挑人

挑人

容霜至被趕進去沒一會兒又被趕了出來。

「樓上是連我都不能得罪的貴客。你們進了我風情閣便是我風情閣的人,雖剛來,可真的走了運被選中了,也莫要丟我的人。」那位香娘現在心情不好,一雙妙目掃向他們,明明柔婉的聲音帶著股殺伐果斷的威嚴。剛送來的人還沒有真正從他們風情閣下走一遭就出來迎客顯然不合規矩,可事出緊急,與今日的生意相比,喊這群青瓜蛋子出來露個臉,這個險香娘還擔得起。

那一群新來的人卻不知道情況,聽香娘說完話,像是鵪鶉一般嚇得抖了又抖,忙點頭又搖頭,示意自己不會找事。

只他們上午的時候還在籠子里,哪裡能現找那麼多的釵鬟裝飾,只能個個身上只披裹了一層白紗匆匆出來,和那鶯聲燕語珠圍玉繞的周遭格格不入,卻勝在清醒脫俗,像是牡丹園裡野長出來的梔子,格外地惹眼。

樓上的貴客終是抬了抬手,讓這最後一行人停下,那一群野梔子們便站在了大堂中央,惹得周圍不少已經下去的男女們暗暗咬碎銀牙。

一旁的香娘早就急急忙忙跑了出來。隔著帷帳扭著那水蛇腰巧笑倩兮。「客官,可是看上了哪個?」

樓上傳來一陣咳嗽,接著便是沙啞的聲音:「這一波倒是看著比其他的好些。他們可乾淨?」

「客官您說的,咱們開門做生意,不幹凈的又怎麼敢搬出來。絕對乾淨。」

「是嗎?」那沙啞的聲音繼續說道:「既然乾淨就都留下。明日,我們主子在你們這兒宴請魔尊。」

「魔尊!」香娘猛地捂住自己的嘴,眼裡恨不得放光了,忙不迭地點頭,邊讓這群人退下去,邊應承道:「客官您放心,您放心,我風情閣在這城裡也是數一數二的,定然不會砸了招牌。」

「慢著。」樓上的帷幔突然被拉開,阻攔香娘道。

眾人齊齊望樓上看去,只看到顧流風一身黑色披風被包得嚴嚴實實,臉上褪下了平日的溫文和煦,懶散地靠在樓上的榻上,眉黑如墨,狹長的眼眸在蒸人的暑氣里硬是穿出了讓人感覺涼颼颼的氣質。

那雙狹長的眼睛逡巡了他們一遍,森森的冷光終是停留在了容霜至的身上。然後又移開,淡淡道:「明日,我要讓他們和現在一樣的打扮出來。「

「這樣?」香娘一愣,看了一屋子穿白素麵的男女們,在她一個妖眼裡實在是想象不出到底有什麼好看的,卻不妨礙自己做生意,忙從善如流道:「客官喜歡,自然只這般打扮。」

「嗯。」那人又聊聊應一聲,倒是連個眼神都沒給容霜至,便又把帘子放下了。

惹得容霜至一愣,心想這位可真是會裝,還真是一副出門消費的大爺樣子,好不容易進來一趟,卻連個隻言片語都不傳?怎麼,來了是為了專門看看好不好玩嘛?

不過,大行不顧細謹,進到這裡來的容霜至已經沒有精力去揣測顧流風那小心思了。魔界的風情閣,容霜至雖然不太熟,可這裡卻是在原書中有劇情的。依稀,正是男主江雪寒完成無憂谷試煉,受賞功德杯后沒多久。江雪寒隻身往魔界,卻因為容貌姝麗,誤入一家黑店,後為脫困,用北淵地火,燒了一家高級場所。

燒了一家高級場所倒是沒什麼,可誰讓他是江雪寒呢書中寫,這位一人破百名妖修,踏著北淵冷焰,一身藍衣出來的時候,淵沖劍上靈氣直衝雲霄,風華之絕,宛如修羅,破了冥夜城裡百年未出的大妖驚懼號角,才決然而去。

從那之後,江雪寒的名聲便響徹魔界,為自己那光鮮的人生經歷又添了極為濃墨重彩的一筆。。。。。。

所以容霜至在聽說江雪寒受了功德杯,自己立馬就被顧流風那廝叫來入魔窟的時候,不得不說,著實有些五味雜陳的。

這其中的隱情,不好說。不過,也好在,這等事情與自己無關。身為苦命的打工人,既然應承了顧流風接了單,不管顧流風是什麼目的,自己只要將這齣戲唱完便罷了。

許是因為顧流風在堂前的話,那位香娘等著將他們賣個好價錢。他們這群初來乍到的也並沒有受什麼刁難。

白日里客少,容霜至在大堂里被一群花枝招展的爐鼎們揉來捻去。白瓷的臉蛋被揉出了好幾個紅印,容霜至倒也不惱,只笑眯眯地胡亂披著幾位姐姐送他的錦衣袍,一會兒端茶一會兒倒水,將一群連性別都分不出來的姊妹們哄得花枝亂顫。

緊閉的大門突然被打開,一眾人懶洋洋地喊著「來客了」,「客官您請」,卻沒有幾個動的。容霜至倒是積極,端著盤子贏了上去,只一眼就僵在原地。

一人穿著白衣提著劍踏了進來,一張臉欺霜賽雪的,只一站在那裡,便隔絕了所有的熱鬧,像是早春時候剛融化了的瀑布,輕落在天地之間,帶著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氣質。

「您,您,您,客官,您是來幹嘛的?」容霜至結巴道,看著江雪寒那清冷似謫仙的臉,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住店。」江雪寒看到他的第一眼便皺起了眉,眼裡複雜一閃而過,倒是比容霜至要更為安恬,從容踏進來問道:「怎麼?不接客嗎?」

「接,當然是接啊。」容霜至強笑著,剛要湧上去卻被人一把推了開。一群鶯鶯燕燕撲上來,如狼似虎,將江雪寒堵了個密不透風。

「嘖嘖。」容霜至挑眉笑笑,拍了拍手倒是乖順地推向了一邊。也不擔心江雪寒被人佔便宜。

笑話,青昭宗現今最為卓越的弟子,若是連這等小場面都鎮不住,那修真界可不是要完了。

「你們便是如此接客的?」果然,江雪寒袖子一撣眾人便不著痕迹將他們全部推了老遠。待到周邊清靜了才抬眼,逡巡了周圍,問道:「我是來住店的。」

「客官,住店有很多種,我們這裡的爐鼎個個都能伺候您住店,您要哪樣的啊。」一個大膽的姑娘迎了上去,手邊帕子一揮便是一股香風。

「我。。。。」容霜至的眉頭皺得更深,朝著容霜至望去,似是疑惑極了。容霜至卻是隔空回了他個禮貌的假笑,轉眼扶著盤子跟身邊看熱鬧的爐鼎們繼續調笑。只差手裡抓一把瓜子看戲了。

「您走錯地方了吧?這位仙君,住店吃飯去隔壁的春風樓。我們做的生意不一樣。」香娘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樓梯口,不動聲色打量了一番江雪寒,朗聲道。

屋裡的瞬間又沒了聲,眾人望著香娘又望著門口的江雪寒,到底是沒有多說什麼。

「那叨擾了。」江雪寒倒是不蠢,朝著那位香娘拱了拱手,轉了身就往外走。

容霜至等到江雪寒離開了才挑了挑眉,這位該是跟著顧流風身後來的。只是他來幹嘛?

苦苦捱了一日,第二日快要傍晚的時候,香娘才將他們重新聚在一起。「一會兒貴客就要來瞭望去,我還是那句話,若是今日沒選上便罷,若是選上了,可莫要吃裡扒外,丟我的人。」

「否則,即便貴客想要帶你們走,我也有辦法治你們。」香娘臉上獰笑著,那柔弱無骨的手狠狠在空中一抓,倒是格外地可怖。

容霜至卻是一凜,總覺得這位香娘話裡有話,剛想思索一番,卻被點名道:「你,待會兒往後站,讓貴客少看到你的臉。」

「啊?我?」容霜至說話怯怯的,愣在原地,看著香娘指向自己,有些不可思議。這做生意還會把最好的貨藏私?

「對,就是你。一張花里胡哨的臉,庸俗至極,誰會喜歡?」香娘瞪他一眼,款款走了。

香娘一走,一群人又嘰嘰喳喳起來了,不少人聽到了香娘的話,特意過來看容霜至。「果然俗不可耐,這樣的廢物,即便混了進來,又怎麼可能會被貴客選上?」一個人支著個尖細的指甲,朝他臉上戳。

容霜至沉默繞開,皺著眉望著眼前的小妖只覺得眼生,不動聲色地望了眼這正堂里明顯多餘昨天的人,才心裡一明。這裡站著的不全是和自己一同來的新人。

看來,這風情閣倒確有秘密,香娘昨日讓他們上來見客,只怕也是無奈之舉,生怕今日他們的那些人被選上,暗中換進來好些舊人,妄想魚目混珠。

倒不知道,這舊的人和自己這樣的新人有什麼不同,香娘千叮嚀萬囑咐,也不願意將自己提早拿出手來。

「一點修為都沒有,誰會願意買他呀?」「即便是個隨便的雜種小妖也比他要好吧。他到底是怎麼來我們風情閣的?」「。。。。。。」

周圍的刻薄話不絕於耳,容霜至一個勁兒被往後推,邊被推著邊心想,香娘倒是太多慮了,就沖著這群人個個掙破了頭競爭上崗的積極樣子,只怕自己想要露臉,也是不可能的。

那可怎麼行呢?容霜至人雖往後退,面上卻一副惶惶樣子,咬著淡粉的唇,眼睛一眨,便落下了淚來。「我知道我除了容貌太盛外一無是處,也沒有想要和各位姊妹們相爭的意思,可香娘娘不是說,不是說不能丟他的臉嗎?即便不成,也要試試不是嗎?」

「有自知之明就好,乖一點,好好護著你這身皮,總能給我們用的,也不算是一無是處。」

又有人順著說話的功夫把他往後推,容霜至卻也不理他們,索性在他們身後抽泣著,那原本就瘦弱的肩膀此刻抖成了篩子,直到又聽到昨日那熟悉的靈獸嘯叫聲也沒停下來。

只身邊的眾人卻瞬間抖擻了,知道貴客已至,忙按照香娘老早吩咐的站好,揪著袖子仰著臉期盼地等著。

顧流風帶著人大跨步走進來的時候,黑色質地的靴子落在柔軟的地毯上,待到上了樓,才掃視了一眼樓下,望著樓下如下餃子一般,站著烏泱泱的人臉色瞬間黑了。

那雙蔑視一切的眼睛,這才挪向一旁的香娘,似笑非笑問道:「今兒這人比昨兒比起來,倒是不少?」

「客官,奴可是使勁渾身解數,想著讓您放開挑呀。您看看,個個人比花嬌,您放心,童叟無欺,全都乾乾淨淨的。」

「是嗎?」顧流風皮笑肉不笑,落下座來,冷哼一聲。「那我可得好好選選了。」

說罷,瞥都不瞥堂下一個個仰起臉努力搔首弄姿,恨不得自己飛上來投懷送抱的樣子,便指著容霜至蹲著的角落道:「那邊那個,抖著肩膀抽風的先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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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反派后被HE了(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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