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第25章 第25章

「伸手摸姐胸膛上,出籠包子無只樣欸——」

周實口無遮攔,醉了酒,淫詞艷曲止不住地往外蹦。手上也不幹凈,沒完沒了地在女子身上抹。若不是媽媽收了大筆錢,吩咐她好生將人送回去,這鴇兒早就大耳刮子把他扇進塘里。

此刻只得陪著笑臉,邊扶起爛泥似的醉鬼,邊拍開這隻臟手,柔聲道:「周公子,前邊就是您家了,仔細點腳下別摔著。」

周實黝黑的皮在夜裡隱了身一般,只有身上的亮紫色衣衫反著光,能瞧出這塊有人。進了家門,他也不老實,躺到床上,順勢耍賴著摟上身前細腰,滿嘴的酒氣就要貼上去。

「周公子,你、你撒開!」

鴇兒廢了好大勁才掙脫,不解氣,還回身踹了他兩腳,怒罵:「呸!花素的錢,還想吃葷,真是不要臉!」

平日里一貫嬌柔,踹起人來不疼不癢,在周實看來跟打情罵俏似的。見她已跑出門口,周實呲個大牙花就撐起身子,跌跌撞撞地往外追。

來到院中,身後嗖地刮過一陣冷風。酒勁上頭,他也顧不得什麼東西南北風,仍是循著香影跑去,沒防著突然被什麼東西絆得摔倒。

周實罵罵咧咧地朝周圍嚷嚷,不知誰亂丟東西害人,撿起來剛想瞧瞧是什麼,黏糊糊的手感和腥氣頓時讓他嘔出不少胃液。

「娘的,誰亂丟豬心啊,摔死你爺爺了!」

他扔了這塊廚餘,胡亂在褲子上抹乾凈手,還沒走上幾步,又踩到一個軟趴趴、還有些滑的東西。

照舊,腥臭粘膩,周實撿起來,就著月光細看,似乎是一大截子豬肝。

酒醒三分,他忙扔掉這晦氣玩意,擦擦手,嘟囔道:「奇了怪了,豬心沒人要,豬肝也賣不出去么……」

「砰——」

「砰——」

兩灘血乎乎的東西從天而降,一個落在他腦袋上,順著面頰滑落。來不及避讓,惡臭血液滑進嘴裡,周實胃裡一陣翻騰,連同著晚上吃的喝的盡數吐出。伏在地上,直吐到身體痙攣抽搐才停下。

邪門兒、太邪門兒了,哪有人能飛到天上往下丟內髒的。周實此刻已經完全清醒過來,也不敢再追什麼鴇兒,飛似的地往家跑。

顫抖著雙手鎖上門,他才敢稍加喘息。可還沒回頭,便覺得屋裡比方才亮了許多。

還沒點上燈呢!

一雙冰涼的手搭上肩,跟軟綿無骨似的,耷拉著垂在他脖子旁。周實從腳底麻到了頭皮,上下牙不住打顫。心裡想問是哪路鬼神,一張嘴磕磕巴巴地什麼也說不清。唯獨腿間有淅淅瀝瀝的液體滴落,伏在門上嗷嗷哭。

「周管事,轉過來。」

鬼神有命,他哪敢抗拒,哆嗦著轉過身子,只見一白衣女子雙腳離地,以漂浮的方式出現在眼前。她黑髮覆面,胸前豁開一個碗大的洞,汨汨往外滲血。

「啊嗷嗷嗷嗷……你、你……」周實一屁股坐進自個兒的溲液里,雙腳發軟,怎麼也站不起來。一雙手拚命扒拉門栓,好不容易打開了,想爬出去,可門像從外頭被鎖住似的,死都拉不開。

黑髮落到他臉上,那女子靠得近了,半泣半笑著:「周管事,我是小蓮啊。你挖了我的心,害我殘缺之身不能入輪迴。這般孤獨,不如你來陪陪我罷。」

周實猛地憶起,裴家那位貴人確實提過小蓮已身死。他咽下唾沫,雙手作揖求饒:「小蓮姑娘,從前是我刻薄了你,趕明兒我一定給你多燒紙錢。可、可你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挖你心的又不是我,你這、這不是冤枉嗎。」

魂魄在屋裡飄飛,忽遠忽近,嗚咽著哭訴:「不可能,他說了,誰讓我是純火命。只有你知道我的真實生辰,就是你。周實,你不肯認罪,我要帶你去閻王跟前分辨!」

它咻地飛下,抬起雙臂,垂著的手腕陡然伴著「喀嚓」一聲活了過來。

脖子被利爪掐住,周實身上卻跟癱瘓似的使不上勁,簡直就跟說書先生講的一模一樣。你遇見鬼,掙扎也無用,它們都能吸人精氣、叫你動彈不得的。

周實眼淚鼻涕齊下,求饒道:「小蓮姑娘,你真真是認錯人了。再說,知道生辰的,不還有佩兒。對了,還有你那相好,難不成,你連生辰都沒告訴過他?」

「相好……我哪有相好,我的相好是誰?」

哎,她身子殘缺,連魂魄都意識不全了么。周實又是同情、又是想擺脫嫌疑,趕緊將那男子的身份交代得清清楚楚。

末了,鬼魂飄著退到空中,他鼻尖忽地聞到一陣濃香,眼前逐漸模糊,暈了過去。

江嫿拽了拽身後細繩,樑上暗衛緩緩將手中繩往下松。她平穩落地,將墨發挽到耳後,脫掉身上的血衣,兀地發笑:畫得真不錯!

她小心避開地上的臟污,命暗衛清理掉一切人為痕迹,才大步離去。

過了三日,一場午睡醒來,桌案上工工整整地放著一本冊子。

出入她的窗戶,都沒被察覺,這幫暗衛的功夫當真了得。裴玄卿訓練出這些人所耗費的心力,難以想象。

冊子上詳細記載著周實的一言一行,以及從去年九月起,他的大致行蹤。

江嫿翻閱發現,此人實打實地貪財,因而可以說極其敬業。每日天不亮就起身出發,日落才下值,是管事中最勤快的,這一切都有僕役司的上下值蓋章應證。

既沒在中途出過門,那午時和申時的案子便不是他所為。或者說,他還有同夥。

可繼續翻著,發現此人因貌丑,往上不得總管歡心;又因太敬業顯得其他人渾水摸魚,被同僚排斥。往下么,便是他最看不起的、曾經的同路人。所以他有錢就去青樓花,那兒的姑娘只要得了錢,保管能給足他成就感。

「嘶,我似乎真嚇錯人了。」

不過,想起佩兒說的,他對僕役是如何刻薄、搜刮油水,又覺得活該。

小蓮遇害那日,佩兒是不曾離開裴府的。那如今,便只剩下一個可疑人——魏閣老家幼庶子的書童,魏然。

關於他的記載太少,冊子上只寫著,他也曾是周實管領的下人。幼時偷摸在書塾識得些文字,又生得白凈,故而在僕役司被欺凌得很慘。

不管在何處,醜陋的男子總喜歡欺壓貌美的同性,來彰顯男子氣概。若說小蓮和佩兒被剋扣工錢、吃穿勉強度日,魏然便是連飯都吃不飽,更沒摸到過銅板長什麼模樣。後來不知何故,周實對他的欺凌逐漸減少。

至於二人相好之事,冊子上並未記載,想來僕役司是不準下人之間有情意的。

「咚咚咚——」

門被輕緩叩響,江嫿一股腦將冊子埋進褥子下躺好,佯裝剛醒,喉間發出糯糯的腔調:「進。」

佩兒低著頭,托盤上倒扣了一方銀碗。打開后,玉碟裡頭是洗得晶瑩剔透的青提,顆顆飽滿。她放在塌邊小桌上,扶起江嫿:「姑娘,井水裡冰過的青提最甜了,您快用些好消暑。」

江嫿捏起一枚塞進嘴裡,果真汁醇清香,又冰冰涼涼,吃下去,盛夏午後的暑熱消了大半。她瞥見佩兒守在一旁,額前和脖頸都大汗淋漓。後院到這也不遠,估摸這丫頭是怕青提上涼氣散了,一路小跑呢。

嘴裡饞得緊,喉間都滾動了好幾輪,愣是不敢抬眼瞧一瞧青提,也忒老實!

江嫿喚她過來,抓起一把放在佩兒手心。她受寵若驚,推拒著要放回去,江嫿忙捂著碗口:「不成,你現在放回去的話,這一盤我都沒法吃了!」

這話聽起來嫌棄,她卻知道姑娘心裡是疼她的。美滋滋地往嘴裡塞了一個,眼睛立馬蹬得老圓,顧不得矜持,想著謝恩,剛一張嘴就被汁水嗆得直咳嗽。

半晌,佩兒將餘下四顆塞進腰間綉袋,江嫿打趣道:「還捨不得吃呢?待會兒溫了,便比不得現在好吃。」

佩兒訕訕一笑:「奴婢帶給同屋姐妹們吃,讓大伙兒都飽飽口福。管家寬厚,下人們也能吃上瓜果,可遠不如主子專供給姑娘的甜。」

江嫿:「……」

這麼多,你們真一顆都不敢偷吃啊?

裴玄卿買她們來時,究竟都說了些什麼,瞧把丫頭們嚇的。

罷了,下人老實不敢動歪心思也是好事,她就先在心裡謝過裴玄卿,遙祝他此行無虞了。

摸到座下硬硬的東西,江嫿忽地想起些什麼,面上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和小蓮在僕役司時,也這般同吃同住么?」

提及小蓮,方才還嬌憨喜樂的臉瞬間籠上愁雲,佩兒嘆了口氣:「雖過得遠比不上在裴府,也算能苦中作樂。可後來她的工錢總被扣掉大半,我欲找管事理論,卻總被她攔下來。姑娘你說奇不奇怪,她竟不氣?」

血汗錢被無故剋扣,哪有不氣的。若鬧大了,周實也不好對總管交代。唯一可能,是她自己心甘情願獻出的。

難道,是替魏然買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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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執王爺的掌心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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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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