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的狐妖(她在欣然看你赴死)
在遲疑了數息之後,谷君余道:「那你們先離開,我們隨後便放了她。」
姜不復冷聲道:「我不會讓她離開我的視線。」
聞善忽然覺得這也行,不管是僵持在「答應不答應綁架者提出的要求」還是僵持在「綁架者的要求該如何實施」都可以,不僵持一下總覺得缺少了點什麼。
谷君余看起來也終於拿回熟悉的談判感覺,微笑道:「我們若放了她,姜道友只怕會立即動手吧?我們可信不過你。姜道友你修為高,理應作一些讓步吧?」
姜不復道:「我說到做到。把她留下,你們可以離開。」
谷君余見姜不復固執不肯讓步,對狐妖使了個眼色,狐妖立即拖著聞善退後兩步,嬌聲威脅道:「姜道長若不肯,那我們只好在你的同門身上留下些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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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死,也不希望局面惡化,便開口道:「師兄,你們先走吧,我沒事的。我想他們也不傻,倘若他們真傷害了我這個太清門最受寵的小師妹,只怕他們今後沒有一刻能安生。」
趙翩翩聞言頓時有話想說,聞善憑什麼說她自己是最受寵的小師妹?真是不要臉!她甚至想大聲說出來,要是狐妖因此覺得聞善沒用直接殺掉就好了!
但這種心思早就被師尊批評過,此刻她並不敢說出口。
而與此同時聞善也看到了辰嬰的蠢蠢欲動,趕緊瞪了他一眼,這還不是生死存亡的時候,他可別亂來暴露了。
辰嬰被聞善一瞪,想搞點小動作的心思也只能歇了,鬆開握住劍柄的手。聞善也太弱了,可她偏偏還逞強不要人救,她知不知道她要是真被妖帶走了,命都要保不住了!
姜不復定定望著聞善,似是安撫般溫聲道:「聞師妹,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他們帶走你。」
聞善心想,師兄你這樣說我才害怕啊!一個想走,一個不讓走,金丹打架,慘的是誰還用說嗎?
「師兄……」我覺得帶我走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姜不復的目光已落在狐妖身上,毫無溫度:「狐妖,你若放了聞師妹,我允你先行離開。」
姜不復的話很篤定,聞善想,他是認定了妖都無情無義,會果斷拋棄同夥離開,這才如此離間。可她覺得這兩人應該沒那麼簡單。
谷君余和狐妖二人,谷君餘明顯是主導的那一方,狐妖一直不曾自作主張,都聽谷君余的。況且,最開始谷君余牽制他們給狐妖創造機會,怕也是為了狐妖,否則以谷君余的修為,應該很容易離開。
想來狐妖的老巢就在附近,通過老巢的痕迹找到狐妖可能性很大,而谷君余完全不必暴露他自身的存在,但他偏偏這麼做了,為了誰不言而喻。
聞善的想法不過一閃而過,狐妖已如同聞善所料,斷然拒絕道:「不,我不會拋下余哥哥自己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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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聽谷君余道:「阿嫵,既然姜道友都答應了讓你先走,你便離開吧,走得越遠越好。」
「可是余哥哥,我不想一個人走。」阿嫵含淚看著谷君余,「你明明答應過我,今後不會令我一人孤苦無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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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嫵沒有答應,她只是僵立著,不肯回應。
聞善明知此刻應該擔心自己的小命才對,可她卻冒出了一個不合時宜的想法。
姜不復要她多看看,看看妖是如何無情如何狡詐,可如今,實際上是姜不復自己看到了,妖是如何有情有義。
當然,她只是欣賞他們展現出來的這些情義,但他們本人她卻並不喜歡。小山縣的案子多半是他們做的,一對殺人如麻的情侶,活該受到正義的制裁。
阿嫵忽然對姜不復道:「姜道長,求求你放過我們吧。我從來沒有害過人,求你網開一面,放過我們……」
聞善微訝,這還能當著他們這麼多人的面撒謊呢?
姜不復顯然也不信阿嫵的話,冷聲道:「滿口謊言,不知悔改。」
谷君余深深地望著阿嫵,似是下定了決心,坦然道:「姜道友,阿嫵確實沒有害過人。害人的,是我。」
阿嫵神情一震:「余哥哥?你在說什麼?」
谷君余道:「小山縣中失蹤的女子,是我殺的。」
他說著看向姜不復道:「姜道友,放走阿嫵吧。她什麼都不知道,一切都是我做的。我願留下受罰。」
姜不復微微垂眸,似思索過後才開口道:「好,它放了聞師妹,便可離開。」
谷君余聞言似鬆了口氣,看向阿嫵道:「阿嫵,聽我的,你走吧。」
「余哥哥,我想跟你一起走。」阿嫵還是不肯鬆口。
谷君余道:「阿嫵,我們不是說好的嗎?有危險時,你要先保全自己。你沒事了,我才能安心。」
阿嫵怔愣半晌,許久才點頭哭著說:「余哥哥,那我先走啦?你要快點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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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嫵又帶著聞善退後了數步,就在聞善以為自己即將被釋放時,阿嫵手中忽然多了柄扇子,驀地朝姜不復等人扇去。
一道道裹挾著尖銳風力的靈力噴涌而去,姜不復正要阻攔,谷君余已配合默契地攻上來,林語等人躲靈力躲得狼狽,雖都保住了性命,但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傷。
谷君余在干擾姜不復過後便迅速退後,姜不複本該追擊上去,可他卻略一停頓,看向狐妖的方向。
那裡已沒有狐妖的蹤跡,連帶著聞師妹也不見了。
姜不復狠狠壓下胸腔中翻滾的情緒,迅速收回視線,對上谷君余時每一招都是殺招,面上並無表情,即便谷君余幾次想要開口說話,姜不復都沒有給對方機會。
直到谷君余身上多處受傷,氣息混亂,靈力震顫,被姜不復一劍橫在脖頸下,他才停下。
「它把聞師妹帶哪裡去了?」姜不復語調輕緩,可眼底卻滿是寒意。
谷君余猛地咳嗽一聲,吐出一口血來,可因為姜不復並未遷就他挪開長劍,他顫動的身體撞上飛墨劍尖,劃出一道狹長的口子,頓時血流如注。
谷君余抬手捂住脖子,勉強勻出些許靈力加快傷口癒合,隨後才一邊笑一邊說道:「姜道友,我最初就說過了,我所求不過是安然離開,你若能放我們走,你的師妹我們必定全須全尾地給你們送回來。就像你師妹說的,我們也不想以後都不得安生。」
「你的話毫無可信之處。」姜不復冷聲道,他忽然一劍刺入谷君余丹田,肆虐的靈力將丹田攪得亂七八糟。
谷君余面色頓時變得慘白,似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姜不復:「姜不復,你竟……」
有一口鮮血湧上喉嚨,他說不出話來。
他丹田重傷,這種傷勢只怕花個幾十年也不見得能好轉。他膽敢讓阿嫵先走,一個人留下,就是因為對方是姜不復,是傳聞中光風霽月的太清門首席弟子,沒想到姜不復下手竟如此乾脆冷酷。
姜不復卻不再理會谷君余,只道:「王師弟,綁好他。」
王層面對這個神色冰冷的大師兄心中有些惴惴,忙上前將谷君余綁起來。
姜不複本想自己去搜尋狐妖的蹤跡,可那狐妖隱藏妖氣有一手,追出去百丈她的蹤跡便徹底消失了。
他只得回來,哪知周風雨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而趙翩翩臉上不但沒有擔憂,反倒像是在竊笑。
姜不復從前只以為趙師妹是年紀還小,性格頑劣,多教教會好,可如今見她不顧同門情誼,聞師妹被妖抓走她竟還笑得出來,他發覺他或許從未真正認識過她。
聞師妹年紀比趙翩翩還小,可聞師妹從不會如此冷漠,方才他看得清楚,被抓的人本該是趙翩翩,是聞師妹救了她,她卻如此不知感恩。
「趙師妹,方才被狐妖抓去的人本該是你。」姜不復盯著趙翩翩冷聲道。
趙翩翩感覺自己從未被大師兄這樣看過,臉上的笑意僵在那裡,人也驚得往後退了一步。
可很快她又理直氣壯起來,她又沒做什麼,只是心裡高興一下也不行嗎?
直到此刻趙翩翩才想明白剛才姜不復說了什麼,頓時覺得眼眶酸澀,委屈地激動道:「大師兄是希望用我去換聞善嗎?我也是你的師妹,在聞善來之前,我才是太清門最受寵愛的小師妹,憑什麼她一來,什麼都變了?現在你竟還想要我去換她!我該死,聞善就不能死是嗎!」
林語聽不下去了,揚聲道:「趙師妹,大師兄的話是你說的意思嗎?你該不會記性那麼差,剛發生過的事都不記得了吧?那狐妖要抓的人是你,是小師妹推開了你,她才被抓,你當時還一頭撞在了我腿上!你不謝謝小師妹救你就算了,竟還希望她死,你究竟是怎麼變成了如今這樣?」
姜不復的話自然並非趙翩翩理解的那個意思,可她能聽進去的只有她想聽的,並不覺得自己理解有誤,還比林語更大聲地反駁道:「大師兄就是這個意思,他就是偏心聞善,要是拿我的命可以換聞善的,他一定毫不猶豫!」
聽著趙翩翩的控訴,姜不復稍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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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的。因為聞師妹總是很有分寸,有什麼好東西也不會爭取,被人欺負了總是笑笑就過,倘若他不偏向她幾分,她該平白受多少委屈?
姜不復很快收回發散的思緒,淡漠道:「在我死之前,你們都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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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師妹,待救回聞師妹,你要向她道謝以及道歉。」姜不復道,「我希望你能記住我的話,師尊並不喜歡沒有同門情誼的徒弟。」
趙翩翩面色發白,這事她已經知道了,師尊那次很嚴厲地教育過她,只是她可以跟任何人有同門情誼,唯獨聞善不能……因為大師兄只對聞善偏心!
趙翩翩低頭不語,姜不復卻已沒時間多管她。谷君余尚在他們手中時,聞師妹多半不會有事,可夜長夢多。
「周師弟呢?」他詢問王層和林語。
二人也不知道周風雨什麼時候離開的,林語道:「該不是自己去找小師妹了吧?我看周師弟如今好像對小師妹……」
姜不復沉默片刻后道:「先找聞師妹,找到聞師妹,周師弟應當也能找到。」
他看向被綁成個粽子的谷君余,聞師妹在何處,也只能從谷君余嘴裡撬出來了。
與此同時,聞善已被綁架到了一處洞府中。
考慮到自身戰鬥水平,以及和對方的修為差距,聞善一直沒有做什麼多餘的事,等到被帶到那洞府,她才飛快地觀察了這個洞府。
洞府很乾凈,看得出來經常打掃,就像是普通女性的閨房一樣,布置得很溫馨。最角落是一張大床,罩著粉色薄紗,床邊不遠有梳妝台,上面堆滿了胭脂水粉,而不遠處的一張木桌上甚至還有文房四寶,有一張宣紙攤開著,因為有些遠角度不對,聞善也不知道上面寫的是什麼。
將聞善丟下后,阿嫵便迅速收拾了一些東西,很多都是隨意丟到儲物袋中,但有一張掛在牆上的畫被她小心地卷好,聞善看到那是一對依偎的男女,背對著觀者,看起來很是恩愛。
聞善道:「阿嫵姑娘,你跟谷前輩真默契。」
今日二人偷襲,變故頗多,可最後他們明明嘴上說一套,做的卻是另一套,這種默契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阿嫵已收拾好東西,聞言眼角眉梢多出些許喜悅:「是啊,我們深愛彼此,又怎會不知對方在想什麼呢?」
聞善道:「但你不知道他在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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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個絕色美人,舉手投足間滿是媚態,但跟青蓮那種充滿了女人味的嫵媚相比,她的眉目間還多了絲清純和無辜。
當她嘴唇輕顫不知所措時,那我見猶憐的模樣令聞善都生出了惻隱之心。
「他殺人,是為了你吧?」聞善追問道。
谷君余是個人修,吃人對他又沒用,他抓人只能是為了阿嫵這隻妖。
阿嫵捂著臉輕輕啜泣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都是我的錯。我結丹時恰好被人追殺,境界一直不穩,他說他有辦法,便隔一段時間送一顆丹藥給我,我、我本來以為是他得到了什麼煉丹方法,竟也沒有想過要追問……」
她抬眼看向聞善:「你說,我是不是該死?什麼都不知道,讓余哥哥獨自承受了一切。你的師兄會怎麼對余哥哥?他會不會……會不會殺了余哥哥?」
聞善道:「我還在你手中,我師兄不會殺他的。」
阿嫵輕輕吐出一口氣:「那便好、那便好。這輩子我只遇到余哥哥一個對我這麼好的人修,要是他出事,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聞善沒有應聲,她在想,這個阿嫵表現出來的性格,真的合理嗎?
羊崽才生出靈智一年,又是作為家畜一直被關著,像個小孩一樣很正常。可阿嫵已經是金丹了,這都是百歲的妖了吧,怎麼看起來還如此不諳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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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善:「……」合理的,太合理了。
「喂,我勸你趕緊放了聞善,不然你後悔都來不及!」
驀地突然聽到辰嬰的聲音,聞善驚了驚,差一點以為自己是想到他因而出現了幻聽。
她驀地轉頭,就見辰嬰正站在洞府門口,神氣地往裡面看。
阿嫵先是往辰嬰後頭看了看,確信她的神識沒有欺騙她,來的只是個築基期人修而已,便稍稍放心,她不解地問道:「你是如何找到這裡的?我明明將也妖氣掩藏得很好。」
不如說,這是他們狐妖一族的天賦。他們不擅長戰鬥,便極擅長隱匿,因此先前她偷襲時令姜不復出其不意,因此她才能逃脫姜不復的追蹤。
可是,這個小築基又是什麼來頭,竟能勘破她的隱匿找來?
聞善道:「我覺得你還是離開比較好。你看沒有什麼事的話,我和周師兄便先回去了?」
聞善看看姜不復,又看看辰嬰,忽然感動地對辰嬰道:「我也沒想到周師兄會奮不顧身來救我,我真的太高興了。」
辰嬰不耐煩道:「這有什麼可假的,我又不喜歡殺妖,你要走趕緊走,不然一會兒姜不復追過來,你就逃不掉了。」
但考慮到她和辰嬰加起來都不是阿嫵的對手,她便只是勸道:「既然是他要你走的,你就走吧,不要讓他的心血白費。」
他不能再離開自己的師弟師妹們,免得狐妖又回頭偷襲,救走谷君余。
阿嫵裊娜地走至洞府外,忽然回頭道:「余哥哥在不遠有另外的洞府,只是他從來不讓我過去。或許那裡會有你們想要的東西。」
聞善:「……」謝謝,我也不需要,我筆直筆直的。
聞善總覺得這一套很熟悉,她很想問一句,你是真的不知道你的余哥哥都為你做了什麼嗎?
雖說她幾乎可以肯定阿嫵不會殺掉他們,不然今日的謀划就沒有意義了,可到底還是離對方越遠越好。
因為姜不復的插手,谷君余和阿嫵大概很清楚事情無法善了,被太清門首席弟子知道,他們只會後患無窮。不管是經過了怎樣的謀划,中間計劃有沒有脫軌,反正今日之事的最終目的應當是將阿嫵從這事里摘出來。谷君余這個罪魁禍首被抓,她這個沒有害過人的妖逃掉,被追殺的可能性很低很多。
辰嬰被聞善看得臉都紅了,其、其實他也沒做什麼,倒也不用這麼誇他……
真的能有人為了愛情,連自己性命都不要的嗎?她實在無法理解。在她看來,活著多好。他為了所謂的愛情「犧牲」,可那個人知道嗎,在乎嗎?
辰嬰對這洞府也不怎麼感興趣,跟著聞善路過去找姜不復。
林語道:「我們正是從他口中問到了他的洞府,這才趕過來……小師妹,那狐妖就那麼輕易放了你?」她的目光轉向辰嬰,神情有些複雜,「沒想到周師弟如此在意小師妹,竟然真能找到小師妹的蹤跡。」
姜不復這才問聞善:「聞師妹,你方才說,狐妖是主謀?」
假如這是真的就好了。
姜不復聞言心中微微一動,谷君余的話不知為何讓他感覺到了一絲熟悉。
見姜不復並不打追,聞善雖覺得有些失望,但也能理解。他是帶著他們出來的大師兄,也要將他們安全帶回去,所以除妖不是第一位的,保護他們才是。
聞善:「……?」什麼意思,她這是被表白了嗎?
姜不復注意到了聞善的視線,他不知道聞善為什麼要在谷君余說那句話後去看周師弟,這讓他胸腔中湧上某種他也說不清楚的強烈情緒。
聞善趕緊拉著辰嬰就跑,她現在非常確定,阿嫵絕不是個不諳世事的天真女孩,這一切絕對是她策劃的,她最後甚至還告訴了他們去哪裡找谷君余的犯罪證據!
辰嬰笑道:「那是當然,聞師妹若是受到傷害,我會難過的!」
姜不復什麼都說不出口,他只是如同往常一般淡漠道:「無事。」
姜不復稍作思索后並未否認,他從來都是對撞到他手中的妖毫不留情,若是逃得快逃得遠的,他並沒有追的必要。
阿嫵若有所思地看著虛空的一點,半晌才忽然笑道:「我若是早些遇到你便好了。金丹之前,我們狐妖是可以變換性別的。」
她忽然換了話題:「我猜,你這所謂的古書,來源是阿嫵吧?假設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也只是從你的視角看來是如此。你看到了能給妖用的邪法,於是為了她而喪盡天良,你自以為她不知道,實際上你的一切行動都是受她操控。便是今日這場戲,或許也是她誘導你提出,讓你犧牲自己好成全她……」
姜不復率先進入,聞善怕看到些什麼令人不適的場景,只在外頭待著。
阿嫵忍不住哭泣起來:「可是余哥哥還在姜道長手中……可他又非要讓我走,怎麼辦,我該怎麼辦……為何余哥哥偏要為了我做那種事……」
辰嬰此刻得意得很,姜不復都找不到的人,他輕輕鬆鬆就找到了,可見他比姜不復厲害多了。
她跟姜不復關於妖的理念問題另算,阿嫵這隻狐妖她覺得應該被抓住。
聞善皺眉,下意識看向辰嬰,想要問問,狐妖是不是有令人死心塌地的魅惑技巧,不然怎會令一個金丹修士都如此神魂顛倒?這簡直不是正常人該有的樣子了。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阿嫵最是純潔美好,她善良得連螻蟻都不忍心傷害,又怎會用這種惡毒的法子祭煉人牲?」谷君余終於沉不住氣了,臉上似還有笑容,可配上他傷痕纍纍的臉,著實猙獰。
那裡藏在草叢中,若不是走近了看,遠遠看過去還以為就是山壁。
聞善偷瞄姜不復的神情,心裡默默給他配音:都叫她少跟周風雨在一起了,她怎麼就是不聽。太不聽話了,我不想管她了。
這邊寒暄過後,眾人便往谷君余的那秘密洞府趕去,索性距離也不遠,沒一會兒便到了,而聞善也剛將她被虜去后阿嫵的種種行為,以及後來辰嬰到來,阿嫵離開的事大致說了一遍。
姜不復忽然伸出手去,手指輕輕觸碰到了聞善的肩膀,真實的觸感令他一驚,又迅速收回。
辰嬰兀自往前走,惱怒道:「你是沒說,你就是那意思!」
他隱隱有些期待看到姜不復的臉色,見到是他把聞善救了出來,不知道姜不復會是什麼表情。
「沒事,我們快跟師兄匯合,絕不能放跑了主謀!」聞善飛快地說道。
二人趕路趕到一半,就見姜不復一行人正快步趕來,而王層手裡提著滿身是血的谷君余,每個人的神情都很嚴肅。
「你知道!」她恍然間明白了什麼,不可思議道,「你知道她都知道,你默許了她的誘導!」
辰嬰邊跑邊哎哎叫道:「你脖子上傷口還在流血,你不處理下?」
他突然頓住,轉頭瞪她:「枉費我跟來救你!」
因此他沒有理會聞善的明示,提劍揚聲道:「交出聞善,我放你一條生路!」
聞師妹為救趙師妹被妖所抓,而他為了其餘的師弟師妹沒能及時去救她,還是周師弟追上去救她。
阿嫵沒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便隱入密林中。
聞善忽然頓住,谷君余臉上都是血,可那一雙眼睛卻平靜又帶著淡淡滿足。
辰嬰頓時眉頭豎起,滿臉憤怒:「你罵誰蠢呢!」
阿嫵走出洞府,經過辰嬰身邊時,辰嬰渾身緊繃,被聞善扯了扯他才放鬆下來。
聞善道:「謝謝你啊!明明你的修為只有築基,還願意跑來救我,你可真是個好人!」
姜不復頓了頓,搖頭道:「暫時不必了。」
谷君余卻笑道:「我不知你在說什麼,阿嫵是我深愛的女人,我願為她做任何事。或許為她而死,才是我對她垂青於我一事的最好報答。」
阿嫵淚眼婆娑地看著聞善:「你真的覺得我該拋下余哥哥走嗎?」
「她在利用你。她在欣然看你赴死。」聞善道。
辰嬰聞言立即豎起了耳朵,他其實知道聞善的態度,但還是想再聽聽。
阿嫵擦去眼淚,似是疑惑道:「我感覺不出你對妖的敵意。你不想除妖嗎?」
聞善忽然想明白了今日這一切的最終目的。
「聞師妹,不要……」
聞善瞥他一眼,嘆道:「你也就是運氣好遇到了我,換個人被人賣了還要幫人家數錢。」
姜不復並未移開視線,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無聲地激蕩。
他的目光落在聞善的脖子上,只有一些血絲在慢慢滲出,看起來並無大礙。他幾乎要死死捏住拳頭,才不至於做出伸手去摸她脖頸的無禮舉動。
辰嬰滿臉驚訝:「什麼主謀?你在說那個狐妖嗎?她不是聽了那姓谷的話才不得不走的嗎?」
姜不復淡漠一笑:「聞師妹無事便好。」
姜不復點頭:「連完整屍身都沒有。聞師妹,你就待在外面,不必進去看了。」
谷君余聽到了聞善的話,他抬頭看了聞善一眼,帶血的嘴角笑容可怖。
聞善猶豫了下道:「應該吧。我們記住這個位置,先找到大師兄。」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是種希望,也是絕望,既然她們都已死亡,還是讓她們的親朋看到屍體,早點接受現實,如此才能繼續生活下去。這也是她對她父母的希望,倘若她無法重生回去的話。
阿嫵本就沒有拘束聞善,聞言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若我放了她,你果真讓我走?」
姜不復略一點頭,便吩咐王層進去稍作收拾。本來他只想通知楊縣令,讓他們自己來整理,但既然聞師妹提了,便順道收拾了吧。
他明明在她被妖抓的時候向她保證,他不會讓妖帶走她,但他食言了,他沒有做到。
聞善擔心阿嫵會對辰嬰動手,或者辰嬰動手時被阿嫵察覺是妖,連忙道:「周師兄,你不要輕舉妄動!」
辰嬰滿臉疑惑:「什麼東西?」
辰嬰接話道:「就是,嘰嘰歪歪煩不煩。」
說完他又往前走去,聞善趕緊跟上,笑著看他。
身為太清門首席弟子,身為她仰仗的大師兄,他卻什麼都做不到。
不要放棄,不要去愛慕其他人,不要就此遠離我。
聞善瞪他一眼,他是不是忘記他們來這裡是幹嘛來的了?
辰嬰忽然停住腳步,指著前方道:「你看,這裡會不會就是那個誰的洞府?」
不一會兒姜不復便出來了,臉色與進去前沒什麼變化,他走到谷君余面前問道:「你從何處學來的邪法?」
直到他們看到了正迎面趕來的聞善和辰嬰。
辰嬰起先還裝作若無其事,很快就被聞善盯得有點不好意思,惱羞成怒道:「你看什麼!」
那麼,是谷君余主動謀划的,還是阿嫵暗中推動了一切?
「是的。」聞善回道,「他們今日玩這麼一出,便是要將狐妖完全摘出去,倘若她並未害人,又遠遁,師兄你也不會執著去追吧?」
谷君余道:「她從未傷害過人,又怎會知道丹藥里祭煉了人的血肉?此事本就是我為取悅她一意孤行,她有什麼錯?」
這是聞善第一次在現實中看到真正的戀愛腦,趙翩翩跟他比起來都是小兒科。
聞善不知道谷君余究竟是受了什麼蠱惑,此刻竟然還能如此為阿嫵說話。而且聽他的話,他似乎真的相信阿嫵無辜。
「小師妹!」林語激動地揮揮手。
阿嫵掩嘴輕笑:「只是如今我深愛著余哥哥,已經沒有心可以分給別人了。」
谷君余卻搖頭,笑容一如既往:「不,阿嫵愛我,所以給了我為她而死的機會。我感激她,她永遠都是那麼美麗迷人。」
聞善還是忍不住問姜不復以確定:「師兄,裡面……一個活口都沒有嗎?」
聞善道:「她好歹是只金丹妖,她難道真的不知道你給她拿的丹藥里都是些什麼東西?」
聞善趕緊撇清關係:「蠢是你自己說的啊,我可沒說。」
辰嬰被聞善這聽起來真誠又不知道怎麼有點不對勁的話誇得有些飄飄然,得意道:「你知道就好,我可從來沒對別人那麼好過,你要記得我的恩情!」
林語也主動過去幫忙,二人用了谷君余的儲物袋收納那些不完整的屍身。
聞善道:「在我眼裡,人還是妖都沒有區別,只看他做了什麼。」
「我沒事!」聞善飛快道,「師兄,那狐妖才是主謀,她往東北面跑了,你要不要去抓她?」
他可不像姜不復,非要殺妖,先把聞善救下來,妖不妖的,能殺就殺,不能殺就算了唄。難道殺妖比救聞善還重要嗎?相比較而言,肯定是他更好吧!
眾人停在洞府外,聞善便沒有繼續說自己的推測。
「記住了,大恩人!」聞善從善如流地點頭。
聞善道:「那狐妖帶我去了她的洞府,她離開之前說谷君余還有另一個洞府,我們剛才也經過了,沒有進去查看。」
聞善隨手一摸,血是有的,但不多,再過一會兒應當就不會再流血。
聞善本來也不太想進去看,如今聽姜不復這麼說,更是不會想進去了,她想了想還是問道:「能分出哪個是誰嗎?我想她們的家人還是想要個確定的結果。」
姜不復幾步便來到聞善跟前,語速比以往快了幾分:「聞師妹,你可有受傷?」
聞善疑惑地轉頭:「師兄,什麼?不要什麼?」
他的目光隱隱有些挑釁地看向姜不復,倘若他如今是妖身,只怕已經瘋狂地晃起了龍尾。他甚至想叫聞善一聲「善善」,他記得那個假冒她未婚夫的男人就是這麼叫她的,不過怕被瞪,他忍住了。
谷君余笑笑:「一本古書,哪兒找來的我早忘了。咳咳,我起先只是隨便試試,沒想到還真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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