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聞聽陸無晉的問話,文初眼底流轉起濃重的情緒,他咬了咬唇瓣,啟唇方要說話,小大忽然啼哭了起來,小大這麼一哭,小二也跟著啼哭起來,並且比小大哭的還要響亮。
耳膜都被刺痛了,文初將小大抱在了懷中,他腹上的刀口還沒有痊癒,無法抱兩個小傢伙。
陸無晉忙將小二抱了起來,別提有多認真的哄著。
可是小老二的哭啼聲,依然洪亮刺耳,陸無晉從未接觸過這麼小的奶娃娃,已經手忙腳亂,束手無策的迷茫道:「他怎麼還在哭啊?」孩子不是哄哄就不哭了嗎?
門外,謝懷梟望著自己的孩子們,暗自對霸佔他父愛的陸無晉橫道:「蠢貨,哭是因為他們尿了,濕噠噠的尿布黏在嬌嫩的小皮膚上,太難受,他們又不會說話,所以只能哭泣。」
雖然謝懷梟心明凈似的,但卻沒有勇氣進到寢宮中去,將自己孩子從他的情敵懷中抱回來。
這時文初似是反應到了什麼,說道:「孩子們應該是尿濕了。」
說完,文初將小大放到床榻上,打開包在他身上的小毯子。
陸無晉跟著文初學,將小二也放到了床榻上,打開小二身上的毯子一看。
「嗬!」
不但尿了,還拉臭臭了,怪不得哭的這麼洪亮呢。
謝懷梟擔心文初,怕文初為小大清理,扯到刀口,也鄙棄著陸無晉清理不好小二,便將奶娘叫了進去。
兩個奶娘進來,一個去清理小大,文初身上刀口還未好,縱使再想給小大換尿布,享受他生命最一段時間做父親的責任與幸福,可是他的身體卻不由他,只能將小大交給奶奶。
另一名奶娘過來,要為小二清理身上的臭臭,換尿布,卻被陸無晉一臉嚴肅的拒接。
陸無晉帝王身上的威壓嚇的奶娘臉色都白了,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的站在一旁候著了。
陸無晉帶著薄繭的大手,笨拙的擦拭著小二身上的臭臭,絲毫都不見他有嫌棄。
文初神色溫軟的瞧著陸無晉一本正經的為小二清理臭臭:「朕已經想好了小二的名字了。」
陸無晉全身心都在清理小二上,隨口說道:「叫什麼?」
「文萌,小名萌萌。」
陸無晉為小二清理臭臭的動作一頓,想起這個名子是當初他為文初腹中的孩子起的,只是當時他欺騙文初,說他腹中的孩子是他,叫做陸萌。
文……萌!謝懷梟輕輕咀嚼這個名字,也清楚文初為何要起這個名字,畢竟當初陸無晉為文初腹中孩子擬名字時,他就在屋內。
謝懷梟心陳雜,更是渴望著他可以為自己的孩子擬名字。
但是註定了他的三個孩子,他都沒有資格去起名字,更沒有資格隨著他的姓氏,雖然他極為的渴望。
此刻,陸無晉念道:「萌萌!」旋即笑了,依然帶著幾分憨態。
垂眸去看小二:「萌萌,朕是你陸叔叔……呃……他尿了朕一臉!」
說完,陸無晉抹了一把臉上的尿,清朗的「哈哈」笑了起來。
萌萌是個帶把子的,小水槍的衝擊力可不小啊。
文初也跟著笑了。
笑了幾聲,文初像是反應過來什麼,說道:「玉兒怎麼一直沒有來呢?」
小傢伙一直都期盼自己可以有弟弟妹妹,孩子又喜歡與孩子接觸,尤其他醒了過來,小傢伙一定會過來的。
門外,謝懷梟的心一下子提了上來,深邃的眼眸盯向了陸無晉。
皇上現下的身體太虛弱,玉兒被王氏擄走的事情,若是被他知曉了,那種打擊他不敢去想。
陸無晉靜了下來,這讓謝懷梟泌出來一身的冷汗,恨不能衝進去阻止,可是他若是衝進去,只會讓事情更糟糕,帝王精明聰慧,定然再無法欺瞞,受到雙重的打擊。
何況他感覺陸無晉還沒有那麼蠢,抱有希望。
見陸無晉不做言,文初微微蹙起了眉心,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玉兒發生了什麼事情?」
明顯文初情緒激動了起來。
雖然他現在已經有了兩個雙胞胎小傢伙,可是玉兒在他心中的地位未曾動搖過絲毫,也永遠不會動搖。
文初紅著眼角道:「玉兒好可憐的,他自小就那麼渴望看到自己的父親,朕卻不能給他一個心心念念的父親,讓他永遠都得不到另一半的父愛,落下人生中的一大遺憾。」
「所以朕受不得他有絲毫的委屈……」
「他的父親是謝懷梟。」陸無晉忽然打斷的文初的話。
謝懷梟感覺自己已經無法站穩。
文初連帶呼吸都一同被陸無錦打斷,直到他被猛地嗆了一聲。
才正常呼吸起來,不過人被嗆的劇烈的咳嗽起來。
陸無晉忙為文初拍背順氣,卻被文初推開,他波光閃動,情緒激動的問向陸無晉:「你……怎麼知曉,不是欺騙朕吧?不,你沒有必要去用這個欺騙朕,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快告訴朕?」
「是謝懷梟自己親口承認的。」陸無晉道:「只不過當時你因為早產體虛已經昏迷過去,所以沒有聽見。」
陸無晉剛剛就想用這件事轉移文初對玉兒的注意力,正好他順著文初的話語說出了這件事。
室內靜寂了幾息后,文初道:「朕要見謝懷梟,馬上就要見到他。」
陸無晉望著文初眼底複雜的情緒,感覺讓他見謝懷梟不全都是壞事,畢竟知曉玉兒是謝懷梟的孩子,便代表玉兒是有雙親的,從孩子那裡,只是有利無害,不但有了弟弟,還有了心心念念的渴望的父親,有了父愛,有了另一個親人的保護。
大局上來看是利大於弊。
他相信文帝的思考能力比他還要通透,為了孩子們,也能控制好這一刻的情緒,不會出現意外了。
不過,他的心卻很難受,因為他厭棄謝懷梟,從骨子裡就非常厭棄這個男人,用卑鄙下流的手段,通過孩子,讓文帝……嗨……
陸無晉重重的嘆下一口氣道:「他就在門外。」說著,目光銳利的盯向門外:「還不進來?小人之行!」陸無晉如此,也是將難題甩給謝懷梟,玉兒的事情,文初還會再問及。
這也是他罪有應得,該承擔的。
文初手緊緊攥住了被角,用力自大,指尖已經泛白,翻騰濃重情緒的鳳眸也盯去了殿門。
陸無晉的話音落下,還不見人進來。
人起身,走去殿門前,一把推開門。
然,門外卻空空無人。
陸無晉被氣的爆了粗口道:「操了,真是懦夫,躲得了初一還能躲得了!」
說著,他回身看向文初:「文帝稍等,朕去把他抓來。」
言畢,提起袍擺疾步離開。
宇文桀押著王氏抵達皇宮。
王氏髮髻凌亂,身上衣裳也髒亂不堪,神色憔悴,好似一下蒼老了許多許多。
宴商舟仇憤的瞪著王氏,狠聲道:「老妖婦,我要一刀刀片下你身上的肉,為我母親報仇。」
塗樂安撫自己這個總是容易衝動的孩子:「現下不是處置他的時候。要搞清大周國太子的去向。」
宴商舟這才反應過來,宇文桀並沒有將玉兒帶回來。
謝懷梟走了過來,神情複雜的望了一眼被按著跪在地上的王氏,轉眸看向宇文桀:「玉兒呢?怎麼沒有將玉兒帶回來?」他說這話時,聲音是帶著細微的顫抖。
宇文桀沉默幾許后,嗓音沉重的說道:「她把……玉兒殺了!」宇文桀無法再壓抑住情緒,紅著眼角憤懣道:「她看自己無路可逃,將玉兒殺害在一家客棧中,一把火燒了。」
謝懷梟眼底猩紅,渾身都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
宇文桀繼續道:「玉兒的屍體被燒的慘不忍睹,我沒有將他帶回來,怕皇上見了受不得打擊,直接就地安葬了。」
「啊……」宴商舟拔出宇文桀佩戴的長劍,瘋狂的一劍就沖王氏刺了過去。
謝懷梟忙喊道:「不要……」
可是為時已晚,「哧」地一聲,宴商舟的一劍便狠狠地刺進了王氏的心臟中,殷紅的鮮血噴射而出,濺了宴商舟一身,連帶著謝懷梟,宇文桀,塗樂的臉上都濺上了血點。
難聞的血腥氣,瀰漫在空氣當中。
宴商舟拔出刺進王氏心房的長劍,鋒利的尖劍直指謝懷梟,眼底拉滿血絲,沖他嘶吼道:「我特么要殺了你這個無藥可救之人,王氏都把玉兒殺了,那可是你的孩子啊,居然還要去阻止我去殺她,你該死。」
言畢,宴商舟揮劍朝就謝懷梟刺了過去。
塗樂和宇文桀忙將人阻攔住。
謝懷梟好似沒有看到宴商舟的激進行為,要殺了他的衝動,人只是定定的看著王氏的屍體,片刻后,蹲身下去,在王氏身上好似在找著什麼。
宴商舟像被點燃的鞭炮一般,一副非要殺死謝懷梟的模樣。
塗樂從身後摟住自己的兒子:「博弈你要冷靜,你的兄長不是在留戀這個女人的母愛,而是他想試圖從這個女人嘴中撬出她到底有沒有將太子殺害了。」
宴商舟陡然頓住,垂眸看向正在蹲在地上,找尋王氏身上有沒有留下她沒有殺死玉兒的證據。
這次反應過來,自己一時衝動壞了事。
王氏若是沒有死,他們還可以逼問她一番。
此時,宇文桀挺無奈的拿出一隻被燒的殘缺不全的草螞蚱,遞給了紅著眼眶,正在低頭從王氏身上查詢玉兒沒死證據的謝懷梟:「這個是從孩子手中拿到的。」
玉兒喜歡玩耍草螞蚱的事情,宇文桀也清楚。
謝懷梟的手被王氏的血染的鮮紅,他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將那隻被燒的殘缺不全的螞蚱接了過來,眸光顫動看去。
「好熟悉的螞蚱!」陸無晉走了過來,望著謝懷梟手中的草螞蚱。
在龍蜀國時,他就看到過這種手法編織的草螞蚱,雖然這隻草螞蚱被燒的殘缺不全,但他可以確定這隻草螞蚱是謝懷梟編織的。
謝懷梟更是清楚這隻草螞蚱是他為玉兒編織的。
淚水滴落在手中被燒的焦黑的草螞蚱上,謝懷梟痛心疾首的嘶喊了一聲。
那一聲響徹長空,久久徘徊。
文初蹙起眉心,視線透過窗欞望向室外。
方才,那一聲……是謝懷梟喊出的。
悲憤,哀傷,難以言喻的痛苦。
「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文初心頭莫名縈繞起不安來,他起身想下床,可是這一動,便扯著刀口疼痛不已。
讓文初倒抽了一口涼氣。
與此同時,進到寢宮中幾個人來。
陸無晉、宴商舟、宇文桀,還有謝懷梟,讓人感覺他有些像被押送刑場的犯人。
文初怔了下,今日人到的好齊!
文初目光落在宇文桀的身上,道:「宇文愛卿這一次辛苦你了。」這一次他這個傀儡皇帝的後盾不但有陸無晉,還有宇文桀。
當然還有,文初轉眸看向宴商舟,博疏國的王子。
所以幾人在這一刻同是出現,是到了該處理這個……以下犯上,強.暴了他,欺騙了他,殺了他父親,還是他三個孩子的父親之人嗎?
文初情緒再次難掩的激動起來。
一口鮮血湧上喉間,被文初生生壓了下去,不過口中卻儘是甜腥味。
他的身體在顫抖,他的心也在顫抖,他從內到外,都被這個人傷的遍體鱗傷。
帝王的情緒波動,讓幾人頓時憂心起來。
謝懷梟走近文初,跪在了他的面前:「罪臣謝懷梟是來認罪的,請皇上處置。」
幾人已經商談好,玉兒之事,他們如何都要欺瞞住文初,想讓文初在人生的最後一段路程走的安心。
那麼,就先讓文初將對玉兒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謝懷梟的身上,並且處置謝懷梟這件事,文初一定不可能去迴避。
或許有點早,但總比文初將注意力用到玉兒身上,發現玉兒的事情強上許多許多。
幾個人都不敢去想象文初一旦知曉玉兒被王氏殘忍的殺害,是什麼樣的一個後果。
「謝懷梟你該死。」文初像是用力全身力氣喊出這句話來。
謝懷梟閉了眼眸:「臣罪該萬死。」
文初眼中淚水流淌下來:「你是罪該萬死,必須要殺了你。」
謝懷梟跪地叩首:「臣受死。」
文初哽咽:「朕要你死的很慘。」
謝懷梟叩首不起:「臣怎麼死都不足為過。」
文初泣不成聲:「朕要親手殺了你,將你千刀萬剮了。」
謝懷梟緩緩抬起頭來,淚濕的雙眸望向文初:「那樣會髒了皇上的手,臣自己動手,一刀一刀殺了自己這個罪孽深重之人。」
宇文桀望著二個人。兩個人的對話,句句離不開殺字,可一個卻不想殺,一個卻不想死。
緣分已盡,卻註定還要藕斷絲連。陸無晉視線落在文初身邊熟睡的兩個雙胞胎小傢伙的身上。
宴商舟紅著眼,從身上拿出一把鋒利的匕首,丟到了謝懷梟的身邊,吼道:「你他媽的別光說啊,自己到是動手一刀一刀的扎死自己啊?」
陸無晉和宇文桀同時一愣,也不知用什麼樣的表情看了一眼宴商舟后,又齊齊看去了謝懷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