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生死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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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性格感性溫柔,更多為清螢離世傷心的采采,蘇木想到的事情要複雜,也更深入。
謝仙君表現出的性情風格,自始至終都非常明了。
冷淡、公平,宛如劍刃般利落。
百姓與謝仙君接觸甚少,只通過清螢的隻言片語了解,皆以為他是溫柔清冷的性子。
可他蘇木還不知道謝卿辭的過往,以及對清螢的深情么?
天穡村之所以能變得生機勃勃,人人歡聲笑語,更多是因為兩名決策執行者清螢和采采溫柔善良,而謝卿辭全力支持她們——不,準確說是清螢的決定。
是那名人類少女的存在,維持了他身為天道道種的凡性。
可一旦當清螢去世?
蘇木覺得,現在所有人最好都開始祈禱,地府真的能把清螢還回來。
「我去看看。」
蘇木表情嚴肅,當即態勢,最好的局面當然是謝卿辭願意留下鎮守天穡村,待事態平穩再做打算。
而最壞的局面……
蘇木此刻不顧傷痛,立刻去尋謝卿辭,便是防止最壞的局面發生。
隨著他的法術施展,橫亘全村,既是保護也是阻礙的樹木根結紛紛退去。蘇木走出木洞,頓覺耳邊喧雜,其中哀哭之聲尤為明顯。
「出來了出來了!」
「神木大人醒了。」
「快救人!」
百姓們紛亂嚷嚷著,有人拿工具匆忙救人,也有已經失去的家人的百姓,哀泣著請求謝卿辭幫助。
謝卿辭在一處高坡上,四面八方都匍匐著百姓。
一名鬢髮微白的婦人哀哭:「天道大人,求求您,救救我的兒子,他才十七歲啊,還未成親!」
又有嘴唇顫抖的男人哀求:「仙君在上,求求您,救救我的娘親和女兒,她們……她們……」
而俊美清冷的神祇站在最高處,神色冷漠,像在垂眸望著世人,聆聽眾生哀求,又像徹底的無動於衷,沒有半分動容。
他冷冷想到,清螢捨去性命,保下的便是這樣的人。
弱小,無用,只會攀附強者。
而且。
法則降臨時,同化了這些人心神,他們便是如此拖長了聲音,情真意切地哀求他顧全大局,拯救天下蒼生。
謝卿辭微微闔目。
成為天道后,他氣運已勾連天下地脈,法則再難壓制他,他可隨時乘雲而去返回仙界,亦可出現在天下任意一處。
這便是他歷練七世,曾執著追尋的結果。
「仙君!」
年老長者伸出衰老乾癟的右手,卑微地想要挽留謝卿辭,只是情急之下,他的手將要碰觸謝卿辭的衣擺。
即將碰觸的瞬間,老者不期然對上謝卿辭的視線。
老者整個人都打了個哆嗦。
刻骨的冷漠,彷彿容納著三界古奧隱秘,只看一眼,便讓人有匍匐在地的誠惶誠恐之感。這樣冷酷漠然的他,與昨日婚禮上身著紅色喜服的俊美仙君,渾然不似一人。
他右手僵在原處,微微顫抖。
就在謝卿辭冷漠的目光轉向老者右手時,蘇木見狀不對,立即出言呼喚。
「謝仙君……」
謝卿辭的眼眸彷彿冰雪凝就,冷漠凜然。
視線只是稍稍相對,本能就促使蘇木垂眸,他艱澀道:「天道大人……」
謝卿辭淡淡道:「本尊將往地府。」
說完這句,他的身影倏忽消失,眾人恍惚抬眼,可除了乾燥無止息的風,什麼也看不見。
現場寂靜無聲。
所有人的臉上,都殘留著敬畏與恍惚的神色。
天道大人言語寥寥,神色亦是平淡,但抬眼垂眸間的強大威壓,讓所有人都發自內心的敬畏匍匐。
蘇木望著周圍恍惚百姓,臉上不自覺露出苦笑。
這短暫的一日夜發生之事,尚且是這些凡人難以理解的。但他身為神農遺留之種,倒分外清楚三界共主的地位。
至少仙君這泛泛二字,根本不配用來稱呼天道。
「蘇木!」采采焦急而來,她驚疑看著匍匐一地的百姓,以眼神詢問方才發生之事。
采采著急到一定地步時,就會忘了尊稱,而稱呼他本名。
「先幫大家。」蘇木壓下心中不安,露出微笑。
天穡村民直到此時,方才從天地之威中陸續回神。
他們懇求地看著蘇木:「神木大人、聖女大人,我們讓謝仙君生氣了么?」
蘇木微笑搖頭。
村民明顯鬆了口氣。
蘇木頓了頓,隨後道:「不過,以後勿要以謝仙君這等不敬之詞稱呼那位了。」
百姓疑惑:「那應該——」
「天道大人。」
「三界共主。」
「仙人之尊。」
「這便是那位如今的身份。」
……
忙完百姓救濟安撫之事,已近傍晚。
采采捶著肩膀道:「得虧你的木頭把房子都撐著,倒是沒倒,要不然今晚都沒得歇。」
蘇木道:「去休息吧,這裡有我。」
采采嘆氣:「哪裡能歇?大家都慌著呢,只怕過一會兒就又要有人哭著來求我了。」
蘇木道:「凡人孱弱,遇到如此天劫,內心慌張也是無法。」
「所以剛才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謝仙君……我感覺他好像生氣了?是有人冒犯他了么?」
蘇木點頭。
「你是說那個老爺爺?他碰了謝仙君的衣服?」采采有些難以置通道,「謝仙君以前不是這樣的。」
蘇木道:「是他們懇求天道大人復活逝去親人,初時還是一人,後面所有人都被帶動。」
采采嘴唇顫抖了一下。
「謝仙君不是要去地府么,此事他應該能有所作為?」
蘇木沉默地望著她。
采采帶了些哭腔:「那清螢姐姐……」
「所以我最初才祈禱,地府最好願意放人。」蘇木輕聲道,「否則以斷情證位的天道,於三界……先代天道,斷情后直接導致死亡十萬的災變,其後更墮落為祓神。最終歷經萬年波折,方才重新證得道果。」
采采抹了把眼淚,沒說話。
蘇木忍住心疼,嚴肅道:「還有,我之前的話是提醒他們,也是提醒你我。只以天道尊稱,勿要僭越。」
在蘇木還是種子時,已通過大地靈脈的震徹,知曉天道之怒究竟有多麼恐怖。
靈脈中回蕩著告誡呢喃:「日月隕落,三界陷入寒冷與黑暗。」
采采睜大了眼睛。
她實在無法將清螢姐姐口中溫柔清凈的謝仙君,與蘇木口中掌管日月乾坤的神祇聯繫在一起。
「明明昨天,他還與我們說過話……」
蘇木輕聲道:「證道飛升,往往只在一瞬間。」
「那天道大人去地府,是準備改生死簿?」采采不確定道。
蘇木頷首。
或許,今後三界安定,都要取決於今日閻王的一念間了。
*
陰曹地府。
亡界的天空總是淺灰色的,陰寒霧氣中,以黑曜石鑄就的八方宮殿,露出隱約的輪廓。
八方宮殿正中是忘川,陽間新死的亡魂會穿過忘川,來到后四殿批命,進而斷定在煉獄贖罪,還是轉世投胎。
這裡充斥的總是亡魂的囈語,與鬼差冷漠的呵斥聲,然而今日,地府卻熱鬧非凡。
閻王殿是地府八大殿之首,專司三界輪迴轉世,乃是地府禁地中的禁地。
天道空懸的當下,閻王身為亡者中的帝君,隱隱有三界眾仙之首的架勢。
好在閻王做事嚴謹低調,始終維護生死輪迴的大義,三界生死仍維持著莊嚴。
然而今日,地府並沒有那麼平靜。
一名鬼差踉蹌從殿門外闖入,本就寡淡的臉上因驚慌而更添一層慘白。
大殿守衛長戟一橫,盡職盡責地叱喝道:「放肆,竟敢衝撞閻王正殿!」
「快通報閻王大人,快!」鬼差哆哆嗦嗦道。
「什麼?無詔不得——」
鬼差自喉嚨里擠出一句話:「天道大人親臨!」
「管什麼天道大人……啊?」守衛皺眉,「休要胡言亂語,違反律法,理應……」
白無常聲音在鬼差身後響起:「非常時刻,勿要耽擱時間!」
白無常雖也屬鬼差一流,但時時能面見各位地府殿主,因此頗有些顏面。
「不得對天道大人無禮!」守衛嚴肅道,「天道大人臨位之初,事務繁忙,怎會來我地府?」
白無常面露焦急色:「就在昨夜。不要啰嗦,快讓我見閻王大人,我不想強闖!」
守衛有些狐疑,卻還在恪盡職守:「你等我通傳……」
「不必,我已知曉。」
威嚴低沉的嗓音在眾鬼身後響起。
「見過閻王大人。」白無常縱使心急如焚,還不忘向閻王行禮。
只是一抬眼,他微怔。
閻王穿的居然不是平日的黑綢蟒龍常服,而是更莊重的黑金禮服,頭戴冠冕。
要知道這套裝扮,唯有每五十年一次,超度三界亡魂的大祭祀,閻王才會換上。
「天道尊上前來,我怎可不親身相迎。」
閻王肅容道:「還愣著做什麼?傳喚七大殿主,各方鬼使,均來鬼門關外覲見天道尊上。」
白無常:……不愧是閻王大人。
即使是,嗯,如此尊崇上級言語,也說得威嚴肅穆,彷彿宣讀禮法。
心裡如此想,不耽誤白無常反應敏捷。
「是,屬下這就去辦。」
閻王投以白無常滿意的一瞥,接著微振雙袖,挺胸抬頭道:「其餘人,隨我覲見天道尊上。」
天道大人真的來地府了?
一路上,眾鬼皆是錯愕與震驚交織的心情。
他們知道,昨夜西岐部洲響了一夜的天雷,因此死了不少人,原本地府還準備派人去查看發生何等大災,好以此決定派出鬼差數量。
但法則之聲響徹三界,敲在每個人的心頭——
即萬年之空懸后,今有天道尊上證位,自此邪祟魘怪不得放肆,魑魅魍魎不得僭越。三界敬仰,生靈信奉。
地府沒人知道天道的來歷,生死簿也不配記錄那等大能的來歷宿命。
不過地府相對仙界凡間更為獨立,想來天道大人也只是來拜訪做客吧。
……
走近鬼門關,閻王眉心微蹙。
鬼門關是地府正門,歷來陰氣森森,鬼哭狼嚎,十分彰顯地府森嚴,然而此刻鬼門關卻悄寂無聲,只比凡間陰涼了些。
閻王險些懷疑自己走錯地了。
直到他看到鬼門關外,神色冷淡的謝卿辭。
方才證位的三界共主,天道尊上。
還是凡人時,他的天才之名便傳遍三界,就連閻王也聽過他殄滅百鬼的事迹。卻沒想到謝卿辭不凡到如此程度,竟是天道在凡間歷劫。
只見謝卿辭身著白衣,他全身無華麗裝飾,只腰間佩劍,氣質卻凜然森嚴,他鎮守此處,陰冷鬼意便絲毫不敢侵犯。
「見過天道尊上。」
閻王帶頭,率先尊敬地行禮。
手下人見上司拜得這麼快,紛紛驚訝,但還是手忙腳亂地跟著下拜。
「見過天道大人!」
「見過尊上!」
謝卿辭微微頷首,他望向閻王,溫聲開口:「煩請閻王屏退左右。」
若叫蘇木看見謝卿辭此刻情狀,定要驚呆現場。
——謝卿辭離去時,可是殺意滿身,冷如冰霜的。
閻王表現地十分配合道:「好。」
他將謝卿辭請到閻羅正殿,屏退侍者后,閻王身體微微前傾:「不知天道尊上蒞臨,有何貴幹?」
謝卿辭神色溫和,言語卻單刀直入:「望借我生死簿一閱。」
「只是翻看自然沒有問題。」區區保密禁律,閻王爺大手一揮就給天道大人免了。
他微笑著拖長聲音:「但是……」
謝卿辭坦誠道:「另需借批命筆。」
閻王黢黑臉上,將為難表情勾畫的淋漓盡致:「這批命筆乃是天生至寶,牽扯生死輪迴,即使是我也不能隨意取用,不知尊上之意……?」
謝卿辭輕聲道:「我夫人意外亡故,她性情純善無辜,命不該絕。」
閻王:!!!
饒是對天道來意兇險做好了充足心理準備,可閻王還是呆住。
「你是說夫人?」
謝卿辭頷首:「嗯。」
閻王不自覺地笑:「您莫拿我尋開心,凡人情.愛……」
對他們這種神祇仙人有何意義?
可閻王的笑意在謝卿辭陡然冷酷的目光下噤聲。
「嗯……抱歉。」
「殿下怕是誤會了,我渡劫時,我夫人與我有恩。」謝卿辭重新露出令人如沐春風的微笑,「因此我只望她轉世輪迴更平順些,並無他意。」
方才那淬了萬年寒冰的目光彷彿只是閻王的錯覺。
不是修改生死,那就好說。
閻王還沉浸在方才的殺機中,此刻連連頷首,心不在焉道:「嗯嗯,償還因果,應該的,應該的。」
是他的錯覺么,剛才天道展現出的實力,恐怖到駭人……但他明明方才證位,怎會有他這萬年閻王強大……
「閻王殿下,不知此事?」
「提高來世命格,委實說,也是違反宿命法則的。」
閻王臉上的為難更深刻了,搭配他的黑臉,越發顯得苦相。
謝卿辭深有同感地頷首,表現得十分理解。
見他光點頭不開口,閻王心中暗罵,隨後狀似無意道:「但於您有渡劫之恩,那也確實值得抬次命格。只是請動批命筆頗有難處……」
最終,兩人言笑晏晏,談妥了借閱之事。
總的來說,閻王對這位天道尊上還是比較認可的。
除卻對凡人女子深情一事讓他不理解外,其他舉止均十分妥當,比先代行事穩重不止一星半點。
或許大能脾性都多少有些古怪之處吧。
因此,閻王邀請謝卿辭來到存放生死簿的密殿時,順帶以此事恭維謝卿辭。
「天道大人當真深情。」這話閻王說得倒不算違心,「我見過諸多歷劫仙人,飛升后無不對自己凡間經歷棄如敝履,甚至殺盡知情者。」
謝卿辭微微一笑,垂眸間的清冷昳麗,讓陰氣森森的閻王殿都添了幾分仙氣。
閻王咂嘴,決定明日也定做身白袍穿穿。
「能與您有一世情緣,那凡人女子也算三生有幸了。」閻王恭維道,「您一會兒看生死簿時,可以看看她的今世命格,絕對貴不可言。」
謝卿辭想起清螢的過去,想起她與自己相遇后的經歷。
閻王看到,清冷神祇微翹唇角,淡聲道:「稍後看看便知道了。」
經歷一番複雜關序,閻王總算取來了生死簿。
謝卿辭定睛望去,黑色封皮的書籍看似輕薄,卻縈繞無盡命數森奧之感,這本書牽繫著三界萬靈的命數。
「不是我小氣,但您待我們這地府至寶可得小心些啊。」
閻王將生死簿遞給謝卿辭時,眼睛直勾勾盯著他的動作,生怕他傷害到這寶貝疙瘩。
他呆在旁邊沒有離開意思,美其名曰:「您先找,我隨時可以幫忙。」
謝卿辭沒說話,目光專註順著目錄索引向下,快速逡巡,尋找自己想要的那一頁。
閻王聲音朦朦朧朧地傳來:「我聽聞您也是愛書之人……」
他博覽群書,卻從未看過生死之書。
人間冊……女……孤獨早夭之屬……
閻王盯著謝卿辭動作,看清他夫人命相后,有些尷尬地摸摸鼻子。
樁樁件件,沒有半分與「貴不可言」相關。
「沒有。」謝卿辭低聲道。
他重新以六親盡絕,貧窮多病索引。
閻王啞口無言。
這位夫人……命確實有些慘哈。
難怪天道惦記著要給她改名,這要是不改,哪怕有救渡天道的大功德,下輩子還是會慘兮兮。
「沒有?」謝卿辭聲音里已經毫無笑意。
而無論是好命還是惡命,都遍尋不至。
閻王猶豫再三,還是建議道:「或許,您可以從天煞孤星,不得善終里。」
謝卿辭指尖微顫,卻還是快速翻閱虛幻紙張,尋找自己想要的命數。
閻王看他動作只覺得心疼,默默決定,事後必須問天道多要兩條靈脈,以彌補生死簿的損傷。
可是——
謝卿辭將人間冊的天煞孤星盡數查閱一遍。
「還是沒有。」
「沒有?」閻王驚詫,「該不會是您——」
不,天道並非凡人,絕不會有看漏之類的荒謬失誤。
閻王笑起來,頗為樂觀道:「那看來夫人的命格,並沒有那般凄楚。」
謝卿辭微扯嘴角。
他也不知自己懷的怎樣心情,重新查閱生死簿。
家道中落,不幸早夭屬……他看到了風嵐。
破鏡重圓,終成眷屬屬……他看到了采采,但采采性命已被劃掉,是命不該絕的兆頭。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他看到了謝天。
但沒有清螢。
「沒有她。」
哪裡都沒有她。
這下連閻王都震驚了,他問了清螢生辰八字,死亡日期,自己開始查找。
「真沒有?」閻王驚詫道。
無論此時是生是死,生死簿上總會有此人批命。
「莫非夫人位列仙班?」
謝卿辭望向他,眼睛分明古井無波,卻讓閻王心裡不由自主地打個寒噤。
哎呀,不是就不是嘛,凶什麼。
「不在生死簿,還有何種可能?」謝卿辭輕聲道。
閻王遲疑了一瞬。
言談寥寥,可他大約也看清楚了,這位天道尊上,似乎對那凡女頗有幾分真心,若是說出實情……
通透冷漠的目光望向他。
謝卿辭臉上毫無笑意。
「想必魂飛魄散……啊不,有與您這位天道的夫婦因果在,最差也是孤魂野鬼,遊離於三界。」
閻王立即道:「我這就通傳下去,三界在外鬼差,皆會尋找夫人。」
謝卿辭:「……」
可那言語巧妙動人,風姿卓絕的天道大人,卻頭次沒有開口回應他。
謝卿辭盯著生死簿某頁上的「破鏡難圓,當生離死別」,久久未發一語。
閻王說話不由多了幾分小心:「天道大人?」
漫長的靜默后,他聽到清冽而溫和地詢問。
「若以相關生靈祭祀,由您主祭,能有幾分把握?」
相遇至今,這是天道第一次稱他為「您」。
閻王立即搖頭:「不可,絕對不可,此行逆天而為!傷天害理,絕不可行!」
「我即為天,亦為天理。」謝卿辭陳述道。
啪。
他輕輕打個響指。
瞬時有蘊含可怖力量的雷蛇在他掌間醞釀吞吐,卻無比馴服。
「天雷……」閻王自然識貨。
「天理認可我。」
不知不覺中,閻王已生出冷汗。
可以活人祭祀,必會墮落道心,先代天道最初如何隕落的,謝卿辭沒聽說過么?
當今天道這是……
「你誤會了。」謝卿辭啞然失笑,「我只是見你誤解我之權能,特意證明一二。」
閻王附和:「哦哦,那便好,那便好。」
這垂眸微笑,悲憫溫柔,抬眼卻凜然冷漠,殺氣昂然的當代天道,他實在把握不住。
可閻王實在不能理解。
讓當今天道——數萬年後終於誕生的天道道心動搖的原因,只是一個凡人女子。
這合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