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第 18 章

阿九在魔宮的生活跟張逢白比起來可好多了。

她熬過了最開始「路人甲」的日子，被沈山枝記住名字后，就再也沒有變透明過。每天煮一鍋枸杞雪梨就自由了，好脾氣的魔尊根本不會要求她做什麼。

按照阿九的理解，這份工作很舒服，只要沈山枝的靈識暴躁不安一天沒有解決，那她就不會失業。

每天工作時間短，工程不複雜，不費腦子，也不討厭，老闆也不啰嗦，脾氣賊好，不會罵人，剋扣工資，甚至包吃包住，還包你娛樂，帶你遊山玩水，必要時候還會保障你的人生安全，死老闆也不死員工。

阿九：這世上再沒有比魔尊更好的修仙界良心老闆了！

與在三公主身邊當奴隸，再給魔王當打手出生入死，還得被三公主責罵，被其他魔衛盯著的張逢白相比，阿九的日子過得簡直不要太好。

張逢白最初不覺得有什麼，直到某天他溜出來準備好好休息一番時，卻被三公主的消息緊急叫走，嘆著氣從樹榦上坐起身，對坐在石牆下練字的阿九說：「我得走了。」

阿九抬頭望去：「你不是剛來嗎？」

她看張逢白的臉，滿是倦意，比十八歲還多了十歲。

張逢白揉著眼睛說：「飛廉族又有異動，要我馬上過去。」

阿九感嘆道：「最近又打起來了嗎？連尊主這幾天都要起來開會。」

「飛廉族與仙人界關係不錯，不願跟魔王一起進攻仙人界，而魔王又需要飛廉族的至寶，兩邊打起來只是時間問題。」張逢白說著低頭看阿九，「你怎麼沒跟尊主一起去？」

阿九：「他說我不想去可以不去，我最近忙著練符。」

張逢白聽得呆住，還有這種好事？

阿九甩了甩手裡的筆，張逢白道：「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什麼？說！」阿九嚴肅道，「話說一半又不說的話會被天打雷劈的。」

張逢白抬手指著她畫的鬼畫符說：「即使你學會了怎麼畫，但無法運用靈力，它們就只是一張廢紙，而不是法符。」

阿九：「……」

「你走吧，趕緊走，再不走你就要被三公主吊起來打了。」

話音剛落，樹上的少年就已不見蹤影。

阿九在外面玩到日落時才回無名山殿，回來一看發現沈山枝不在，她有些意外，便讓黑龍帶自己去找沈山枝。

黑龍帶著阿九在天上飛，中途它吞吞吐吐道：「最近人們看見我的時候反應有些奇怪。」

阿九耐心道：「哪裡奇怪？」

黑龍說：「比以前更怕我了。」

阿九摸了摸它的頭，溫溫柔柔道：「這不挺好的，因為你變得比以前更帥，更酷，人們一時接受不了。沒事，只要尊主沒說什麼就不用怕。」

黑龍認為她說得對，只要尊主沒說啥它就不用擔心。

*

沈山枝在魔宮開完會，打算離開時被弒天魔王叫住，眼前體型高大，鬍子拉渣的男人對魔尊露出賤兮兮的神秘表情，湊近他悄聲說：「尊主，最近咱們從六界搜羅來了一些你感興趣的東西。」

「我感興趣的東西？」沈山枝打了個哈欠，單手支著腦袋歪頭看過去。

弒天魔王意味深長一笑，拍拍手，示意魔將丙把人帶進來。

宮殿門從外打開，站在大殿中心的魔將丙彬彬有禮地側身退開，隨之而來的是這段時間弒天魔王從六界搜羅來的美人們。

她們換上漂亮的衣裳，梳著各不相同的頭飾，發上金飾耀眼，美人也有不同的特色，比如銀白或深紅的發色，如雪的肌膚，深邃的眼窩和不同色彩的眼眸，或含情脈脈，或膽怯嬌羞。

美人依次入場，弒天魔王都看得眼花繚亂，被其中幾名美人俘獲了雙眼，差點沒緩過神來，被魔將丙咳嗽提醒才甩了甩頭，去看沈山枝是何反應。

沈山枝依舊一副沒睡醒的表情，眼神散漫，眸光中倒映著走動的美人們，漂亮是漂亮，卻沒能在他眼中掀起絲毫波瀾。

隨著大殿里的美人越來越多，個別情緒不穩，應該是仙人界被綁來的凡人，提心弔膽著走進來，膽子小的已經小聲啜泣。

哭哭啼啼的美人們讓大殿里的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這次換弒天魔王咳嗽出聲，示意魔將丙幹活，很快魔將丙就將哭哭啼啼的美人消音。

除了哭泣的美人，還有不甘示弱的修仙美人，粉裙美人上前一步攔在哭泣的美人面前，張開雙臂做保護狀，杏眸怒瞪坐在大殿上邊的魔尊：「你這人面獸心的畜生！我是玄天老祖的親孫女，秦姿月！你們若是膽敢動我一根頭髮，我祖爺定要你們好看！」

霎時，殿內安靜得能清楚聽見弒天魔王害怕的心跳聲。

原本姿態鬆散癱在座椅里的沈山枝，緩緩坐直身體，寬厚手掌搭在扶手，目光朝身邊的弒天魔王掃去：「人是你綁來的，為什麼挨罵的是我？」

弒天魔王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勉強解釋道：「她哪是罵的您啊，罵的是我，絕對是我。」

他氣勢洶洶地站起身，以比秦姿月更兇狠的眼神瞪回去：「玄天老祖的孫女？這身份難道很有面子？今天就算你爺爺親自來了，也得在這給老子磕三個響頭再走！」

秦姿月聽後半點不虛，冷笑聲道：「若是我祖爺來了，你怕是跑都來不及！」

弒天魔王氣得牙癢，好好的一場美人宴都被這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頭給毀了，他甚至不敢回頭看沈山枝的表情，純血魔種見了都害怕。

「都在那愣著幹什麼？」弒天魔王怒聲道，「還不快把這女人給我拖出去放血后再剔骨削！」

魔將丙拚命給他使眼色，弒天魔王氣得要親自動手，被身後的沈山枝叫住：「她說她是玄天宗的人。」

弒天魔王尬住。

魔將丙生怕他還沒反應過來，上前補充道：「玄天老祖的親孫女。」

他看向弒天魔王的眼睛里就差沒明明白白地寫著：有用，留著有用，很有用！

不能殺。

現在不能殺就更麻煩了。

弒天魔王感覺後背涼颼颼的，正飛速轉動著腦瓜子在心裡組織言語，沒等他開口，後邊已經傳來沈山枝輕飄飄的話語：「你想罵我，直說就行，倒也不必這麼麻煩，還得借他人的口說出。」

「絕無這種意思！」弒天魔王唰地回頭。

沈山枝又道：「還想罵什麼，你說。」

弒天魔王憋得臉都紅了，臉上肉眼可見的慌張了起來：「尊主，你聽我解釋，這還的從一個鏡子說起……」

沈山枝朝下邊的美人們輕抬下巴：「還有誰想罵的？」

美人們紛紛躲去秦姿月身後閉緊嘴巴。

秦姿月瞪眼道：「你休想威脅我們！」

「沒有那我走了。」沈山枝則懶得跟這些小姑娘計較，剛巧瞧見黑龍帶著阿九過來，便起身離開

「尊主！尊主！」弒天魔王在後邊喊得撕心裂肺。

沈山枝頭也不回，黑龍從雲霧中低頭，阿九在大殿門口朝裡面探頭看，也不管殿內奇怪的氛圍，雙眼一亮道：「哇！」

好多漂亮姐姐妹妹！

那裙子！

那頭飾！

那皮膚！

那妝容！

好！好！看！

阿九剛要從黑龍身上跳下去近距離觀看美人們，剛一個跳躍，就被瞬影到黑龍身上的沈山枝伸手撈了回去。

「尊主！」阿九掙扎道，「好多漂亮美人，尊主我想去看看！」

沈山枝無情道：「沒什麼好看的，走了。」

「哎。」阿九被沈山枝拎著，像是被人掐著後頸撈起來的小貓，眼巴巴地望著大殿內的美人們離自己越來越遠。

「尊主！」弒天魔王嚎叫著追出來，眼看沈山枝乘著黑龍離去，只覺得自己與魔尊的關係也如此刻，變得越來越遠。

「王上。」魔將丙追出來，輕聲示意，「那個秦姿月就先關……」

話還沒說完，就見滿心憤怒無處發泄的弒天魔王掏出萬寶鏡，一拳揍過去，萬寶鏡碎得稀里嘩啦掉在地上。

魔將丙：「……」

好心痛，好心痛！

「把她關起來！再把消息放給玄天宗，讓他們帶著玄天老祖在我魔宮大門跪著磕頭來求老子放了他孫女！」弒天魔王怒聲說著離開。

魔將丙看看他，捂著胸口看看碎了一地的萬寶鏡，吩咐手下把碎片撿起來，又忙追著弒天魔王而去。

*

阿九掙扎無望，被沈山枝帶著回了無名山。從山門口到宮殿的路上，沈山枝被阿九追著問剛才的美人們是什麼情況。

沈山枝說：「王上綁來的，不知道他發什麼瘋。」

「從哪綁來的？仙人界嗎？」阿九忽然想起來劇情好像是有這麼一遭，「剛才那大殿里簡直是視覺盛宴，都太漂亮了，有個紅眼睛的白頭髮美人尊主你看見了嗎？那造型太戳我了！我還想回去再看一遍！」

沈山枝聽著阿九變著法話里話外都不重樣的誇大殿里的美人們，在她還處於興奮狀態時，涼涼一句：「你喜歡的美人姐姐剛才罵我是個人面獸心的畜生。」

阿九腳下一頓，瞬間冷靜，再踏步跟上沈山枝時開始義正言辭地為他鳴不平：「太過分了！怎會如此！尊主你才不是她們說的那樣！」

沈山枝望著前方，姿態散漫，看得出他還處於睏倦狀態，走得不快不慢，說話的語調依然輕飄飄的：「那是怎樣？」

阿九想了想說：「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看法，別人我不知道，但尊主你在我這肯定是個好人。」

沈山枝瞥向阿九說：「好人這個形容也是在罵我。」

阿九：「……」

是嗎？是吧，畢竟咱們魔尊親口說過自己不是人。

阿九反應很快，立馬改口道：「是個好魔尊！」

沈山枝沒理她。

阿九苦著臉，扒拉手指頭道：「好魔修？」

「好……好……」

好老闆？

那不能說吧。

沈山枝餘光掃到阿九皺巴的臉，一直在那好不出來，小跑著跟上自己試圖說出一句好話來，他沒忍住，垂眸的瞬間眼中笑意爬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