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出身不凡，殺人無形
看著茂德帝姬決然的眼神，郭京深表理解。
一個柔弱女子，被父親和兄長當作禮物送給敵人，被自己的丈夫拋棄，險些狼入虎口，失望與傷心完全在情理之中。
她已經沒有可以信任的人，可不就是沒有家了嗎？
一時竟然想要出家為尼，青燈古佛了此殘生，可見失望到了何種地步？改名就更不足為奇了，大抵也是想要切斷和過往的所有念想吧。
瑛，像玉的石頭，玉一樣的光彩。
既是她現如今的處境，也是她的願望吧。
瑛娘，她甚至連趙姓都沒有多提，多少有幾分心如死灰的感覺。
「殿下……哦不，瑛娘子，至少還有小公子只可以指望，切莫想太多。」郭京想起茂德帝姬與蔡鞗貌似有個兒子，故而小聲提醒，想要用孩子喚起她對生活和未來的希望。
「若是需要…我派人去把小公子接過來。」
茂德帝姬搖頭道：「不必，那是蔡家的兒子，卻不是我兒子…」
「呃……」什麼情況？郭京一頭霧水，有些懵逼。
茂德帝姬搖頭道：「將軍不必擔心，我…沒事的，過幾日就好。」
「那便好，請娘子安心在此住下，不管這東京城如何，我都會保證娘子毫髮無損。」
見郭京說的篤定，茂德帝姬驀地眼眶一紅，沒想到當被父兄丈夫拋棄之後，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鄰居竟會對自己如此周全，如此厚待，一時竟有幾分感動。
茂德帝姬柔聲道：「將軍今日為了救我，恐怕觸怒龍顏，據我說知，將軍本就處境艱難，往後恐怕……還請千萬小心。」
「多謝娘子提醒，我會小心的。」郭京心知肚明，但是他並不著急，甚至隱隱期盼著這一天的到來。
要不然怎麼能有合適的借口，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擺脫這個爛攤子另起爐灶呢？
……
郭京今日可是狠狠地出了一把風頭，也得罪了不少人。
艮岳搬山取石，陳橋門毆打翰林，登聞鼓朝堂激辯，太上皇、皇帝、還有不少大臣都對他敬而遠之，甚至恨之入骨。
甚至是一直支持他的樞密使、兵部尚書孫傅也皺起了眉頭，有些越來越看不懂郭京的作為。
當皇帝趙桓和宰相何璨都有所暗示的時候，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夠無條件支持郭京了。可惜了，好好的一個善戰之將，一支六甲神兵，該何去何從呢？仟韆仦哾
儘管東京正是用人之際，可是…容得下他們嗎？
先前六甲神兵的種種做派，將門早就將其視為眼中釘，原本還因為皇帝寵信的緣故，不好動他，但是今天，一切都變了。
「這個郭京……必須除掉，否則永無寧日。」
相國寺附近的大宅里，莫籌鐵青著臉，今日垂拱殿里他可以受了奇恥大辱，心裡憋著一口氣想要尋機報復。
「真沒想到，宋國朝堂，竟然會被一個市井出身的小神棍攪和成這樣？壞了金宋兩國的大事。」
說話之人不是別人，赫然正是金國使臣蕭慶，此時同樣怒意十足：「二太子對茂德帝姬可是鍾情已久，今日已經得了消息，志在必得，如今讓他失望，我們誰也沒有好果子吃。」
「是…」
莫籌唯唯諾諾道：「此乃我等大意，實在沒想到這個郭京……」
「你們太小看他了，若真要說起來，這段時間在戰場上…能和我大金驍將一較高下的，好像也就是郭京麾下的兵馬吧？」
蕭慶悠悠道：「連相國都知曉此人，心中常有惦記，你們竟然沒放在心上……想想吧，怎麼除掉他？對二太子和相國也算有個交代，也好將功折罪。」
「如今他在東京極得民心，官家縱然惱怒，卻也不得不仰仗郭京，背後再有孫傅等人支持，想要除掉……不大容易。」
「趙官家今日也是記恨著郭京的，孫傅不傻，察言觀色…豈會任由郭京胡鬧下去？」
「不一定非得殺了他，趕出東京，或者奪了兵權即可。殿前司一定會拍手叫好，大力支持的。」
「這倒是沒錯，王宗楚早就容不下郭京，只是…畢竟還有一支六甲神兵，那可是官家用來制衡禁軍的重要籌碼。
趙官家縱然不喜郭京，也不至於自毀長城吧？眼下這情形，即便是皇帝，也少不得得忍一忍。」
「那該如何是好？那小子敢於猖狂，可不就是仗著麾下的八千兵卒嗎？難不成還動不了他？」
莫籌有些苦勞，正一籌莫展的時候，屋角響起一個聲音：「如果有一個理由，讓皇帝和滿朝大臣，都不敢再堅持重用郭京，而是需要提防，甚至是殺了他呢？」
「哦？會有這樣的理由嗎？」
「當然，渾然天成。」
……
中書舍人高振力很是忙碌，作為皇帝的絕對親信，每日有大量案牘工作要做，其中一部分便是整理奏疏，上報皇帝。
深夜，油燈渾黃，一厚疊子奏疏已經處理的七七八八，眼瞅著搞完最後一份就可以睡覺休息了。
高振力強忍著困意拿起了奏疏，初看沒有當回事，可是很快他看到了一個名字，一個說法……整個人頓時一個激靈，變得各位震驚、謹慎起來。
這是吏部呈上的一份奏疏，是關於有功之臣的擢升與封賞的內容，其中就有近日以來抗金屢立大功的郭京。
其中自然而然也附錄了一份郭京的基本信息與為官履歷，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從市井到官場，履歷掰著手指頭就能數的過來，所以記錄上並無多少內容。
真正引人注目的反而是基本信息，比如籍貫，此前只當郭京是東京人士，吏部詳細查訪才知曉，郭京祖籍河北路的邢州堯山。
飽讀詩書典籍，熟知歷史典故的高振文，一下子便意識到了問題所在，猜到這一招背後的目的。
邢州堯山，那是一個普通的地方，但在很久以前，出過一個不普通的人。
那個人恰好也姓郭，單名一個威字，曾經率部叱吒中原，老當益壯之年，建立起了赫赫有名的——大周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