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第15章 第15章

「不必了,我不信命。」嵇雪眠淡淡說道。

段棲遲幫著嵇雪眠把小孕婦扶起來,「我也不信。」

小孕婦笑著理了理衣裙,「別的不敢說,我相面這麼久,還是頭一次見到面泛紫氣的貴人,只是這紫氣里,莫名帶了一絲紅潤的珠氣……」

遠處傳來官兵腳步聲,喊著抓蜘蛛之類的話,小孕婦笑容一滯,忙帶著兩個人從自家後門進了小柴房。

「這是我家,你們倆先在這裡躲一下,我不叫你們別出來!」

小孕婦說完就手腳利落地鎖上了柴房的門,她一關上門,一群官兵就圍了上來。

「姑娘,你有沒有見到一個臉上有蜘蛛紋身的男人——快來人,找到了!」

「姑娘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外面吵吵嚷嚷,聽起來那小孕婦不會有生命危險。

除非他們發現小孕婦私藏了嵇雪眠和段棲遲。

黑暗裡,嵇雪眠頭一次產生快要窒息的錯覺。

他恐懼狹窄的黑暗空間,讓他有一種無法掌控局勢的挫敗感。

他控制不住心裡的憂慮,如果有人一把火燒了這小房子怎麼辦,就像當年嵇府所有人死在那場大火里一樣,這麼多年,猶如噩夢纏繞在嵇雪眠心頭。

嵇雪眠一直試圖戰勝這種恐懼,最後他沮喪地發現,他不能。

段棲遲並沒有發現嵇雪眠的過於安靜,他也正屏住呼吸,同樣不想暴露人前。

他熟練地把身/體擰成一個適合在小柴房裡屈居的姿勢,好像曾經扭過了無數次那樣。

他摸索著嵇雪眠的位置,先是碰到了他的鎖骨,順著往下,抓到了他的腰,悄無聲息地把嵇雪眠放到自己身前。

他在嵇雪眠汗津津的手心寫了幾個字,「怕不怕?」

嵇雪眠閉著眼睛感受他的字體,溫熱的指尖在自己的手心裡划來划去,圓鈍的指甲輕輕用力,如同親|昵的低語。

嵇雪眠沒有理他。

段棲遲卻感受到嵇雪眠一直在打冷戰,他手心的汗也是冷的。

段棲遲心下瞭然,抓過他的手心,又寫了兩個字,「不怕。」

嵇雪眠剛剛讀懂這兩個字,就被他擁在懷裡。

一開始是輕巧地抱著他,抱著抱著,那雙手臂收緊了力氣,嵇雪眠被迫倒在他懷裡,不敢做太大的動作。

外面官兵們的爭吵聲不斷,嵇雪眠不能開口說話,卻頭一次沒有掙脫。

太/安靜了,嵇雪眠也不想打破這份寂靜,他只好把頭埋在段棲遲溫暖的頸窩裡,像一隻喜歡埋頭的小白雀。

段棲遲似乎被他的發梢撩的心癢,摟著他的手又緊了緊。

嵇雪眠呼吸不上來,卻被段棲遲撫上頭髮,偏過頭在他耳垂上咬了一下。

暖洋洋的呼吸在耳邊徘徊,嵇雪眠心跳如雷,緊緊閉上了嘴唇,怕被段棲遲聽了去。

段棲遲卻執意撬開他密不可分的牙關,在這撲通撲通心臟狂跳的聲音里,秘不可宣的火焰在心頭悄然蔓延。

直到嵇雪眠快要窒息,段棲遲才依依不捨地放開他,摟著他的脖頸,額頭抵著他的額頭,霎時間窄到只能坐下一個半人的小柴房裡,只能聽見兩股急促不均勻的呼吸聲。

嵇雪眠聽見小柴房裡只有自己一個人的震蕩心跳聲,頓覺難堪,甚至有些手足無措。

小孕婦打開柴門的時候,嵇雪眠腳步錯亂地鑽了出來,而段棲遲落在後面,神色如常,不過是眉宇間沾染了一點點動情。

嵇雪眠垂眸,亦是掩藏了情緒。

小孕婦用鑰匙打開家門,正迎上靈音一張焦急的臉。

「大人去哪了?你都嚇死我了!」靈音把幾個人迎進去,「秋蓮姐,你大著個肚子還出去算命,姐夫回來非得揍我不可!」

看樣子,蘭慎已經把他們的身份告訴靈音了,靈音寫了一張字體歪歪扭扭的紙,「賣身契。」

嵇雪眠拿著,心裡五味雜陳,面上卻是平靜,「你要把自己賣給我?」

靈音點頭,「沒錯,我跟大人回京,我要伺候你一輩子。」

秋蓮嘆了一口氣,「我弟弟命苦,從小被我撿來,卻沒能力保護他,他跟你們走也好,省的在這天華城,他還要被不知道多少人……」

秋蓮羞紅了臉,接下來的話不肯說了,嵇雪眠捏著賣身契,終究也是沒再什麼,把賣身契遞給蘭慎守好,摸著靈音的頭,「也好。」

見他答應了,靈音笑起來,左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臉上滿是南疆少年的涉世未深模樣,似乎對他的遭遇很是懵懂,令嵇雪眠心裡不是滋味。

嵇雪眠想起遠在京城的小皇帝,和他差不多一般大的年紀,命運卻是天壤之分。

嵇雪眠是一慣不信命的,默然想了想,等把靈音帶回京城之後,也教他讀書寫字,人事倫常。

林淵從房頂跳下來,看樣子他剛才一直伺機而動,等著要是官兵敢進柴房抓段棲遲,他就衝下去砍了他們。

林淵小心避讓著秋蓮,「姑娘,這亂世糟糟的,你怎麼還敢懷個孩子?」

秋蓮低著頭,小聲說:「我本來也沒想過,是我夫君說生一個吧,我才動了心。」

嵇雪眠坐下歇息,卻沒注意到段棲遲看著她圓溜溜的肚皮,若有所思。

黃昏時分,一片炊煙升起來,屋外頭靈音忙著做飯,秋蓮行動不方便,已經回房躺下了,蘭慎端著大米粥鍋走進來,腳步飛快地又回了廚房。

屋裡的桌椅都很矮,嵇雪眠解下腰間銀鞭放在一旁,伸手盛了幾碗,粥熱氣蒸騰,吹了吹,看段棲遲眼巴巴望著他手裡的那碗粥,淡然問他,「吃嗎?」

嵇雪眠的眉眼隱在白茫茫的水霧氣後面,溫軟好似京城冬日裡暖洋洋的春/夢。

段棲遲心裡莫名軟了一下,「要你喂我。」

嵇雪眠翻了個白眼:「愛吃不吃。」

蘭慎喝粥:「這粥還挺香的,放了花瓣嗎?」

段棲遲舀了一勺,「哪來的花,是你家大人太香了。」

蘭慎撓頭笑笑,「那是自然,我家大人哪樣都是好的…」

一碗粥喝光,靈音收拾碗筷,手腳麻利。

蘭慎也起身,「王爺,大人,今夜我會在城裡巡視,若有吩咐,打個信號我馬上就回,林淵雖然守著這條街,我也不放心。」

嵇雪眠略一點頭,「你去吧,萬事小心。」

一邊坐著沒人理的段棲遲杵著下巴,仔細端詳嵇雪眠,嵇雪眠也不躲,他愛看就看,又不能少塊肉。

漸漸的,那眼神開始讓嵇雪眠渾身不舒服。

蘭慎剛一把門關個嚴嚴實實,嵇雪眠起身便要告辭:「王爺,夜已深,臣告退了。」

段棲遲繼續看他,長眸微眯著笑,「這房子里可就兩間房,雪眠是要去柴房還是廚房睡?」

嵇雪眠也不知,但他肯定不能在這間房待著。

段棲遲接著道:「不如跟我擠一擠,你介意嗎?」

嵇雪眠自然不肯,拜了個禮,要推門時,段棲遲卻隨手拿起嵇雪眠遺落在桌面的長鞭,粗略量了下距離,抬手甩過去,門果然被抽關上了。

嵇雪眠本能後退一步,正好撞在他懷裡。

嵇雪眠本能地護著胸口帝虎符,豈料段棲遲根本沒把帝虎符這事放在心上,或者說,他暫時什麼都不想管。

這麼想的,也就這麼做了,他抓過嵇雪眠手中的帝虎符,扔到一邊,帝虎符磕在石頭地面上,發出沉重的一聲悶響,聽起來是徹底不管不顧了。

嵇雪眠用力一掌把他推開,翻滾彎腰去抓帝虎符,被段棲遲半路截腰攔下,整個人不得已被他摔在桌面上,一身病骨乍然碎了一樣,發出破裂的心悸聲響。

屋子裡一燭火苗搖曳,夏天的夜晚安靜地可怕。

借著月光,段棲遲不知道腦子哪根筋不對勁,一手將嵇雪眠倆手抓成一團按下,俯視著他,「司伶,哥兒也能生孩子嗎?」

他的力道不輕不重,另一隻手則蜷曲了指節,在嵇雪眠臉頰上颳了一下。

這是一句廢話。

嵇雪眠背靠在冰涼木桌面上,心肺里翻滾的血浪讓他不想多說,「段棲遲,別蹬鼻子上臉。」

段棲遲毫無察覺,「我這是在報恩。」

嵇雪眠擰眉,「報什麼恩?」

段棲遲眸色暗沉,「你幫我弄死了「蜘蛛」,我這就以身相許。」

嵇雪眠的臉頰唰地一下紅了,「你這是什麼歪理邪說?滾開!」

嵇雪眠一想到可能要受罪,嗓眼裡鑽了一點微末的恐懼聲音,整個人不由分說就要往後躲。

段棲遲也不是好惹的,直接取了束髮的帶子,把人雙腕縛了個結結實實。

「這小屋就這麼大,你還要往哪躥?」段棲遲死死覆住他,好言好語撩撥他,「司伶,生一個你和我的孩子,好不好?」

嵇雪眠咬牙切齒地說道:「我、生、不、了。」

情理之中的回答,段棲遲喟嘆一聲:「知道你身/體不好生不了,騙騙我還不行?」

段棲遲想了想,「就算你答應給我生,我也捨不得讓你遭罪,不生也好。」

嵇雪眠鳳眼微眯:「你再敢說一句——」

段棲遲捂住他的眼睛,嵇雪眠只覺得唇上一點悶疼,話語隱在了水聲之中。

這一親不好,嵇雪眠感覺到,血管里好像有蠱蟲在爬。

嵇雪眠不甘心,卻不得不開口道:「蠱蟲……作祟了。」

段棲遲本來還有點不甘心,眼神里有了些偏執的兆頭,不逼出想要的答案絕不罷休。

聽嵇雪眠這麼一說,頓時欺負他的心思上心頭。

「雪眠,你要是想讓我幫你,也不是不行,只要你哄哄我,說你願意給我生一個。」

嵇雪眠勉強提氣,一腳踹到他胸口,力氣用了個十成十,「你給我閉嘴。」

段棲遲被踹,僅僅皺眉:「生不生?」

嵇雪眠本來就忍得辛苦,氣到直咳:「不生!」

段棲遲笑了笑,一掌握住他膝蓋,曲起來,肆無忌憚地看著嵇雪眠。

「真不能生?」笑的實在招人恨。

嵇雪眠眉宇凝泣,一股子力氣無處寄託,直接一巴掌扇過去,段棲遲躲得靈巧。

嵇雪眠耳邊卻漸漸開始嗡嗡的,像一團蜜蜂飛舞,快要什麼都聽不見了。

段棲遲又笑了笑,道,「我再問你一次,給不給我生?」

嵇雪眠忍著眼淚搖頭:「不生……生不了……」

嵇雪眠頭暈腦脹,都快要感覺不到腦子的存在了。

他也不肯和段棲遲胡鬧,開口就罵他,什麼無恥混蛋下流不要臉,撿一圈罵了個遍。

段棲遲是真不肯輕易把這件事翻篇,錙銖計較地握著他的腕,「最後一遍,生還是不生?想好了再說。」

嵇雪眠一顆心像被劍劈開,這畜牲就是頭驢,眸光帶淚,實在沒辦法了,只能先屈服一下:「生、生、給你生……」

「生幾個?」

「生……生一堆總行了吧……」

這一晚上,嵇雪眠被段棲遲逼著說了無數句願意給他生一堆孩子。

漆黑髮帶被丟到地上,一隻白到失了血色的手腕試圖扒著木沿掙出去。

不過片刻,就被另一隻寬大修長的手掌握住,硬生生給抓了回去。

從月上枝頭,到太陽出山,因為蠱蟲而勞累整整一晚上的嵇雪眠睡在被子里,呼吸淺薄,幾乎快要分不清是死是活了。

再一睜眼,他發現自己躺在榻上。

他意外地看見段棲遲衣裝整潔坐在榻邊,倆眼珠布滿血絲,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嵇雪眠可能是累了,一年來第一回睡了個沒半夜醒來的好覺。

嵇雪眠想喝水,嗓子眼冒煙說不出話,他罵了段棲遲一宿,一點不帶虛的。

他剛想起身,頓時腹痛難忍,又跌了回去。

段棲遲眼疾手快扶住他,收斂神色,遲疑了一下,「司伶,你哪裡不舒服?」

嵇雪眠說不出話,一時間急火攻心,肺中劇痛,猛咳嗽了幾聲,從指縫裡冒出了幾縷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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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你們是在和我比誰高冷嗎!!!

求留言撒花按爪什麼都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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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師揣了死對頭攝政王的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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