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剎那的風華(待修)
李真似乎預感到了林惜的異樣情緒,趁著王巧巧拉他向前走時不住的向她使眼色,似乎在懇求她暫且收斂心裡那股漸漸蓬勃的怒意,不要讓王巧巧看出端倪來---畢竟兩人在同王巧巧說起「冷玉」的事情時,都隱瞞了她父親的不光彩身份,同樣將他「美化」成了一個純潔的受害。
林惜在心裡冷冷一笑:喲……感情倒真是深了,都知道疼人了。但腹誹歸腹誹,臉上的不平之色卻終究收斂了起來。畢竟也是自己要李真對王巧巧好些……而且這女孩除了喜歡玩弄些略顯幼稚的小把戲之外,似乎也並沒有受到他父親的影響,變的十惡不赦……
於是她帶著冷漠的神色孤零零的跟在兩人後面,眼見王巧巧一尊一尊佛的拜過去,心裡雖然急著要找出夏泰卻又無可奈何。因為王巧巧臉上的神色在面對神像時候竟然變的肅穆而端莊,彷彿這天地間再沒有什麼能分開她的心神,令人不忍心將她從這虔誠的膜拜中拉扯開來。每拜完一尊佛像,她便飛快的動動嘴唇,小聲的祈禱幾句,而後一臉幸福的看著李真。
林惜略微尷尬的側過臉去---不用猜她也知道王巧巧說了些什麼,無非是祈求佛祖保佑她和李真合合好好、長相廝守罷了……
拜過了前殿里的佛像,三人終於出了大門。走過不長地門洞。迎面而來的便是一尊金光閃閃的大佛。這尊十六米高的佛像內部以鋼架結構為支撐,佛身是用兩毫米厚的銅板鍛造,外表則附上了24K純金金箔,在夏日的猛烈陽光下反射著令人不敢逼視地光芒。
這就是有名的華岩寺大佛了。然而三個人卻並沒有心思仔細欣賞,而是到處搜尋著可能知道夏泰下落的寺廟僧侶。
但找尋了一陣子以後幾個人就失望了---寺里什麼都不缺,竟然惟獨缺的就是和尚。周圍都是如織的行人和茂盛的綠樹。但熙熙攘攘中卻沒有一個僧人……
身上的汗珠早被毒辣辣的太陽蒸了出來,口渴難耐的三個人跑到一顆大樹下的攤子前,每人買了一瓶冰涼涼地礦泉水。李真豪放的扭開瓶蓋便仰頭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惹的一旁的王巧巧一個勁的要他別嗆著。
林惜看著他痛快的樣子,自己心裡卻不痛快起來。她舔了舔有些乾燥的嘴唇,無奈的扭開瓶蓋,然後……小口小口地、斯斯文文的喝了起來。清涼的水流順著嗓子滑進身子,祛散了體表的燥熱,卻遠遠沒有一大口咽下那樣的爽快。
身為女人的無奈啊。林惜斜著眼睛看了看滿意的打了個水咯的李真,賭氣似的在心裡暗暗的罵了聲娘。又微微地嘆了口氣,才感覺舒服了些。只是剛才那句粗口在心底「脫口而出」的時候,她竟然有些不自然了……似乎是某種已經逐漸適應的身份本能地對某些與過往的男性生活相關聯地不雅辭彙產生了抗拒……
四十七
三個人解了些暑氣。又開始向長年在這裡擺攤地商販打聽「夏泰」其人。連著問了幾家。才終於得到了一些線索。一個年輕地女人曾經聽過這個名字---似乎是在寺里地香積廚做事地。
華岩寺變成了風景區。自然要給遊客提供吃食。於是做素地香積廚也在向外開放。菜色甚至比專門地酒店還要豐富。
得到了線索地三個人立即直奔香積廚。在面積達到了一點六萬平方米地建築區里轉了半天以後終於到了一片古香古色地建築面前。木質地門敞開著。玻璃代替了窗紙。由於並不是吃飯地時間。裡面顯地有些空蕩。可這裡面也是沒有一個和尚地。只有幾個相貌極普通地中年人守在櫃檯前。見了三個人走進來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大概是因為生意好地很。不必費心去考慮態度問題吧。
夏泰無兒無女。又不願在去和收藏之類地事情沾邊。按說應該過地並不如意。如果在香積廚里做事。多半也是打雜地角色。因此王巧巧換上甜甜地笑容向櫃檯後面地中年大叔打聽:「請問。您這有一個叫夏泰地人么?」
自從來到華岩寺附近以後幾乎都是王巧巧扮演著言人地角色。李真與林惜兩人。一個不具備女性先天地身份優勢。一個則是懶地和別人打交道。而王巧巧以她漸漸活潑起來地性子與一如既往地笑容總能在和人交談地時候不知不覺地取得別人地好感。但這一次。她地笑容卻沒有取得效果。
櫃檯後面地人聽了她地問話。連眼皮都沒抬。只簡短地回了句:「沒有。」
「您再想想?是個年紀挺大的老人,拄著拐杖。眉毛雪白的,很長的……」
「沒有沒有,我們這裡沒這個人。」那男人還是沒抬頭,專心致志的翻著櫃檯下的一本雜誌,但語氣里已經有些不耐煩的意味。
「請您再好好想一下。」王巧巧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林惜卻走上前來。她站在了比王巧巧略微靠前的位置,而李真則適時的拉住了王巧巧的手,輕輕的將她向後扯了扯,似乎是不想再讓她受那個人的氣。
王巧巧微微的一撅嘴,但現李真竟然主動的握住了自己的手之後,一種甜蜜感像小溪一樣從心底流淌開來,卻也顧不得再去計較了。
似乎有一陣涼風從門口吹進,讓林惜直垂到肩的烏黑絲輕輕的拂動了起來。她張大一雙漂亮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的看著看人。櫃檯後面地男人翻書的動作逐漸的緩慢了---他感覺自己突然對眼前的內容失去了興趣。心裡升起一絲莫名的煩躁,似乎有件什麼事情正等著自己去做,卻始終記不起來。
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請您再好好想一下。」這柔和的聲音好象一道清涼地空氣,瞬間讓他逐漸煩躁的心情平息了下來,又在他的意識里打開了一個缺口--似乎自己一直想要做的事正是要等著這個聲音問出這句話,然後如實的回答……
男子抬起頭。愣愣的看了林惜一會,才遲疑道:「我……我這沒有這個人。」
還是沒有?林惜的心裡略略失望,但心思一轉,她又追問了一句:「那麼,你知道他在哪么?」
「他在……」男子的目光有些茫然,但在提到這名字的時候心裡卻突然升起一陣怨氣來,原來那種異常的煩躁感忽然消失了,神志變地一片清明。「他在隔壁!」雖然不知道自己了什麼神經竟然會好聲好氣的去同他們討論那個老頭子,但既然已經說出了一半,他乾脆就想早早的把他們打走。對面那個女孩的眼睛看的他心裡直毛。彷彿一眨眼就能窺破他的心思……
佛祖在這廟裡,香火又這麼盛……陽氣也很旺……我該不會中邪了吧?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他在心裡喃喃的嘀咕著,眼見著三個年輕人走出了門,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而此時的林惜微微皺起眉頭,臉色有些白,頭腦里又出現了那種輕微的眩暈感來。之前使用這種能力是在和人說話時不知不覺地讓對方順著她的思路走,漸漸的按照自己的意願說出他們心中的想法來。
但這一次卻是以近乎強迫的方式讓人在段時間裡推心置腹。
這樣的能力是從那天晚上以後才漸漸領悟的,兩種方法的區別在於。前一種要省力的多,也自然地多,能讓人很容易的說出心裡話---甚至連沒有提到的問題也會自然地說出來,而事後卻只會怪自己一時情緒失控……衝動了。但這種辦法需要的是時間和適當地環境。
令一種方法則是她剛剛用過的---消耗地腦力很巨大,能以近乎強迫的方式讓人說出心裡話來,卻很容易被對方心裡某強烈地憎惡或喜好所打斷。
四十八
李真似覺察到了她的不適,投來一道關切的目光。林惜勉強的牽了牽嘴角,輕輕擺手示意她並無大礙。來的時候三人只一心想著積香廚,卻並沒有對隔壁的店面多看一眼。走了幾步才現,原來這也是一家素的館子。叫做釋達廚。
這兩家館看起來倒都像是私營的---彼此嫉恨對方搶了自己的生意,因此偏執的不肯去提與另一家有關的事情。
但當三個人走到釋達廚的門口時,才現自己根本就是想錯了。似乎積香廚的老闆並非因為相互之間的競爭而心生嫌隙。而是……這根本就是壟斷嘛!積香廚和釋達廚一比,完全是毫無競爭力。
釋達廚里已經人滿為患。有限的幾個服務員忙的團團轉,甚至都沒有功夫向剛剛走進門的三個人多看一眼。
雖然是素。但終究還是有油煙的氣味的,原本就頭暈的林惜被這撲面而來的香氣一熏。只覺得胃部一陣翻騰,嘴唇動了動便連忙快步走出門去,用手撐著門外的一棵大樹,險些吐了出來。
副作用這時候才漸漸強烈,不但腦袋開始暈,就連眼睛也開始冒出無數的小星星。明明是日光敞亮的白天,在她的視線里卻變成了明暗交替的畫面。
手裡的提包滑落到了地上,她卻渾然不覺。倒是李真急忙跟了出來,幫她把包拾起,想拍拍她的背讓她舒服些,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沒下得去手---誰知道她會不會在自己的身體被他碰到以後賞他一腳?
「怎麼了?反應這麼厲害?」李真擔心的樣子落在王巧巧的眼裡,卻又是另外一番意味。而林惜的某種反應則讓她聯想起了自己家裡地某個可惡女人。
「該死的……以後還會更厲害的。」林惜乾嘔了幾聲。終於那把種嘔吐的**壓制了下去,又隨口抱怨了一句。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腦袋在嗡嗡作響,想來沒有幾十分鐘是恢復不了的了。
「唉,你……何苦勉強自己呢。」李真看著她站起來身,把提包便遞給她,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王巧巧地臉色終於不能保持平靜了---他們兩個。難道已經……
不可能的!她又在心中否定自己的想法---依林惜的性子斷然不會傻到那種地步。而且要人相信一向對男人沒有好臉色的她竟然會如此愚蠢的錯誤,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可是她的表現實在可疑,同李真的對話又顯得曖昧了些。王巧巧心思一動,抬腳走下台階,一臉關切的拉住林惜的手:「林惜,你沒事兒吧?怎麼了?」
這是兩人到了華岩寺以後地第一次對話,林惜並沒有察覺自己的言語有多麼曖昧,只是不好意思的一笑:「呃……沒事兒了,有點不舒服罷了。」邊說邊努力的想要將自己的手從王巧巧的在掌心抽離。但王巧巧卻又搭上了一隻手,眨了眨眼睛,小聲道:「不小心......中招了?」
四十九
「什麼?」林惜小小的迷糊了一下,「什麼中招?」但一看到王巧巧眼中那種既同情又深表理解的神色。她突然想明白了什麼。臉上陡然一紅,用力把手抽了出來,「什麼亂七八糟的!」
若這話是李真說出來,也許他已經躺在地上了。但面對著關係剛剛稍有緩和地王巧
五十
「那麼就麻煩你幫我們通報一下了,說一位姓王的老朋友的女兒來看他。」李真上面一步懇切的看著年輕的服務員,但對方的臉上卻露出了為難的神色,猶豫道:「這……」
「麻煩您了。」李真毫無煙火氣的握住他的手,從掌心送過一張鈔票。但那服務員低頭看氣清了手裡的東西之後卻苦笑起來,像是拿了塊燙手地山芋。嘴角牽了牽,最終還是收下了。
「好吧。不過夏老闆他今天心情不好……我可不敢保證他一定會見你們。」他伸手將三人引到旁邊的桌子旁坐下,微微一笑:「那麼,稍等。」
看著他的身影急匆匆地消失在門后了,李真才端起面前的茶水飲了一口,然後慢悠悠地說:「夏泰不簡單吶……」
「是啊,以前看起來那麼可憐的樣子,沒想到竟然是個……」王巧巧也無奈地出了口氣,又乖巧的端起茶壺為李真續上茶水。
「我說地倒不是這個意思。」李真壓低了聲音,將身子微微前傾。「看到這裡的服務生了么?動作舉止,像是一家小小的素館子服務員應該有的么?就拿剛剛出去的那位來說---我敢確定,他的身手弱不了。」
「這樣神神秘秘的一群人物。又和冷玉扯上關係……真不知道一會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龍潭還是虎穴吶……」李真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木質的桌面上慢慢的划著圈。眼睛的餘光則掃向林惜。
此刻她也端起了褐色的小茶杯,胳膊肘撐在桌面上。手腕優雅的彎著,小口小口的喝著水。清香的液體驅散了胃中的不適感。涼涼的溫度和暖暖的茶水讓她微微滲出汗來,卻又立刻消弭於無形。
她看到了李真的目光,微微的搖了搖頭。原本是打算用那種霸道的法子讓老人把他知道的統統說出來,現在看來卻很不妥當了---因為對方並沒他們想象的那麼軟弱。如果他事後察覺了些端倪,只怕幾個人又不得安寧了。
門口的光線忽然微微一暗,是剛才的那個服務生回來
釋達廚的後面是一大片竹林,林間只有一條青石小路,蜿蜿蜒蜒的通下山。服務生帶著三個人順著路慢慢的走著,耳邊時不時的響起清亮的鳥鳴聲。
這裡是不對遊客開放的區域,沒了喧鬧與嘈雜,就格外的顯出些禪機與空幽來。走了十幾分鐘小路還沒到頭。王巧巧卻不小心扭了腳,皺著眉頭撅著嘴撒嬌,要李真背她。
她說「背」字地時候很有趣,的不是一聲,而是四聲,顯的笨笨傻傻的。卻又可愛的很。即便李真在心裡對她昨天做的某些事情深有芥蒂,此刻卻也不得不俯下身來,讓她趴在自己寬厚地背悶哼了一聲---可連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到底在「哼」什麼……是看不慣有人在她面前表現出恩恩愛愛的舉動么?還是對於自己得不到的,本能的產生了些輕微的嫉妒?
五十一
長長的小道到了盡頭,眼前突然開闊起來。一大片碧綠的湖水出現在眼前,湖面上荷花層層疊疊,爭相怒放,隔著十幾米遠依然覺得香風陣陣。
服務生停了下來,微微抬起手為三人指示方向---沿著湖邊淺水裡的一個個突出的小石塊走過去是一座紅色地小亭子,一個老人正坐在在里。在端詳著手中的一件東西。似乎是感覺到了三人的到來,他抬起手遠遠的向三個人招了招。寬大的衣袖在風裡輕輕的盪了盪,竟然有著十足的出塵意味,好象一個隨時會乘風而去的仙人一樣。不知是否是錯覺,就在他招手的那一瞬間,三個人身邊地微風似乎也隨著他的手,輕輕的盪了盪……
張夢蝴甩了甩已經塊要抽筋的手,又看了看狹小的房間里擠的滿滿的人和旁邊快速而連續的傳過來的合同副本,很是無奈的嘆了口氣。又埋下頭去飛快地抄了起來。
脖子上的領帶已經一松再松,但依然讓他感覺喘不過氣來。身上的淡黃色襯衫已經變作了深黃,混合著汗水粘粘地貼在身上,讓他很有將衣服一把扯開的衝動。然而即便這一個動作他也每法兒去做--因為合同地副本又傳過來證處來到這個遠離市區足有一個多小時路程地小村子里,為的是給這些要動遷地村民辦理安置協議的公證程序。同他們來的還有保險公司和銀行的工作人員,三方各佔了村委會會議室的一面牆,又將從村民家中借來的桌子排成了一排,就成了一個「流水線」。
在銀行與保險公司那裡填了合同以後將自己的身份證複印件和合同副本交給公證處,然後像張夢蝶這樣的可憐人就得玩命的將對方姓名、身份證號、住址抄在兩份副本上和一張存檔的紙上。
雖然字寫的不多,但可怕之處在於……他們得在一天之內處理上百份這樣的東西。從太陽初升寫到夕陽西下。直到腰酸腿痛手指抽筋才會班師收工。
已經連著四天外出做這樣的工作,張夢蝶現在無比懷念辦公室里涼絲絲的空調。可就在他滿腹怨念的時候,一個光著膀子的大叔突然拿著自己的一份合同從人群里擠到他的面前。急吼吼的問:「幺妹兒,我這補助啥子時候領的到喃?」
張夢蝶愣了愣。但立即就反應了過來……因為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生了。他撩了撩垂在眼前被汗水粘成了一綹一綹的長,向旁邊的人一指:「這個要問保險公司。在那邊。」
聲音清亮,但和女聲卻有著天壤之別。那男人愣愣的看著張夢蝶。直到他對他微微一笑,才見了鬼似的走開
一邊的女孩歐春麗邊低頭飛快的抄錄著合同,邊笑著瞥了他一眼:「幺妹兒哈哈!第六次了吧?」
張夢蝶無辜的聳了聳肩膀,又熟練的將一份填好的合同遞給面前的人,然後將剩下的一份放在牛皮紙袋子里歸檔。
五十二
三百多份安置協議漸漸的抄錄完了,人也漸漸稀少,疲憊不堪的幾個人打著哈欠,等待最後兩戶人家的到來。
但足足過了一個小時,在依然沒有一個人上門。帶隊的副處長與銀行和保險公司的人一商量,決定三方各留一人,然後帶大隊人馬撤退。
除了處長以外資格最老的張夢蝶被留了下來---但他地「老資格」也不過是比其他人多了半年的時間而已。保險公司與銀行留下的是兩個小姑娘。一個頗有幾分姿色,一個一臉苦大仇深,但共同點都是時不時的會向他這邊瞥上幾眼……似乎也對他的性別頗感迷茫。
張夢蝶穿的是公證處地制服襯衫,領口打著領帶,胸前別著國徽,微微曲著身子趴在桌上擺弄著手機。相對男性來說略顯纖細的手臂和手指起到了極好的迷惑效果。注意到兩個已經走到一起閑聊的女孩子的目光后,他的嘴角微微一翹,抬起手極嫵媚的理了理額前幾乎垂到嘴角的柔順長,然後向兩個人輕輕招了招手,作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兩個女孩的眼神里透露出略微地失望---似乎終於確定了對方的性別。這極細微的變化並沒能逃過張夢蝶的眼睛---他的某種惡趣味已經將他察言觀色的本事修鍊到了極致。於是在兩個女孩走到他的面前正準備與這個「靦腆的男裝女孩」搭話時,張夢蝶陡然挺直了腰桿,豪氣萬丈的伸了個懶腰,又從嘴裡出一聲長長地、極愜意的「呵」聲。
兩個女孩的臉色瞬間變的極為精彩,而張夢蝶的嘴角掠過一絲壞笑,張大眼睛極認真的問:「請問兩位……最後那幾家大約什麼時候能到?」
沒有經過刻意收斂的聲音迷離而富有磁性。但剛剛被張夢蝶震懾到了的兩個女孩卻沒有半點欣賞的心思,足足愣了半分鐘,才無比驚訝的問:「你……是男人?!」
「是啊。」張夢蝶無比瀟洒地做了個很老土的動作--他將長用手向後一撩,而後兩臂一攤,倚在了椅子的靠背上,很無辜地看著面前的兩人,「難道你們以為我是女人么?」
「暈了,男人怎麼會長地這麼漂亮?」漂亮的銀行女孩誇張地把手撐到桌子上,湊近了仔細打量張夢蝶的那張臉。低胸地小弔帶正巧與他的視線相平。看得他在心裡大呼過癮,臉上卻得裝出一副無奈又無聊的神態。
這個女孩的反應倒是可愛……張夢蝶在心裡暗笑,卻突然又想起那天在公交車上遇到的美女來---簡直是只小豹子,一碰就會爆炸的。尤其是她現了自己是男人以後的神態和那個手勢……真是可愛又迷人。
成功的勾起了兩個女孩對他的興趣以後,乏味的等待似乎就不顯得那麼乏味了。銀行的小姑娘是個極健談的人,三個人的談話中心幾乎都在圍繞著她提出的主題旋轉。於是太陽漸漸的升到中天了,可最後的幾戶人依舊沒有來。
五十三
在三個人正打算去隔壁的村委會敲門問個究竟的時候,村長終於一臉苦相的走了進來:「對不起了,三位小同志,夏家人來不了了。你們還是先回吧。」
「先回?」張夢蝶咧了咧嘴,向村長解釋:「我們先回倒是可以,不過那樣一來就得要夏家的人自己跑去市裡辦公證了。不但得跑公證處,還得跑銀行和保險公司。麻煩的很,不然我們再等一會兒。讓他快點來吧。」
「唉,他來不了了。」村長擺擺手。「他們家的房子是不想搬的,做了好幾次工作也不成。據說他的房子是古董,誰都拆不起,這幾天又有幾個小夥子守著,沒辦法的。」
張夢蝶這時才無語了---原來碰到釘子戶了。
「那我們就走吧。」銀行的女孩扯了扯張夢蝶的衣服,「我都要中暑啦!」
而保險公司的女孩則如釋重負的走到桌邊,開始整理檔案,又將紙筆都歸到了牛皮紙的袋子里,扭頭問兩個人:「我的車在外面,要不要我送你們?」
「當然要!」銀行的女孩子忙不迭的應道---這種地方除了幾個小時一趟的公交車以外,想要找計程車簡直比登天還難。
於是在向村長簡要的交代了公證處的地址以後,三人還是上車離開了這片即將動遷的小村子。路的兩旁是大片大片的芭蕉樹,好象凝固的綠色波濤一般從車窗中飛快的向後退去。車子駛過一個轉彎處之後爬上了坡,旁邊地一大片田地豁然開朗。就在那大片的芭蕉之中隱隱的露出了一間小屋子的一角---聯想到剛才村長指示過的方向,張夢蝶意識到這就是那間號稱「古董文物」的房子。只是除了房屋選址比較清幽之外,倒並沒有什麼特別惹人注意地地方---一樣的青瓦屋頂,一樣的漆成綠色的木質門窗,完完全全的普通民居模樣。
看起來託辭是假的。想多要些安置費倒是真的。
張夢蝶看著窗外那綠油油的田地,呼吸著窗內涼絲絲的空氣,一種無奈感突然浮現在心頭---這樣的安置協議已經公證了上萬份,按著每戶五口人來算,短短几個月就有幾萬地農民失去了土地,而他們得到的補償則是每人十萬塊的安置費,除此之外別無它物。
此後他們就要依靠這幾十萬自己解決住房、工作、養老等一系列問題,且不說這些是否真的像某些人想象的那麼容易,單單是上萬人口突然湧進城市,所帶來的社會問題也是巨大的。
更何況。並不只有他們BJ公證處在做這樣的公證---其他幾個區的公證處幾乎都在處理這樣地事情---搬遷的人口,失地的農民數量將更加龐大。
這個城市在瘋狂的展著,它的觸手拿過了一塊又一塊的土地,將其規劃為構成自己那更加龐大的身體的各種組件,卻不知道最後它究竟消不消化的了。
張夢蝶看著窗外掠過的一波又一波綠浪,輕輕地在心裡嘆了口氣。
五十四
浮生不過一夢,我擔心又能如何呢?都是棋子罷了,不如讓自己活的開心點。他轉頭看了看身邊著盯著他的銀行女孩,微微一笑:「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地笑著,又反問:「你呢?」
「張夢蝶。」他想著女孩的名字,又想到自己地名字,心裡略微感到一絲驚訝,隨即微笑起來---周庄一夢,黃粱一夢---倒真是有趣了。
女孩被他的笑弄地有些莫名其妙,無辜的睜著一雙大眼睛:「有什麼好笑地?」
「夢蝶,黃梁啊,呵呵。」張夢蝶看她一臉迷糊,笑著解釋。但女孩微微側了側頭。表示並不能理解他的幽默。
「呃……周庄夢蝶,黃粱一夢啊!」張夢蝶繼續將信息補充的完整些---但女孩依舊是一臉的茫然。他只得尷尬的收斂了笑容,乾咳了幾聲。「咳……其實也沒什麼好笑的。」
這時女孩卻突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眼睛彎彎的看著他:「你可真有意思。」
「呵呵。是么。」張夢蝶撩了撩眼前的頭,對這種狀況已經習以為常---女孩子們注意的往往是他的外表。但他卻都這種花瓶型的女孩不大感冒---興趣僅限於調戲解悶而已。
在不同的環境里看同樣的世界自然是有這不一樣的感受。曬著太陽時心裡只記得詛咒這可惡的陽光,但坐在開著空調的車裡再向外看去。卻現這座常年籠罩在雲霧之下的城市沐浴在陽光之中時,顯的格外美麗。
路邊的綠竹林里遠遠的探出一角飛吊的屋檐,隨著汽車行駛,屋檐之下的紅壁也漸漸露了出來。上面的琉璃瓦反射著猛烈的陽光,就好象隨時會融化,順著牆壁流下來一般。車子轉過一個彎,整片建築終於出現在了眼前---華岩寺。
佔據了十六萬平方公里的風景區里的建築群落層層疊疊,令張夢蝶生起了進去看看的念頭。但又想到每次外出公證以後會有一次聚餐---一次免費的聚餐,他還是揉了揉有些空的肚子,打消了這個念頭---還是快些趕回去,吃個夠本,然後舒舒服服的吹空調緊,隨後腦袋裡一陣頭暈。眼前的光景晃了晃,彷彿有人在他的後腦上推了一把,弄的他身體直晃,可實際上他卻動也沒動---完全是有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量在他的意識之中狠狠的敲了一記。
「這是?!……」他情不自禁地驚呼出聲。目光投向路邊的那一片建築之中---那力量似乎就來自華岩寺的層層建築里,熟悉卻又陌生。
「麻煩你停下車。」眼見著要從華岩寺旁駛過,張夢蝶連忙招呼前面的女孩。
「去華岩寺?」保險公司的女孩子要沉穩些,沒有多問,將車駛到路邊停了下來,而張夢蝶立刻拉開車門。丟下一句:「你們走吧,別等我」,就一皺眉頭衝進了外面的火熱空氣中。
五十五
但就在汽車絕塵而去之後,張夢蝶忽然出一聲慘叫---他沒帶錢包。出門地時候乘的是公證處的車,於是換更衣間里了。不但進不了寺門,甚至連回去都成了問題。
他向著汽車遠去的方向跑了幾步,但最終還是徒勞的停了下來。路上又變的安靜起來---這是一條通往郊區的公路,只有到了華岩寺正門前的那條街才會有公共汽車與計程車。張夢蝶又左右看了看,索性搓了搓雙手,腳下一力。幾步躥到了牆根,而後借著衝勁兒身子一提,兩手攀住了牆頭。
這是王巧巧第三次看到夏泰。與之前的印象不同,此刻的他腰桿筆直,拄著淡黃地拐杖坐在涼風習習的小亭子里,輕薄的衣服隨風輕輕擺動,自有一份沉穩端莊的氣派。
他微笑的看著三人從湖邊走進亭子,輕輕的向他們的點了點頭。
「夏爺爺,我來看你啦。」王巧巧的嘴巴很甜。可她也不確定這個老人是否對她也有印象。但讓她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地是,老人竟然抬起了一隻手,滿臉慈祥伸向了她:「巧巧丫頭最近還好握住他的手,扶著老人站了起來,正想再多說些什麼,夏泰的目光卻已經投到了另外兩個人的身上。
「這兩位小朋友是?」
「是我的同學,李真和林惜。」王巧巧忙著介紹,然而三人在打過招呼以後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原本以為夏泰是個無依無靠的老頭子,那麼三個人在詢問他的時候就可以用上些手段,儘可能的從他口中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弄明白那個組織尋找他究竟有什麼目的。
然而到了這裡才現,原本他並不是一個人,甚至他地手中似乎還有著不俗的實力。情況開始變的有些複雜---對待這樣地人自然不能再用從前的方法。因為他們甚至不知道是否夏泰與那個組織也有關聯,或乾脆就是一個等著他們來跳地陷阱。
「巧巧怎麼想起來看我了?現在心情好些了沒?」夏泰重又坐了下來。示意三人也圍著小石桌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
「我爸爸地事……您也知道了?」王巧巧的神色黯了黯,倒不知是有感而還是為了博取老人地同情。
「是啊。你爸爸是不錯的一個人。唉,可惜了。」老人微微嘆了一聲。用手摩挲著拐杖,神情間也滿是黯然。
「我懷疑……我爸爸的死和他的收藏有關。」王巧巧咬了咬嘴唇,按照之前簡單商量過的內容開了口,「夏爺爺您也去過我家裡兩次,我爸爸說您從前是有名的收藏大家,您知不知道他究竟藏了什麼東
「這個……」老人沉吟了一會,緩緩開了口,「我倒並不知道情……」
王國慶找夏泰,必定是為了冷玉的。否則應該沒什麼話題能夠吸引這位本打算隱居的老人兩次登門。而兩人在探討之時也必然提及了這個話題,因此只要他開始將自己的想法往冷玉的方向上靠著,那麼林惜就有機會讓他在不知不覺間說出他知道的事情,甚至進一步打聽他與那個組織有無瓜葛---這是三人走在那條林間小路上時李真在耳邊悄悄的同背上的王巧巧說的。
老人在說出了自己並不知情以後,臉上出現了短暫的恍惚,彷彿漸漸陷入了回憶。
「我倒不知情啊……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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