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叫父王
辰嬰本想是跟這些假人講講道理,說不定他們能聽,等看到姜不復和聞善動了,姜不復去救他們那個假女兒,聞善來救他,他便趕緊閉上嘴巴。
聞善和姜不復在這個幻境造就的劇情中都是很有天賦的天選之子,不然也不能成為各方陣營的領頭人,因此利用對方分神的一瞬間,輕易就將兩個人質都解救出來。
那一對人修失了人質,又打不過聞善二人,只能灰溜溜地離開了。
聞善對辰嬰道:「找個地方好好躲起來,別再給我添亂。」
辰嬰連忙點頭:「這回我一定躲好了!」
這話也是在為推演加碼,之後再讓辰嬰被抓到就不合理了。
聞善又轉向他們那個不省心的兔半妖女兒,語重心長地說:「你現在知道爹娘為何偏要如此拘束你了吧?在你的修為到元嬰之前,不許再出門亂走了。」
兔半妖這次被嚇壞了,很合理地答應了聞善的要求。
姜不復並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聞善三言兩句影響接下來的推演。
他發覺她的做法和想法總是又快又合理,著實挑不出錯處,只除了跟妖相關。
倘若是別的妖,他放了也就放了,可唯獨這一個……
辰嬰因為被聞善「合理」地推出了核心劇情,當再一次場景變幻時,他發覺自己竟然回到了現實。
此刻他的視線又一次回到了低點,他吭哧吭哧正要爬進儲物袋,忽然腦中迴響起聞善對他說的話。
她讓他找個地方好好躲起來。
這話不僅僅是為了推演,她或許還考慮到他可能比他們早一步出來,所以才如此提醒!
辰嬰當然相信聞善和姜不復必定能從幻境出來,他不想死也不想讓聞善再為難,因此他立即拔腿就跑,先是跑出了山洞,隨後又一頭鑽進了草叢。
暫時安全后,辰嬰才鬆了口氣。
他如今寄居的這個玉人,沒有妖氣,看起來但是個普普通通的玉雕,只要他不動,不會有人發現他的異常。然而另一個問題是,他此刻太過弱小,他若是自己逃了,之後的日子可就難了,或許會陰溝裡翻船,死在隨便什麼野生動物嘴中。
因此,他決定先躲一躲,一會兒看聞善能不能勸服姜不復那個對妖殺心如此重的人。
他早跟聞善說過他現在很脆弱,她肯定知道他跑不遠。
辰嬰嘆了口氣,他現在真的後悔,為了不讓父王找到自己,他連通訊符都沒帶一個。魔域內外不能相通,但魔域內可以啊!
這回他要是能逃過一劫,他就好好待家裡修鍊,絕不亂跑了!
幻境中,場景再次變幻,聞善見辰嬰不見了,暫時放下心。
姜不復就站在她面前,他忽然伸手撫向她的面頰。
聞善:「......?」
「倘若當初她也能像你一樣為我們的未來竭盡心力……」面前的人低笑。
聞善驀地後退,這不是姜不復!這次機會又沒了?
她低頭看去,卻發現手腕上的圓環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
「不要怕,你們通過了我的考驗。」那人笑道。
聞善眯眼看著鬼咒模樣的男人,開口問道:「你是那對圓環,還是鬼咒遺留的神識?我師兄呢?」
「不如說,我是鬼咒留下的一縷不甘。」男人緩聲道,「這千百年來,你是我遇到的唯一一個對妖沒有天然敵意的『新娘』。」
「……所以那些新娘都怎麼了?」聞善道。
鬼咒笑得邪惡:「通不過考驗還能如何?」
聞善有些生氣,她還當那些虎妖都是真的忠厚老實呢,原來一個個都還挺會騙人!
「當然是讓她們滾了啊。」鬼咒接著說。
聞善:「……?」說話大喘氣的都去死一死。
鬼咒哈哈笑起來,掌中忽然出現那隻珠花簪,他的眉目變得無比溫柔,低聲問道:「你們是如何得來的這個?」
聞善道:「魔域外一處秘境中,它被仔細地保管著,我們就是持有這支珠花簪后通過秘境來了魔域。我猜是神微上人將珠花簪保管在那秘境的,也是她設置了秘境和魔域的通道,時時來魔域。」
鬼咒喃喃道:「我以為我死了她會高興。」
聞善心想,這話也沒錯,鬼咒當年做了多少壞事,神微上人想殺他的心是真的。或許也正因為認為他死了,神微上人才能如此放縱自己去懷念曾經的戀人。沒死的話,神微上人就只想殺他了吧。
聞善自然不會當著鬼咒的面說這種掃興的話,反正神微上人保管珠花簪是事實,她只是說一半藏一半而已。
「你說我們通過了考驗,那可以放我們出去了吧?」聞善道。
鬼咒抬眼瞥了瞥聞善,笑道:「這麼急做什麼?你師兄沒事,再陪我說會兒話。」
聞善:「......說什麼?」
聞善想了想乾脆盤膝而坐,擺出聽故事的模樣道:「我準備好了,你如果想說你和神微上人的故事,我會好好聽的,不會發表任何評論。」
鬼咒沉默地看著聞善,忽然蹲在她面前,看著她的臉道:「你頂著芷蘭的臉說這樣的話,還真有些新奇。」
聞善低頭看看身上,好像確實不是她自己,便道:「那你把我的樣子還來。」
鬼咒卻拒絕:「不要。我好久沒看到如此靈動的芷蘭了,讓我再看看。」
聞善:「……」這是什麼替身文學的前兆!
鬼咒也盤腿坐下,學聞善的動作托腮問她:「你都看到當年的事了,你說我們誰做錯了?」
聞善立即意識到,這是一道送命題。她肯定不能當著鬼咒的面說他錯了,但她要是說他愛人錯了,他說不定也會不高興。畢竟這是個為了愛人可以連命都不要的瘋子啊!
「我沒看到。」聞善篤定地說,「我看到的只是以我的個性做出的選擇之後的推演,那一定跟真實的過去完全不同。」
鬼咒竟也贊同地點頭:「也對。"
然後他忽然抬手在聞善眉心點了點,微笑:「那你好好看看。」
聞善只覺得頭像是什麼重物撞擊了似的,等那一陣頭昏腦脹過去,她發覺自己好像成了個幽靈,以上帝視角看著什麼。
第一幕是她熟悉的,兔子肚子破開瀕死,是芷蘭善心救兔。她轉頭就把這事給忘了,但兔子一直記得。
後來,開了靈智的兔子終於化為人形,激動地來找芷蘭企圖報恩。然而芷蘭對妖有偏見,看到兔妖便動了手,直到兔妖傷重時露出了肚子上的傷疤,她才知道那是她救過的兔子。
芷蘭沒有殺兔妖,但也沒有再幫他。可兔妖是死心眼,認準了這個救命恩人,傷好后總是來找她,有時候被誤傷了也不在乎,反而傻乎乎地為能接近救命恩人而高興。
久而久之,芷蘭也就接受了這個羞澀又固執的兔妖,允許他靠近自己。
芷蘭天賦高,在修為更高些之後,便很喜歡獨自出去歷練,兔妖則一直躲在芷蘭門派附近,每次她一出來,他就立即跟上,陪她一起去歷練。一人一妖因此相伴百年,兩人天賦相近,又經歷了差不多的歷練,修為也差不多,甚至還各自被神兵認主。
在這百年相伴中,二人有隔閡有爭執,也有日久生情和情不自禁,當然不會有孩子,實際上人和妖之間根本沒有繁衍後代的可能。
後來,人與妖的矛盾越來越劇烈,這對跨種族戀人也不可避免受到了影響。越來越多的人與妖要他們站隊,越來越多的人命妖命橫亘在二人之間,他們終究因為一次誤會而分開。
從此,芷蘭做她的上善宗首席,鬼咒也憑藉著實力偽裝成威猛的黑虎妖當了一方妖王。可他們沒有一天不在想念彼此。
然而,世事就是如此無奈。人與妖之間矛盾愈演愈烈,堆積在他們之間的仇恨也逐漸升級。直到那一天,鬼咒恰好路過屬下駐地,隨手消滅了一些偷襲他屬下的人修,等人全死光了他才發現那些是上善宗弟子。
這一刻鬼咒意識到他和芷蘭之間再無可能,在她發現弟子死訊之前找到她,在她驚愕目光中抱了抱她,並送出他做好了許久也沒有機會送出的珠花簪。
後來,得知同門死訊,芷蘭上門報仇,二人狠狠打了一場,各自負傷離去,從此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當時鬼咒親眼看到芷蘭將珠花簪丟了。
再後來,便是一次次的戰鬥,一次次受傷,直到最後那場最終決戰。鬼咒終究留了手,受傷后自知命不久矣,尋了一處隱蔽的地方,找了些虎妖玩過家家的遊戲,看到祭神節上的新郎新娘,就好像看到他和芷蘭修成了正果。
聞善回過神時,腦子裡還徘徊著鬼咒的低嘆:倘若我是個人修就好了。
「……也不是,如果身為妖卻不害人,總會有人能理解你。」聞善還是忍不住說。
鬼咒聞言忽而一笑:「你在說那叫辰嬰的小妖嗎?你師兄不是很想殺了他么?」
聞善道:「是,我師兄是對妖有偏見。但我沒有,我從沒見辰嬰害過人,他就是個總是嘴上說大話的小傻子,所以我會竭盡全力保護他。」
鬼咒凝視著聞善,忽然手一揮,將聞善自己的臉還了回去。
「見你用那張臉說要保護別的妖,我很不悅。」鬼咒道。
聞善:「……」那也不是她的錯,玩替身的都沒有好下場!
鬼咒道:「那小蛟龍可真幸運,有你這樣的人修竟願意護他。」他忽而低笑,如同惡魔低語,「可你就知道,他所說都是真的?在遇到你之前,他果真從未害過人?」
聞善卻一點都不吃這一套,理直氣壯地說:「那我管不著。我又沒開天眼,他之前做了什麼我怎麼知道?我只知道,他在我的眼皮底下從不作惡,他還幾次三番幫我,那麼我就願意相信他。直到我發現他果真在作惡的那天為止。」
鬼咒哈哈哈大笑,似是笑到喘不過氣才慢慢停下。他的眼尾因過度的笑而泛紅,這讓他這張頗為秀氣的臉多了幾分妖媚。
聞善連忙別開視線,這是別人的男人,再好看看一眼就夠了。
「真希望當初芷蘭也能跟我說這樣的話,那我或許能永遠當一個她眼中與眾不同的兔妖。」鬼咒道。他說這話時,倒也沒有太多的遺憾,因為芷蘭就不是這樣的人,但他偏偏愛的就是那樣真實的芷蘭。
他的這縷不甘,今日似乎也可以釋然了。因為他的愛意得到了回應,他以為她早丟掉的珠花簪還在被她好好保留著。
「我的神兵名為離幻雙環,既然你們通過了考驗,你們便拿去吧。不過能不能讓它認主,可就要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
鬼咒說著站起身,手輕輕抬起,身邊不知何時多了個眉目清正的女修。
而他本人也縮小了一圈,成了兔耳少年,他面上帶著羞澀,紅著臉道:「芷蘭,我們走。」
女修只是淡淡微笑,那是存在於他記憶中幻影。
二人的背影走向遠方,聞善也逐漸感覺到了一種從心底冒出來的疲憊,待她再睜眼,便發覺自己正穿著紅嫁衣躺在洞里。
她恍惚了一瞬,下一刻意識到自己真的從幻境里出來了。
她驀地想起辰嬰,連忙要去拿儲物袋,手剛動卻被抓住,她驚得扭頭,只見姜不復也是剛醒,一手緊緊抓著她,表情有些可怕。
「師兄?」聞善吞了下口水。
姜不復這才緩緩鬆開聞善,他想起了在他離開幻境前,那自稱鬼咒不甘的男人不懷好意地對他說了一句話。
他說:「你以為你同你的師妹都是人修,便能修成正果?小心哦,不要比我和芷蘭都慘烈。」
正因為這句似乎預示了什麼的話,姜不復醒來時的臉色著實難看。
姜不復還在幻境中時曾打定主意出來后便徹底了結那妖,然而鬼咒的話令他遲疑。
他明知善善對那妖的維護,若執意要殺那妖,善善會如何看他?
鬼咒和神微上人之間的悲劇在他心中留了一點餘韻,他絕不願意善善今後對他視同陌路,甚至恨他至死。
「聞師妹,那妖在何處?」姜不復緩和了面色道。
聞善神情緊張,飛快地說:「師兄,得饒人處且饒人,他既然能逃過一次,就證明他命不該絕,你又何必非要致他於死地呢?」
姜不復正要開口說明自己此刻的想法,卻聽外頭傳來一道威嚴如洪鐘的聲音:「是誰帶走了吾兒?交出他,饒你不死!」
恰巧這時外頭的第一道陽光已出現在洞口,二人對視一眼后立即出了山洞。
只見半空有一條盤桓在半空的巨龍,身上金白色鱗片覆滿全身,但卻好似被雷劈過,傷痕頗多。而巨龍下方,整個虎妖村子的虎妖都被震了出來,紛紛恢復猛虎的模樣,發出低吼。
村長第一個迎上去,揚聲道:「我們這裡沒你的兒子,你快走吧!」
巨龍道:「吾要找的是人修,與你們無關!」
聞善:「……」所以是找他們呢?
她側頭看向姜不復,低聲說:「師兄,我覺得這位可能是辰嬰的父王。我們把辰嬰交出去,他應該就不會跟我們計較了。」
姜不復蹙眉,同樣低聲道:「不要小看妖的報復心。」
他頓了頓,又道:「是我執意要殺那妖,與你無關。聞師妹,你退回山洞,他若要報復,沖我一人來便好。」
聞善道:「我不退。我跟辰嬰交情好,他父王要是想對我們動手,他會勸住他父王的。」
她說著打開儲物袋想放辰嬰出來,結果找半天都沒辰嬰附身的玉人。
聞善臉色一白,側頭看向姜不復,滿臉緊張:「師兄,你沒動我東西吧?你沒悄悄把辰嬰殺了吧?」
姜不復正待解釋,聞善便聽到一旁有人喊她:「聞善,我在這裡!我說話我父王聽不到,你快帶我過去!」
她一扭頭就看到一旁邁著小短腿跑來的辰嬰,玉人太小,他跑出幾十步對人來說也就一步的距離,聞善看他跑得吃力,趕緊上前去幫他,哪知手剛要碰到辰嬰,卻被一旁伸過來的大手將玉人中途劫走。
「師兄,你做什麼!」聞善緊張地低呼道。
姜不復道:「聞師妹,你退後。我去送還。」
聞善忙拉住姜不復的衣袖,將屬於辰嬰的儲物袋也解下來交過去:「這是辰嬰的儲物袋。」
她又看向辰嬰飛快道:「我們交情不錯吧?你好好跟你父王說話,別讓他報復我們。」
辰嬰此刻坐在姜不復的手心渾身不適,聞言忙道:「那你送我過去行不行?」他真怕姜不復走到半道把他從天空丟下來摔沒了。
聞善去看姜不復,姜不復卻執意道:「聞師妹,你先躲起來。我不會置你的生死於不顧。我會將它交還到它父王手中。」
巨龍在上,聞善知道姜不復也不可能自己找死,便給了辰嬰一個安撫的眼神,鬆開姜不復。
姜不復飛上半空,恰在此時天空降下一道雷,將將劈在巨龍身上。
不過誰也沒當回事。這就是魔域界內的機制,任何飛在空中的東西都可能被雷劈,所以聞善一行人只能選擇走地面而非駕飛舟。
巨龍見有人修飛上半空,又一眼看到了對方手心的玉人,當即不理會已開始跟他叫罵的村長,眯起巨大的龍眼死死地盯著那人修。辰嬰肉身被毀一事他早有預料,見了玉人並不吃驚。
東方妖王戾灰是分神的大妖,在他的盯視下,即便是姜不復都感到了沉重的威勢。
卻邪蠢蠢欲動,被姜不復強行壓下,他飛近后,將辰嬰裝入儲物袋,再將儲物袋拋了過去。
龍爪一抬,戾灰便抓住了儲物袋,而他那不成器的兒子從儲物袋裡鑽了出來。
「父王,你可算來了,你再不來我就要死了!」辰嬰連忙抱怨道。
戾灰冷酷地說:「你這個小蠢貨,出門不帶通信符甚至也不告訴我,死在外面都是活該!」
辰嬰:「……」是啦他知道自己是活該啦!
戾灰抬眼掃了掃姜不復,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只問辰嬰:「這是仇人還是恩人?」
辰嬰:「……」當然是仇人啊!
但是想到聞善的話,他又不願意說。他怕父王會為他報仇,萬一連累聞善怎麼辦?
「父王懂了,是仇人吧?」戾灰冷哼。
「也不能那麼說……但我確實有個恩人,沒她我早死了。」辰嬰見有自己父王撐腰,膽兒也肥了,連忙說,「我可以請她回我們家做客嗎?她真的很好,我第一次遇到對妖完全沒有偏見的人修。」
「哦?」戾灰掃了眼自己兒子,就知道這小傻子在想什麼,他想到了自己這一路查到的東西。
他是數日前感應到鎏金塔才有了兒子消息的線索,一路趕來之後,他通過幾隻三頭鳥問到了情況,得知有幾個人修曾跟他們首領有一場大戰,他便一路查探過來,直到此地,終於再次感應到了鎏金塔。
「哦?是個女修吧?叫什麼名字?」戾灰問道。
姜不復見二人提及聞善,蹙了蹙眉,做好了應戰的準備。
辰嬰道:「她叫聞善。」他看了看下方,聞善只有一個小點,他只能拜託自己的父王,「父王她在那裡,你快幫我問問。」
戾灰也不嫌當傳聲筒這事掉價,饒有趣味地朝下方揚聲道:「聞善,你可願意隨我兒回家做客?」
聞善本來聽不到半空在說什麼,只緊張地仰頭看著,生怕他們打起來的,結果就突然聽到妖王跟她說話。
她可不敢讓大妖等,只好把手放在嘴邊攏成喇叭狀,大聲回道:「謝謝閣下邀請,但我還要回門派復命,以後有機會我一定前去拜訪!」
辰嬰頓時有些遺憾,又對他父王說:「父王,你再幫我問問她,她缺不缺什麼東西,這一去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見,我想給她流些資源。」
戾灰便朝下方道:「聞善,我兒問你缺不缺資源。」
聞善再度大聲回:「不缺謝謝,我門派對我很好,我什麼都不缺。」戾灰便對辰嬰低笑道:「嗯,不錯,是個好姑娘。」
辰嬰聞言來勁了,語氣都快了幾分:「是吧,父王!聞善人真的很好,雖然她有些話說出來氣人,但那些都是小問題。她就是太弱了,沒有我保護她可怎麼辦啊,真是操心死我了!」
戾灰掃了眼面色不虞的姜不復,沒當回事,朝下方揚聲道:「聞善,我兒說你沒他可怎麼活啊,他操心死了。」
辰嬰:「……不是,父王!這話可以不要說給她聽的!」
對面姜不復冷冷道:「聞師妹是我的師妹,我自然會護著她。」
下方聞善聽到妖王轉述的話只覺得很尷尬,她大聲回道:「妖王閣下,要是辰嬰還有很多話要說的話,你們不如下來慢慢說,這樣太不方便了!」
辰嬰聞言當即道:「對啊父王,我們下去找聞善。我剛剛都沒來得及跟她道別。」
姜不復忽然飛落下去,站到了聞善身邊。
而戾灰也不急著走,緩緩向下落去,在半空中他的原形越來越小,等到了地面,他已成了一位白金髮色的俊美青年。
聞善看了一眼就默默轉開視線,這位妖王有點好看啊……幻境中的辰嬰模樣跟妖王有點像,但發色卻並不相同。
戾灰看了看聞善,低頭對掌心的辰嬰道:「原來小子你喜歡這種,怪不得家裡的侍女你一個都沒看上。」
辰嬰那張玉人臉頓時爆紅:「我才、才不喜歡她呢,父王你不要胡說!」
「那你邀請她回家做什麼?」戾灰嘖了一聲,「當年我請你母后回家做客,當天就有了你。」
辰嬰:「……」父王啊你真的不要什麼都拿來說!
聞善:「……」她覺得這不是她能聽的東西!
姜不復卻在看聞善,頗為緊張地盯著她面上神情,擔心她真的會跟去做客。她來太清門不久,對太清門能有多少歸屬感?倘若她真要去,他要如何阻攔?在一位妖王面前,他又如何攔得住?
戾灰見自己的兒子實在臉嫩,便和藹地對聞善道:「我這兒子嘴上不說,心裡是很想你去的,怎樣,可要來做客?」
辰嬰這時候也不反駁自己的父王了,只期待地看著聞善。
姜不復悄然伸手抓住了聞善的一片衣袖,好似這樣就能挽留她。
聞善這邊卻對「做客」二字有了那麼點應激,在說完「做客就懷了」之後再說邀請她做客,這話怎麼聽怎麼奇怪吧!
如果不需要再走劇情,聞善說不定真的會答應隨辰嬰去他家玩玩,但現在她只能無情拒絕:「真的不了,妖王閣下。」
戾灰眉頭一挑:「何必如此客氣?叫父王。」
聞善:「……?」這就不是客氣不客氣的問題啊妖王閣下!
辰嬰也急了,瞪著眼睛道:「父王!」
聞善怕這位行事無所顧忌的妖王再說點什麼讓人更尷尬,只好當無事發生般說道:「您太客氣了。要是您不嫌棄,我就喊您一聲叔叔吧。」
姜不復默默看她一眼,他記得早些時候善善還曾說,以他和她的年紀差,若是凡人她應該叫他叔。若真要按照年紀論,她該管妖王叫祖爺爺。
戾灰沒有別的兄弟,也從沒人叫他叔叔,這種凡人間常見的稱呼在他聽來十分新奇,他點頭道:「也可。那你多叫幾聲來聽聽。」
辰嬰不滿道:「父王!你不要為難聞善!」
戾灰冷哼:「這叫什麼為難?我若真要為難她,便殺了她師兄,讓她直接嫁給你。」
聞善立即道:「……叔叔,您說的是,您根本沒有為難我。能跟您說上話叫您幾聲叔叔,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呀。我都不知道我怎麼會如此幸運,先是遇到了辰嬰,接著又見到了您。」
戾灰滿意地聽著,忽然笑道:「我算明白辰嬰這傻小子怎麼被你騙到手了。」
聞善:「……」她根本就沒有做那種事!
辰嬰紅著臉反駁:「父王你不要亂說!我才沒有被她騙到,明明是她對我……」
他倏然閉嘴,他覺得他要真說出來,聞善一定會打他臉!
可他父王偏要他說,低頭問他:「她對你什麼?該說的話不說,一會兒我們走了,你可說不著了。」
辰嬰下意識看向聞善,她卻只是在對他使眼色,好像是想讓他快點把他父王帶走。
他的心情忽然低落。他其實知道的,聞善對他就沒有任何的男女之情,她掛在嘴上的一直都是「朋友」。
有一瞬間他也想讓他的父王殺了姜不復把聞善帶走,但他不能那麼做。他要是那樣做了,她一定會恨他,他才不要。他就喜歡聞善滿臉嫌棄地跟他鬥嘴,就喜歡她明明平常總愛說會曝光他但真正事情發生時她卻擋在他面前。
他就喜歡她現在的樣子,他希望她一直是這樣。
「父王,我再跟聞善最後說幾句。」辰嬰道。
戾灰見自己兒子此刻語氣認真,也不再調笑,只微微將他抬起,讓他能看著聞善說話。
聞善略有些緊張地看著辰嬰,暗暗在想他會說點什麼。
辰嬰道:「這段時間謝謝你了,你是我遇到的人修裡面最好的人。今後我不會忘記你,你以後也不要忘記我。你自己說的,有機會一定要來看我,我龍身可威風了,我一定要給你看看!」
聞善霎時鬆了口氣,點頭道:「好,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去的。不過我覺得你的龍身再威風也威風不過叔叔,叔叔的龍身真是我見過最最霸氣的,這事我今後能吹一輩子!」
辰嬰聽著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都不知道聞善什麼時候這麼諂媚了,她來做他父王的女兒,他的位置讓給她好不好!
戾灰卻哈哈大笑,從身上摸出個儲物袋塞過來:「拿去,見面禮。今後若再見,可別忘記再叫我一聲叔叔。」
戾灰帶著辰嬰飛上半空,最後卻看了眼姜不復,換了副面孔冷聲道:「你跟我兒子的仇,既然他自己不想報,那我便不插手。別以為卻邪在手,便能天不怕地不怕。小子,這天地間有的是你應當敬畏的東西。」
戾灰說完並不等姜不復回應,他在半空又恢復龍身,結果立即被雷劈了。
聞善緊緊抓著妖王給她的儲物袋,沉默地看著他帶著辰嬰離去。
這次一別,大概就是永別了吧。她回到太清門后基本上不會再來魔域,等到她完成劇情,她就可以重生,回她自己的世界去了。
又一道雷劈下來,又又一次劈中妖王。
聞善:「……」來的時候算你擔心兒子急著趕路,回去又不趕路了,就不要裝逼啦,在這裡裝逼真的會被雷劈啊!
聞善不打算現在看妖王給她的儲物袋裡都有什麼,她覺得還是別給姜不復看到的好,他厭惡妖,看到妖給她的東西不難受才怪。
她正打算收好,下一刻卻看到了還在自己手上的圓環,她記得鬼咒叫它離幻雙環。
這是神兵,有自己靈智的神兵,而她也在幻境中看到過,它真的大開殺戒時有多厲害。
聞善對神兵自然沒太大感覺,她不是這世界的人,要這些東西沒有意義。
現在的問題是,她手上有一個,姜不復手上也有一個。
聞善嘗試著將離幻雙環從手腕上褪下,發現真的成功了,便鬆了口氣,遞給姜不復:「師兄,這個你拿著吧,我拿著沒用。」
她發覺她甚至都感覺不到圓環裡面的靈智,不知是她修為太低微了還是怎麼的。
姜不復接過離幻雙環,卻將之套回了聞善手上,只道:「鬼咒與離幻雙環的事,只你我知道就好。」
聞善愣了愣,他的意思是,這事不報告給宗門了?這可是神兵啊。
姜不復溫聲道:「它可以保護你。」
姜不復沒有告訴聞善的是,在他醒來之後,離幻雙環就認他為主了。可他想讓雙環的其中一環留在善善身上保護她,若他上報,雙環會被拿回宗門存放。
從今日起,沒有人可以越過他傷害善善。
聞善不知說什麼好,她就說姜不復什麼時候有了私心,對自己為之奉獻一生的宗門和師尊還藏著掖著的,原來是為了她。
她覺得受之有愧。
「師兄,我不能……」
不等聞善拒絕,姜不復道:「有人來了。」
她趕緊閉嘴,看向姜不復所指的方向。是高歧、趙翩翩和村長一行人過來了。
妖王走遠后,他們才敢過來。
看到二人好端端地站著,高歧咋咋呼呼地說:「你們沒事啊!沒事就好,我還當你們一起被帶走了呢!」
趙翩翩一眼望去,只見身著黑衣吉服的姜不復和身著紅色嫁衣的聞善緊挨著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分外般配。她驀地收回視線,眼裡有淚。
高歧很好奇:「妖王的兒子不是被姜小友殺了嗎?你們如何把人變出來的?」
聞善剛想說話,姜不復卻在她之前道:「他有底牌,沒死。」
聞善看他,他只微微搖頭。
高歧也是隨口一問,得了答案便罷休。
村長的目光在二人手臂上轉了轉,沒看到什麼也不多問,笑著給了二人「謝禮」,其實就是一些不知從哪裡挖出來的靈石,裝了滿滿一布包。
姜不復讓聞善收好,等高歧去跟村裡的老虎崽子們告別,而趙翩翩在遠處發獃時,他才低聲提醒聞善:「聞師妹,那妖之事我會稟告師尊。你一直以為他就是周師弟,他暴露時才知他的身份,明白么?」
姜不復如今也知道聞善只怕早知那妖的身份,他甚至想過她說是她殺了周師弟也可能是真話。但那一定是周師弟不對,善善連妖都不肯濫殺又怎會隨便殺人?
但他不會去深究,就當是那蛟龍太子殺了周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