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怪線
「管她呢，只是一次偶遇罷了，我們有自己的事要做。」
「我就怕她的事會跟咱們的事有什麼牽扯，所以一會你開車，讓我好好思考下。」
「嗯！」看著寂邈臉上凝重的神情，我輕點了下頭。
跟寂邈見面也只是這幾天光景，雖然我們還不是特別熟，可是對於他的臉sè、xìng格、脾氣我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感觸的。
與臉上總是掛著一抹無賴笑容的小桂不同，小桂無論處理什麼事臉上都會有著極為經典的爛笑，往往事情越嚴重那笑也越爛，就像是內心在對世界對生活的嘲笑，而寂邈完全不同，雖說他臉上總是面無表情一臉淡然的，在溫陵里當他覺得有什麼危險和不妥時，臉上的表情總會很嚴肅，我覺得他的臉他眼神的冰冷程度就是一個指示量表，當他心情越不爽臉上也就表現的越是不悅。
我們兩個都不再說話，只管沉默著各想各的心事，而洛空自從下水后已挺久沒浮上水面，我不由擔心這次沒穿潛水服的他在水下會不會有什麼閃失。
很顯然，我的擔心是多餘的，即使沒有任何潛水裝備洛空的水xìng也不是蓋的，水面猛地一翻騰洛空的腦袋就露了出來。眼見他向著岸邊游來，我心裡鬆了口氣，暗暗為自己對水鬼家的人擔憂而好笑。
不過，洛空的臉sè可並不怎麼好看。
上岸后，洛空沖我和寂邈喊道：「水桶，快點！」而後向著賓士一步步走去。
寂邈向著賓士跑去，我則向著路虎跑去，從後備箱里拎出我們放在車上隨用隨取裝滿清水的桶，跑向已經站在車邊的洛空。
看了眼四周，洛空快速地脫掉泳褲悶悶說了句：「快幫我衝下，頭髮、身子都要！」
向著遠處山坡上看去，我尋思小芳姑娘只怕看不到被車身遮擋的洛空，心裡暗暗慶幸洛空被偷窺的幾率近乎於零。
跟寂邈兩個拎著水桶不停地向洛空身上澆去，就聽洛空低語道：「大爺的，有三具死屍，都他娘的爛了。」
明白了洛空表情的凝重，心也隨之一沉。
在沒有潛水裝備的保護下撞見三具爛掉的屍體，被細菌、恐怖包圍還能堅持到這一刻上岸......我實在是佩服他的忍耐力。
「那就早點上來，等穿了裝備再下去。」寂邈邊向洛空身上澆水嘴裡邊輕聲嘟囔。
「我怕等準備好了再下去，那些屍體會突然不見或是被徹底沖走。」洛空說道：「屍體有的部分已經在水流的衝擊下沒了。」
「你別告訴我你摸過那些屍體？」我瞪著洛空說道，心裡真是害怕在沒弄清楚屍體的死因前，這傢伙會控制不住好奇心或是疑惑心與那些屍體在水下來個什麼親密接觸。
「沒！」洛空低語道：「這些屍體明顯都不是正常死亡，我哪會傻到在屍體上動什麼手腳，那不是給自己找晦氣。屍體全都被動過手腳，看上去似乎是自然落水，身上卻有著極為明顯的傷痕。屍體的衣服、褲子、皮帶什麼的都偏巧跟水底的水草、石頭糾纏在一起，使得那些東西成了屍體的負重物，讓他們在徹底碎裂前不至於飄上河面。」
甩甩已經被水沖洗乾淨的頭髮，洛空接著說道：「那個在水裡處理屍體的人，手段非常好非常乾淨，要不是屍體上有著明顯的傷痕，我也會被他的手段忽悠認為那三具屍體是溺斃的。必須把小桂找來，我要跟他一起再去仔細看下那些屍體。」
「要是那些屍體跟咱們的事沒啥牽扯，我覺得你們還是保留些體力好，咱們還有個房間要去。」
向著寂邈看去，洛空說道：「小裊不是說了那房間里留下的足跡有明顯的尖銳指印，就是他這句話讓我注意到那些屍體上的傷口極為怪異，很嚇人也很奇怪，我想叫小桂跟我一起下潛，仔細看看那些傷口是怎麼造成的，好確定下這幾個人是不是在我們之前進過那個房間的人。」
洛空說完，開始擦著身上的水漬並打開車門坐進車裡穿著衣服，寂邈則靠著車門悠悠說道：「我總覺得我們現在被一條怪線拉扯的偏離了原本的計劃，並且這條怪線的進展速度極快，像是會蔓延一樣將我們包在其中。我有點害怕最後我們也會像爺爺、nǎinǎi他們那樣被帶離到一個偏差的路線，讓我們本來要查的事情又變成一個空白。」
我沉默不語，心裡琢磨著寂邈的話，洛空已換好衣服尋思著什麼。坐在車裡的他沖著寂邈點了點頭后，拿起一瓶水走到河邊開始漱口、摳弄嗓眼、嘔吐、繼續漱口......
我不知道水下面是個怎樣的情景，但是看洛空的樣子，只怕那三具屍體讓他這個在水裡如魚得水的人也覺得噁心萬分。
等到洛空走回車子坐下，已是一臉憔悴，我知道下一刻不管我們去哪裡，其中一輛車的方向盤一定會落在我這個剛從二十多個小時睡眠中醒來的人手裡，哪知洛空就說道：「你們倆個送她回去，然後回這裡來，我這就去接小桂儘快趕來。」
眼睛瞟向遠處的高坡，洛空低語道：「她可能還知道些什麼。寂邈、小裊你倆仔細想想，那個房間跟溫陵彼此間挨得那麼近，我不信進入房間的那撥人沒發現溫陵。我們進溫陵看了，一切都很自然乾淨，近在咫尺的兩個地方，為什麼他們會對溫陵視若無睹反倒對那個房間情有獨鍾？小裊，那塊糖果不管是不是你媽當年留下來的，既然它所在的位置指向那個房間，我們少不得要關照下那個地方。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想儘快去看眼那裡。」
「這次我們不用費勁地從水裡進去，」寂邈接著洛空的話說道：「很顯然先於我們的那撥人沒有選擇從水底進入，所以進入那個房間一定另有其他的入口，我們只要找到那個入口就行。」
「我把定位儀擱在那房間頂部的旮旯里，找到那個位置我想應該是輕而易舉。」
「嗯。」洛空沖我們點點頭，示意我們去接小芳，他則向駕駛位移動過去，我不想對這個體格強健、耐力極佳的男人說什麼，倘若他覺得自己沒問題，那麼他就真的沒問題。
在幾次對洛空的擔憂都化為二氧化碳后，我決定相信這個夥伴。
小芳，一邊向著路虎走去，我一邊看著遠處高坡上那渺小的人影，洛空說她也許還隱瞞了些什麼，那麼她隱瞞的到底是什麼？
接上小芳，我向著她家所在的方向開去，寂邈悶悶地坐在副駕駛座上，繼續他完美的花瓶展示，我則絞盡腦汁地想著該說出怎樣的話誘使小芳對我們吐露更多的線索。
「水裡有什麼？」
我還沒開口，坐在後座的小芳倒是先問了一句，沒有回頭，我尋思了下回道：「小芳，那時的你看到的不止是他們把東西丟下去吧，害怕嗎？」
小芳雙眼向著車窗外瞅去，好一會才說道：「我一直在想也許是自己那天眼花看錯了。」
「所以，這次也想借我們的眼睛證實下？」我輕輕嘆了口氣繼續問道：「你是怎麼發現這事的？」
「他們中有一個人經常去我家吃飯，先開始我並沒有放在心上，後來他總動手動腳很討人厭，再後來他做得更過分了，我氣不過，就躲在李家院外頭藏著，想拿石頭砸他......就看到他們偷偷摸摸地跑去河邊往裡面丟那東西，我嚇壞了回家告訴我媽，我媽不許我亂說。」
「他們是什麼人，怎麼敢做這種事？」
小芳搖搖頭再不吭聲，我估計她願意說的也就只有這些了，哪知在快到她家的時候，她用手輕拍了幾下我的座椅後背說道：「放慢速度千萬別停車，看到前邊左手路邊的那家院子了嗎？那就是李家院。平常他家根本不做生意的，聽我媽說每次那些人來，李家都會做他們的生意，可能，那些人給的錢多吧。」
我的眼神不自覺向著左前方瞅去，同時也感覺到小芳似乎將身子蜷了起來在我椅背後躲閃著。
路邊那戶人家看上去院子不小，房子看上去也已有些年頭，那正對著馬路的鐵門顯得銹跡斑斑，打眼看去似乎就是這裡極為普通的一家人。
車子繼續向前開，我看了眼後視鏡說道：「小芳，別再跟別人提這事，他們離你家太近，要是發現你知道他們的事情，一定會有危險的，懂嗎？」
後視鏡里，小芳沉沉地點了下頭，說道：「要不是你身上有跟他們一樣的味道，我原本是不會說的，我以為你們去他家吃飯了，嚇死我了。」
嘴角淡淡一笑，我放心了些，說實話心裡實在不願這個太單純的女孩有什麼危險。想起什麼我又問道：「那個欺負你的傢伙是扔那些東西的還是被扔的？」
「扔那些東西的。」
就這樣，這一路再沒有什麼多餘的話語，因為我覺得實在沒什麼要說的了，而我們的目的地也很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