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莫莫兩下就上了房頂，低頭再看博宇那個獃子不知道正叨叨咕咕的念些什麼，反正也是懶得管他，有他在身邊又礙手礙腳的，這時正好甩掉。*莫莫想著，連縱幾下，把博宇遠遠的甩在了後面。

凌家說來也是南風有名的世家，但根基雖深，財力卻不雄厚，況且凌霄這一脈也只是凌家的分支，所以府門雖高廣，也多拜朝廷恩賜，裡面的宅院並不是很大。莫莫居於高處，一眼就把凌家看得通透，自己所在的地方大概已經位於凌家的後花園了，說是花園卻不見一點顏色，只有滿眼的綠，探著鼻子聞了聞，連花香都沒有，莫莫跳將下來，隨手摺了把斷枝，湊在眼前細瞧，卻是一味珍稀的藥用灌木，再放眼望去，發現院子里所植，幾乎都是草藥，甚至有一些是南風國都不多見的品種，莫莫對這些東西可謂情有獨鍾，喜歡的幾乎連此行的目的都忘記了，東張西望，這裡摸摸那裡看看，恨不得把這些東西盡數端到自己家後院去。

暮色四合，剛還能聽見的敲鑼打鼓的喜慶之聲這時也歸於渺渺，後花園濃密的綠漸漸深了顏色，天空有如上好的錦緞，透著滑膩的深紫色，沒有星月，像是一片瑰麗的花瓣整個的籠罩在大地上。風吹樹搖，影隨風動，莫莫在一片草叢中越鑽越深，已經全然忘記自己是因為什麼才跑到這裡來的，更不用說在前面已經找她找得雞飛狗跳的博宇了。

「喂，你聞什麼呢？」清透的男聲響起，詞句強硬卻在語調中帶了那麼點曖昧，幾個字無形的綿聯在一起，不知道說的人是有心還是無意。

莫莫鑽的只剩下一個屁股露在外面，這句話在她旁邊飄了半天進不得她耳朵里去，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又有一句話前來接應，「說你呢，幹什麼的？」一雙腳畫著弧線，踱著方步來到莫莫的屁股後面，頓了一會，居然也踮起腳尖往莫莫前面的那片草叢張望了一下。看了半天不得要領只好又把注意力放回莫莫身上。緩緩的蹲下身子，正對著莫莫的後背，認真仔細的研究了一下，好像沒看出這是什麼部分，卻手比心快，伸手摸在莫莫翹著的屁股上。

「嗯？」先奇怪的卻是那個人，見他迷離著雙眼，嘴唇微翹，居然連另一隻手都撫了上去，來回亂摸不說嘴裡竟然還嘟囔著，「奇怪，這麼大的臉怎麼沒有鼻子的？」

莫莫揪藥草揪的正興起，不想屁股被摸了一下，先是嚇出了一身冷汗，正要發作，卻感覺到竟然有兩隻手都放在了自己的屁股上，隨之而來的則是濃重的酒氣。她氣的幾乎眼睛噴火，騰的翻過身來想要來個一腳飛踹，結果忘記估算自己和那人的位置，剛翻過來，那人竟然往前撲倒，一頭扎進自己胸前的那處綿軟，莫莫七竅生煙，伸手將來人的脖領抓住，卻見那人雙手捂臉，哇哇亂叫，「什麼東西好硬啊，磕死我了！」

莫莫恨不能將他撕成碎片，心裡暗罵，跌在我胸上居然還喊硬，要是剛才撞在我的肋骨上還不一下子磕死你！她手腕用力將那人丟在一邊，自己翻身站起，一腳踩在他的肚子上。

「哪裡跑來的色狼居然敢在我這裡撒野，看我不要了你的命。」腳下一用勁，那邊吃疼，忙著捂臉的手又慌著去捂肚子，嘴裡又嚷，「好大的東西壓在我身上，好疼啊。」莫莫看了看自己的三寸天足，已經是銀牙咬碎，恨不能把這不識貨的傢伙生吞活剝了。

「說，哪來的，竟然敢非禮我，你信不信我閹了你。」莫莫一手叉腰欺身下去，這才看清楚來人的樣貌。呸，大男人長個瓜子臉柳葉眉，害不害臊你，罵是這麼罵，但不得不承認，這男人長的該死的好看，好像是揉合了瑾哥哥和博宇的長處，既有瑾哥哥的斯文挺秀，又有博宇的陽光俊朗。雖然夜色中模模糊糊的看不十分真切，但是讓莫莫沒來由的覺得陣陣熟悉，她彎了腰細看，見他生的面色粉白，眉峰犀利，鼻翼細挺，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關係，連嘴唇都顯出粉嫩的顏色來，更不用說那醉眼朦朧，遊動著流光一樣的雙眸了。莫莫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他，他也同樣雙目含情一樣回望莫莫，不單莫莫覺得熟悉，連被莫莫踩在腳下的這個人也對莫莫覺得是似曾相識。

「哎呀，霄兒。」莫莫正看的愣神，一個中年婦人的聲音打斷了她的遐思，她忙收回踩在那人身上的腳，抬頭一看，卻看到中年婦人身後做餓虎撲食狀的博宇，這才把自己此行的目的想起來。

「娘，剛才有個石頭又小又硬，磕的我這裡好疼。」剛被莫莫踩在腳下的青年抓著莫莫的大腿將自己拉起來，搖搖晃晃的來到婦人的旁邊，雖然他比婦人要高出一個頭還多，但神情卻像極了沒有討到糖吃的小孩子，迎著婦人寵溺的眼神撒著嬌說，「還有塊石頭好大，把我肚子都壓疼了。」他扯了婦人的衣袖，用一隻手指了指額頭又指了指肚子，絲毫沒注意那廂莫莫幾乎要凝成冷箭的殺人目光。

美婦人、博宇和身後一票下人都有些不明所以，直到霄兒又說出下面的話，「娘，還好有一棵大樹好粗，我一抱就起來了。」他往莫莫的方向胡亂的比劃了一下，一堆人齊刷刷的看著莫莫，已經大致推測出發生了什麼事，跟在婦人身後的幾個下人掩嘴偷笑，莫莫聽了火氣，幾步就衝到跟前，剛掄著胳膊要打，卻是被美婦人將手抓住。

「莫莫？你是莫莫？」婦人將莫莫拉在身邊，仔細端詳著詢問道。

「少跟我套近乎。」莫莫哪還管什麼禮數，甩了手就要去抓凌霄，結果手還沒有伸到，凌霄就被博宇給拉到了身後。

「秦博宇，你不想活了是不是？」莫莫跳著腳叫，幾個僕人忙在自家的小少爺前面圍成一堵人牆。

「莫莫，你不認得我了啊？」美婦人搖著莫莫的小手，「一晃都長的這麼大了，可是這機靈勁兒和小時候一個樣。」

「你見過我？」一聽到小時候，莫莫的注意力暫時的被拽了回來。

「唉，也難怪你不記得，那時候你才只有這麼大。」婦人比劃了一下，「現在出落的越發的俊俏了，就是這個眼神，和小時候一個樣，機靈豆子似的。」婦人笑得慈祥，把莫莫的手攥在掌心。

「我不記得了。」莫莫從小和爺爺長大，平時也只是跟著同齡人混日子，和長輩接觸的本來就少，更不要說這婦人和自己的娘親該是差不多的年紀，她本能的覺得很親切，但又拘謹的有些手足無措，只是被婦人拉在身側，一時把凌霄都忘記了。

「我是你凌伯母，那時候如果不是你爺爺出手相救，早就沒了我這條命。唉，說來你爺爺這個人也真是的，當初我們想要接了你們祖孫倆來這府里享享清福，結果他怎麼都不肯。連我們送去的衣食財物，都被原數退回。」婦人的神情暗淡了一下，「你也跟著他過了許多的苦日子吧。」婦人愛憐的撫摸著莫莫的頭髮，「就是前幾日我家的老爺給你爺爺送去的銀兩，也被退回來了，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只是不想你們爺孫過的太過清苦罷了。」

「沒聽爺爺提起過。」莫莫垂著頭，有些羞赧。

「唉？我認得她！」說話的卻是凌霄，「看著好眼熟……」他也垂著頭做苦思冥想狀，他這一句話不打緊，嚇得博宇差點魂飛魄散。

「傻孩子，你們又沒見過。」婦人愛憐的看著凌霄，「也不是沒見過，只是那時候你也太小，怎麼會記得呢。」凌霄偏著頭看他娘，再回頭過來的時候猛的一看莫莫，好像嚇了天大的一跳，用手指著莫莫的臉對著他娘說道，「這個姑娘生的好相貌啊。」莫莫眯著眼看他在這大表演，不知道凌霄諂媚的如此明顯到底是有什麼企圖，結果凌霄接著說，「娘，是你的姐妹啊。」還沒等莫莫作出反應，婦人已經飛快的把凌霄塞給身後的下人，「少爺喝醉了，快扶著回去休息。」更是把莫莫的手捉的緊了。莫莫咬牙切齒，博宇則驚出了一身的冷汗，想著這小子怎麼有個專找馬蜂窩捅的本事。

「莫莫，難得你今天肯來，我也跟你爺爺求了又求，他只是不放你，他固執也就算了，也不准我們親近你。今天可由不得他，你怎麼也得留在我身邊多住幾日。」婦人摸著莫莫的臉頰，疼愛不及的神態讓莫莫心下一動，彷彿有種久違的溫暖聚攏過來，輕巧的將她捧在手心，原來有娘親的感覺是這樣的柔軟，像是整個人都跌在棉絮里，讓人想要縱情的打滾，莫莫還沒享受夠，就聽到了婦人接下來的話，「今天是我們凌家的大日子，凌霄大你一歲，你以後就叫他哥哥吧，他今天剛得了藥王的稱號，你怎麼的也要賀他一賀。」

「什麼？他是藥王？」莫莫圓睜了眼，那邊的博宇覺得自己好像馬上要昏倒了，搞半天莫莫還不知道剛才的那個男子就是這次的藥王啊，那他倆剛才在這齜牙咧嘴個什麼勁兒啊。

「嗯？」婦人也是一臉納悶，這邊的三人正忙著面面相覷，就聽到外面一陣大亂，轉眼慌著跑進來幾個人，上氣不接下氣的喊著，「夫……夫人，少……少爺他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