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回村當晚秦雄就提了個豬肚過來,說是給家裡的讀書人補補身體,在考場里提心弔膽了幾天,人都瘦了。
「今兒才去隔壁村宰的豬,新鮮豬肚,下午我洗過了。不讓讀書先生考試回來還洗這腌臢物。」
秦小滿正在收拾縣城裡這些天穿的衣裳,見著他二叔過來樂呵道:「怕不是二叔自己想吃這豬肚了吧,找不著廚子才想著杜衡。」
不論究竟是誰想吃,回來也沒計較他考沒考上便先送了肉過來,杜衡心裡還是很高興。
「巧了,許多天沒下廚手藝都生疏了,二叔這豬肚來的正是時候,晚上我就做個蒜燒肚條。」
秦雄自己鑽進了屋裡開了酒罈勾了一勺子酒,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你瞧瞧,還是杜衡會說話些,你嘴巴那麼臭,不曉得杜衡咋忍得了你的。我好歹也給你們兩口子餵了兩天虎子。」
狗崽子已經長得小腿高了,聽到念叨它的名字便躥了進去,在秦小滿的腿邊蹭來蹭去。
秦雄還想著薅一把狗腦袋,結果虎子壓根兒不聽它使喚:「這狗崽子,前兩天喂它吃食的時候尾巴沖我搖的殷勤,而下主子回來就不搭理老子了,跟你一樣沒良心。」
秦小滿聽杜衡說晚上做蒜燒肚條,從竹兜里里摸了兩個蒜出來剝,看著秦雄咂著酒,他忍不住哼哼了兩聲,沒跟秦雄繼續鬥嘴,否則定然又得說笑他現在喝不得酒了。
他側躺看著因為肚子大了只能平身睡覺的秦小滿:「都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便是這個道理了。」
放在床邊的手突然被按住,小滿露出了犬牙看著他:「你是不是想做壞事了啊?」
他緊著要給錢,叫秦雄推了回來。
別說是小滿,就是杜衡也一樣,而下考完試回了家裡一身輕鬆,像是冬日出門裡三層外三層的裹著,夜裡進裡屋把一身枷鎖都脫下只剩一件褻衣的鬆快。
左右村裡是議論開了他們家地多要攬僱農,擺起老爺的款兒,然則是稻子還沒長出來就想著要把稻子做成米飯還是米糕米酒了。
杜衡打來水和秦小滿一起洗漱以後早早的進了被窩。
考試並不是什麼體力活兒,但費腦子的事情一樣很消耗,回來了就想著抱著秦小滿好好睡個覺,就是睡不著,並躺靠在一塊兒心裡也是莫大的安慰。
這日,秦雄正在縣城的肉市裡做生意,看著周挽清帶了個隨行僕人出來買菜,雖說他那堂兄弟在縣城裡也算是個有點名號的體面人,但再體面的也離不得吃食引用。
入冬以前地就請人給翻過,可開春地里少不得長野草,得去看看哪些還要料理一番,三月的時候陸續就要下種子了。
杜衡看著身側之人的眼睛微有點出神,似乎是在腦子裡盤算哪些地可能需要再次復耕。
秦小滿卻像沒聽見一般,向上揚了揚脖子:「來吧。」
他也怕出點什麼不恰當的意外,到時候真沒過白叫家裡人空高興一場。
雖已經考完了童試,但那麼多時日備考,他早就習慣了早起。
若非是周挽清人不錯,秦知閆一個考中秀才的讀書人也不至於一直少有哀怨的頂著那麼個老丈人。
他好像是沒有想到自己怎麼會突然親他。
「說謊。」秦小滿沒亂動,由著杜衡的手:「不是說沒有想嗎?」
杜衡耳根一紅。
他在城裡的時候都沒提家裡的事情,就是怕杜衡考試分心。
又過了兩日,村裡的人還是老樣子,撞見他誠心不誠心的都有在問兩句他考試的事情,他還是照舊簡單敷衍了過去。
杜衡在秦小滿的后脖頸上親了一口:「姑且年輕氣盛,還沒有到不想的年齡。」
夜裡,秦雄在這頭吃了豬肚,又喝了二兩酒才樂著回去。
杜衡回頭,他抿了下唇:「.沒有,我只是」
不過他不曾把這心裡話說出來,連小滿也不曾提起,家裡親近的人都照顧他的情緒,沒有緊追著問考得如何,能不能考上的話,就是怕到時候考不上心頭難受,好心辦壞事兒無形給了他壓力。
秦小滿輕輕把被子往上拉了一點,齊胸蓋著自己,他望著帳頂:「現在考試結束了,也算是去了一樁大事兒。雖是要等考試結果,但一晃眼就二月中了,明天也該去巡巡地。」
「拿什麼錢,這兩天閆三兒在忙什麼呢?」
第二天杜衡醒的挺早,秦小滿還安然睡著,他親了一口就起了身。
家裡雖有僕役供使喚,但秦知閆和周挽清的感情一直都不錯,周挽清心疼丈夫在縣衙里辛苦,時常都會自己親自下廚做菜給秦知閆吃,若是空閑菜肉也喜好親自出來挑選新鮮好的。
照例去灶房做好早飯,燒火的空當里,他想著今年家裡的土地,打算全了村裡人的想法,招僱農幫忙干。
雖然成績還沒出來,但他心裡大抵有個數,五場考試他都得心應手,有點子高中生做小學題目的意思,若是沒有什麼意外,考過問題應當不大。
吹了燈,杜衡小心的把秦小滿抱進懷裡。
由著他們背後說閑話調笑,他什麼都不說,成績才能讓多事的人把嘴閉上不敢再開腔。
小滿這麼看著他倒叫他有點不好意思了,索性他也沒開口,起身準備把燈吹了。
懷了崽子杜衡再沒讓他碰過酒,等崽子快生了他就要杜衡早點把酒釀出來放著。
周挽清每回過來少不得跟秦雄打招呼,一撞見就要送些肉,也是叫他挺不好意思的。
杜衡撩牙輕輕咬了一下自己的上唇,看著秦小滿詫異的看著他,因為缺氧臉也發了紅,唇色更加明艷了些,比方才還要誘人。、
他獃獃的張著嘴,杜衡的舌頭便滑了進去,好一會兒後身上的人才把他鬆開。
「這隻肘子拿回去給閆三兒做個菜,昨兒才宰的豬,是好肉。」
小滿是單眼皮眼睛並不大,很少能看見失神的樣子,春日晚風把他的唇吹的有點干,看著一張一合像櫻桃顏色一樣的唇,杜衡一個字也沒聽到心裡,眸子微動便湊了上去。
其實他也常有親親他的,表達愛意有很多種,杜衡很簡單,喜歡了就想牽牽手和親親臉,不過他到底還是比較收斂的性格,確實很少這樣。
如此觸碰,秦小滿一下子回神,眼睛聚了光。
「縣城裡的客棧條件雖好,床鋪也比咱們家大些,被子鬆軟的跟新摘的棉花一般,可我睡著卻是不如自家裡舒坦。」
「這不是春耕了嗎,還不是每年忙著料理那幾件事兒。」
秦雄應了一聲,道:「前兒童考過了,侄婿下了考場,就是正月里來家裡那個,你也見過的。這都考過三天了,怕是也批改了出來,閆三兒要是得空你叫他幫忙提前看一聲嘛。」
「孩子在家裡也等的著急。」
自家也有孩子讀書,大考成績家裡人何其著急周挽清心裡也有數,滿哥兒他夫婿自己是見過,印象挺好的:「好,他回來我跟他說一聲,二哥今天到家裡吃個飯吧。」
秦雄擺了擺手:「看著攤子呢。」
周挽清應了一聲:「行,那空了來吃飯。」
「好。」
看著周挽清離開,秦雄暗暗吸了口氣,他沒如何問杜衡的成績,但並不代表不關心杜衡的學業。
雖自己大半的時間都在外頭跑著,可村裡有些什麼話他還是曉得,畢竟家裡就有個關不上的大喇叭。
中午秦知閆帶著一身疲累回到宅子,進門就聞到了醬香肘子的味道,他登時面色好了不少,大步流星進屋,果然看見桌上已經布好了菜。
「今兒是什麼好日子,你又親自下了廚?」
周挽清招了招手,下人端來水讓秦知閆凈手吃飯:「說的倒是我少有給你下廚一般,這肘子是二哥送的。」
「他這生意做的,肉沒賣兩塊兒,倒是盡補貼自家親戚了。」
周挽清遞過去一張手巾讓秦知閆擦了擦手,兩人坐下他道:「二哥今兒說想讓你給杜衡看看成績。」
秦知閆眉心微動:「童考的時候我還撞見了杜衡跟小滿,那當兒我就想問要不要提前給他們看看成績,不過那時候還沒有考完,我就沒說。現在算算也該出成績了,我去學政那一趟便是,左右也不多費事兒。」
周挽清夾了一筷肘子放到秦知閆碗里,看著他臉上的疲色,有意掩都掩不住。
縣衙里的日子也不好過,終歸和縣太爺不是一路的人,知縣自然也不把秦知閆當貼心人用,時常都把些瑣碎的累活兒丟給秦知閆做,雖丈夫少有同他訴苦,可作為兩口子,他怎麼會什麼都不曉得。
當真也不曉得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只盼著之楓能出人頭地,家裡也不必過得處處看人眼色過日子。
午飯後原本秦知閆按例會休息半個時辰才會縣衙里,但掛記著杜衡的事情,他便直接去了學政那兒。
童考後學政那頭也忙,秦知閆去的時候果然一派亂糟糟的,隸屬學政辦事處的人都在做著事兒。
「學政大人可是辛勞了,今年童試不曉得情況如何?」
吳學政正在預備題寫紅榜布告,聽到聲音抬頭見著來人,道了一聲:「原來是秦主簿,隨意坐。」
秦知閆一個縣衙里的小小主簿自然是不指著知縣都要禮敬三分的學政待他多熱情,幸而是縣衙距離學政辦事處很近,他也混了個臉熟。
「此次童試成績可出來啦?」
「忙了幾日今兒上午把考卷都批出來了。」忙了好些日子學政臉色也不佳,他抹著墨,空隙里抬頭看了秦知閆一眼:「過來看成績的?我記得你們家孩子已經過了童生試的。」
秦知閆點點頭:「這朝是想來給我那侄婿看一眼。」
「侄婿?」學政咂摸了下不曉得是什麼人,但熟人提前來看一眼不會改變要張貼出去的成績也不是什麼違法的事情,便道:「什麼名字啊?」
秦知閆見學政耐著脾氣沒嫌事兒,連忙道:「是叫杜衡的,年二十。」
一個縣城裡人數不少,考生里有重名的現象,他還特地報了年紀怕弄錯。
原本以為是要翻找一會兒才看得到成績的,沒成想學政當即便道:「杜衡是你侄婿?」
「正是。」
學政一下子笑了起來:「我還瞧了他的文章,寫的不錯,字也好。」
他一邊說一邊從一頭取出了答卷:「你這侄婿不錯,今年的童試第一就是他。最了不得的是五場考試場場都是魁首!」
秦知閆也是驚了,不可置信的拿起杜衡的考卷,批改時封了前頭的名字欄,考完以後要布榜才拆開的,上頭還有學政的硃批。
他認得,先前在秦雄家裡就見過杜衡的字,記憶深刻,而下一眼就認出了杜衡的考卷。
秦知閆臉上難掩喜色:「這小子出息了!」
學政也一改方才的淡漠,同秦知閆和顏悅色了許多:「按這孩子的才學,不該這個年紀才過童考的。」
秦知閆道:「這兩年刻苦,讀書用心了。」
學政笑道:「刻苦是好事,過了也是好事,回去多鼓舞嘉獎一番這孩子,若是好好讀下去,以後會有出息。」
「好,聽學政的。」
「若是有機會,我也見見這孩子。」
秦知閆心裡咯噔一聲,他不曉得學政這話是客氣話還是真對杜衡有禮遇之心,不過不管用意如何,這孩子給學政的印象總歸是不錯的。
那可是件大好事兒。
「真的?二叔你可別拿這事兒打趣。」
「我從你堂叔那兒得到消息肉都沒賣完早早就收了攤子回來,就是指著一早的把消息告訴你們兩口子,沒事兒誰那這事兒說笑。」
秦雄止不住高興,也受收不住話頭:「要不是你堂叔縣衙里的事兒忙,他還想著親自來告訴你們兩口子這個消息,實在是走不開這才讓我帶話回來的。」
「這樣的大喜事兒不擺他個三天三夜的酒席都對不住那麼好的名次!」
杜衡聞言笑出了聲兒:「什麼家庭條件能擺個三天三夜的酒席啊。」
「第一名,傻小子,這全縣能有幾個第一名啊!你這孩子不痛不癢的怕是還不信是真的!」
秦雄接連拍了杜衡的肩膀三下,卻也不足夠表達心中的喜悅。
「是堂叔去學政那兒親自看的,想必是錯不了,相公,中了,你中榜了!」
秦小滿抓住杜衡的手,高興的直晃悠。
中了杜衡當然也高興,不過這大抵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倒是沒覺得多意外,讓他喜悅的是沒想到竟然考了第一。
「聽說學政都褒獎了你,誇你不錯咧。」
秦雄樂呵著道:「這可有大好前途。」
杜衡笑道:「只是考過了個童試,算不得什麼,要真有點出息,以後中個舉人回家倒是還能好好慶賀一番。」
「你小子還挺有志向!」秦雄的嘴角就沒放下過:「哦,對了,我趕緊去給大哥燒柱香,把這好消息也告訴他們兩口子一聲!」
秦小滿好笑道:「這兩年我爹那墳頭就沒清閑過,二叔跑的比我跟杜衡都勤了。你才回來,就在家裡坐坐吧,我會燒香告訴爹的。」
「你說歸你說,我說歸我說,那能一樣嘛。我去說一聲,你爹才曉得我沒疏忽對你們的照顧,他也安心嘛。」
秦小滿抿了抿唇,說起他爹他心裡有點異樣,不過今兒大喜事臨門,那點微末的傷愁也就一閃而過了。
看著折身就真的要去燒香的人,秦小滿追上兩步去道:「二叔,你不忙著把這事兒宣揚出去,待著縣城裡布榜。」
杜衡揚起眉毛:「歷來是急性子沉不住氣的,如何今兒叫二叔先不說?」
秦小滿道:「到底是布告沒出來,還不夠穩當,待著布告出來了一準兒把村裡那些討人嫌的嘴都給死死塞住。而下他們要是曉得了許還找的到話來說。」
「也是。」杜衡看著氣鼓鼓的小滿露出了個笑容,他攬著哥兒的腰,輕輕的摸摸了隆起的肚子:「崽子出生,爹也不算是白丁了,也不枉這些日子起早貪黑。」
秦小滿覆上杜衡比自己還大些的手,想著在縣城裡做生意那般凍人杜衡還不忘讀書背詞,今朝這成績也是他應當得的。
兩口子好不易挨到了放榜的日子,恰逢是集縣,兩人早早的趕了牛車到縣城去看榜。
雖是出發的也不晚,但等到了縣城榜單都已經貼了出來,布告欄外人頭攢動,杜衡扶著秦小滿沒往裡頭擠。
兩人稍稍走的近了些,一眼就瞧見了紅榜首位的名字。
前三名的名字都要寫的格外大些,老遠就能看見。
秦小滿以前是認不得衡字的,但是自從杜衡開始讀書後就寫過名字給他看,現在自然是認得了,他覺得自家相公的字寫得很好,但今兒紅榜上的字更是賞心悅目。
「中了,中了,真的是中了!」
杜衡牽著秦小滿的手,也是把心安生放回了肚子里。
童生考試布告以後,上榜的考生就可以自行到學政去領取自己的童生證明,以及一些獎賞。
畢竟是最低一級入圍考試,不似什麼舉人進士那麼體面,就算考在前頭也不會有什麼官方的宴會一類的,除卻一個證明意外,幾乎沒有什麼額外的獎勵。
杜衡前去學政辦事處的時候,已經有好些上榜的讀書人在等著領取。
沒多少東西頒發,自然也就申領的快,杜衡也不過須臾就領到了一塊銀質的令牌,上頭刻得有功名以及自己的姓名。
除卻這個,還有一個紅封文牒,上頭寫了童生有些什麼權利。
沒幾項,最有用處的眼下就是可以招攬僱農了。
杜衡顛了顛令牌,怕是有好幾兩重,這可是純純的銀子,只不過雖是可平素用的白銀是一樣東西,但這可不能當錢用。
小兩口去領取證明的時候辦事處的人還多有不耐煩,許是接觸的讀書人多了,最低級的童生都不如何放在眼裡,不過聽見杜衡報了名字,辦事的人還是肉眼可見的比對旁人要客氣了些。
杜衡心有感慨,也算是靠著自己的本事給自己掙到了一點體面。
兩人沒幹別的,領了東西就樂呵呵的打道回府,喜慶事情當然要吃好的,不過沒花錢在縣城買,家裡還有幾隻家禽可以折騰。
還未到午時村裡人就見著秦家小兩口駕著馬車從縣城回來了,自家雖是沒有下場考試的孩子,別人家的事兒未必放在心上,但這幾日地里閑聊時都在說杜衡下場考試,大伙兒自曉得今天出成績。
老遠地里的村民就見著主道上的秦小滿翹著嘴角,那臉上的神色一如當初杜衡給他買牛回來的時候。
「滿哥兒,杜衡,今兒這麼早從縣城回來了啊?」
「欸!可不就是因為考上了所以早點回來嘛!」
秦小滿扯著嗓子,這話音剛落,地里原本就在聽著動靜的村民都放下了手裡的活兒,急吼吼問道:「真的考上啦?」
「布告還在縣城裡貼著呢,這事兒怎麼做的假。」秦小滿笑眯眯的:「噢,對了,這回我們家相公考的還是第一呢!那紅榜上的名字寫的老大,幾米開外都看得清清楚楚。」
村民咂舌,一時間因震驚而嘴都合不上,老實說覺得杜衡能考上的還真沒有兩個人。
雖是曉得杜衡原本就會讀書寫字,但村裡的活兒多又忙,秦家還有那麼多田地需要料理,那些個屁事不做整日泡在書本里的讀書人都不見得能考上,更何況是還要下地的杜衡。
而今事實便是考上了,且還考了第一,這叫大伙兒都難以置信。
直到秦小滿取出了才從學政辦事處領到的童生令牌給大伙兒看了一眼,這才不得不信杜衡是真的考上了。
「太了不得了,先時我便覺得杜衡是讀書的料子,現下一考即中,將來肯定大有出息!」
「這下可好,咱們村又出了個童生,當真是大喜事兒!」
一時間地里聽到了這消息的村民都前來祝賀,秦小滿自是得意,杜衡還是以往那般不驕不躁的,微微點頭謝了大家的恭祝。
「啊呀,姑也在地里啊。」
秦小滿眼尖兒的瞧見站在不遠處撐著鋤頭聽這頭談論的婦人,許是想過來,但又拉不下臉,現在聽到杜衡考到了如此成績,更是臉上掛不住了。
「是啊,恭喜杜衡了。」
秦小滿的干姑姑訕笑了一聲,頗為尷尬的說了句客氣話。
「這有什麼好恭喜的,姑不是早就曉得杜衡能考上了嗎?四處跟鄉親們提前說我們家要招攬僱農。」秦小滿不留情面道:「我特地告訴姑一聲,家裡現在就是要招僱農了,姑就別惦記著再要幫我們料理田地的事情了。」
婦人聽到這話被秦小滿當著諸多鄉親說出來,就是再臉皮厚一張臉也臊的慌,這不是明著告訴鄉親她打著秦小滿家裡田地的主意沒成,四處說人不是嘛。
她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到底不是鄭娘子那般潑辣的主兒,可以完全不要臉皮不明是非的跟人回掐過去,只低著聲音道:「滿哥兒說笑什麼呢。」
「我可沒說笑,村裡這些日子這麼熱鬧可都是姑的功勞。」
婦人不敢看大家審視的目光,曉得現在是得罪不起秦小滿了,也是後悔同鄭家那婦人打的火熱,聽多了她說秦小滿的是非,受她攛掇著去找秦小滿說那麼一番話,結果當頭就被秦小滿給嗆了回來。
她心裡不舒坦,便同鄉親說秦小滿家裡要招攬僱農,村裡都在熱切議論,想著傳到了里正耳朵里好上秦家尋麻煩。
現下杜衡考中了童生,合情合理的,只怕里正前去也好聲好氣的討著好,沒準兒還要幫忙著張羅僱農。
她心裡悔的很,本來就沒怎麼和秦小滿家裡來往了,這幾年雖然並不親近,但好歹是和和氣氣的。
怎的就聽了鄭家那個的挑唆,上趕著去給人不痛快,到頭來鬧的自己什麼都沒撈到,反惹了一身騷。
而她不曉得騷的還在後頭,回去本想和丈夫哭訴一番,誰知丈夫也曉得了這件事情,平時寡言的男人竟大罵了她一場,說她整日沒事找事。
她心裡委屈也只能把氣往肚子里咽,自來就是士農工商,而今秦家腳已經踏進了最前頭的行列,他們這些純純的農戶不說巴結,但凡會做人的也曉得不能把人得罪了。
也是真沒想到,人真能考的上。
秦小滿好不掩飾的在村裡耍了一通小威風,心裡別提有多暢快。
杜衡以前是不喜那麼張揚的,但是想著考前村民那般議論嘀咕,他這回也沒如何攔著秦小滿,曉得他心裡有些分寸,還有適時的給他們一點小威懾,如此也讓他們曉得不是好欺負的。
家裡親近的人都想著杜衡這回童考得了那麼好的成績要擺兩桌慶賀一番,杜衡給回絕了,一來在他心裡中個童生實在算不得什麼,二來正是農忙時節,沒有那麼多空閑拿出來辦席面兒。
他緊著要招攬僱農,把家裡的地給安置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