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第 81 章
剛剛梁康雖然未死卻也是強弩之末,季誠怕再起波瀾,所以謊稱城外無虞。這道理簡單,在場的各個是人精,梁燁看了眼向他點頭的肅親王,停頓了片刻道:「辛苦郭大帥和季僉事,再上一次城門,務必要把跟著四哥起事的樊仁松拿下!」
老皇帝死不死的雖然沒人親眼看見,但齊王卻是他現在唯一的兒子,也就是唯一的繼承人。這個往常不顯山不漏水的王爺就是他們以後要伺候的主子。
「先皇賓天我等悲痛萬分,可國不能一日無主,還請齊王登基繼承大統,」張雲庭跪地三叩首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三呼萬歲之聲在季誠身後響起,他道:「父親。」
「宮內不用咱們操心,」就是用他也不想多摻和,郭霖馬上回頭道:「先把城外的事解決了再說,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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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峭寒風,倒春寒的風呼呼的往每個人的衣領子里灌,城內城外沒有一個舒坦的。郭嘯風站在城門上喊道:「樊將軍,你戎馬一生,我敬你是老驥英雄,可你不能年老了就成了老糊塗了。」
「一把歲數你要造反,是嫌將軍的椅子不夠坐,想坐把金的?」
「放屁!小崽子,你少在那胡說,」樊仁松目光凜凜,這郭家小子太過滑頭,時間已經讓他拖了太久。
一會說宮裡來消息了,讓他等著開城門的聖旨,一會說,渝王傳信過來讓會親自過來接他。
城牆上的郭嘯風還在喊著,可他已經完全坐不住了,抬起馬鞭「攻城」二字馬上就要脫口而出。
就聽郭嘯風嗤笑著喊:「樊大爺,你好歹也是個將軍,進攻怎麼掄馬鞭!我們郭家雖說是書香門第,可臨到站前卻從不拿根繩子,躲在眾軍士的後面。」
「莫非大爺您連刀都提不動了。」
「放你娘的屁!」樊仁松已經完全被激怒,他抽出腰間的刀,大喝一聲:「攻城!」
樊仁松這一輩子也就現在這個時候,硬氣了一把,他縱馬疾行風一般的向前沖,緊隨其後的是他從直隸帶過來的兵馬。
城外的空地上早已布置了無數綁緊麻繩的鹿角,還有埋了地雷的地包,平時嚴禁百姓靠近。郭嘯風剛剛激怒樊仁松為的就是讓這老東西身先士卒。
炸不死他。
說樊仁松刀都拎不動了都是誇他,樊仁松靠著世家身份,從未真正上過戰場,混來混去半輩子卻也混成個總兵。
樊仁鬆手里有聖旨,三大營的將士不敢不聽。雖然郭霖領著三大營的時日不算長,但到底是自己的人馬,就這麼死了可惜。
從未感受過戰場刺激的樊仁松一馬當先,身後都是他從直隸帶過來的親信人馬,烏泱泱一大幫,少說也得有三千人。
守城士兵一旦發現敵襲會立馬架上□□,可這郭嘯風一點沒有禦敵的架勢,甚至連緊張感都看不出來,還是那副樣子在城頭上看著他。
樊仁松心有疑慮,還未等他想透這到底是因為什麼,坐下的馬就被麻繩絆的臉著地,不光他,身後的騎兵有一大半都被地上看不出來的麻繩絆倒。
他把戰馬拽起來翻身而上,繼續向前驅使,可還未向前走上幾步,就聽城樓上的郭嘯風道:「樊將軍,我勸你還是別往前走了,再走幾步你就要提前去閻王爺那裡報道了。」
「無恥小兒,凈弄些齷齪把戲,」樊仁松破口大罵道:「識相的你就把城門打開,否則老子把你砍成一截一截的!」
「別再往前...」
郭嘯風話還未說完,樊仁松已經和他的戰馬踏進坑裡,眨眼間轟隆的爆炸聲響起,人和戰馬瞬間四分五裂,樊仁松還握著刀的胳膊,直接蹦上了天。
他身後的隊伍還沒等反應過來,就有不少的戰馬和士兵緊隨著樊仁松被炸死。
「果真...成了一截一截的,」郭嘯風第一次見過如此遍地開花的盛景,他顯然是驚著了,嘴裡喃喃的嘟囔道:「以後可不能輕易惹阿誠了。」
他這妹夫可太厲害了!
等郭霖和季誠登上城樓的時候,樊仁松僅剩的人馬對著城外的空地躊躇不前,這些人顯然是嚇怕了,而三大營在後更是無所適從。
「怎麼樣了!」郭霖掃了一圈沒看見樊仁松。
「諾,」郭嘯風指著殘肢方向說:「掉坑裡炸成一截一截的了。」
「死的可真痛快,」城下一片血肉模糊,原本還活生生的人和馬此刻全都化成一灘灘的鮮紅,如此盛景他沒看到,郭霖頗為遺憾。
季誠補道:「大哥,齊王殿下還想活捉此人。」
「嗯...」郭嘯風扶額說:「拼一下應該也成吧。」
一旁守衛的士兵,聽著他們對話,暗自咂舌:「這一家都是什麼人!」
「三大營陳小樓何在!」郭霖高聲喊道。
樊仁松上任不久,三大營的將領都還沒認識全,就被渝王拉著造反。現在他領盒飯了,三大營摸不清眼前的局勢。
宮裡到底是個什麼情況,現在這個狀況到底是誰在造反,梁家到底誰當皇帝,他們不能說不關心,但他們不能當炮灰。
三大營副統領陳小樓,看見郭霖比看見親爹還親,他激動道:「大帥!大帥!我在這!」
「你他娘的在幹什麼!」郭霖大聲罵道:「腦子進屎了是不是,樊仁松造反你跟著圍城幹什麼?不想活了是不是,不想活你他娘的自己撒尿浸死去,別拉著別人跟你一起送死!」
陳小樓在城下被他罵臉一陣紅一陣白,他說:「大帥...那...那我們現在怎麼辦,三大營怎麼辦!」
「還踏馬問怎麼辦,」郭霖道:「你腦子是不是讓屎糊住了,把樊老兒帶來的兵趕緊拿下,好戴罪立功!」
郭霖這麼一會的功夫已經把陳小樓從上到下罵了個通透,季誠在一旁暗想:「他這老丈人,罵功可真了得,非一般人可比,以後可不能得罪他,要不非讓他罵死!」
樊仁松死了,跟著他的那些親信也都死了大半,這些從直隸來的兵早就沒了主意,陳小樓順順噹噹就把剩下的人,全都拿下。
明德帝生死未知,禮部官員已經開始準備登基大典了。交泰殿里還是和往常一樣,葯氣裡面帶著沉悶的死氣,暗紅色帷幔層疊,把殿里本來就不多的光一遮到底。
明德帝面色土灰,緊閉著雙眼,胸前微弱的起伏著,這人儼然只剩一口氣了。
「父皇,」梁燁落榻而坐,他從未這麼仔細的端詳過明德帝的面容。
這個男人,性子優柔寡斷懦弱,識人不清好大喜功、懶惰,數不清的缺點在他的身上。可他卻在皇位上做了幾十年,現在他要死了。
梁燁真不知道是該替天下百姓高興,還是要為他老子要死了難過。
「父皇,」梁燁又叫了一聲,床上的人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梁燁招來太醫。
那太醫說,明德帝本就中風在先,又日日急火攻心,眼下回天乏術,只能是熬著時辰了。
梁禪蹬蹬的從一旁跑過來,扯著梁燁的衣角道:「五叔,皇爺爺睡著了,他好像不願意醒。」
「皇爺爺只是累了,禪兒乖。」梁燁說。
他四哥梁夾在南渝和大昭之間,貪圖皇權甘願當南渝的出頭狗,現下卻死的凄慘,真真是大夢黃粱一朝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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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里季誠見過了皇權更迭,見過了文人風骨不墮,內心五味雜陳。
從只能拿出五十兩紋銀,作為答謝的齊王馬上要成為皇帝,再到為了家國,能忍下滿門被屠的仇恨撞柱而亡的韓文斌
抬眼看去,林悠就站在距離他不到十米的地方看著他。
季誠疾步上前把林悠囫圇個摟緊懷裡,對著那發間狠狠地一吸了一口。
他忽然覺得這天這地,這人間的所有都沒有懷裡的人來得重要。
「林悠,我好想你。」
許只察覺到他現在心緒不寧,林悠任由他抱著,手掌想安撫小虎子那般,一下下的落在季誠的背上。
「誠哥,」林悠道:「我在呢。」
三月十四,一直只靠著最後一口氣吊著的明德帝駕鶴西去,京城滿眼白幡。
三月二十五,齊王梁燁舉行登基大典,年號「宣仁。」
因為明德帝後宮這些嬪妃,不是被廢就是在冷宮待著,而梁燁年近三十也沒有娶親,大昭開國這麼多年後宮都沒有這麼空過。
又到大朝會,季誠在一旁聽著一群大臣催婚,在底下暗自發笑。果然從古至今,催婚大軍哪裡都有。
季誠在皇宮聆聽了一上午的聖訓,腦瓜仁子生疼,回到家以後直奔卧室。
小虎子剛會邁步,正在屋子裡蹣跚學步,季誠一把把他架到肩膀道:「小虎子,舅舅困了,找你爹好不好。」
春日和暖許漣和林悠坐在廊下,神色愉悅也不知道在商量些什麼事,像是根本就沒發覺他回來了一樣,一個眼神都沒往他這邊分。
「我回來了,」季誠氣鼓鼓的把小虎子往許漣懷裡一塞,看著林悠道。
「啊,知道了,」林悠看了他一眼之後,伸出手接著逗弄小虎子:「乖寶貝跟著我念,舅舅...舅舅。」
他這麼一來季誠更生氣了,喊了嗓子:「我說我回來了!」
轉身頭也不回的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