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惡行累累
「他有一個保鏢等在樓下,考慮到他乾的這些事兒上不了檯面,不適合讓太多人知道。我傾向於認為這個保鏢身兼數職,拋屍洗地等臟活兒也都是他負責。」
「我們只需要把他引上來,殺了他,基本上就能安全逃離這裡了。」
司契的語氣很平淡,好像殺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一樣。
他在陳慶恆的屍體前蹲下身,隔著手帕從死者的褲帶中摸出智能手機。運氣不錯,手機沒有關機,不需要重輸密碼。
司契抓起陳慶恆的食指按在指紋鎖上,手機解鎖。
他並不指望能從手機上找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他只是需要一個能連上網的電子設備——之前他在自己身上搜了一遍,沒找到手機。
「這聽起來還是和我們沒什麼關係啊。」李曉燕見司契拿著手機起身,往別墅的深處走去,忙跟上他,追問。
「保鏢進門后只要一轉頭就能看到客廳里的情況,要是看到兩個空椅子,肯定會心生警惕。」
「我們需要通過視頻,知道陳慶恆完事後客廳的大致布局,再將客廳布置成那樣,才能打保鏢一個出其不意。」
這座別墅不過是陳慶恆用來滿足他那些見不得光的愛好的臨時居處,卻已經大得不可思議,單層面積絕對夠舉行一場足球賽。
精密設計的燈光在地板上投下血色的玫瑰,投影屏製作的牆壁正在播放梵高流動的《星空》。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好似在異界巡遊。
「可是,保鏢只有一個人,我們有兩個啊。」李曉燕說。
你能算戰鬥力嗎?
司契腹誹了一句,淡淡道:「身為保鏢肯定有通訊設備,一旦不能速戰速決,讓他找到機會傳遞消息,我們基本上就玩完了。」
「而且,正面對抗容易受傷,帶傷逃亡的難度絕對比滿血狀態逃亡的難度大。」
司契一面用毫無波瀾的語氣回答李曉燕堪稱愚蠢的疑問,一面遊盪於被刻意在視覺效果方面放大的空間。
他其實並不像他表現得那麼平靜。尚未消化的記憶和殺人後起伏的心緒在思維海洋中衝撞,冷峻的思考只能在夾縫中進行。
電腦之類的設備應該在書房裡,書房會在哪?這種地方會有書房嗎?
如果一切想法都只是他的一廂情願怎麼辦?說不定監控那邊有一個貓一樣的獵手正在看著他們這些自以為能苟且偷生的老鼠,笑得前仰後合。
說不定他們的掙扎只是電視大屏幕上的一出娛樂節目,觀眾正抓著爆米花嗤笑他們的愚蠢和自大……
誰知道呢?
他也許不應該那麼急著殺死陳慶恆,他說不定可以採取更溫和的方式,比如在控制住陳慶恆后和他談判,再在背地裡把那些可能存在的虐殺視頻流出去,把水攪渾,然後出城加入革命黨。
不,他就不應該答應那個不平等條約,他當初一定是腦子裡進水了。解決貸款問題的方法那麼多,搶銀行都比賣身說出去光榮。
餘光瞥見視線左上角的淺灰色系統界面,時間悄然流淌,倒計時已經是【6天23小時37分】了。
對,撐過這七天,相信遊戲結束后一切會回歸正軌——這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
司契冷靜了下來。
事已至此,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他想。
哪怕只有一線希望,也應該拼盡全力。
【6天23小時29分】
司契找到並進入了書房。
入目是一幅巨大的裝飾畫,畫中被釘在十字架上的怪物用腳勒死下方的一名人類男子,可以說是獵奇至極,符合陳慶恆重度中二病非主流的人設。
裝飾畫下是黑色實木書桌,書桌上擺著一台自帶投影設備的平板電腦。
司契將電腦開機,一秒后彈出了密碼輸入欄。他白皙纖長的手指在手機上划動、敲擊,令人——主要是李曉燕——眼花繚亂的操作下,電腦屏幕上顯示「密碼正確」。
他還有閑暇開玩笑:「這告訴我們,出於安全考慮,最好不要把電腦和手機的密碼設置成同一個。」
當然,哪怕電腦和手機密碼不同,他依舊有辦法破解,不過是需要多花一點時間罷了。
李曉燕靜靜地看著司契有條不紊地操作電腦,不明覺厲。
只見司契進入監控系統,截取一天前的監控畫面,覆蓋當前時間節點往前十二個小時和往後十二個小時的監控,監控中的別墅看上去在這段時間內無人來過。
他順著監控保存記錄,找到一個隱藏在瓷盤深處的文件夾,點開,裡面清一色的都是視頻文件。
李曉燕乍一眼看過去,一整頁都被小圖標格式的視頻佔滿了,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一共三列十二行,一頁便是三十六個。
她倒抽了一口涼氣:「陳慶恆到底殺了多少人?」
「不多,也就幾百個吧,夠他被剁成肉沫餵豬了。」司契說著,雙擊日期最近的一個視頻。
時長三個小時。
司契直接拉到最後五分鐘,調了倍速。
畫面中間的一男一女已經看不出人類的模樣,分明是兩根沾了血的棍子。倍速下大腦很難對細節做出完全的反應,但哪怕是這樣,這畫面對正常人類的衝擊力也略大了一些。
「變態。」司契低聲罵了一句。
與此同時,他的耳邊傳來「哇」的一聲,李曉燕扶著桌子乾嘔起來。
她顯然許久沒有進食,只吐出了帶著刺激性酸味的液體,根據化學老師的教導,應該是稀釋過後的鹽酸。
司契捂著鼻子,微微皺眉,卻也不忘好心地支招:「把監控里的人想象成你自己,是不是就不覺得噁心了?」
他就是這麼乾的來著,畢竟正常人誰會嫌自己噁心?
李曉燕:「謝謝,人更不好了。」
視頻進行到最後一秒,司契按下了暫停鍵。他此時很慶幸,他沒有主觀臆測,而是專門找來視頻看了一遍。
因為在最後五分鐘,陳慶恆解開了綁著屍體的麻繩,將那一根根浸透了鮮血的繩索像寶貝似的捲成一團,塞進一個白色塑料袋。
如果司契不曾看過這個視頻,他八成會想當然地讓李曉燕裝屍體,然後用麻繩把她重新綁一遍——那就露餡了。
然後,陳慶恆從左邊的褲兜里摸出一個按鈕,擰了一圈后按了下去,從右側離開畫面。
「洗地的人就該來了吧。」司契摸著下巴思考。
可惜畫面斷在這一刻,沒能提供更多的信息。
這會兒,李曉燕已經吐完了,她按著桌角艱難地直起身,「嘶嘶」地抽氣。
她偏過頭不去看電腦屏幕,顫抖著問:「司契,放完了嗎?」
「放完了。」司契如實回答。
放完了就好。
李曉燕鬆了一口氣,轉過臉,此時司契已經點開了下一個視頻……
「哇!嘔——」
司契嘆了口氣,看向身邊再度吐得稀里嘩啦的李曉燕,目光悲憫:「我說的是上一個視頻放完了。你難道沒做過實驗,不知道多處取樣的重要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