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消毒計劃
「老王,聽說你以前經常去工會給那些工人講道理,是嗎?」
「哎呦~~~」
王益民一聽哪兒還有心吃飯,筷子一撂,端起酒杯給余非敬酒,堵住他的嘴。瞧見王益民如此慌張,余非心裡大概也有底了。
老王不老實,別看他整天老實木訥,怨天尤人發牢騷,可真要他去勸降軟化被捕同志,王益民是絕對不會做的。他跟周亞文是兩種人,對於組織既懷念又害怕,十分糾結。
「余老弟,求求你饒了我,在下家裡還有一屋子人要養活。」
余非抿了一口溫熱的黃酒:「你是害怕紅黨對你進行報復?」
「余老弟,跟你說句實在話。」王益民面容苦澀的說:「在委員會工作我一直勤勤懇懇,可每天都是提心弔膽過日子,害怕稍有不慎便會家破人亡。」
「為什麼,紅黨還是要面子的,應該不會對你的家小動手。」
「但前提是別越線,我現在每活一天就賺一天。你來淞滬時間短,不知道特科打狗隊的厲害,當初史濟美,也就是前任專員被特科當街活活打死。當年轟動一時的『魔術師』,您去瞧瞧他家裡還剩幾口人。」
王益民喝上一口酒憋屈的說:「中共對叛徒的態度您不了解,特科動起手來,說不準這頓酒一喝下去,我便沒命。」
余非笑問道:「那你還喝酒,不怕裡面有毒藥?」
「槍打出頭鳥,現在有周亞文出風頭,特科第一時間處理的是他,還輪不上我。雖然我悔過自新,可畢竟為中共做了那麼多年的宣傳工作,對於死亡並不害怕,唯一擔憂的只有家人。」
「吃菜、吃菜······」
看著借酒消愁的王益民,每日提心弔膽的生活,畏懼特科名聲始終不敢有過於放肆的行為,這種人與程候算是一類人。程候叛變后,承受不住心理壓力,選擇以死明志。
王益民叛變,家中親人既是他叛變的理由,也是他繼續活下去的希望。
這些人或許當初也是革命的火炬手,可當叛變后,那根紅線早已逾越。無論是以死明志,還是克制對組織的進一步破壞,大抵是自己臆想的安慰劑。
余非想,自己殺害秦志興、湯永福,誘叛程候、細三弟,最後逼死程候,那根紅線是否早已逾越過去?
現在所做的一切,是否也是臆想的安慰劑,黑白之間、人鬼之間,自己如今立足在何處?
將杯中微涼的黃酒一飲而盡,回想起湯永福對自己說過的話,至少他理解自己的痛苦,為自己由衷地感到心疼,那是比冬日暖陽更讓人溫暖的陽光。
人生不過二兩酒,一兩心酸一兩愁。
扶著微醺的王益民回到委員會辦公室,此時的王益民微醉似醉,不知他是如何做想。
喝了兩杯酒,腹部肋下的傷口微微刺痛,余非扶著腰坐在徐兆凌辦公室門口,口鼻吐出白色霧氣,漸漸消散在空中。
等了四十幾分鐘,徐兆凌在幾個特務的簇擁下回來,發現余非一臉慘白的坐在走廊長椅等他。
「小余,怎麼了?」
余非站起身說:「有重要情況。」
「進來。」
丟下一句話,一名特務推開房門,徐兆凌走進辦公室脫下身上的風衣和帽子掛在衣架上,不急不緩坐在沙發上,立刻便有人給他送來炭盆和熱茶。
喝上一口熱茶潤了潤嗓子,徐兆凌這才發問:「有什麼重要情況,臉上不太好,
怎麼了?」
余非說:「兩天前與內細胞見面,沒成想被人刺殺,程候服毒自盡,在戰鬥中我被他的交通員細三弟給劃了一刀。」
「服毒自盡了?」
「是,屬下無能。」
徐兆凌皺眉不滿的看向余非:「傷的怎麼樣,用不用去醫院?」
「已經處理過,沒有大礙。」
「為什麼他們會刺殺你,後悔了嗎?」
余非搖搖頭:「不像是,後來我觀察其他新細胞,發現他們已經消失。如果說程候、細三弟兩人屬於後悔反叛,以死明志刺殺我,可其他細胞消失可不對勁。」
「確定其他新細胞消失?」徐兆凌也感受到不對勁。
「簡單處理傷口后,我一直在監視市政府交通局航運科的符昌言,他是紅黨南市區委委員、滬上華區副委員,但沒有發現他的蹤跡。交通局的人說他生病請假,可是我到他家裡也沒有找人。」
忽然,徐兆凌站起身質問余非:「如此重要的情況你為什麼現在才說,馬上進行抓捕,務必查清楚他們為什麼消失!」
「是!」
······
隨著徐兆凌一聲令下,整個黨調室開始行動,通知警察局配合行動,向租界法院申請逮捕令。
提前讓徐兆凌發起逮捕,不過只是針對由委員會負責的『細胞』,之前黨調室注射進組織的細胞沒有動。那些細胞早已經進行消殺工作,不是離開便是被消滅,註定是徒勞的。
他會將目光放在誰泄露情報中,知曉完整『新細胞』的只有委員會的幾人,余非、王益民、周亞文、康大年,這些人將會被軟禁,要麼查清楚是誰泄露,要麼全部處決。
但過不了多久,徐兆凌就會發現之前的『細胞名單』中的一部分也將不見蹤影,便會將目光放在知曉『細胞計劃』的幾人身上,負責委員會主要工作的周亞文,以及知道『細胞名單』的人。
比如:范高遠···
在追查間,黨調室會發現周亞文和特務處姌和在一起,如此,余非就可以洗脫罪名。除掉周亞文,自己便負責起委員會工作,有權知曉細胞計劃全部人員名單,再通知林業佟進行處理。
在徐兆凌下令進行逮捕時,余非也被人監視起來,正好受傷,余非就被理所當然送進上海公立醫院住院養傷。
看著窗外陰沉的天空,寒風吹打窗戶,女護工走來將窗戶關上。
魯昭國放下手中的橘子,丟下一句話離開。
「你哥也被監視起來,整個黨調室都人心惶惶。」
余非坐在床頭剝開橘子皮,緩慢咀嚼,感受口中的酸澀甘甜。
是你先對我動手的。
「我都是騎自行車,每天在外面兜兜轉轉一個多小時才會回家,穿過那麼多巷子衚衕弄堂,宋溪他怎麼會知道我住在哪兒?」余非喃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