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章二 黑貓枉入虎穴 痴心撞見無情
後山安靜的山路,方才跟天晴朗一起喝酒的老快速的走著,哪裡還有半點醉的模樣。
他邊走邊嘟囔,「真是一張臭嘴,險些又惹出一場恩怨,這地方又不能呆了,今晚便走,還是世間逍遙快活啊。」
天色陰沉,和少年的心一般。
天晴朗一直坐在那裡,冰涼的雨水如冷箭一般,刺穿薄弱的身體,直達心田,把那裡砸的坑坑窪窪,面目全非。
他渾身以濕透,卻深深的沉寂在自己的幻想中,有父母,有兄弟,有田園,有個家。
起夜的御劍宗的弟子現了他,他這才回過神來,他臨走時,向那名弟子問道:「剛才的那位前輩是誰,什麼字型大小。
那名弟子笑笑,道:「那是不醉道長,是掌門人的師兄,但不醉道長不喜歡打理山中事物,一直以來遨遊凡世,逍遙自在。」
天晴朗點頭答應著,嘴裡輕輕念道:不醉,不醉,嘿嘿,不醉就是獨醒,既然是獨醒,那他就是裝糊塗,這樣的話,他一定知道些什麼。」
濃烈的醉意涌了上來,天晴朗扔掉雨傘,任憑細雨敲打身心,他搖搖晃晃的往回走,暗自決定,明天一定要來問個明白,心裡從未有個的希望將他推向黑暗的盡頭,似乎一伸手便能觸到光明。
雨簾深處,一個女子冷冷的看著他,眼中儘是不解。她剛才試著對他用了一次轉心術,現太過容易,少年的心毫無警惕,全都暴漏給她,只是她不明白,為何英俊的面孔下,會有著那般苦難的心。
她不緊不慢的跟著他,若是天晴朗看見她,一定又以為她是婉玲。
雨滴的聲音在他腦海中格外的響亮,一夜未睡,雨停天亮,天晴朗起身便去找那不醉道長。
習慣般想將小漆放在肩頭,卻現它不知道哪裡去了,此時外面才剛剛亮,零星的傳來一聲聲御劍宗弟子時緩時快的腳步聲。
天晴朗顧不得那麼多了,心裡在不斷的催促他。
薄霧中,他打聽到不醉道長的的住處,快步到了地方卻只看見一把銅鎖,銹跡斑斑的銅鎖似乎很久都沒有用了,但不知為何,今天它卻鎖住了門,連同少年易碎的夢一起鎖上了。
天晴朗心裡失望極了,隨後有股衝動湧起,他想破門而入,想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秘密,但最後理智還是強迫他忍住了,他知道屋裡面沒有秘密,秘密都已經被帶走了。
天晴朗沿著彎彎曲曲的小路往回走時,猛然聽到一聲貓叫,心裡一怔,神情也隨之清醒一些。
他看了看聲音處,那正是和他住處相反的地方,那裡沒有路,只有一片稀稀鬆松的樹林,此時樹林里濃霧瀰漫,似乎在告訴他,那裡有無盡的危險。
天晴朗在猶豫,那片濃霧的密林讓他想起了不眠大山,心中甚是厭煩,更重要的是白曾暗暗的告誡眾人,萬萬不可亂走,這裡的一些事是我們不應該知道的,就算看見了也要裝成沒看見,若自己走進密林被別人看見怎麼解釋,或哪裡萬一有御劍宗不可告人的秘密,又該怎麼辦。
這時,又是一聲貓叫,聲音急促,比剛才那聲更加清晰。天晴朗的心猛然疼了一下,他心中確定那就是小漆,當下不再猶豫,朝密林處飛奔。
當他隻身闖入密林時,卻現自己似乎是進入了霧海。大片大片的雲霧將他圍住,周圍三尺外的景色都隱沒在雲霧當中,他走了幾步,便撞到了隱藏在濃霧中的樹上了。
當下不禁有些惱怒,手臂輕抖,御起紙鶴,剛飛過樹頂,猛然渾身如遇電擊,剎那間紙鳶化為灰燼,天澤整個人被樹杈上擋了幾下,便摔到了地上。
天晴朗大口的喘息著,渾身如散架一般,躺在那裡一動不敢動。
他萬萬想不到,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樹林,頭上卻隱藏著威力極大的禁制,只是放置禁制的人似乎並不想傷害別人,只是想給出一個警告,否則,他哪裡還能活命。
天晴朗咬牙切齒的忍著疼痛,猛然間又是一聲貓叫,這次天晴朗聽的清楚,這聲音嘹亮,像是在耳邊一般。
天晴朗慢慢起身,手中符咒已然沖向面前濃濃的迷霧,天晴朗這次拋出的只是普通的火符,並沒有爆炸的聲響,幾道火光亮起,驅散周圍的霧氣,一切真相都顯露出來了。
前面不遠有一個微微隆起的高坡,小漆正在上面轉來轉去,看那樣子是想下來,卻又下不去。
小漆看見天晴朗,立刻朝他叫了幾聲,但走到高坡邊上,便再也走不下來了。
天晴朗眉頭緊皺,那土坡之上似有很厲害的禁制,因為有了剛才的經驗,所以天晴朗並不愣愣的往前沖。
他觀察了下四周,有些不對勁。清晨本是鳥兒吃食的時候,這時最為聒噪,可他的周圍一聲鳥叫都聽不到。
他祭出一張符咒,破空朝小漆打去,符咒在眼看便要打到小漆,卻猛然撞在了一堵無形的牆,符咒根本沒來得及爆炸,便被吞噬了,這個過程很短,卻讓天晴朗毛骨悚然,如剛才扔過去的不是符咒,而是自己,後果當真恐怖。
他還沒從驚詫中回過神,大地猛地一顫,地面之下似有低低的呻吟之聲,天晴朗環顧四周,更是警覺。
小漆開始快速的刨地,看樣子是想地下鑽出來。
緊接著大地又是一下巨顫,像是有什麼妖魔鬼怪要從地下鑽出一般,天晴朗眉頭緊皺,腳下紙鳶乍起,貼著地面急速朝小漆飛過去。
人未至,符咒已經貼到了小漆周圍的地面上,天晴朗嘴裡急念法咒,幾聲悶響,地面被炸凹了些許,小漆很快從地底上鑽出來,一下子便撲到天晴朗懷裡。
他還未說話,大地又是一陣顫抖,遠處還伴隨著一聲輕微的哀鳴。天晴朗本欲走,但心裡卻有股力量驅使著自己前去看看,天晴朗知曉這股力量來自小漆,更知道小漆所做的事都極其重要,當下不再猶豫,紙鳶低低而飛,朝聲音處疾馳。
濃霧瀰漫的盡頭竟然是一個開闊的盆地,其身之遼闊讓天晴朗想起蒼龍頂上的巨大廣場,而且這盆地似乎被大廣場還要大些。
廣場的中央有一隻巨獸,最大的特點便是兩隻分叉的犄角如凌亂的樹枝一般,它周圍還站著好些御劍宗的弟子,這些人在它面前如同螻蟻。
巨獸渾身血跡斑斑,白色的骨頭,紅線般的經脈,血紅略微青的肌肉全都暴漏出來,它身邊還有一張剛剛被剝下來的皮。
天晴朗不禁有些想吐,這般兇殘之景,哪怕是魔教也未必乾的出來,如今竟出現在以天下第一劍宗自居的御劍宗里,當真讓人大驚失色。
場中巨獸生命力卻是極其頑強,雖整個皮被剝了,但四隻還是穩穩的站在場中央,雖渾身動不了,但巨大的蹄子每抬一下便是要去踩死身邊如螻蟻的御劍宗弟子,好在那巨獸速度並不快,在它腳下的弟子從容的閃過後,巨蹄落地,大地深陷,接著又是一陣巨顫。
天晴朗不忍再看,轉身欲走。小漆卻不願離開,喵喵叫了兩聲。
天晴朗抱起小漆,道:「你是想讓我救他?」
小漆又喵喵的叫了兩聲,點點頭。
天晴朗看看線面幾十人的御劍宗弟子,輕道:「怎麼救。」
小漆眨了眨眼,看了看場中的巨獸,最終還是趴在天晴朗身,閉上了眼睛。
天晴朗輕嘆了一口氣,轉身欲走,此時便聽到場中有人大喊,「誰在那裡!」天晴朗心中一怔,隨之紙鳶升起,符咒不停閃出火光,驅散濃霧,紙鳶急急而行,很快便飛出了密林,只是他聽到身後不停的有人吶喊,人數眾多。
天晴朗又回到了那個分叉口,此時,正面有一人正緩緩走來,他慌忙收起紙鳶,穩定心神,慢慢的朝那人走去,想安靜的與她擦肩而過。
離得近了,兩個人同時怔住了,對面那人正是雲輕。
在天晴朗看來,那眉目之間卻是隱藏著另一個人。
雲輕見他盯著自己看,不禁有些不自然,當下低低問道:「無寒子師兄這是去哪了?」
天晴朗回過神來,慌忙說道:「沒去哪?隨便轉轉。」
此時,身後御劍宗眾人已經追至,將天晴朗團團圍住。
這些人身穿深綠色道袍,與雲輕所穿青色道袍大不相同,看他們與雲輕的眼神,二之間似乎並不熟悉。
眾人中有人向前一步,朝天晴朗冷喝:「剛才那人是不是你?」
天晴朗心中大寒,斷斷續續的道:「這,那個,我。」
話說到這裡,對面的雲輕突地說道:「無寒子師兄是聚仙島來的貴客,以與我在這裡說了快半個時辰,怎麼會是你們要追蹤之人。」
天晴朗忙投去感謝的目光,只見雲輕柳眉倒豎,粉面生威,竟和婉玲又多了幾分相像。
剛才問話的那人意味深長的一笑,道:「那當真冒昧了。」話畢,帶著一行人朝遠處遁去。
那群人漸行漸遠,天晴朗長舒一口氣,剛想對雲輕說聲謝謝,還未開口,面前便是一黑,雲輕已經欺身近前,削蔥玉指輕輕的點在他的額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