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問心

第八章 問心

問心本來是用來審訊的一種手段,從**術展而來,用今日的話解釋,類似於催眠術。

神霄派一系的問心展出許多不同方式。有夾雜以肢體痛苦的拷問式,有可能對被問造成永久傷害(智力缺失或永久昏睡)的強迫式,亦有莫易同沈月關準備施行的溫柔無害甚至有點香艷的方式。

玉刃小姐閨房內蒸騰起濃濃的水霧。使人寧靜欲睡的檀香味道夾雜著菊系花草的幽香,以及大大的木桶散出來的原木的濕潤味道。

沈玉刃在半夢半醒之間便被叫起來,由雲一枝半哄半騙地牽入木桶沐浴。不舒服的肢體在熱水中徹底地舒展開來,沈玉刃忍不住舒服地呻吟了一聲。

這個世界上,除了男人之外,能夠令女人舒服到呻吟出聲的東西並不多,熱水是一樣,軟軟的床是一樣,冰塊是一樣,對上等的錦緞名貴的貓眼波斯運來的飾等等的擁有感,是另一樣。

黎明時分的窗外,一絲風也無。一縷幽幽沉沉,如泣如訴的琴聲若有若無地傳過來。雲一枝心下知道,這是約定中由莫易撫琴幫助沈玉刃順利進入問心的一個重要部分。

簾幕飄飄,隔著半透的屏風,沈月關如幽靈一樣出現了。

沈月關看雲一枝一眼。雲一枝有點緊張地伸手入自己的衣袖,確定了那東西的存在,才向沈月關點了點頭。

「玉刃。」沈月關用平緩的速度,不輕不重的聲音,開始了問心的第一步。雲一枝覺得他的聲音變得有點怪,讓人依稀想逃避的樣子。

「呃?」沈玉刃半睜開眼眸。

剛好見到沈月關手中一枚玻璃珠被旋轉時候出來的耀眼而華麗的光彩。

她輕輕應了一聲,閉回了眼睛,似乎進入了熟睡。

沈月關無聲地掀開紗幕,越過了屏風進來到沈玉刃的身側。

深紅的花瓣遮住了少女袒露的**。光潔如鏡的鵝蛋臉龐上泛起兩酡粉嫩的紅色。

「開始了,玉刃。哥問你什麼,你就答我什麼,知道么?」沈月關每一個字都吐得沉緩而帶著粘連。

極度的寂靜中,雲一枝聽到自己心臟撲撲跳動的聲音。

終於,少女應了一聲,「知道。」她的聲音嬌慵而迷濛,就好像從夢中出一般。

「前日晚上,你遭遇過什麼?」

「紅衣服的女人。帶走我。……」

她似乎想要繼續說下去,又似乎難以為繼。

沈月關行前一步,伸手抵住了她烏濃密的天靈。「玉刃乖,繼續說下去。」

雲一枝旁聽得抖了一抖。沈月關的聲音已經變成一種她難以辨認的,類似於金屬在火中燃燒的聲音。

「不是,不是我——」沈玉刃一下子喊出來。「我不是,不是我!」

「玉刃,說生過的事情。你同紅衣服的女人怎樣?昨天白天你做過什麼?答我!」

「不是啊,不是我啊!」沈玉刃仍然只是重複著這一句。她似乎用儘力氣在喊,然而出的聲音卻很微弱,雲一枝陡然想起來,小時候聽見娘親做夢喊夢話的時候,也是這個情形。

「不是你,是誰?」沈月關胸膛起伏,不再逼問,只是隨著她的思路。

「真的不是我……」少女的眼角流下淚來。

「……是我。」她忽然提高聲音,語氣不再軟弱,與常人無異。明明是同一個人,卻在倏忽之間轉折如此,令人有點膽寒。

「你是誰?」沈月關亦轉了語氣,冷厲如刀。

「我是沈玉刃。我是沈玉刃。我是沈玉刃。」她連說了三次。三次之後,陡然張開眼睛。不,不止張開眼睛而已,簡直是將雙眼睜開到快要爆裂的地步。

她從水中**裸地撲了出來。

沈月關下意識地閉起眼睛。

她如母獸一樣怪叫起來,口中出嗷的一聲巨響,張嘴一股血箭連同半截少女的舌尖一起,勁烈如槍劍一般直射向沈月關的眉心而去。

同一時刻,雲一枝已經用了她能夠用的最大的力氣和最快的速度,伸入袖口,掏出那樣莫易交付的物事——一隻被綁著喙的小小的百靈雀。她迅速解開雀喙上的束縛,且用力在鳥身上掐了一下。

雀兒吃痛,清脆地叫了起來。

沈月關微微側避開射來的舌箭。然而有細密的血珠濺在他的肩膀上,出燒灼的噝噝響聲。

雀聲傳到了沈玉刃耳中。她如一個木偶失去平衡般向回跌。

雲一枝不敢上去扶她,任她頭下腳上地跌回了木桶當中,將玫瑰花瓣鋪就的水面衝撞得七零八落,熱水打濕了雲一枝的繡鞋。

再下一個剎那,莫易破門而入,將沈玉刃撈了起來。年輕的女孩子緊緊閉著嘴,臉色慘白,失卻意識。莫易迅速將她塞進一床被子里,再轉身去沈月關處,用力撕開他的上衣。

沈月關這才睜開眼睛,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莫易從懷中掏出一個碧綠色的小瓶子。

雲一枝定神,才看到沈月關身上被那口血箭噴濺到的地方,衣衫已經盡數腐爛,皮肉上則隆起一點一點密密麻麻的紅色胞疹。

「只有以毒攻毒,用火毒暫時壓制血毒了。月關你忍著點。」

沈月關有點艱難地擠出一個字,「快。」

莫易再不猶豫,將手中碧綠色的瓶子旋開,一整瓶散著磷光的藥粉全部灑上了沈月關的肩膊。

沈月關咬牙,昂頭,痛苦的表情一閃而逝,額上灼熱的汗與冰冷的汗同時滴落下來。

「枝,水,滾水!」

「啊?哦!」雲一枝知道耽誤不得,趕緊衝到外間將茶壺中新泡的茶水端來。「這個行不行?」

莫易看了沈月關一,不再徵求他的意見,直接將茶壺中的滾水倒在了沈月關肩上被磷光粉末覆蓋的地方。

雲一枝手心中全部都是汗。

少頃,卻看到沈月關並未像她想象中的那樣被燙傷,反而舒緩了很多。

莫易輕嘯一聲,撤出青磷劍。「枝,紗布,金瘡葯!」

雲一枝不敢怠慢,也不敢問紗布和金瘡葯在什麼地方,只得用出輕功掠回自己房中取來自己隨身攜帶的葯和紗布。

回到房中,之間莫易薄如蟬翼的長劍一閃而歸鞘,沈月關肩頭上被完整地削去一片皮肉。她趕緊上去幫忙敷藥包紮。

莫易嘆了口氣,從緊迫當中放鬆下來,坐倒在床邊。

沈月關一面任憑雲一枝替自己包紮,一面卻好似那肩膀不是自己的一樣,冷漠而憤怒地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沈玉刃。

「怎麼會這樣。」莫易嘆。「滴血與紅丸聯手了?」

「不錯。」沈月關終於顯露出一點痛苦的神色。「早在馬場,我便應該想到的。馬中的是血毒,卻又有被紅丸的內功所傷的痕迹。」

「當時的小刃,已經不是小刃,已經是紅丸了?」

「無錯。想來她因時間緊迫,一面朝馬廄走去,一面彈指將血毒遠遠拋擲入馬廄的水槽之中,才不巧傷到了馬的皮肉。」

「你們說,這個女人不是沈玉刃,而是女殺手榜的頭號殺手,紅丸?」雲一枝訝異地問。「你們不是已經確認她就是沈玉刃么?」

「她的確是小刃。可惜她亦是紅丸。」莫易伸手撫摩床上少女玫瑰一樣凋零的臉頰。

「因為紅丸本不是人。」沈月關緩緩解釋道。「她只是一顆紅丸而已,卻可以鑽入任何女人的身體,讓那個女人成為紅丸。」

「她去而復返,還裝神弄鬼,為的就是讓我們對她用問心,就是要趁我們集中精神探測小刃的內心的時候,對我們毫無防備地一擊。」

「那,那顆紅丸呢,現在在哪裡?」

「應該回主體那裡去了。」

雲一枝眨了眨眼睛,知道該解釋的她不問也會得到解釋。

「紅丸一共有九顆,一顆是主體,八顆是身外化身。小刃體內的只是化身,一擊不中,必定遠颺。」

「可是,莫易你不是已經封鎖了這裡?」

莫易苦笑。「我封鎖的只是活物的來去而已,那顆紅丸失去主體,已經等同死物,我亦沒辦法阻攔。」

「雲一枝,別動。」沈月關忽然喝住她。然後小心翼翼地彎腰,從雲一枝腳旁拾起一顆東西。

「這個是……啊!是,是玉刃小姐的舌頭!」雲一枝憐惜地看看床上的沈玉刃,可是再看一眼沈月關手裡的舌尖,卻又忍不住反胃。「可憐的姑娘,這麼年輕就短了一截舌頭,以後可怎麼嫁人……」

「你想為她接舌?」莫易立即明白同門的心意。

「接舌?還可以這樣?」雲一枝瞪大了眼睛。「難道斷手斷腳也能接回?」

「有辦法的。只是……」沈月關看了看莫易,

莫易介面。「只是需要大量特殊的藥材。」

「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沈月關轉身。

「等一等!」莫易長劍一攔,擋住他的去路。「門外是什麼你知不知道?」他用劍敲地板。

「滴血而已。全殺了乾淨。」沈月關淡淡地答。

「全滅這種事情,你不覺得我比較拿手么?」莫易一笑。「你照顧好枝和刃,還有你自己。」

「你——」

「別爭,你輕功不及我的。」

沈月關冷哼一聲。「就算你將藥材帶回來,我亦不會讓玉刃同你交往。」

「這個是我跟小刃之間的事情,你管不著!」莫易瀟洒地一笑,轉身化作一陣輕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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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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