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七月里,國槐和紫薇花初綻,暗香繞樑。行宮原本的雲淡天青莫名染上一層微醺紅,像是喜事將近,織女娘娘提前給這對璧人送祝福。
桌上這對七寶鐲通體澄澈,夏日炎炎,把手懸著擱在鐲邊時,隱隱有涼氣撲在肌膚上。而拿起來端詳,又觸骨生溫。
江嫿將鐲子透過太陽光轉動,七顆顏色各異的寶石耀光粼粼。澤靈拿著另一隻溫聲解釋:
「牡丹色寓意吉祥富貴、石榴色多果多福,禾雀快樂,天人菊向陽象徵著希望。梔子純潔美好,綠籮生生不息。最後這枚桃花色嘛……」
她笑盈盈地看著江嫿,逗待嫁小娘子害羞似乎是大伙兒的共同愛好。江嫿抬手擋著臉頰,又羞又喜,紫蘇便替主子答:「當然是祝郡君和裴大人婚後甜蜜和樂,郡主待您可真好。這樣的心意和祝願,外頭哪間首飾鋪想得到呢。」
江嫿把鐲子收進錦盒中,雙手環捂著,目光柔得像拂動花葉的那一縷微風,又如第一場春雨過後、悄聲滋潤了田埂山野的溪流。
「郡主竟捨得贈我,為何不留著自己出嫁用呢?」
澤靈羽扇似的兩彎睫毛微垂,語中似有憾意:「娘親已在替我物色了,興許要明年吧。」
聽這意思,便是她中意的人不在裡頭。
難不成那死小子沒去提親?
江嫿擠眉弄眼地提醒:「柔淑長公主挑的自然錯不了,不過我想壯著膽兒薦個人。裴府隔壁徐國公家的徐瀟,不知公主可曾見過?」
驀地,澤靈臉紅了半截,嗔笑著搖頭:「婚姻大事,娘親自有安排。」
「江嫿,你少在這亂點鴛鴦譜!」
聞聲,澤靈規規矩矩地拂身行禮,客氣喚句「皇兄」。原本按輩分,江嫿也該隨她同稱,可實在彆扭,便敷衍地埋頭道:「太子安好。」
太子剜了她一眼,徑直坐到澤靈跟前,不悅道:「徐瀟是個什麼紈絝潑皮貨,滿盛京的貴女都不願與他做妻。文不過科舉、武不能上陣,光有一張好看的臉,也能配得上郡主?」
江嫿握緊了拳頭想還嘴,可惜思量片刻,發現他說得真有道理,沒法反駁!
不過,男人居然肯承認其他男子生的好看,真是稀罕事。她習慣了裴玄卿逼她認定「普天之下五郎最俊」的霸道行徑,這麼看來,比太子還小心眼。
想到五郎至今對南楚世子耿耿於懷,江嫿「噗嗤」笑得出神。只手托著下巴,發獃的方向正是太子坐的地方。
兩輪月牙眼中,有星河沉溺於黑瞳中。太子看得出神,手中摺扇斜斜地停滯著。直到澤靈被茶水嗆到,重重咳了幾聲,他才急急挪開眼。
江嫿幫她輕輕拍背心處,也是奇怪。這些日子,每每裴玄卿上值,她便來同澤靈呆在一處。可五回里有三回,太子跟狗一樣,聞著味兒就來了。不是有芝麻大點的小事、就是來關懷錶妹身體是否安康。
她也不是燉肉啊!
江嫿見了他便覺得敗興緻,起身捧上錦盒告退。太子略掃了眼,冷聲提醒道:
「別高興得太早,他那樣的性格,成婚後若待你不好,怕也不肯輕易和離。屆時吃了苦頭,可別後悔。」
有病,有大病!哪有人在小兩口成婚前就狗嘴吐不出人話,詛咒人家婚後不和諧的。江嫿索性逆著來,故意說:「殿下這就不懂了吧,我喜歡他,他待我清冷粗暴我也喜歡他!哪怕折了壽數,到閻王跟前一問,下輩子我還硬著頭皮喜歡他。」
太子素來注重儀態,這會兒一隻手拍在桌上,嚇得澤靈一抖摟,是真被嗆著了。他捏著摺扇,手上勒白了一圈兒,皺眉道:「你腦子壞了是不是?」
冷不丁,或許覺得自己語氣不好,變得稍軟和了些。
「你若後悔了……」
「那也不勞殿下操心。」
這聲音……
江嫿是想說這句話來著,可有人搶在她跟前說了。她蹦蹦跳跳地走到裴玄卿身邊,挽著他的小臂,甜甜的問:「五郎今日下值這麼早?」
他沒應,而是幽幽地看著太子的方向,眸光比冰鼎寒氣更甚。
「在別人的妻子跟前挑唆,太子殿下好涵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