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黃泉閣
「許敬,你想要做什麼,黃泉閣少主的身份不會有人敢冒充,而且此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善茬,現在這般惹怒於他……你是真不要命啦。」許臣上前,在許敬耳旁低聲警告道。
「哎,不是我不要命,」許敬卻是抬起手來,輕擺了擺,無奈道,「只是以我多年挨白眼的經驗看來……特別是這樣的人,你就算是現在跪下來磕頭,人家也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說得不錯,你很有悟性,既然如此,若是你能跪下來給我磕十個響頭,再掌嘴二十個,最後把方才那姑娘給送過來,本少倒是可以考慮放你一條生路,不再與你計較。」沈旭說話之時,其姿勢、語態皆盡透著彷彿是神明對螻蟻的恩賜與寬恕。
「聽到了吧,」許敬雙手一攤,看向許臣,「所以說,小夥子,你還是經歷得太少了……往旁邊讓讓吧。」
「……」許臣確實也難以再說些什麼,他眉頭不禁深蹙,飛來橫禍,許家的災劫會先一步臨川族比到來么?
「黃泉閣少主?你用漿糊般的思考說話,小爺很高興,但你說話不過腦……嘖,小爺不樂意聽。」許敬向前幾步,與沈旭不過相差三米,他雙手負在身後,頭顱微抬,眼睛半眯,以一種更為狂傲不屑的眼神看著後者,諷道,「人在當世,跪天跪地跪父母,能向蛀蟲下跪嗎?你能嗎?」
嘶!!
圍觀之人紛紛倒吸了一口冷氣,狂,簡直狂到沒邊!
站在他面前的是誰?不是言家人,也不知焚家的人,更不是臨川城任何一家族之人……黃泉閣!放眼整個商域,那都是站在眾勢力頂尖的存在,試問臨川城有哪一個家族敢將之得罪?
一般人就是站在黃泉閣弟子面前都會心驚魂顫,但,許敬面對眼前此是黃泉閣主之子……更是傳言中那個最受寵愛的兒子,竟然敢以囂張狂肆的言語謾罵!
到底是四年前那個在臨川城威風八面的人物,實在是勇氣可嘉!
「好大的狗膽,敢如此跟少主說話!」沈七怒喝,身上玄力暴起,靈壓就要直覆許敬之身。
「退下!」沈旭呵住了沈七,他臉色青紫一陣,肌肉不住的扭曲抽搐,顯得猙獰可怖,氣極反笑道:「哈哈哈哈!這麼多年來,本少還是第一次遇到你這樣的人,若不親手將你的嘴撕爛、腿打折,就這麼輕易讓你死了,實在會缺少了一大趣事啊。」
許敬的臉上扯起了一抹哂笑:「憑你?有那個實力嗎?或許我都能讓你幾分。」
說話間,沒有人注意到許敬一直背負的左手掌中,不知何時已多了幾枚灰色丹丸,而他右手指間亦夾著四根明晃晃的銀針。
「哈哈、哈哈哈哈……」沈旭此刻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般,直笑得肚皮生疼,「你?區區一個初玄境……竟然說讓我幾分?沈七沈八,你們聽到了嗎,他竟然說要讓我幾分?區區初玄境修為竟然說要讓我幾分?」
「哈哈哈哈……少主,這小子怕是來逗你的。」
沈七沈八同樣捂著肚子,笑得人仰馬翻,他們從未見過,初玄境的修為就敢對空玄境強者大放厥詞之人。
圍觀人群中,除那些外來之人放肆大小外,臨川城聽說過許敬戰績之人一時間是想笑卻又不太敢笑,想笑的原因與這些狂笑之人一樣,認為許敬只是腦殘狂肆而已,不太敢笑則是因為,這傢伙以初玄境的實力將御靈境的焚家長老重傷,而他自己則是沒有什麼大事一般。
他們不清楚許敬會不會再次打臉他們,因此,為了顏面待會兒能好看一點,還是謹言慎行一些吧。
被眾人的群嘲所籠罩,許敬面不改色,他嘴角緩緩傾起了一抹笑意,右手間的四枚銀針在此刻已悄然地一股灰白色玄氣所縈繞著,完全褪去了銀芒。
嗡!
許敬體內忽暴起了一聲沉悶之響,十二絡脈驟然化作了灰白之色,而他身體之外渾厚狂暴的玄氣如火山般轟然爆發!
斬星!
於此瞬間,許敬右手猛然甩出,四枚銀針脫手而出,但其軌跡卻非徑直一條,而是詭異如有靈性地以四個不同方位飛出,划起了一陣破空之音,仿若流光閃電般飛射向沈旭。
在銀針離手的一霎,許敬身影一晃,匿隱訣暴起,一道殘影駐留原地,他整個人已如極速移動的鬼魅般沖向了沈旭,移動中,他腳步落地的剎那更是帶起著一陣陣的強烈的風旋!
許敬的兀然出手所有人都始料不及,尤以沈旭三人更甚,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更不會相信,區區初玄境,竟然會主動向一名空玄境強者發起進攻!
但不信歸不信,許敬確實如此做了,而且還是以無比迅疾的速度出手!
上一秒還在狂笑的沈旭突然感到了危險的來臨,可完全不待他做出任何反應……哪怕是運起玄力護體都遠沒有完全,在他笑聲戛然而止的下一秒,四枚帶著彷彿利箭般一瞬刺破了他那微薄如紙的玄力防禦,分別點在了他的脖頸、小腹、後背和腰間的四處穴位!
便是四枚銀針刺在了沈旭身體上時,一股狂暴勁風也驟然撲面而至。許敬右手環起,一把抓住了前者后脖頸,他的膝蓋則同時猛地抬起,狠狠地砸在了沈旭的小腹上!
吃痛的瞬間,沈旭嘴巴張開之時,許敬猛的將左手中的灰色丹丸直接自其喉管塞下!
剎那間完成了此一系列動作后,許敬的身影如暴風般急急退去,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電光火石之間,幾乎所有人都是只看到的一陣模糊黑影閃爍,然後……只見沈旭「噔噔」地接連後退數步,劇烈咳嗽起來。
「咳、咳咳……」沈旭勉強站穩后,以玄力猛然一掙,四枚銀針「嗖」的離體飛去,他左手抓著喉嚨,怒火盈目,「許敬,你……你給我吃的什麼?」
感受之下,方才許敬塞進他嘴裡的東西瞬間便融化了,無法吐出,他不禁地有些驚恐了。
「少主!!」
沈七沈八反應過來,齊齊驚呼,立馬上前,護在了沈旭左右,已是難掩慌張和驚怒。
「我勸你最好不要再想著對我動手,否則……」許敬的聲音平靜地響起,但也就此頓住,沒有多說。
本想著上前拿下許敬的沈七忽然止住了腳步,喝問道:「小子,你什麼意思?」
「哼,倒也沒多少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對我出手之前,先看一下你少主的情況吧。」許敬凝氣調息,將短暫開啟的禁玄神典第一境關閉,隨即抱手而立,繼續淡聲說道,「可千萬不要到時候後悔了來賴我。」
沈七皆眉頭頓皺,剛想再說話,但身側卻忽然響起了沈八的驚聲:「少……少主!你怎麼樣了?」
這時的沈旭臉色是充滿著憤怒和恐懼的,他堂堂黃泉閣少主竟然會被一個小城的初玄境偷襲至此,而且……他渾身暗紅色的玄氣如同蒸汽般緩緩外溢消逝,他完全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無論他如何努力地控制玄氣,消逝的趨勢就是沒有哪怕是絲毫停止跡象。
他恐懼著,玄氣的流逝還伴隨著一股難以置信的疲倦感,那似乎是一種生機的流逝,他只覺腦袋沉重如鉛,虛弱以及腰間的疼痛如泉水般不斷湧現於心頭。
「我……許敬,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沈旭張口說話,卻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極為的沙啞,短短一句話更彷彿用盡了他現今的全部氣力。
看著在短短几個呼吸的時間內氣色狀態全變的沈旭,在場圍觀之人無不噤若寒蟬,一時間內唏噓不已,許敬竟然有如此詭異的本事?只是……沈旭終究是黃泉閣主最受寵愛的小兒子,若是許敬真的對他下了毒手,那或許整個臨川城都要就此徹底湮滅啊。
其實,別人有如此擔憂,許敬也自然想到了這一點,他當然不會對沈旭下殺手了,否則剛才以他的速度和後者那烏龜般的反應……呵呵,他還能站在這裡么。
不過嘛……
「此藥名為……天地無極乾坤厄命丹,乃是世間至毒至強之葯,此葯是為我精心研製之葯,」許敬不疾不徐地解釋起來,「它之詭秘之處就在於能殺人與無形……哦,也不算殺人於無形了,因為它殺人的手法便是像現在這樣,會將你的玄氣慢慢釋放,讓你的玄力流逝殆盡,期間還會不定時的伴隨著極致的痛苦,一旦玄氣消逝殆盡,你的生命就會徹底終究。嗯……順便告訴你一聲,『天地無極乾坤厄命丹』的藥效快慢可是由我來控制的,」
說話間許敬打了一個響指,沈旭身上玄氣流逝的速度果然霎時間快了幾分。
「什麼狗屁什麼厄命丹,即便是我們也從來沒有聽說過!感對我們少主下毒,你當真就不怕連同你和你的家族一齊在這商域徹底消失么!」沈七厲聲威脅道。
「嘖,不要著急,先聽我把話說完嘛。」許敬依舊淡然,「此丹既是我自己研製,說句很不謙虛的,即便你跑遍九域也不能尋出第二枚如此丹藥,更不肯能尋出所謂的解藥,唯有我自己可解。但是……哎,你倆先不要著急插話,腎……哦,沈少主,你也不必擔憂,你肯定是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當然了,你也不必要說威脅我和家族之人生命之話,因為即便你說了這些,或者你真的將我和我的族人一齊殺了那也是你吃虧。」
「我許敬雖自視甚高,但相比沈少主的無上尊崇身份,那簡直就是螻蟻與神靈相較,我一旦死了也不過是世間少一螻蟻而已,但可就會拉著沈少主一起了,如此也算不虧,可你……那就真的划不過來了。」
「你……」沈旭再度張口,可此時他突然全身傳來一陣劇痛,而後全身無力,若非沈七沈八及時攙扶,他怕是就此癱軟在地上了。
「說吧……你到底想怎樣?」沈旭咬牙切齒,但聲音卻終究虛弱。
他怕了,他終究是怕了,他不太相信許敬所說,但他身上現在的情況卻是極其不容樂觀,明顯他能感受到自己生機在隱隱流逝……他想讓沈七沈八立刻上前終究許敬的生命,但是,他不敢賭,害怕著許敬所言為真,而且看到許敬那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他愈發不敢賭。
事實就是這樣,越是身居高位之人越是惜命,尤其是像沈旭這種素來跋扈、驕狂,整具身體都滿滿透著沉溺於女色而虛弱之人。
許敬便是深知著這一點,黃泉閣的無論是實力、還是威勢,都遠遠不是他們許家所能觸及的,他們也遠遠不能將黃泉閣得罪。但……他父親是家主,祖父是老家主,既承家主一脈之血,就無論如何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族人受辱而自己卻無動於衷……至少,他許敬無法做到。
不過也不能硬來,所以稍作思索,應付眼前之局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恐嚇啦。
所謂的「天地無極乾坤厄命丹」正如沈七所說,就是狗屁一個,那不過是他捏造的毒藥而已,他所塞給沈旭的丹丸名為「玄極散」,是最為簡單有效的散玄丹藥,三枚「玄極散」,兩天的時間之內會持續著散玄的效用,之後藥效消失玄氣消逝也自然停止,至於沈旭現今所感到的各種疲乏、不適、腰骨疼痛,那不過是因他常年、長期縱慾過度積累下來的暗疾而已,他只是通過銀針將之短暫地顯示激化出來而已。
許敬手捏下巴,沉默了一會兒,旋即輕笑道:「沈少主,我其實是不想怎樣的,也不過希望你不要怎樣而已……這樣吧,兩個月的時間,配置『天地無極乾坤厄命丹』解藥的時間至少需要兩個月,就算你想要殺我以及我的族人也要在這兩個月的時間之外,當然啦,相安無事才會最終皆大歡喜嘛,否則的話就只能是……共赴黃泉咯。」
「嗯,順帶說下一哈,服下這枚『祛穢丹』丹后,兩日之內你便會恢復如初,但『天地無極乾坤厄命丹』的毒性就會徹底隱藏,任你通天手段也無法覺察異常和祛除……自然,相信與否都在於你。」許敬說完就順手扔了一枚湛藍色的丹藥出去。
沈七出手接住,猶豫問道:「少主……這……要信他嗎?」
「兩個廢物……你們……是瞎了,還是……真的想看本少死?沒看到本少……現在……就已經是這幅模樣了么。」
沈旭氣得七竅冒煙,顫巍著伸手拿過,然後,他看了許敬一眼,後者臉色始終沒有任何變化,稍稍遲疑他便將之服下,果然,他馬上感覺好了不少。
沈旭將丹藥服下后,許敬雙眸有著一抹詭光一閃而逝……無人覺察。
「……」許臣在一旁看著許敬如此一系列操作后,他愣了好久,心中也甚是疑惑,許敬什麼時候……懂得醫理了?
「許敬,你最好不要騙我,否則……你們都得死!」沈旭雙目陰寒如水,看向許敬出言威脅道。
許敬雙手一攤,面帶笑意,極為真誠:「那是,想耍花招我也不敢啊。」
許敬雖然表面上始終淡然自若、輕鬆至極,可他內心卻是無比的沉重,這些大勢力、大宗門之人是為探查龍蒼山異動而來,兩個月……若是龍蒼山不會有任何異寶現世,又或者沈旭根本就不會去龍蒼山,那這些大勢力的天驕、少爺就不會起衝突,那沈旭就始終是安全的,不會有丁點隕落的風險,如此一來……我或真的就要至此逃離臨川了,可許家……唉,不知是否會因此受到牽連。
明天和意外,果真永遠無法預料得到哪一個會先行到來啊……
許敬轉身,欲離去,忽然,一道堪稱死亡般的可怖懾人的氣息傳至許敬魂海,他心中駭然萬分,沒有絲毫猶豫,身體先行做出的反應快於靈魂的感知,匿隱訣在霎那間施展,他閃電般地往旁邊側開了四五個身位!
轟!!!
就在他身位側開的一瞬,一團血色玄芒便自遠空襲來,在他原來所站的位置轟然炸開……聲響仿若驚雷,振聾發聵!
頃刻間,地面被炸出一個巨大深坑,玄力的爆炸餘波極其強橫,直接將許敬震飛了十幾丈,狠狠地翻滾砸落在地!
突如其來的震驚一幕,出乎所有人意料……包括了沈旭三人。
許敬自地上慢慢站起,他全身氣血如翻江倒海,一絲殷紅從其嘴角緩緩溢出。他左右捂著胸口,玄力運轉,強心壓下翻騰的氣血,抬眸,他看見了一道流光極速襲來,眨眼間便停在了沈旭所在的半空。
光芒淡去,一道人影漸漸清晰:「傷我家少主,就打算安然離去嗎?」
這道蒼老、伴隨著沉重如山的靈壓的聲音響起時,所有人的目光皆集聚於其上,頓時,人群震驚到近乎失聲。
「臨……臨臨臨……臨幽境大能!!」
不錯,此人正是憑空而立,雙腳沒有藉助任何玄器的站在半空中,而且他身上所散發的氣息正是恐怖至極的臨幽之境,那是星玄境所遠不能比擬的恐怖威勢!
這是一名紅袍老者,他所著紅袍明顯與沈旭是相同出處……來自黃泉閣的臨幽境大能!
老者面容極其枯瘦,雙目死寂彷彿一灘死水,整個人看上去更像是一具沒有任何生機的死屍,即便他所說之言,除卻威壓強橫外也幾乎沒有任何的情感存在。
老者名為沈齊督,是黃泉閣第七長老,此行閣主正是派他來護衛沈旭安全,同時,也算是行監督之責……沈旭的好色和頑劣行徑是全閣乃至商域都有名的,而他也不少行搶奪他人妻子之事,為了多少維護閣中名聲,黃泉閣主嚴令他監督好沈旭,但一個不注意,後者便出來惹事了。
「七……七長老。」沈七沈八誠惶誠恐、戰戰兢兢地行禮。
沈齊督沒有回話,也沒有看二人一眼,他看著遠處的許敬,自空中緩步走下,身上自然釋放的威壓,讓一些玄力較低且靠得近的玄者感到無比的壓抑沉重,而至於連連後退。
沈齊督雙腳著地,面無表情地看了沈旭一眼,一股玄力在他身上一掃而過,隨即毫無情感地輕斥道:「少主,你不該如此的。」
他所說當然是沈旭偷偷地尋花問柳而至於此的行為。
「哼,那小子不能死,明白嗎?」沈旭冷冷一哼,顯然不愉,他堂堂黃泉閣少主被一個小長老處處跟著教訓監督,如何能有心情。
微微搖頭,沈齊督隨即看向了許敬,而許敬也同樣看了過來,與之對視,臉色皆為嘲諷:「呵呵,堂堂一介上位大能,竟然還會偷襲,不覺得可恥嗎?」
許敬說完將斬星暗暗開啟的同時,內心是對沈齊督一頓咒罵問候:該死的老東西,也不知道偷偷看戲看多久了,偷看戲就算了,竟然還特么的搞偷襲!一大把年紀了,卻是真的一點碧蓮都不要!!
「反應不錯,但止於此了。」
沈齊督彷彿機械地說著,聲音落下后,他右手抬起,指間紅芒閃爍,霎時,許敬的頭頂三丈處,憑空化出了一道巨大的鬼魅身影。
這道鬼魅通體蒼白,仿若實質,渾身散發著一股黃泉地獄般的幽冷氣息,懾人恐怖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