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第 53 章
季誠:......有這麼埋汰人的嗎?
張勳:......想笑。
雖是有齊王牽線,但該有的禮數還要盡到,盧老頭萬般嫌棄的配合著走了拜師禮,收下了他這比榆木沒強多少的弟子。
老盧頭四書五經全都不考,專門考些地理類風物誌,這些季誠哪裡看過,整天的被老盧頭變著法罵。
老盧頭六十有五一口黃牙掉的七七八八,就愛喝稀粥就鹹菜,每日晚飯還要填一個雞腿,這雞腿還需得指定店家,剛出鍋不能超過半個時辰的。
他還渾身嗖臭不愛洗澡,天氣漸暖,正午時總有些蒼蠅什麼的叮著老頭飛。
光是這老頭給季誠開出來的書單,買來了能有一米多高,老頭要求他對大昭各地法政、地理、風物、等全都爛熟於心。
之前齊王給他的學神策論,也被老頭勾勾改改,也讓他一字一句全部背誦。
至於作詩,那老頭乾脆放棄了,言之讓這木魚腦袋作詩,還不如指望嫦娥下凡。季誠最讓老頭滿意的是經算,這方面基本不用他教,一點就透,只需要把答題格式告知一下就行。
如果說之前考秀才,他有多麼的苦不堪言,那現在就是生不如死。
季誠捧著書本,生死彌留之際不禁懷疑,如果留在豫州書院,跟一群書獃子讀書,是不是比這一對一的小班授課強多了。
梁燁在齊王府里每天的樂子就是聽張勳講述,季誠今天如何如何,明天又被盧老先生折磨的這樣那樣了。
眼下南渝使團進京,同行的還有跟四皇子成親的長公主,可他這糊塗老爹隨意的就交代給了鴻臚寺,大有你們看著辦的架勢。
前幾日皇叔爺肅親王著蘇濟送來密信,讓他多留意南渝使團。
以往這事都是他上面那三個倒台的哥哥,上躥下跳的搶著辦,如今皇嗣凋零,明德帝的皇子就他和四哥梁康。
四皇子梁康母妃就是南渝公主,此番大力攪動前朝後宮,為了自己兒子成為南渝的乘龍快婿下了不少功夫。
只是這婦人之見又能高明到哪裡去,老皇帝如此不重視,兩國聯姻連禮部都沒過多參與。渝妃母子還在整日的沾沾自喜,真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夜壺拿錯了,全都尿到自己腦子裡去了。
皇叔爺雖未明面支持,但自從太子大皇子同時倒台之後,掛鐮了三省六部一大批官員。其中一半的空缺被他四哥的人手安插進去,剩下的多數都是辦實事的寒門純臣。
他不知道這裡面有多少是肅親王的手筆,但暗中往來他這裡的戶部侍郎蘇濟,可是寒門學子的領軍人物。
老皇上看他的眼神也不似從前那般冷漠,隱隱還有些要修補父子親情的苗頭。被晾了將近三十年,一朝受得如此青睞,梁燁還真是不適應。
他不知道該感謝,上面的三位哥哥,還是感謝自己的性別。
畢竟現在還有機會登上皇位的,只有他和馬上要娶南渝公主的四哥了。
明德帝從入冬就纏綿病榻至今,華麗空蕩的養心殿,透著沉沉的死氣。梁燁在太監服侍明德帝喝葯后,立馬拿著手中的帕子,馬上去擦乾淨耷拉著的乾癟嘴角。
梁康站在一旁,捏緊了手裡的帕子,再慢慢的收回到袖子里。這個老五從去年不知道從哪弄來的,什麼火牆火炕開始,變著法的諂媚討好,從前怎麼不見他這麼有本事。
他一臉的忠孝眼神卻陰毒的看著半蹲到地上的人,心裡恨不得下一刻就把這禍害一腳踹死。
明德帝前半輩子沉迷長生不老,煉製仙丹,化學周期表裡的一小半都讓他煉吧煉吧吃了。也就是生在帝王家,各類名醫補藥的吊著要不早就一命歸西了。
胡吃海塞了半輩子,成仙一點指望沒有,身體到是被掏空了,年老的皇帝終於活明白一回,看著自己忽略了多年的老兒子,心裡好一頓不是滋味。
又瞅瞅站在那跟個柱子似的,有著南渝血脈的老四,他忽然感謝當年喝醉的自己,當然他的腦子裡肯定半點都沒有當年給他生下兒子的宮女。
「老五,京郊三大營現在統帥是郭家,」明德帝聲音含糊的好像是從喉頭擠出來的,「京畿九門有一小半都是老郭家的人,老五你明天到兵部去一趟,領了九門的兵權。」
這老皇上好像才反應過來,給自己守門的人都是一家子,從裡到外一個姓。
梁燁心頭一震,竭力的控制著自己的脖子,不叫它抬的太猛,他安奈住心頭的震蕩,倒了杯溫水餵給他爹,把溫良二字發揮到了極致道:「兒子知道了。」
梁康在一旁險些控制不住自己,京畿九門何其重要,就算郭家油鹽不進,只要不搗亂就行。但這京畿守備之拳給了老五,對他的黃圖霸業將要有多大的影響。
如芒在背,如鯁在喉。
他恨不得就地活活掐死梁燁,這宮女生的賤種也配佩金帶紫。
從養心殿出來,梁康一如往常的掛著和煦的笑,「五弟,好手段,為兄佩服!」
「四皇兄說笑了,」梁燁淡淡地說完,便從梁康身邊擦身而過。
梁康在太子和大皇子一黨的陰影下,隱忍了小半輩子,好容易這兩座大山全部都塌了。他以為自己穩操勝券,卻不像臨了了還被老鷹灼了眼。
帝王制衡之術,無外乎「平衡」二字,從前明德帝看著太子和大皇子斗,現在就剩下他了,本以為這太子之位還不順順噹噹給了自己。
不曾想卻把老五添磚加瓦的,隱隱要有扶植之意。
如果說之前,他還想著,若他日登記之後,老五能安分守己的做個閑散王爺,留他一命也不是不行。
梁康按著愈行愈遠的挺闊背影,冷冷的甩一甩衣袖離開了。
天家的血脈盡情遠遠沒有金燦燦的椅子來的實在,梁康實在是高估了,他那心中只剩下比紙厚不了多少的寬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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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盧頭最近愛上季誠家自製的二鍋頭,把晚飯才能享用的雞腿都挪到了中午,更是把每日授課的三個時辰拉長到了四個時辰。
每到授課的時間,楊槐總是嫌家裡鬧騰,便揣自己所帶的為數不多的銅板上街瞎溜達。
林悠就不一樣了,為了老盧頭能對他家男人好點,買了好些個壯碩的大雞腿,日日研究著老頭愛吃的雞腿怎麼做更好吃。
家裡剩下的兩口人,吃他做失敗的雞腿吃的都快吐了,就連看老盧頭都快有生理反應了。
這日老盧頭眯著眼睛嘴裡叨叨:「你出身寒微,當知這時間百姓之苦,一飯一粒皆是百姓膏血,切勿浪費,明日讓你那夫郎不用再給老夫做雞腿了。」季誠這夫郎模樣不錯,怎的做出來的飯那樣難吃。
「學生知曉了,」季誠抿嘴偷笑,實在是愛看這老頭吃癟的模樣。。
「笑什麼笑,」老盧頭拿戒尺狠抽了一下道:「昨日讓你看的,大昭風物誌看到哪了,放課之前寫一篇小記給我。」
......欲哭無淚。
時間須臾而過,一晃老盧頭已經教了他半個月了,每日都有專門的轎夫抬著他,到季誠家授課,放課後轎夫再給他抬回去。
這老頭實在是愛喝他家的酒,在從季誠那裡要來了五斤頭酒之後竟然對季誠道:「為師教了你這麼多天,你也該空空腦子,這樣吧,我五日後再來,你把剩下沒背熟的大昭律令全都背好,我五日後來檢查。」
...這是給他放假嗎?大昭律令搬磚一樣的厚度,一共二十多本,要他命啊這是。m.
還沒等他討價還價,老頭腿腳快的彷彿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一溜煙的功夫就跑沒影了。
自打來了京城之後,季誠就沒怎麼出過小院,林悠更是日日陪著他。難得休息,五天!那大昭律令大羅神仙才能背熟,季誠破罐子破摔,打算領著夫郎在四九城裡逛逛。
潁都不虧是為一國首都,三層高的酒樓店家比比皆是,吃食日用想要的東西只要能掏得起銀子,想要的都能買到。
街上行人也不似豫州那般衣著樸素,各色人等穿行在街上,只要你不是奇裝異服,絕沒有人多看一眼。他領著林悠和楊槐去一家酒樓,三個人愣是吃完一頭烤乳豬。
肚皮溜圓的三人,拎著大包小裹的戰利品就這麼逛到了快要天黑。
「誠哥,回家吧,我走不動,」這京城太大了,他腳底板都快走木了,也只逛完了西城的一小半。
「那我背你回去,」季誠道:「楊槐把你嫂子手裡的東西接過去。」
楊槐慢吞吞的把東西,往自己身上掛。對這倆人時不時的粘牙行為,他早就已經習以為常。
家門前站了兩個不認識的人,一個是當兵模樣,另一個是大褂都洗白了的窮酸書生。林悠見有客人來,麻利的從背上下來。
「敢問可是季秀才,」書生行禮道。
「在下是,」季誠回禮:「敢問二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