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大戲

第59章 大戲

大殿上的臣子們聽到那一陣高過一陣的吶喊聲,皆變了臉色。

皇城之外有羽林衛把守,根本不可能讓百姓如此堂而皇之地大聲呼喊。

百姓們能這麼做,卻未被羽林衛處置,只能說明,這件事是陛下應允的!

那些一開始等著看好戲的大臣這才反應過來,他們不是看客,而是這大戲里的一角!

陛下這次,是想將他們一起連根拔起,一個不留!

「這就被嚇傻了嗎?」江溫行冷笑道,「朕可還有很多份大禮要送給諸位愛卿呢。」

鄭雲於慌亂的人群中抬眸,望向坐在龍椅上的人。

他這才驚覺,不知何時,昔日那個對所有大臣都謙虛有禮,溫潤如玉的少年,如今早已褪去溫柔,目光凌厲,從上而下俯視著他們時,帶著帝王的威嚴。

那是鄭雲再熟悉不過的,充滿野心和計謀的目光。

鄭雲咬緊后牙槽,他早該想到,江溫行面上溫和,骨子裡卻有著同先帝一樣的果決,江溫行有雄心,有抱負,絕不可能甘心做一個任權/臣操縱的傀儡。

只是這些年他太過沉迷於自己所掌控的權力,不禁有些飄了。

再加上後來琳琅山莊給他遞來了橄欖枝,讓他在江湖上也有了自己的勢力,更加讓他覺得自己大權在握,權傾朝野,根本不用在乎坐在龍椅上的人。

可如今看來,他到底還是低估了江溫行的勇氣。

不過即位幾年,便按捺不住要將他們這些大臣一窩端掉,當真叫他刮目相看,不過,有這個勇氣,也得有這個能力才行。

鄭雲眼裡閃過狠厲,若是看來今日註定不是江溫行死,就是他鄭雲亡了。

那些做賊心虛的大臣跪在地上,背對著百姓的高呼聲,面朝著冷若冰霜的帝王,當真是冰火相撞,十分難熬。

江溫行自然將那些大臣變換多端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他嘴角微揚,淡淡道:「喜公公。」

喜公公得令,走到龍椅旁的垂簾後面,搬出了一大摞奏摺,走到江溫行面前。

江溫行一本一本拿起,一本一本念,冰冷的聲音響徹大殿。

「禮部吏司姜葛,在其位二十五年,與鄭雲結黨營私,貪墨黃金百兩,將其置於江南別院中——」

「戶部吏司文記,在其位二十年,利用職務之便,多次將親戚好友塞入朝堂,充任公職——」

「……」

江溫行將那些奏摺一本一本念完,眼裡的寒意彷彿可凍住一切。

他每念完一本,那個被彈劾檢舉的大臣便直磕頭求饒。

這樣念一圈下來,朝堂上的大臣跪了將近三分之一,他們都是鄭雲一派的人,一個不落,就連平日里看似與鄭雲走得不近的暗子都被揪了出來。

鄭雲不可置信地望向江溫行。

這小子是何時掌握了這麼多證據的?!

他開始細細回想這幾年的事情,突然發現了端倪。

是了,這幾年江溫行實在是太乖了,他叫江溫行往西,江溫行絕不會往東,盡心儘力地做著一個傀儡,任由他結黨營私,耀武揚威。

他如今才反應過來,江溫行就是故意的,故意示弱,故意叫他放鬆警惕,讓他能夠身居高位,被萬人追捧,暗地裡卻在默默搜集證據,只等著這一天將他從雲端拉回泥濘里!

而且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得到這麼多罪證,江溫行背後一定有著自己的勢力。

鄭雲猛地望向在他不遠處直直站著的江溫遠,後者感受到他的目光,回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鄭雲收回目光,幾乎快被氣死了。

他突然想起,曾經琳琅山莊的人其實提醒過他,說江溫遠和江溫行可能有屬於自己的特務組織,叫他提防,可那時他沒有當回事。

是他太愚蠢,太自負,竟然沒能及時察覺這兄弟倆是在扮豬吃老虎!

江溫遠看著鄭雲的臉色由青轉白再轉紅,不由得解氣。

這些年他和皇兄忍辱負重,如今終於到反擊的時候了。

江溫行先是將鄭雲黨羽的罪行一一列出來,叫他們惶恐不已,這才放出了最後的大招。

他緩慢的,冷漠無情的,一條一條列出了鄭雲的罪證。

從結黨營私,到無視律法,從貪墨,到徇私舞弊,一共十八條。

這十八條罪證一條比一條嚴重,都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鄭雲臉色蒼白地聽江溫行念完了那十八條大罪,胸口一悶,直直噴出一口血來,倒地不起。

那些與鄭雲狼狽為奸的大臣皆瑟瑟發抖,看著鄭雲昏倒在地,卻無一人敢上前攙扶。

江溫行的話音剛落,那些未被牽扯其中的臣子紛紛跪下來,朗聲道:「臣等懇請陛下嚴懲佞臣,肅清朝綱,還大雲清明!」

那些有罪的大臣望著周圍義正言辭的同僚,忽然發現,在不知不覺間,朝堂上出現了很多陌生的面孔。

他們大多年輕氣盛,帶著少年人的意氣風發。

這些新秀大多擔任各個部門中不太起眼的小官職,之前甚至入不了他們的眼,因此也沒有得到他們的關注。

可如今看來,這些年輕的臣子已經悄無聲息地佔據了朝堂之上將近三分之二的席位!

這些微不起眼的小官,都是這些年來江溫行和江溫遠費盡心思安插到各部去的。

除了被鄭雲防得滴水不漏的禮部,其餘各部早已滲透了屬於江溫行的勢力。

忍辱負重多年,如今江溫行已經羽翼豐滿,可拔毒瘤,掌大局了。

江溫行拂了拂衣袖,望著大殿里跪成一片的臣子,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道:「鄭雲及其黨羽,禍亂朝綱,危害朝堂,一律按律法處置,株連九族!」

此聖言一出,直接叫鄭雲等曾經耀武揚威大臣心如死灰。

陛下金口玉言,既然下旨要把他們株連九族,那他們必死無疑。

他們跌坐在地,面色灰白。

沈君漓望著那些失了魂的大臣,默默搖頭。

自古權臣佞臣把持朝堂,可風頭一時,卻註定下場凄慘。

君是君,臣是臣,這是永遠無法跨過的鴻溝。

君王能給臣子至高無上的權力,自然,也能讓臣子身敗名裂,一無所有。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鄭雲這老頭兒,活了大半輩子了,還沒參透這點道理。

沈君漓低下頭,掩住眼中的神色。

他絕不會步鄭雲的後塵。

這場大戲在罪臣們被羽林衛拖出大殿時的求饒聲中謝幕。

鄭雲來的時候孤單影只,走的時候卻是成群結隊。

只不過別人是哭著喊著被拖出去,而他是被官兵一前一後抬出去的。

在鄭雲被抬出去之前,江溫行還特地囑咐了一句,即使在大理寺里,也要照顧好鄭雲。

不說痊癒吧,至少要讓他吊著口氣,等候發落。

畢竟忍氣吞聲了這麼久,好不容易等到逆風翻盤的這一天,叫鄭雲這麼容易就蹬腳走了,也太便宜他了。

待大殿上的逆臣被拖走得差不多了,江溫行便擺擺手,讓喜公公宣布退朝。

今天這場博弈,江溫行既除掉了心頭大患,也立起了帝王威嚴。

鄭雲及其黨羽把持朝政的時代終於過去,從此之後,是他江溫行親政的天下。

大臣們行完禮,默默地退出大殿。

這場發落雖然不是針對他們,可也給他們提了醒。

若做好臣子本分,安安穩穩地效忠於陛下,自然可以享受高官厚祿,等到了年紀,也可以功成身退,頤養天年。

可若是生了不該有的心思,那今日的鄭雲,就可能是明日的他們。

沈君漓剛剛踏出大殿,便有太監上前攔住了他。

「沈大人,陛下有請。」

沈君漓頓了一秒,道:「那便有勞公公帶路了。」

大殿里的腥風血雨歸於平靜,可皇城外的喧鬧才剛剛開始。

在正對皇城大門的臨街茶樓的雅間里,一人坐在窗邊,淡淡地望著對面的情況。

坐在他對面的女子一面扇著扇子,一面道:「主上,這該不會是您的意思吧?」

那人輕笑一聲,搖了搖頭,道:「不是。」

雖然他也正有此意,可惜被人搶先了一步。

煽動民心本是琳琅山莊的拿手好藝,卻被旁人抄襲了去,上演了一場民生怨道,替天行道的大戲。

「主上,如今我們該當如何?那棋子是棄還是保?」

「呵。」那人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轉過頭來,望了女子一眼,「一枚棄子而已,為何要保?」

那女子先是愣了一瞬,又醒悟過來,搖頭道:「主上,您還真是沒有心。」

那人卻沒反駁,而是又將目光移到皇城門外。

鄭蘭霸凌同硯之事被鬧大雖然是偶然,可也給他提供了一次絕好的機會。

鄭雲此人,剛愎自用,自私自利,唯利是圖,本就不能久留。

既然合作不能長久,鄭雲又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自然當棄之。

只是他廢物利用了一下,以鄭云為餌,引出一場朝廷動蕩。

若是江溫行選了臣子,那他就會失去民心,可若是江溫行選了子民,他與大臣之間,勢必會有嫌隙。

無論江溫行如何選擇,對他來說,都無害處。

過了一會兒,皇城的大門被打開,一太監在羽林衛的保護下站在門前,宣讀了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禮部尚書鄭雲等大臣,屍餐素位,禍亂朝綱……此乃大逆不道,削其官職……株連九族,欽此——」

「鄭雲之女鄭氏,霸凌同硯,傷他人性命,當按律法,判死刑,擇日行刑,欽此——」

跪在皇城外的百姓們歡呼雀躍,連連叩謝皇恩。

茶樓里的人輕輕一笑。

看來,陛下是選擇了子民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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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小姐靠讀心屢破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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