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章
溫昭茫然地看了一眼老狐狸,一時半會沒有反應過來老狐狸是吃錯了什麼葯,才會說出這樣的胡話。
等她循著老狐狸的視線落到賀懷辰手上抱著的小孩時才反應過來,立刻瞪了他一眼:「師父你瞎說什麼呢,我離開合歡宗多久,上哪裡給你去生啊?」
「再說就算我真的生了,怎麼可能長這麼大!?」
符離剛剛那句話幾乎是沒過腦子脫口而出,等說出來后他也立刻反應過來,他輕輕咳嗽了一聲掩蓋當下的尷尬。
這也不完全怪符離思維太過於跳脫。之前弟子們都被邀請去了四方大會,等到結束回來時,符離發現弟子們總是躲著自己私下討論些什麼,特別是恆姜連宗門都很少回來,每天在外奔波。
每次回來還都一箱一箱地往宗裡帶東西,符離每次裝作不經意走過正在清點箱內物品的恆姜時,就會看到他迅速反應過來合上箱子,警惕地看著自己。
不看就不看!符離本來是這樣想的,但那好奇心越來越重。
直到一次他掩了氣息躲在眾人後面偷聽時,才聽到了他們討論的話題,一個個竟然在討論起溫昭成親到底該準備些什麼!
誰要成親????!!
符離震驚了,他足足出神了三天,經歷了從震驚到難以置信到說什麼都不同意三個過程后,偶爾開始走神時下意識地思考起溫昭的嫁衣上究竟該綉些什麼圖案,等到從走神中驚醒便再次陷入不同意的輪迴。
在這樣反覆搖擺下,符離如驚弓之鳥一般,看到溫昭帶了孩子回來自然而然地就產生了這樣的想法。此刻對上溫昭嗔怪的神情他也只能訕訕一笑,再看向那個小孩才發現這長相和溫昭沒有半分相像。
「師父,你仔細看呀,他連人都不是好嗎!」溫昭撅了撅嘴,扭頭看向賀懷辰抱著的焚塵,一時也不知該怎麼開口去解釋焚塵的存在。
事情要從顧蓁回到金簪開始說起,雖然溫昭決定要回合歡宗一趟,可真準備出發時她才意識到一個問題。
這裡!究竟!是!哪裡!啊!?
從大幻境出來后四下都是陌生的畫面,四野無人,真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溫昭看山是山,看樹是樹,硬生生繞了兩圈后又回到原地來。
「先到附近的城鎮看看。」賀懷辰拉住如同無頭蒼蠅般亂躥的溫昭,看了一眼周圍,他同樣對此處沒有什麼印象,便乾脆提出先到高處去看看周圍的地形。
溫昭聽了點點頭,隨即叫出焚塵,可就在焚塵出來的一瞬間,劍柄與金簪相碰了一下,下一秒一道白光閃過,溫昭感覺手中一重,差點就抓不住手中的劍。
白光還未退去時,溫昭下意識捏了捏手心,全然不同於劍柄的那種堅硬,指尖觸碰到的一種柔軟的感覺。她睜大了眼睛低下頭,恰好對上另一雙眼睛,裡面同樣寫滿了不可思議。
焚塵愣愣地看著溫昭,似乎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接著他一個沒站穩又感覺到手中一松,整個人直接栽倒在地上。
溫昭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把人扶了起來,這一摔直接讓焚塵黑了臉,不僅僅是表情沉下來的黑,更是因為臉頰上沾了點灰,整張臉都成了小花貓,哪有過去劍冢中那小粉糰子的模樣。
溫昭實在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來,聽到笑聲,焚塵的臉又黑了一分,他咬牙切齒地開口:「溫!昭!」
「對不起對不起。」溫昭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眼淚,又掐訣給焚塵洗了一把臉,重新露出他那張稚嫩的臉,「只是你怎麼突然恢復劍靈體了?」
焚塵還有些不樂意,依舊板著張臉,悶悶不樂地開口:「幻境之力影響。」
經過他這麼一提醒,溫昭想到了上一次在落情城的密道中,焚塵也曾因為幻境之力出現過劍靈體,只是那時是成年體而如今則是幼年體。
仔細想想溫昭便也明白過來,當初的那場幻境幾乎所有殘存的力都被焚塵獨自吸收,而現在顧蓁需要使用大部分其中之力。
只是……溫昭看著眼前的小糰子,這要御劍的話究竟該怎麼御,總有一種雇傭童工的感覺。
更重要的一個問題是焚塵一時半會變不回去,如何帶著他一起走也就變成了件麻煩事。溫昭先是想牽著他走,可沒走一會焚塵就開始喊腿疼。
想到了幻境之中自己變小時,焚塵怎麼說對自己也不錯,溫昭便順勢把他抱了起來,手順便揉了揉他毛茸茸的頭髮。
就在這時,手底下的觸感讓溫昭想到了另一樣東西,當初四方大會時,陸星洲似乎曾經買下過一隻鳥給自己。
她將芥子囊翻了個遍才從一個角落中翻出一塊石頭來,輸入了點靈力后就聽到一聲鳥鳴響起,緊接著一個龐然大物出現在了溫昭一旁。
小紅依舊是那高貴冷艷的模樣,她的眼睛中皆是傲視。溫昭藉助契約石與它溝通起它究竟能否飛行的事。
「咯咕———!(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溫昭有些懵,她看著大鳥生氣地跺了跺爪子,地上的塵土都被它帶了起來,連忙解釋道:「並不是如此,只是我現在沒法用劍……」
「咕咕咕咯咯——!(上來!)」小紅邊叫邊不服氣地咬住溫昭的衣角,直接把她拉到自己的後背上。
大鳥的後背很寬闊,坐上兩人一劍一點問題也沒有。不過……溫昭看了一眼開始振動翅膀的大鳥,隱隱有些擔心,上次就沒飛起來,這一次該不會也……
她看著小紅的翅膀越振越快,越振越快,偏偏一點要往上的趨勢都沒有,果然如此。她更是不想用眼去看這殘忍的畫面。
可下一秒,眼前的畫面超出了溫昭的預期。
小紅,跑起來了!它的速度在起步的瞬間就提到了一個極高點,溫昭一個沒準備好差點就被它從後背上摔下來,多虧了賀懷辰從後面緊緊抱住她,這才穩定下來。
穩定下來的瞬間,溫昭的大腦都快被周圍的大風吹休克,空蕩蕩的大腦中只剩下了最後一個想法。
小紅,它還真行啊!
等適應下來后,溫昭開始控制小紅調轉方向,一路上溫昭控制小紅,賀懷辰辨認方向。等兩人趕回合歡宗時竟然比御劍沒慢上多少。
小紅!是我錯怪你了!
溫昭憐愛地將大鳥收回契約石中便準備重新抱起焚塵,當她一回頭時就見到身旁的人已經率先抱起了小糰子,扭過頭用另一隻手牽起了自己的手。
「昭昭走吧。」
確實不能怪符離搞錯,溫昭望著自己與賀懷辰的樣子,下意識腦中想到的也是兩人就彷彿一對恩愛已久的夫妻一般。
符離聽了溫昭的話才又仔仔細細去看焚塵,這才察覺出不同的地方,這小孩身上的靈力運行不正是器靈運轉的方式嗎?
剛剛壓下去的尷尬重新翻滾上來,符離感覺自己好久沒感覺到的羞恥心差點重新出現,但很快這點羞恥就消失不見,因為有一個人做出了同樣的事。
只見牧思遠快速沖了出來,倒吸了一口氣,眼睛睜大,驚訝道:「你們成婚怎麼不叫我!?」
溫昭:?我剛剛是白說了嗎?
她有些哭笑不得,只好讓牧思遠也看看清楚。等解釋完溫昭才反應過來,牧思遠怎麼會在這裡?
但溫昭很快又想到了大幻境中的畫面,她看著正笑得不正經逗焚塵的牧思遠和他旁邊面對牧思遠冷著張臉的賀懷辰,以及懶散往院門上一靠的老狐狸,突然想起了正經事。
她沉下臉來看向符離:「師父我有事要與你說。」
符離未曾見過溫昭這般嚴肅的神情,原本看熱鬧的表情稍稍收斂了點,他剛想問究竟出了什麼事,就看到溫昭拿出了一枚金簪。
在金簪拿出的瞬間,牧思遠也停下了,他的表情有些失控,幾步走了上來,想要去觸碰金簪但又有些不敢,最後手收了收,垂在身旁。
他的聲音有點顫抖:「你……從哪裡找來的這個。」
那樣子很小心,生怕碰壞了金簪。
溫昭將金簪放到了牧思遠的手中,認真開口:「她還活著。」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誰。
牧思遠不敢置信地用神識去探金簪,當察覺到裡面那熟悉的魂體時,眼眶紅了一圈,他突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半響只是將金簪貼近了胸口。
「謝謝。」牧思遠快速說完,便尋了一個方向獨自離開,他無法壓抑此刻的情緒,只想找個地方去好好看看顧蓁。
溫昭望著牧思遠的背影,顧蓁的魂體交給他,只會更加快恢復,而且……他們也太久沒有見面了。
她不禁笑了一下,等牧思遠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后,她才聽到身邊之人的聲音。
「你都知道了?」符離看向溫昭,他在短暫的因為顧蓁還活著的一絲喜悅下,很快又被苦悶的情緒壓制。
他覺得嘴中真的很苦,一種無法控制的驚慌湧上心頭,昭昭……都知道了。
賀懷辰見狀守在了院子門口,給師徒二人留下談話的空間。等院門關上后,兩個人很久都沒有說話。
半響溫昭慢慢開了口:「師父,你想殺我嗎?」
在幻境中溫昭看得分明,符離應當是想要殺自己的,也許在三清宗的初見時,那人原本就是想要殺掉自己。
聞言,符離猛然抬起頭看向溫昭,向來能說會道的嘴什麼都說不出來。那雙從前對著自己滿是信任的眼睛現下什麼都看不出來,溫昭沒有笑,她表情很淡,就好像問的只是今天吃什麼這樣稀疏平常的問題。
符離想要解釋那是當初的想法,後來自己從未這樣想過。但是,每一次他想要開口的時候,都清楚意識到,無論如何,自己當初確實是想殺的。
「對不起……」不知道還能說什麼,符離垂下眸子不敢去看溫昭。
昭昭會失望吧,就像曾經失望過無數次一樣。自己與其他人終究是一樣的,明明想要保護她,可到頭來只能傷害她。
他下意識想到了溫昭毫無求生意志的那段時間,他變得無比恐懼,如果昭昭再一次變成那個樣子……
她會說什麼?
「師父,我恨你。」這樣的話嗎?符離彷彿已經聽到了那清脆的聲音化成了入骨的恨意,他放在桌下的手有些控制不住顫抖。
哪怕是撕碎靈根時都沒有抖得如此厲害。
他的眸子越來越深,情緒也如同陷入泥沼一般慢慢沉下去。溫昭一直沒說話,她的沉默就像一把刀慢慢割著自己的心。
餘光掃過溫昭的臉,她正低著頭,表情有些看不清,符離愣了好久,他下意識地開口:「你要我如何都可以,只是……只是不要傷害自己。」
語氣中帶著點祈求,聽得溫昭心頭一顫,她抬起了頭看向老狐狸,就見到他的唇色有些泛白。
她這樣看著老狐狸,慢慢發現了從前從未發現的事。老狐狸的身體很虛弱,溫昭從前以為是他生活不規律造成的,但當她如今丹術上有長進才能真正看出來,老狐狸的靈根被毀得亂七八糟。
這才是導致他虛弱的真正原因。
老狐狸什麼都沒說,但溫昭莫名想到了自己自從改了名字后似乎生活一點點好了起來。答案不言而喻。
「唉。」一聲嘆息響起,符離的心又被割出了一道傷,昭昭她……大抵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想見到自己了吧?
可下一刻,一雙手卻抱住了符離。
「師父,我想聽小時候生病時候你給我哼的曲子。」溫昭就像小時候和老狐狸看星星一樣窩到了他的懷裡,緊緊抓住他的衣服。
眼前不知道為什麼在一個呼吸內就模糊成了一片,符離哼出的第一個音就走了調,嗓子難受得要命,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下情緒,重新找回正確的曲調。
溫昭閉著眼睛,就好像回到了自己生病的那一晚,外面是狂風大作,屋內卻有一人小聲哼唱哄著自己入睡。
一曲哼完,溫昭依舊沒有睜開眼,她輕輕地開口:「師父,這個小曲是什麼意思?」
符離沒有照顧小孩的經歷,更不要說是溫昭這樣體弱的小孩,幾乎不可能發生在修士身上的風邪偏偏會給她造成影響。
他看著因為難受而睡不好的溫昭,絞盡腦汁去想凡間的普通人到底會怎麼哄孩子,他想了半天想到了搖籃曲,但向來打打殺殺的人又怎麼會搖籃曲。
他咬著牙,幾乎把記憶翻了個底朝天,才想到了在星羅閣時入門弟子第一次與星辰共鳴時耳邊自動會響起的曲子。
它其實沒有太多的意思,僅僅是一個祝福。
願星辰之力護你前行。
「我不相信星辰之力。」溫昭依舊閉著眼,小聲嘟囔著。符離感覺到溫昭如瀑布般的長發碰到了自己的指尖,她的頭髮長長了許多,一頭黑髮又順又亮,誰能想到從前枯得像干稻草一樣。
那張漂亮的臉上也全無過去受過的傷,正如符離曾經想過的一樣,溫昭是個十足的美人,大家也都會愛她。
符離收回了視線,重新考慮起溫昭說的話。
我也不信,符離垂著眼睛看著溫昭。從前是信的,可是若是真的有星辰之力,為什麼星辰要這樣對待這什麼壞事都沒有做過的孩子。
為什麼要讓她在還未出生時就背負上不該屬於她的命運,為什麼要一步步逼著她向絕境走去。
他想完,剛準備附和溫昭,就見到自己懷裡的人睜開了眼睛,那一瞬間符離卻偏偏好像看到漫天繁星在溫昭的眼中亮起。
她清脆的聲音響起,點亮了符離。
「因為保護我的從來不是星辰,而是你。」
「是你把我救出來,是你給我新的名字和新的生活,是你十年如一日地照顧我。」
「不論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你永遠,永遠,永遠都會是我的師父。」
溫昭稍稍爬起來,伸手抱住了符離的肩,「謝謝你師父。」
「謝謝你救我出來,謝謝你養我長大。」
符離徹底說不出話了,他突然感覺到無比慶幸,當初三清宗,原來自己出手救的從來不是溫昭一人,那一刻他還救下了自己。
星羅閣的人都會相信星星,符離原本也是信的,可後來不信了,但如今他又重新相信上了星星。
只是這一次的星星不再是曾經那些掛在空中的遙遠的星,而是就在自己身旁的一顆星。
溫昭是占星術中卜出來的災星,可對符離來說她卻是一顆福星。
永遠閃耀在自己身旁的福星。
作者有話說:
最近腦了一個男a女o的半成品大綱,大概就是女主以為男主是o,男主以為女主是a,結果男主開始懷疑自己的取向變成aa戀這樣的狗血劇情(我在說什麼),星際機甲背景,男女主作為最佳搭檔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