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願望

【玩家信息錄入中】

【姓名：司契】

【基本信息：男，身高178cm，體重50kg，年齡？？？】

在看到年齡一欄的三個問號后，司契補充道：「二十五歲。」

然而，詭異遊戲並沒有把他報的數值填進去。

【理智：50/100（你身處冷靜和瘋狂的邊界，行為難以捉摸）】

【體力：50/100（你的靈魂為什麼這麼疲憊？）】

【武力：50/100（你是一個健康的普通人，未來可期）】

【幸運：50/100（你不會被彩票大獎砸中，也不會被從天而降的花盆砸死）】

司契看著四行一模一樣的數值陷入了沉思，有一瞬間他懷疑，是不是詭異遊戲出了故障。

他之前在遊戲論壇收集過一部分信息，有幸運值100的，有理智值100的，卻從來沒見過一個四項數值一模一樣的。

正常人再怎麼普通，從四個維度進行評判，數值都會有所起伏，不該如此平均。

他眯了眯眼，剛要出聲發問，系統界面上又有兩行文字刷新出來：

【罪惡：100/100（你罪無可恕，建議早點去死）】

【總評：你不是人】

很好，終於有個不一樣的數值了。看來遊戲沒出故障。

司契輕笑了一聲，如是想。

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但這個罪惡值著實有些誇張。

於是，他摸著下巴問：「你對罪惡的接受度是不是有點低？」

「我不過就是支使住我家裡的鬼怪幫金主殺點人，閑得無聊的時候收集些有意思的人類做成標本罷了，怎麼這麼容易就滿罪惡值了？」

如果他這樣的都能有100罪惡值，那些一拍腦袋制訂各種腦殘政令的官員的罪惡值豈不是得上千？

【評測標準為本遊戲內部通用，由世界規則出品，公平公正，合法合規】

系統界面上打出一行字，算是對司契的疑問做出了解釋。

司契：……

他只能頷首表示接受，反正目前為止，他還不知道這個評測數據有什麼用。

總不至於因為罪惡值太高，直接給他判死刑吧？

司契的目光在【建議早點去死】六個字上逡巡，他眉眼彎彎地笑了：「我就是不死，你打我啊？」

系統界面上的文字停頓了兩秒，才繼續刷新。

【玩家信息錄入完成】

【您已進入新人榜，排名為901】

隨著這聲提示，司契眼前浮現出一條不見頭尾的名單，一行行銀白色的文字整齊地懸浮著，每行都包括排名、姓名、已通關副本數和最新通關副本名稱，旁邊還附有一個討論區。

人名那一列充斥著各種語言，中文、英文和日語，還有雜七雜八的小語種。

名單快速滾動，在底部定格。

一行文字在司契眼前突顯：

【第901名，司契，已通關0個副本，最新通關資格評估副本S-6】

嗯，資格評估副本不算在通關副本數量里。

短短几秒間，討論區就多了幾條彈幕，各種語言混雜，不過司契都能看懂。

「這個司契有誰認識嗎？好像是這一批一百個新人里的第一名啊！」

「竟然能從S-6里出來，感覺有點門道。上一個通關S-6的孟文非已經是『天平』公會的會長了。」

「S-6有這麼難？誰跟我說說這個副本是什麼情況？」

「開局被綁著，記憶被修改，還得在兩個小時里想辦法殺死一個武力值是玩家兩倍的保鏢NPC，你說難不難？」

「而且，這個副本和《七天》是同一個世界觀。《七天》可是新評出來的十大地獄難度副本之一，而且難就難在世界觀上！」

司契看完彈幕後，嘴角微微抽搐。

他在詭異遊戲論壇里潛水多年，早已靠簽到混成滿級，自然聽說過《七天》這個副本。

但他並沒有覺得自己剛才通關的那個S-6副本有什麼難度。在他看來，殺死陳慶恆，謀殺保鏢，在黑客技術的幫助下都是基操，和吃飯喝水一樣自然。

不過也正常。有閑心在新人榜刷彈幕的，大多也是些新人，還是只會對著大佬的通關影像喊「666」的那種。

通關十個副本后，就是「資深玩家」了，會自動離開新人榜，進入玩家總榜。不過很多人都活不到離開新人榜的那一天就是了。

司契在心中下了個「最小化」的命令，榜單化作一個羊皮紙卷狀的小圖標，收在系統界面左上角。

系統界面上，文字還在刷新：

【檢測到您尚未錄入願望，請說出您的願望】

司契脫口而出：「我想知道我的身世。」

這個願望他存在心中很久，以至於在被問起時沒有分毫的猶豫。

從司契能記事起，他就與旁人不同。

他的身邊總充斥著各種各樣的鬼怪，沒有頭的小女孩請他幫忙找皮球，皮肉掉落的老人塞給他過期的糖果。

他起初還會在父母被嚇得臉色發白后，有樣學樣地表現出恐懼的情緒。但漸漸的，他就不怕了。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發現那些鬼怪似乎有些怕他。

它們不敢招惹他，卻又千方百計地接近他，甚至討好他。

十四歲后，司契開始間歇性靈魂出竅，並且靈魂樣貌和肉體外貌並不相同。無論肉體狀態如何，他的靈魂都是一身紅色西裝長褲、暗紅色襯衣，臉精緻得如同大師雕刻，美得攝人心魄。

從那一刻，他就開始懷疑，自己不是人，恐怕是鬼怪之類的玩意兒。

但他的記憶沒有給他任何信息支撐。

十六歲那年，司契父母車禍雙亡。

也許是因為年紀太輕害怕孤獨，也許是因為懷疑父母故意拋棄自己，他以父母的屍體為原材料，完成了人生的頭兩例標本製作。

在製作標本的時候，他的思維格外活躍，一些零散的、奇崛的畫面在他眼前一一閃現，他捕捉到了些許記憶碎片。他發現，他對人類屍體下意識的稱呼是「食物殘渣」。

至此，司契終於確信自己不是人了。這讓他對自己的探究欲達到了頂峰，並長盛不衰。

二十歲那年，司契獲知了詭異遊戲的存在，並因為好奇心進入了一個叫做「詭異遊戲冤種交流會」的論壇。

很奇怪，那些自稱「玩家」的人都堅信，未被遊戲選中的人無法知曉遊戲的存在。

但司契確確實實沒有進入詭異遊戲，又確確實實地在收集和詭異遊戲有關的信息，並沒有像其他無辜路人那樣被抹去認知。

他潛意識裡認為，自己和詭異遊戲之間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關聯。他註定要成為玩家，而詭異遊戲則會是他解答自己的身世之謎的最佳途徑。

前天，司契正在自家地下室的洗手池前洗手。血液隨著水流落下，在池底積了淺淺一層。

淡粉色的血水在他眼前匯聚成一行文字：

【您的罪惡達到篩選標準，歡迎進入詭異遊戲】

於是，他在臉上掛起夙願得償的微笑，一字一頓地對這個傳說中的高維存在說：

「我……求之不得！」

……

【已錄入願望：獲知身世】

【正在計算實現願望所需積分】

【計算結果：1000000積分】

一百萬積分。

司契數完了零，勾了勾唇角：「這麼多積分，看來我的來頭有點大啊。」

他尚未獲得積分，並不知道這個數字是什麼概念，但他相信，這必然不是一個小數目。

【信息錄入已完成，即將返回遊戲空間】

最後一行字緩緩浮現，黑暗隨之散去，但光線依舊昏暗。

在看清自己所處的環境后，司契瞳孔微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