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青丘（下）

坐在火堆邊，手中獸腿已經咬剩骨頭，還沒有被扔掉，陳勝靜靜看著淡紅色的火苗，思緒飄到很遠。

趙由也沉默著，並沒有因為周雲的離去而心生逃逸。念頭有過，卻沒有實踐的的勇氣。他摸不清周雲的底細，但白色的真氣已經足夠證明周雲遠非他所能比的。

夜色沉寂，遼闊的荒原上，幾處零星的火點顯得弱小、無助。在大自然面前，人類總是渺小的。躺在地上的士兵臉色蒼白，透著烏青。金赤練蛇毒性算不得天下第一，但也不是他可能拮抗的。身旁照顧他的同伴仔細打理著他。這是這些年來第一次有人悉心服侍。

服侍之人默默做著該做之事，聽到同伴偶爾傳來的呻吟之聲，用腳踢了踢火堆，然後蹲在火堆旁，望著天空點點星光。皓月之旁，沒有人會注意那羸弱的遙遠星光。可不知為何，習慣的遙望不知名的兩點，心中總是充滿一些渴望。渴望什麼？他不知。看著在地上呻吟的同伴，好像又明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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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一震，只是瞬間。

如同火把晃了一晃，眼光有些恍惚，但火光依舊存在。思琪來不及驚呼，震動已經停止。

這一震動，本該駭得她想馬上離開這裡。但她沒有走。周雲也沒有動身，只是把目光集中在台柱上。

赤紅色，散發這淡淡的熱量。外表還是和原來一樣，但周雲感覺到了明顯不同。

咚，咚……

巨大的心跳聲震撼周雲的靈魂。這股的強悍的心跳聲彷彿來自心靈心靈深處。即便已周雲自以為的強大的實力，在這股心跳聲面前感到駭然。

思琪更是臉色狂變，緊握手掌，冷汗直冒，緊靠在周雲後邊。

龐大的台柱通身血色，中心就像人類的心臟一般發出咚咚之聲。心跳之聲很有規律，有節拍響著。周雲不由自主走上前去，用手輕輕摸著柱壁。

入手光滑，沒有想象中岩石的粗糙，更沒有想象中的高溫。柱壁如同皮膚一樣溫度，一樣柔和。手隨著心跳聲一陣陣律動。

摒不住呼吸，頭腦中的特殊字元突然出現。碩大的赤紅色字從台柱壁上脫離，環繞在周雲周圍。

思琪看著眼前一幕，驚訝地合不攏嘴。

驀的，五十米高的台柱，光芒大亮，逼人眼睛。

周雲一聲大叫，整座台柱片片碎裂。如春雪消融，寒意襲來，思琪一身冷顫。

一股滔天的氣勢從身上湧出，周雲雙眼變成血紅，全身骨骼噼啪作響，上身衣服被震碎，露出古銅色強健的體魄。八塊腹肌閃亮，周雲感到全身充斥無限的力量。就像頭頂著天地，隨手一揮手，天地便被捅個窟窿。

就在此時，遙遠的紫雲山，千年大樹下，閉目修鍊的白髮老人猛地睜開雙眼，遙望天空，皺著眉頭，久久沉默不語。

強大到無與倫比的感覺很快便消失，周雲恢復原狀。

台柱消失，整個空間的溫度足有下降十度。那種灼熱的感覺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充滿死氣的溫暖。思琪倒在不遠處，昏迷不醒。金赤練蛇瑟瑟縮在身下。剛才的威壓太過強大，動物對這類現象天然敏感，所以金赤煉蛇只能縮在周雲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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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勝，趙由靜坐火堆旁，彼此無言。一個時辰過來，周雲沒有回來。但他們不會擔心周雲的生死。因為沒有必要擔心。

山體的突然震動，讓他們同時站起身來。一股衝天的氣勢自不遠處的大山輻射過來，陳勝心底一顫，手抖了起來。周圍的士兵俯伏在地，呼吸都有些困難。倒是昏迷不醒的中毒士兵沒有什麼感覺，依舊那般躺著。

威壓來得猛，去得快。天地間很快恢復正常。皓月當空，陳勝看了看那輪明月，皎潔明亮，整個大地沐浴在月光下。可他發現在皓月旁邊，一顆星星變得極其明亮，甚至有些耀眼。他眯著眼睛，若有所悟。

趙由也體會到來自靈魂深處的顫慄，盯著那刻堪比明月的星辰，突然感到整個天地有些變了。可是夜還是那般沉寂，死靜得沒有蟲鳴鳥叫，只有自己的呼吸聲。

所有士兵爬起身子，拍拍身上的泥土，驚魂未定。火苗小了，又大了起來。此時，無風。

回過神來，陳勝低下頭。趙由看了一眼陳勝，把目光集中在周雲消失的那處。

在夜色中，灰濛濛的身影由遠及近而來。從出現的那刻，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影子再黑灰，也抵擋不住心靈上的吸引。更何況靈魂上的牽扯。趙由默默望著帶來之人，起身，很自然的動作。

周雲輕輕放下扛在肩上的思琪，對欲言又止的吳廣說道：「她沒事，休息一個時辰就會醒來。」

吳廣舒了口氣。感激看了周雲一眼。不問緣由。

周雲甩了甩手臂上的金赤練蛇，走到中毒士兵身旁，殺蛇，取丹，喂進嘴中，動作乾淨利落。

「等他醒來，讓他多喝些溫水。」周雲對身旁的士兵笑道，然後走到陳勝身旁，坐下，閉目調息。

當思琪幽幽醒來，第一眼看到吳廣關切的眼神，有些疑惑，而後發現調息的周雲，笑了一笑：「哥……。」

吳廣心中一酸，看了一眼周雲，點點道：「醒來就好，醒來就好。」

思琪感到吳廣此時的表情有些不對。撇了撇陳勝。陳勝報以微笑，和往常一樣。

台柱消融，周雲氣勢陡變，思琪昏迷那刻，隱約看到周雲身上的變化，但沒有來得及看清，便昏迷過去。還好，周雲沒事。他沒事，一切都好。思琪笑笑，又閉上眼睛。

待思琪第二次醒來，周雲已經調息完畢，正與陳勝交談。陳勝臉上總是洋溢笑容，顯得格外真誠。吳廣頻頻點點。趙由只是沉默不語，不是看看說話的周雲。

「事情就是這樣，令妹身體不會有大礙……」周雲說道，發現思琪已經醒來，微笑點頭。

思琪想笑，可渾身使不出力氣。只是象徵性點頭。

周雲從火堆上取出一截蛇肉，走到思琪身旁，說道：「金赤練蛇對你現在身體大有好處。」

察覺到思琪的異樣，周雲扭頭對吳廣說道：「令妹身體不行，你喂她吧？」

吳廣對這事很是熟練，似是以前經常干這事。得到哥哥的關懷本是心底溫暖的事情，思琪卻感到心底有些空虛。

為何，不是周雲來呢？

眼中閃過不易察覺的痛苦，吳廣看著眼神有些迷幻的妹妹，知道她終於還是陷進去了。

深夜，帳篷已經搭起。大部分士兵已經入睡，其他輪番守夜。

周雲站在帳篷旁邊，望著夜空，思索什麼。

腦袋裡陌生的字元不時閃現，他調息一個時辰才把混亂的思緒平靜。此時仰望天空，他覺得自己觸摸到那層真諦，那層墨翟永遠也觸摸不了的東西。

嘆了一口氣，捋起袖子，周雲看著手臂上火紅的兩個字。

青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