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持酒平天下30
從集市上賣瓜回去之後,沈溫年就一直在想許懷謙教孩子的那些話。
得出一個結論:他有想把商部併入朝堂的想法。
不是好像而是確定。
那麼他拉自己去賣瓜的根本就不純,他是想把他也拉下水嗎?
沈溫年氣結。
上次他拉自己要做的事情都還沒做好,又給他丟個大麻煩過來。
要把一群沒有科舉過,還全是女子、哥兒的部門併入朝堂,不說朝堂會炸,天下都會炸的吧。
那局面——
沈溫年光是想想頭都要炸了,他恨不得把這門乾親推掉,把他家垚垚抱回來,離許懷謙這個有毒能有多遠有多遠。
但他想到,賣完瓜后,陳烈酒拿著賣瓜的銀子,請一眾孩子吃糕點,在糕點鋪子,垚垚依偎在陳烈酒懷裡,手裡拿了個團糕,吃得要多高興就有多高興的模樣,即使滿嘴都是糕屑,即使弄在陳烈酒身上,也沒有人會指責他。
陳烈酒和許懷謙還會溫柔地替他擦拭臉頰、小手,時不時注意他有沒有嗆到。
旁邊的孩子們也吃得很開心。
並沒有對垚垚的眼睛不同於他們而產生什麼異樣的情緒。
這樣一家人歡聚一堂,不拘小節在一起吃吃喝喝的場景,永遠不可能在沈家發生。
沈家規矩多,即使是小孩子也要腰背挺直,食不言寢不語,不能隨意暴露自己的喜好,更不能放聲高聲笑語。
見識過自由的垚垚又怎麼可能再回到束縛的籠子里。
而且他把他放出去,不就是為了讓他開心的嘛。
看得出來,許懷謙和陳烈酒把孩子帶得很好,並沒有因為他的原因,苛待孩子。
就是許懷謙有毒,他真是一天不炸一次朝堂,他心裡就不舒服。
沈溫年捂著想把許懷謙給掐死的想法,熬了好幾個夜晚,分析出把商部併入朝堂的利弊。
得出的結論就跟他說得那樣,只要商業發達起來,農業、工業都能夠隨之迎來一個大的轉變。
但是運作起來很困難,他想不到許懷謙用什麼來說服朝堂。
總不能讓他來拋磚引玉吧?
這個倒是用不著他,反正,許懷謙已經點過沈溫年了,他私心裡也是覺得此事是可行的,到時候發動起來,阻力也會小一點。
起碼,沈溫年出列了,以沈溫年為代表的黨羽不會出手了。
剩下的就好解決了。
沈溫年還沒想到許懷謙如何出手的時候,裴望舒回朝了。
在許懷謙正為了琉璃焦頭爛額的時候,他帶著好幾百擔的琉璃石,浩浩蕩蕩地回京了。
還給朝堂丟下了一顆重磅炸彈。
他、許懷謙、章秉文都升職了!
一口氣升三,至少有兩個人要讓出位置。
首先蒙了的就是被迫回鄉榮養的戶部尚書魏鴻彩,他得知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閃了一下。
閃過之後,又覺得這樣致仕也挺好的,陛下把該給他體面都給他了,不至於像前任吏部尚書那樣,直接被罷官免職,裡子面子都沒有了。
而且自從許懷謙進入戶部后,他在戶部的權力也在逐漸被架空。
不是他沒有人脈,而是許懷謙捨得給而忽略了他這個尚書。
這個尚書之位,他早晚都要讓出去的。
不,應該說,他早在三年前就該讓出去的,拖了三年,他也該知足了。
而工部那邊的原本的
參議們就更蒙了,章秉文上來了,就要出去一個,誰出去啊?
這陛下也沒有交代啊!
「既然陛下沒有交代,就按考評來吧。」面對昌盛帝這突如其來的升任,工部的粱雨石也有些蒙,蒙過後,面對
朝廷官員平日里都是有考評的,京城的官員也不外乎如此,以前的考評是一年一次,後來新的吏部尚書上任,又改為了三月一次。
取最近三次的考評,選取一位考評最差的,將他與章秉文的位置調換一下就行了。
自己平時不努力落後於人,也怨不得其他人。
裴望舒的升職,他在路上就高興過了。
章秉文不一樣,他完全沒有料到自己會升職,收到聖旨的時候,整個人都麻木得很,麻木過後就是巨大的驚喜。
在他這個年紀,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四品參議,確實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高興過後,他當即就約了陳小妹出門去遊玩。
他們小年輕的事,許懷謙向來不管,反正章秉文和陳小妹都是知分寸的人,不用擔心他們會做出什麼不成體統的事情出來。
而他對自己升職的事倒是沒有什麼感覺,畢竟,先前三級跳三級跳地跳習慣了,現在不過是才往上升一職,他都沒什麼感覺了。
他得知自己升職的最大感覺就是衝到裴望舒帶回來的那幾擔琉璃石哪兒問他:「哪兒來的。」
裴望舒隨即把他這行的遭遇都說給了許懷謙聽。
許懷謙聽得津津有味的,在京城待久了,好久沒有聽故事了。
聽到裴望舒說起他這一路起起伏伏的遭遇,好似他跟著經歷了一番似的,尤其是聽到他說魆族的國土上藏著不少琉璃石山脈,當即挑起了眉,羨慕哭了:「你這是發現寶山了。」
裴望舒點頭:「可不是,誰能想到窮得什麼都沒有的魆族,居然這麼富貴。」
說實話,要不是魆族做的那些事,挑戰到了昌盛帝和縉朝百姓的底線,縉朝都不稀得搭理它。
因為一個窮得鳥不拉屎的國家,打下來也沒什麼用,還得縉朝費盡心思去補貼它,誰去干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但現在不一樣了,魆族不窮,還富得流油,遍地的琉璃石呀,那豈不是說明,以後他們縉朝的普通百姓也能夠用得起琉璃了。
尤其是許懷謙現在正為琉璃石焦頭爛額的時候,裴望舒帶回來的這個消息瞬間解了他眼下的燃眉之急。
有了在京城大興土木的經驗,陳烈酒的房子是越建越快,剛入冬的時候他們就在挖商場的地基,這會兒都快開春了,他們都已經在修建主體了。
眼看時間一天天過去,就要把商場給修建起來了,琉璃還沒有著落,他能不著急嗎?
現在好了,最後的玻璃的問題也解決了,那還等什麼?
許懷謙大手一揮,把琉璃石都撥給了工部,讓他們把這些琉璃石都按照玻璃的形狀燒出來。
這種一面扁平的玻璃是用來當窗戶的,至於許懷謙要的全玻璃的商場頂,工部的人專給許懷謙設置了另外一種能夠像瓦片一樣地放在屋頂上,隨時替換的全透明的玻璃瓦。
只要你有想法,且又出得起錢和材料,辦法總比困難多。
在工部和商部兩個部門不留餘地全力開工中。
不過兩年的時間,商部在京都城外的大道旁,佔地一百畝大的京城廣場就修築好了。
建成的那天,整個京城的人都驚呆了,這也太漂亮!
偌大的空地上,平地高起一艘類似於船的龐大建築物。
它的周
身都貼著白色的瓷磚,在太陽光的照耀下金光閃閃的,全琉璃做的窗戶和穹頂讓光線很好地照射在屋內,使得外面的人一眼就能看清屋內的陳設。
但由於剛建成裡面還什麼都沒有,且船型建築物的前面還有一個很寬敞的廣場,視力再好的人,也不能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就將裡面的陳設看得一清二楚。
不過,僅這個外貌就有不少人鼓吹了:「天宮!這絕對是天宮!」
「天船吧,這模樣一看就是個天船!」
「對對對,天船,這天船定是趁我們睡覺的時候,從天宮裡駛出來的!」
老百姓們說不出什麼驚訝的詞,先前廣場在建築的時候,百姓們見怪不怪的。
因為先前商部的人已經在不遠處修築了一棟學校,他們以為又是一棟與學校差不多的建築,沒怎麼在意。
可這漂亮的船型建築物一處,他們瞬間就將先前修建此類建築物的商部給遺忘,一個個都覺得這東西是在他們睡覺的時候,自己從天上駛下來的。
人間怎麼建得出如此漂亮的建築物。
這就純屬於無稽之談了,不過百姓們也就是隨口一說,沒有當真,畢竟,這東西再怎麼說都是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修建起來的。
但是架不住有人好奇:「商部修建這麼漂亮的一個屋子來做什麼?」
總歸不是用來做生意的吧?做生意的鋪子不必修建得這麼華麗吧?
這得賣什麼去,才能夠將修築這屋子的錢給掙回來?
不僅他們在好奇,朝中大臣也跟著在好奇,一個勁地追著許懷謙問:「許大人,商部在京都城外的大道上修建的大船,究竟是何用處?」
「乘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城市廣場終於建成了,許懷謙高興地念了首詩,向問他問題的大臣們看過去:「你們覺得此物修築來幹嘛的?」
「該不會是用來做生意的吧?」商部嘛,就一做生意的部門,大部分的人第一想法都是用來做生意的。
但是他們旋即又覺得不對,做生意的地方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地修建得這般好。
畢竟就一市儈的地方,如何配得上這般華麗的地方。
有官員想了想說道:「該不會是商部給自己修建的衙署吧?」
「不成不成!」當即就有人反駁了,「此物除了用料簡潔以外,外形比之皇宮也不差什麼了,商部就一商人聚集地,如何配得上這般華麗的衙署!」
朝中大臣把祖宗規矩看得比什麼都重要,他們的腦子還停留在士農工商的階段上。
總覺得商人是最卑賤的,最讓人瞧不起的,讓商人在堪比皇宮差不多豪華的建築物的地方辦公,怎麼想怎麼都覺得不合規矩。
再者,其他朝廷正規的衙署都沒有這般豪華的衙邸,商部一個編外部門,還算不得什麼正經官員,居然能夠用上這麼好的衙邸,這不是把他們這些朝廷官員的臉,按在地上摩擦?
所以一有人站出來反對,不少人都跟著說話道:「是啊,許大人,這不合規制,若商部真有這樣的念頭,還請許大人一定勸諫。」
他們七嘴八舌地說著,許懷謙任由他們說,等他們說夠了,這才出口道:「商部在京城內的衙署目前還算是夠用,不著急擴張,眾位大人不必驚慌。」
一句話將所有官員的心都給安撫到了,若是商部用這般華麗的官署不僅他們這些官員會批判,民間的百姓也會說商部在行奸佞之事,用民脂民膏造福他們自己。
所以官員們的府邸,大都修建得大氣古樸,既讓人覺得官府靠譜,又讓人
畏懼。
「既然不是衙署,商部修建此物來作何?」大臣們的心落定后,還是把問題放在了這個上面。
好似不從許懷謙嘴裡搞到回答,誓不罷休。
「方才大人們也說了,商部是行行商之事的地方。」許懷謙這官越當越圓滑,也越來越會打太極,「商部既然在京城修築如此一個地方出來,想必就是為了行行商之事。」
大臣們一聽商部的人修建這一個地方真是用來行商的,一個個眉頭皺得死死的,覺得商人們在這樣的地方做生意,也太暴遣天物了。
「正所謂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嘛。」許懷謙笑笑,「這商人也是百姓的一員,為何就不能給他們使用這樣的地方?」
「況且,這地方修築得好,才能更吸引客人前來,有了客人,商人們的生意才能做得更好,只要商人的生意做得好,朝廷的稅收還怕起不來么?」
許懷謙的話雖然說得很好聽,但大臣們還是少不了擔憂:「可是在裡面做什麼生意,才能夠將建築這樣的一個地方的成本收回。」
不說其他,就那琉璃做的窗戶和穹頂都需要不少的錢吧?
「眾位大人不會覺得那麼大一塊地就做一個生意吧?」許懷謙聽清楚他們的疑惑后,笑了笑,他們還是被見識所縛,覺得一個屋子只能做一樣生意,或者一個鋪子只一家做生意。
「不是嗎?」許懷謙這一笑,讓眾位官員疑惑了。
「不是。」許懷謙搖頭,「商部修這個城市廣場,什麼生意也不做,就是用來收租子的。」
「裡面有幾百家商鋪,只要是商人都可以去商場里租鋪子來做生意。」看他們如此,許懷謙也不跟他們兜圈子了,直言道。
許懷謙的話說得眾位朝中大臣眼睛一亮,他們家中也有做生意的家人,若這個商場當真是用來出租的,他們也可以去租鋪子來做生意。
但是許懷謙沒有忘記他修建這個商鋪的初衷:「不過,因為這個商場又寬又大,且風吹不到,日晒不到,又是商部出資修建的。」
「商部那邊規定了,大家可以租鋪子,但是在商鋪里勞作的必須是女子、哥兒。」
現在縉朝的男人都有田地,有手有腳,不懶都可以養活自己。
但是因為改田法涉及的事太多了,至今許懷謙和沈溫年都不敢動沈北以外的田法。
縉朝其他地方的百姓還過著女子、哥兒沒有田地的日子。
不給他們增加工作崗位,給男子增加工作崗位,還提什麼要把商部併入朝廷。
「這……」朝中大臣又猶疑了,這兩年做生意的女子、哥兒雖說也多了起來,但在他們這些當官的人心中,覺得他們始終上不得檯面。
論正兒八經地做生意,還是得有頭有臉的男人來做比較合適。
「我倒覺得挺好的。」裴望舒自從升任為戶部左侍郎后,就成了許懷謙的左右手。
這會兒見許懷謙需要援手,毫不猶豫地就跳了出來:「女子、哥兒多耐心細心,且肩不能提手不能挑,讓他們在外頭風吹日晒地做一些粗使活計暴遣天物,不如把他們安排到商場里細心做事的好。」
「且商場又不是走商,女子哥兒在裡面也比在外面風餐露宿,拋頭露面的好。」章秉文也站出來說話。
他跟朝中大臣接觸得比較多,明白他們的心理,順著他們的心裡話說。
這就是朝中有人好辦事的結果了,以前許懷謙要做什麼事,都憑著一腔義氣在跟朝廷剛。
而他現在有幫手了,有需要的時候,有幫手站在他身後,底氣也要足些。
三人你一
言,我一言,很快就把朝中大臣給說服了。
畢竟,若不是商部的這次的廣場修築得太華麗了,都快跟皇宮媲美了,朝廷可能壓根就不會管這事。
說服了朝中大臣后,商部那邊很快就實行了招商計劃。
以一家鋪子一個月十兩銀子的租金對外招租。
這個價格看似很高,但想想做起來后的人流量,又顯得不是那麼高了。
商部這些年因為展銷會和開辦學校,手頭上籠絡了不少商家的資源。
但一個月能付得起十兩銀子租金的人還是少數。
但沒有關係,總有冤大頭。
比如說裴望舒,他私底下找到商部,一開口就要了三間鋪子:「我要用來賣我望月居的衣服。」
這些年,裴望舒的衣服在京城賣得可好了,就沒見生意下來過。
如今商部修建的這個商場,一看以後就是一個大賣場,人流量很大,他一個做生意的老油子,怎麼可能放過這個商機。
簽訂了一個租賃五年鋪子的合同,銀貨兩訖后,他轉頭就在商部門口掛了個招聘的信息。
滄海商場望月居招聘女子、哥兒店員,年歲在十五歲至四十歲區間都可以,口齒伶俐,能說會道,識文斷字的優先。
如今的商部可是有不少女子、哥兒天天往這裡跑,在他們門口發布招聘信息,看到的女子、哥兒定然不少。
果不其然,他的招聘信息還沒有發布出來多久,就有不少女子、哥兒湊近去看了。
「望月居,是京城賣衣裳的那家望月居嗎,我要去,我要去,他們家的衣裳做得可漂亮了,我去應聘店員,不知道能不能夠有有優惠。」
裴望舒望月居里的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貴了,尋常女子買不起。
不過望月居也做低端市場,就是那種便宜的平民百姓穿的衣物。
不過這種衣服就完全沒有美感可言了,就統一的一個模子,只是分了大小罷了。
但勝在價格低廉,薄利多銷。
因此望月居這三個字在京城人盡皆知,不管是平頭百姓還是高門大戶都知道。
一聽望月居去滄海商場包了三個店鋪要賣望月居的衣服,其他做衣服的鋪子也坐不住了。
誰不知道望月居是客人追捧的鋪子,挨著望月居的其他衣裳鋪子,每到望月居出新款的時候,都能搭著享點福,生意比平時里好上好幾倍。
以前是望月居不挪窩,其他鋪子眼紅也沒有辦法,但現在望月居新租鋪子了,其他做衣裳的鋪子,都想去蹭個紅利。
紛紛來商部,將裴望月鋪子周邊的鋪子都給包圓了。
這就導致裴望舒租的三樓商鋪,全成了賣衣裳的。
歪打正著合了許懷謙的意,要是賣衣服的和賣吃食的混在一起,那才糟糕呢。
京城賣衣服鋪子齊齊這麼一行動,京城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了,滄海商場不是什麼天宮也不是什麼商船,而是一家大型的商場。
剛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不少人都表示不能接受。
這麼漂亮的地方用來做生意未免也太浪費了——
但隨即一想若不是用來做生意的,他們這些平頭百姓這輩子也別想進到裡面去看看。
當即就沒有任何怨言了。
全都在討論:「也不知道這商場何時開業,好想去看看。」
那麼漂亮的地方,內里一定也很漂亮吧!
就這樣商鋪還沒有開業,熱度就被炒了日來。
但這不是最令人津津樂道,最令
人津津樂道的是,商部裡面只要女子、哥兒,因此不少租了商鋪的店家,全都在招聘。
一時間,京都的女子、哥兒們可吃香了。
王大是個重男輕女的,但他命中無子,妻子一連生了五個女孩都沒有給他生出一個兒子來。
因此他整日看妻女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不僅對妻女冷嘲熱諷,還時常拳腳相加。
他的妻女也不是沒想過逃離他,但她們一沒有錢,二沒有謀生的技能,離開了他,她們能去哪兒呢?
王大的妻子倒是可以跑回娘家,但她這個嫁出去的女兒,還帶著五個外甥女,哪兒娘家養得起?
王大是混,但好歹給他們一個地方住,也給他們一口飯吃。
因此再有叛逆之心,王大的妻子和五個女兒都忍了下來,她們想,等到她們嫁出去就好了。
但這日,王大姐從街道上聽到了一則滄海商鋪招聘女店員的消息,而且只要女店員的消息。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昨日才被父親打了一頓,還沒有消散下去的淤青,又想起父親酒後說,要把她嫁給一個大她二十歲的人當續弦,給人當後娘,只因為那人給的聘禮高。
原本膽小怯弱看到人就怕的性子,一咬牙,上前去問清楚了要求。
一聽沒什麼要求,只要手腳健全,年齡足夠,不懶,不小偷小摸,只要應聘都有崗位。
那麼大一個商場呢,除了招聘店員的,商鋪里還需要有人做衛生,以及看管一些地方,以及搬運一些貨物等等崗位。
而京城的女子、哥兒,膽大的早就自己去做生意了,識文斷字的也被商部應聘去當大人了,剩下的人,早找夠這麼多人,還真是夠嗆。
好在世上愛錢的人還是挺多的,至少膽小如鼠的王大姐,在聽到一個月至少都有三錢銀,還包吃住的時候,她都沒忍住亮了亮眼睛。
包吃住就意味著她可以住在商場里不必回家,不回家就不用面對家中父親的拳腳相加。
而月錢又能保證她的基本生活,這可真是太好了!
王大姐得知消息忙不迭地回去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家裡的四個妹妹和母親。
「娘你也去吧,我問了,只要是四十歲以上的女子都要呢。」王大姐給妹妹們說了這個消息后,妹妹們都很高興,雖然最小的妹妹才十二歲,並沒有達到招聘的要求。
但是這個年代又沒有身份證,年齡大小還不是他們自己說了算。
「我也能去?」聽女兒說她們有逃離這個家的出路時,王大的妻子,張氏高興不已。
因為她昨晚也聽丈夫說要把女兒嫁給一個年歲跟她差不多的人當續弦,她也嚇得不行。
她今天還找人打聽了,那人前頭那個妻子是生病了,那人不給她治病葯錢被病痛活活給痛死的。
一聽到是這樣的人家,張氏怕得不行,如此涼薄的男人,怎麼可能會待她女兒好。
但她拗不過丈夫,娘家又幫不上什麼忙,慶幸,大女兒回來說了這個消息,去了那商部裡頭,她丈夫就算想嫁女都沒有辦法了。
聽說商部裡頭的女子、哥兒都厲害著呢,不會隨意讓人欺負他們的人。
自家女兒去了,又有了保護又有錢掙,再好不過了呀。
到她也知道,女兒走了,她肯定就逃不過丈夫的毒打了。
但沒有關係,為母則剛,只要她的女兒們過得好,她怎樣都無所謂。
可在聽到她也能去的時候,她整個人都顫了顫。
「能去的娘,你才三十八歲。」王大姐拉著張氏的手,柔聲道,「那
招聘的人說了,他們缺掃地擦拭鋪子的人呢,娘這麼愛乾淨,肯定能夠聘上的。」
「是啊,娘,一塊去唄。」她女兒們見她娘有些猶豫,也跟著一塊勸說他道,「再說了,我們有沒有熟人,到時候,你就往小里報幾歲,不會有人發現的。」
「而且一個月例錢至少都有三百文呢,我們六個加起來,一月能有一兩八錢銀子呢,一年下來,我們怎麼著都能夠攢十八兩銀子吧。」
十八兩銀子!
王氏的心狠狠地顫了幾下,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她當年嫁給她夫君,也不過才五兩銀子的聘禮。
如今,她和女兒們一起,一年就能攢這麼多少,她為什麼還要跟她那個整日說要把她給休了的夫君爛在一起?
張氏想了想她這麼多年遭受到丈夫的拳腳相加和冷嘲熱諷,以及女兒們跟她一塊遭受的苦楚。
狠了狠心,站起來身來,將身下的床單裹起來,吩咐女兒道:「拿東西,我們走!」
「好!」她的女兒們見她娘肯行動了,對視一眼,全都高興得無以復加。
畢竟還都是一群孩子,要離開家還是怕的,有個大人在就不一樣。
張氏做出這個決定也是豁出去了,不走,她的女兒們說不得以後都要跟她遭受一樣的遭遇。
走出去說不得還有一線生機,
她這個當娘的這輩子都沒有為女兒們做過什麼,這一次就當為她們做點什麼。
張氏和女兒們的東西少得可憐,一個床單裹起來也沒有多少東西,逼著點人走,張氏帶著女兒走的時候,沒人知道她們去哪兒了。
而商場那邊招不到人也煩躁,張氏帶著女兒一來報名,對他們謊報年齡的事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僅讓她們全過了,還給他們安排了一間宿舍。
讓她們母女六人待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晚上,王大從他勞作的地方下了工,正準備好好給大女兒說說,嫁過去不愁吃不愁穿,是門好親事,一推開家門,迎接他的是一個空空蕩蕩,空無一人的家。
他整個人都懵了,我媳婦呢?我女兒呢?全沒了!
除了京城的人,京城外的人不少也得知了這個消息,尤其是這麼些年被皇族和世家霸佔了田地,無地可種得百姓們。
「以前盛北區的作坊輪不到我們,現在京城的商場總能輪到我們了。」錢氏跟她丈夫說,「該明兒讓家裡的哥兒們也去試試,他能說會道的,沒準能聘上一個。」
錢氏的丈夫是個悶葫蘆,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聽妻子都安排好了,一點意見都沒有,頷首道:「成,都聽你的。」
就這麼零零散散地聘著人,拖拖拉拉的還是把人給應聘夠了。
而商鋪也在京城發酵這段時間被租得差不多,還有些沒有租出去的,商部也不著急,等這個商場開起來了,人流量大的話,那些鋪子要不了多久就能夠租出去。
因著鋪子還沒有被店家們裝修好,也因著來應聘的人都是一群生手,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方面的從業。
在開業前,許懷謙還讓陳烈酒給他們做一下員工培訓,好歹讓他們不要開業第一天的時候怯場。
現在商場的熱度已經完全沒炒了起來,若是店員不能立起來,那可就丟人丟大發了。
陳烈酒臨危受命,帶著一個能說會道的商部的人去給他們做培訓去了。
而下了衙的許尚書,正在接孩子放學的道路上。
「爹爹!爹爹!」糯糯和垚垚這兩個小朋友眼睛尖,老遠就看到了許懷謙,沖他招手。
「今天這
么早就下學了?」聽到兩個孩子的聲音,許懷謙走過去問道。
「嗯,沈山長說,馬上就要到秋收了,也給我們放兩天假。」糯糯噠噠走到許懷謙面前給他解釋。
「那布置的課業多嗎?」許懷謙問他倆。
倆人同一時間苦了苦臉:「多!」
「那回去寫課業?」許懷謙一看他們苦著臉,笑了笑,提議道。
「我們跟長樂姐姐和阿稚哥哥約好了去秋秋奶茶鋪一塊寫!」已經五歲的糯糯,口齒伶俐得不行,「爹爹我們去秋秋奶茶鋪吧。」
長樂和阿稚因為比糯糯大一些,已經從幼兒園裡畢業了,去到了商部新開的男女混合的小學。
由於幼兒園附近沒有位置了,小學就開在了另外的地方。
而秋秋奶茶鋪子則是許懷謙幾年前在商部的職業學校里教出來的一個女學員,她叫鍾秋秋,從學校里畢業后,她就在京城裡開了一家秋秋奶茶鋪,許懷謙給她供貨。
生意做得可好了。
小孩子都愛去,當然也包括了他家的孩子。
「你們有錢嗎?」許懷謙想了想問他,他今日出門沒有帶錢,他一個二品尚書去學員店裡吃東西,不給錢好像不太好。
「有!」四歲的垚垚小朋友趕緊送荷包里掏出一個銀錠子來。
足足有五兩!
「娘給我拿給糯糯哥哥買吃食的!」垚垚小朋友可誠實了,奶聲奶氣地跟許懷謙說。
看到這五兩銀子,許懷謙淚默了,他還沒有一個小孩有錢。
「那行吧,爹爹帶你們過去。」見他們有錢,許懷謙便拉著他們往秋秋奶茶鋪子而去。
但是京城這兩年,因為有了職業學校的緣故,一下子湧出了不少好吃的。
兩個小孩,走到半道上,聞到一陣香味,就走不動道了。
兩個甩開了許懷謙的手,手拉手去到了他們看中的一家新鮮出爐的鮮花餅鋪子。
糯糯吸著鼻子,在自己的背包里使勁掏啊掏啊,掏出十文錢來:「伯伯,要兩個餅子,我跟我弟弟一人一個。」
「好勒!」這條街上有個幼兒園,來他這兒買餅子的小孩子也多,店家對這兩個小孩自己來買餅也見怪不怪了,聽他們這麼一說,當即手腳麻利地給他倆你人撿了一塊餅子。
一個三文錢,他就從糯糯手中數走了六文錢。
糯糯和垚垚一人拿著一個用油紙包裹的鮮花餅,正要咬的時候,看到了在一旁的許懷謙。
糯糯想了想,又數出三文錢,向店家說道:「伯伯,我再給我爹爹買一個。」
「欸好!」店家這才看見站在兩個小孩身旁的許懷謙。
「大人,你家孩子真孝順。」店家又重新拿了油紙袋給許懷謙撿了一個鮮花餅,遞給他的時候誇了一句。
許懷謙接過,一點都沒有吃兒子零嘴錢的羞怯,朝店家笑笑:「他就是這樣,不吃獨食。」
主要是小時候吃他買的東西買習慣了。
沒辦法誰叫許懷謙和陳烈酒窮,給不了他什麼零嘴錢。
但他有那麼多叔叔伯伯,還有姑姑嬸嬸的,以及一位超級有錢的乾娘,許懷謙有時候沒錢了,就會管兒子借一點點。
時間久了,糯糯就知道了,他的兩位爹爹很窮,窮到吃不起零嘴,有時候下了課就會心疼他們地從外面給他們買些零嘴回來。
有一次夏天,他用攢了好久的錢,買了塊甜膏,噠噠跑回來,但在半道上化掉了,落在地上,不能吃了,哭了好久。
後來還是陳烈酒用私房錢重新
買了一塊,一家三口分著吃,才把他給哄好。
拿到了兒子買的鮮花餅,許懷謙想起過往的暖心事,重新招呼起兩個兒子:「走,去奶茶鋪子。」
「垚垚沒給爹爹買餅餅。」垚垚小口小口地啃著餅子,看許懷謙手裡已經有一塊了,想了想道,「待會兒垚垚請爹爹吃小麻花。」
他最喜歡吃小麻花了,尤其喜歡許懷謙炸的小麻花。
京城裡的奶茶鋪子,就秋秋奶茶鋪子的麻花炸得最像許懷謙的手藝,所以家裡的孩子都愛去這家鋪子。
「爹爹的小可愛。」被他綠色的眼睛忽散忽散地看著,許懷謙一顆心都要萌化了,揉了揉她的腦袋,「垚垚不請爹爹吃也沒有關係的。」
「要的!」垚垚小朋友很固執,一路都在念叨,「糯糯哥哥都請爹爹餅餅了,垚垚也要請爹爹的!」
到了秋秋奶茶鋪子,一進去就找到了人在做奶茶的鐘秋秋說道:「秋秋姐姐,給我來一份大份的麻花,還要三杯奶茶,我要給我爹爹的。」
「欸好!」鍾秋秋應了一聲,看到了許懷謙忙不過就招呼了一聲,「許大人!」
「你忙,你忙。」許懷謙看她忙也沒有打擾她,帶著孩子去了角落裡找到正帶著阿稚寫課業的長樂。
「寫多少了?」許懷謙湊過去,看了眼他們的課業。
「寫一點點。」阿稚鼓著嘴泄氣道,倒是長樂應了一聲,「就快寫完了。」
「阿稚快一點哦,不能被姐姐攆下去。」許懷謙看了眼他倆點了的炸雞米花,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隨意拿起一粒吃了起來。
「知道了。」阿稚蔫蔫地應了一聲,不得不加快書寫的速度。
這邊兩個小孩也從背包里拿出各自的課業,幾人共用一個硯台,各自寫起自己的課業來。
「許大人,你們的單。」不一會兒種秋秋做好了東西,端過來,看到幾個認真寫課業的孩子,小聲說了一聲,又悄悄地走了。
可能這次課業真的布置得有點多,幾個小孩越寫越煩躁,許懷謙喝著漂亮的陶瓷杯裝的奶茶,給他們鼓勵道:「慢慢寫,不著急,寫完了,寫好了,今日你們請了我吃東西,明日滄海商場開業,爹爹帶你們去逛商場。」
「真噠!」
滄海商場的名頭早在京城裡傳遍了,即使天天上課的糯糯垚垚他們也知道,但他們知道歸知道,卻不知道什麼時候開業。
現在一聽許懷謙要帶他們去逛商場了,幾個孩子都驚呼:「要開業了?!」
「嗯,你阿爹還請了戲班子和武獅子的,還有耍大刀的。」許懷謙吃著麻花慢悠悠地跟他們說,「應該特別的熱鬧。」
「嗚!我得寫快一點了!」糯糯聽罷,見縫插針地抓了兩個小麻花塞進嘴裡,又火急火燎地抓著筆書寫了起來。
「慢一點,不要心急,別把字寫潦草了。」許懷謙一邊督促鼓勵他們,一邊又提醒他們。
直到夕陽西下的時候,幾個孩子的課業都差不多寫完了,長樂還溫習了一下書,許懷謙這才帶著幾個孩子走出秋秋奶茶鋪子。
還沒踏出去,跟在許懷謙身旁的垚垚又突然折返回去了,向在整理櫃檯的鐘秋秋問道:「秋秋姐姐還沒有小麻花,我再給我阿爹帶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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