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高三尺
登州知府衙門。
如今這算是梁明的地盤了,打下了登州府城對他來說自然是一大快事,而府庫中的金銀物資也是讓他搬了一空。唯一可惜的就是張毅自盡了,就在梁明面前拔刀自刎而死。
而讓他鬱悶的是張毅死的似乎很壯烈,很悲壯,嗯……有氣節。就連一門心思要斬下張毅頭顱帶回去祭奠王石的梁明也不忍心去壞了他屍身,命人好生安葬了。似乎自己也認為這姓張的很那個,這就更讓他鬱悶了。
那晚張毅四人分頭后,他帶著七八十號人跑到了南城門。北城破后,張毅也不思慮著往外跑,反是帶著人往裡沖。在會合了那東西兩門的守兵后,他和水師的中軍守備、把總還想死守府庫,結果半路上被逼到了西城門。
那中軍守備負傷被擒,把總戰死途中,最後剩下個張毅。自殺不說,竟然在死之前還想北京的方向拜了一拜,然後才齊整衣冠很是從容的抹脖子了。
梁明很無語,這種情況他是先前是萬萬沒料到的,雖然一樣的一樣的貪污,可是這些官員的表現徹底驚醒了梁明。現在他很為自己四年前的抉擇驕傲,如今的大清不是自己印象中的清朝,現在的大清雖然武備依舊落後於西方並不比19世紀中葉時來得強,可國力卻遠遠勝之。國家官員心中的自覺和責任感遠遠強國鴉片戰爭時期的後輩,換句話說人心還是向著清朝的。這時的清朝當得起「大清帝國」四字,它遠遠不是現在的自己可以招惹的。
「二爺」,李勾一溜煙的跑了過來,「都已經安排好了,每家留了三千兩,足夠他們過活得了。」
李勾說的他們是指在這兩天中所有戰死或自盡的官員,就在梁明攻下蓬萊兩天後各部的情報也送到了他手上,無一例外全部得手。但讓他們苦惱的是偌大的地盤卻無人可以料理,出了榮成知縣陶汝城和萊陽知縣郭可符外余者要麼戰死要麼自盡,而縣衙門的縣丞、捕頭也多有死傷。無奈之下他們只能留下一定的人手,並在召告城中聲望威隆之人劃分區域管理。
之所以是召告而非召集是因為他們根本就招不來人,最後只能強行告解,自己並不插手有他們自行行事。
看了后,梁明也沒什麼辦法可使,說到底還是人手太少,不僅僅是人才,就是庸才也缺。
但有了張毅等人的例子后,梁明已經不再吃驚了,可想來想去老覺得心裡虧得慌。他要是貪官污吏梁明殺起來絲毫不會手軟,問題是這些人離貪官污吏還有點距離,他們的受賄不過是大環境下的「正常」,即便是他的仇人陶汝城。思前想後,梁明最終下令每家留銀三千兩,多餘這個數的一律抄沒,而少於這個數的就算了。
下這個讓人匪夷所思的命令,梁明並不圖這些當官的家人會對其感恩戴德,那是不可能的。他只是求個心安罷了。
梁明現在還記得自己第一次搜尋「乾隆三十九年山東王倫起義」時的吃驚,在清水教一個月的起義過程中,多次攻破縣城,殺敗官軍,卻從未有一名官員投靠。
像堂邑縣那樣,在一縣駐軍只有十八人的情況下,面對上萬義軍上到知縣、把總下到士卒竟全部戰死,無一投敵。這種史事讓梁明受到了不小的衝擊,這和他印象中的清朝官員的差距太大了。原本以為是清廷的修飾,但歷經了初一的血夜後梁明明白了,這不是個別現象也不是史書的修飾而是很普通、很基本的,在那些官員心中守土為職、失城者死,這是他們必須奉行的。
在現代人看來這是負責任的最高表現,而就梁明所處的位置看則是一件無語可表的事情。
他的腦海中,這些人總是和第一次鴉片戰爭時的那些英雄渾舀在一起,他們就像是裕謙、關天培、海齡、定海三總兵……雖然他知道這是絕不相同的,可同樣是大炮火槍,同樣的海上優勢,莫名中梁明總是有股負罪感。畢竟,這是中華大地上第一次面對來自海上的先進槍炮,卻是出自自己之手。所以……
「各縣府庫可曾搬運完畢?那些個富戶呢?」梁明脫離了自己的思緒,想立在一旁的李勾問道。
「府庫已經搬運完畢,各縣的富商地主也都敲了個遍,現在已經著手招募人手了,進展還是不錯的。鐵匠、木匠、大夫、私塾先生都招了不少。」李勾現在就是一個聯絡官加參謀的身份,要時刻保持和各部的聯繫。
梁明滿意的點了點頭,他打登州的目的出了報仇外就這最重要,比搜刮的錢財還要重要。待到了南洋后,若是沒有較大的人口基數梁明就永遠成不了氣候。是以在軍事行動告一段落後,他就傳令各部開始招募人手,不管是坑蒙拐騙還是連綁帶拽,反正在兩個月內要招募兩萬以上的人口。
「人家鄭成功收復台灣是帶了兩萬多士兵,自己下南洋是帶兩萬多百姓,這差距實在是沒得比。」自嘲的笑了笑,梁明站起身來,「走,到建科那看看去。」
打下蓬萊后,張建科就不在領兵了,而是再次駕臨了登州船廠,他的任務是在兩個月的時間內湊齊能運載兩萬人的船隻。看清楚了,是船隻,不是戰船。張建科分得清裡面的道道。
現在的登州船廠是新建的,不但裡面的船工師傅被工部給配的整齊,就是早已用空的倉庫也是堆的滿滿的。這年頭,再好的船料也沒人買。整個大清朝出了浙廣一代的船廠外,其餘的都是吃不飽的角,要不然張建科能這麼容易就上鉤。
現如今他要造的就是兩千石的大海船(沙船或福船),換而言之就是排水量八百噸――一千噸的商船。這是船工們都極熟練的活,所以是出不了差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