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持酒平天下38
麒麟山戰場上,穆將離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守在關卡處,一槍一條人命。
但人數太多了,剛解決完一個人,後面又前仆後繼補上來兩個。
山谷外的空地上堆滿了屍體,這麼多的屍體堆積,穆將離的身手再好,施展起來也逐漸有些吃力。
尤其是在看到一些只有五六歲的小孩都拿著匕首長刀在與她廝殺時,穆將離的整個手臂都在顫抖。
她可以對敵軍的每個將士做到心無旁騖,只拿他們當花草樹木看,他們噴出來的血不是血,是草汁,她殺的也不是人,是路邊的一顆不起眼的草。
多一株少一株不會對這個世界有任何變化。
但是小孩不行。
他們還小,還沒有見識過繁華的世界,甚至連父親母親的寵愛都沒有享受到多少,就被他們的國家拋棄,丟出來當殺戮的機器。
沒有了這些孩子,以後的魆族將再不復存在。
穆將離捫心自問,真的要對敵國趕盡殺絕,連老人孩子都不放過嗎?
「將軍這樣下去不行!」穆將離在猶豫的時候,他手底下的將士也察覺出了不對,「衝鋒在前面的都是一些老人孩子,這些人堆也能把山谷的路口給堵死!」
麒麟山山脈險峻,但它也有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只有山谷這一個路口,一旦敵人將路口堵死,往山谷里放火,整個山谷的人都灰飛煙滅。
穆將離瞬間想出了敵人所想使用的計策,正好她也不想和這些老人孩子對峙。
又解決完一個人後,她對自己的將士說道:「全都往我身後集中,我們就這一條路殺出去,殺到敵人後方去。」
與其等待這些老人孩子把路口堵死,讓他們放火燒山,不如搏一把,博到外頭去與敵軍正面交鋒。
得到穆將離的命令,四散開來的將士全都向穆將離身後靠攏。
將士們排成一條長龍,跟隨在穆將離生后,往山谷前方向他們殺來的敵軍沖了出去。
圍在前面的敵軍都是一些老弱病殘,只會橫衝直撞地往山谷里涌,根本不會戰術。
穆將離這一隊人衝出了山谷都不知道,還在齊頭並進地往山谷里沖。
出了山谷口的穆將離沒有管這些人,帶著軍隊向他們湧來人最多的地方殺過去。
「殺殺殺!」
一時間火光衝天,喊殺聲震耳欲聾喊出。
明明只帶了上千人的隊伍衝出山谷,但他們卻喊出了上萬人的氣勢。
「怎麼回事?」魆族魆長正在山谷外等待時機,猝不及防聽到這道士氣衝天的喊殺聲,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們衝出來了?!」
忙爬上地勢較高處,向山谷方向看去。
火光交輝間,只看到一隻近千人的敵軍隊伍,魆族族長這才放下下去:「只是山谷溜出來的幾隻小耗子罷了。」
跟縉朝的幾十萬大軍相比,一隻近千人的隊伍,都不夠魆族族長看的,他派了個部落出去:「岩部,就由你們去會會這隻部落吧。」
「好!」岩部的首領出列,帶著人就與穆將離那隊人馬廝殺到一塊去了。
見衝上來的人不再是沖向山谷的老弱病幼,而是魆族的正規軍隊,穆將離放心了,拿起武器與岩部的首領戰鬥起來。
比起與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病殘們戰鬥,她還是更喜歡與這種正規軍作戰。
只是她帶出來的人太少了,一支千人的隊伍根本就抵抗不了岩部的進攻。
「哼……」又一個進攻,穆將離都岩部的首領逼退半步后,她掃了眼周圍不敵敵軍的將士們,握緊了點手中的長槍。
不行。
這樣下去,她帶出來的人全都會折在這裡。
穆將離的目光飛速將周圍的地形掃視了一圈,她記得這裡的地形是山谷外的又一個弧形。
兩面有高山做掩。
如果能將敵軍逼出弧形外,說不得可以在弧形出,設置一個跟山谷一樣的關卡口。
將敵軍圍困在關卡口,打攻堅戰,就能保住她身後這些人的命。
但是。
穆將離握著長槍的手再次一緊,她一個人不太是岩部首領的對手。
但再不是對手,在戰場上也不能輕言放棄,不到最後誰知道是勝是輸。
穆將離有了主意后,捏緊了槍又向岩部首領攻過去。
兩個人打得難捨難分,雖然穆將離對上他有些吃力,但穆將離耐力足,死死地吊著他,一點點地往弧形處推過去。
眼看著距離弧形的地方不遠了,一直站在高處關注著這邊情形的魆族魆長見岩部首領打了半天還沒有把這幾隻小老鼠給解決掉,不耐煩了:「鐵部,你們也下去幫忙,不要讓這幾隻老鼠壞了我們的計劃。」
鐵部領命向這邊殺了過來。
穆將離對付岩部就已經很吃力了,看到向她們不斷靠攏的鐵部,臉色一白。
若是鐵部再加入進來,她的計策就不管用了!
她一邊與岩部對戰,一邊在腦中思索著對敵之策。
一個不慎,手中的長槍被岩部首領挑飛,眼看就要落入敵軍之手之時。
「穆將軍接刀!」
身後有匹白馬自被魆族的老弱病殘給圍個水泄不通的山谷口衝出來,向就要被鉗制住的穆將離丟來了兩柄長刀。
穆將離沒去管自己被挑飛的長槍,在聽到聲音時,想也不想地在地上滾了兩圈,脫離開岩部首領的鉗制,撿起丟落在地上的長刀,重新與緊追不捨的岩部首領對抗起來。
比起槍來,穆將離更適合刀。
因為這是她從小練到大,走到哪兒都帶著的武器。
但戰場上不太適合用刀,她這才改練槍的。
可若是這種單人對戰,刀在她手,就是得天獨厚!
果不其然,剛對抗岩部首領還明顯處於下乘的穆將離在拿到刀后,明顯扭轉了局面。
現在是岩部首領不敵她了。
眼看著穆將離就要把岩部首領給逼出弧形口,連帶著後面乘勝追擊的鐵部也被那騎白馬的中年男子攔住,他的計劃就要進行不下去了,魆族魆長急眼了,把所有的部下都派了出去,向昌盛帝喊道:「嵇九霄,你太狂妄自大了,你就帶了這麼點人手出來,如何贏得過我魆族!」
以前魆族是人少,不敢跟縉朝硬碰硬,但現在他魆族人多縉朝人少,他還有什麼好怕的!
昌盛帝出來前扯掉了掉在手臂上的繃帶,這會兒帶著傷與鐵部首領廝殺在一起,竟然一點也不落下乘。
隊伍魆族族長的話,半點也沒有放心上,看向魆族族長的眼神自信而輕蔑:「不過一群藏在陰溝里的蟲子罷了,這有何懼!」
自始至終昌盛帝都沒有把魆族人放在眼中過,他當年戍邊與弶國和嬿國兩個國家作戰的時候,魆族連個頭都不敢露。
要不是靠著一些歪門邪道和傍上嬿國這條大腿,他們魆族早就不復存在了,還有臉在這兒跟他唧唧歪歪。
「哈哈哈哈哈。」被昌盛帝羞辱的魆族魆長一點都沒有生氣,反而笑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蟲子又怎樣,蟻多咬死象,嵇九霄,你今天在劫難逃了!」
「是嗎?」昌盛帝一個巧勁將鐵部首領擊退,勾了勾唇,反問魆族族長。
魆族族長被昌盛帝這全然不懼的態度驚了一跳,但很快就反應了過後,指著還不斷在往山谷里衝去的魆族人道:「嵇九霄,一旦我魆族人將你們這個山谷的出口堵死。」
他高舉起手中的火把:「我這一把火放下去,你大縉一半的將士都將死在這裡吧!」
將才如昌盛帝,魆族和嬿國一聯手,他就將手底下的將士一分為二,一部分隨他上陣殺敵,一部分鎮守邊界,不讓他們兩國有任何可趁之機殺個回馬槍。
如今在麒麟山山谷里的將士們,只有二十萬人馬。
別看只有二十萬人馬,但是昌盛帝在這兒,一旦昌盛帝和這二十萬人馬折戟在這兒,那些守衛邊界的將士們必定軍心動蕩。
而魆族在攻打麒麟山山脈的時候,嬿國已經派兵往縉朝邊界去了。
只要魆族這邊一得逞,嬿國那邊的鐵馬就能趁縉朝軍心不穩的時候,踏破他們邊界的防線,一躍攻進縉朝內部。
隨著縉朝皇帝的死,縉朝內部想必也會動蕩不安,屆時他們魆族再聯合嬿國,縉朝還不是手到擒來。
昌盛帝看著魆族族長癲狂的面容,勒緊韁繩,轉身看了看,還在不往山谷里沖的魆族人,輕蔑道:「這山谷就就這麼大的關卡,你猜猜為什麼你們盡全族之力還沒有將關卡給堵住!」
魆族是人少,可他們所有部落加起來怎麼也有近千萬的人口,這麼多人他不可能每個都調得動,但被他趕來堵山口的老弱病殘沒有百萬,也有二三十萬了。
這麼多人,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該把關卡給堵死了才對,但是這會兒人還在不斷地往裡沖,沒有一點關卡被堵住的跡象。
「嗯???」魆族族長被昌盛帝說得一愣。
他舉著火把朝山谷口看過去,只見他魆族的人不斷在減少,而山谷口一點被堵住的跡象都沒有。
他心下大驚:這是怎麼回事!
「你們魆族國域小,不知道有沒有治過水。」昌盛帝坐在馬背上笑魆族族長,「這治水裡有一條至關重要的治水之法,堵不如疏。」
在位近二十年的昌盛帝,期間治過兩場大水,已經對治水之法掌握得爐火純青。
在穆將離帶著將士們溜出關谷后,他看著逐漸被堵住的關谷口,就明白了魆族人在打什麼主意。
立馬將守在關谷口的將士們全都召集了回來,讓那些老弱病幼們衝進軍營。
他們來個瓮中捉鱉,豈不是比在關卡口廝殺,如了魆族人的意好。
「現在你魆族大半的老弱病幼都已經進我軍山谷里,你還要放火燒山嗎?」
二三十萬,不是一兩百也不是一兩千,還是他們自己的子民,他真下得去這個手?
「那又怎樣!」魆族族長一聽昌盛帝的言語,臉上浮現出更癲狂更輕蔑地表情,「成敗在此一舉,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能夠用這些人換取你的江山,他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嵇九霄,你不會以為你拿這些人要挾我,我就會妥協吧,你太天真了!」
一將功成萬骨枯,慈不掌兵,魆族族長能夠靠著狠將原來的魆族發展成現在魆族的規模,他是把這些摸得透透的。
昌盛帝跟他費這個話沒用,他能把這些老弱病幼趕來,就沒想過讓他們還能活著回去。
昌盛帝別的什麼不佩服魆族族長,但在這狠上,他委佩服得很,為了成功,他確實豁得出去。
若不是許懷謙在豐良縣發現了他們拐賣人口並與縉朝許多官員勾結查出了是他們魆族在背後搗鬼。
假以時日,魆族定成大器,他再把弶國和嬿國吞併,屆時,縉朝可能都不是他的對手。
可惜出師未捷身先死,在他們還沒有完全準備好的時候,他們的陰謀詭計就被許懷謙給發現了,破壞了他們所有的計劃。
不怪他們明知道會暴露的情況下,也要去刺殺許懷謙。
昌盛帝一瞬間想通了所有細節,對上魆族族長笑了笑:「你笑我天真,我看你才天真。」
昌盛帝倚在馬背上:「你憑什麼認為,我都知道你要放火燒山了,還會在原地坐以待斃。」
小國思想就是小國思想,總認為自己破釜沉舟,殊死一搏,只要自己夠狠夠冷血就一定會贏。
殊不知,這世上還有一句話叫做天無絕人之路。
他們這麼多人的確會把山谷的路給堵死,但是放他們進入山谷后,他們的人是不是就能出來了?
「沖沖沖——」
就在魆族族長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山谷關卡處並沒有多少魆族人的時候,早就待命好的縉朝將士,全都從狹隘的山谷口沖了出來。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聽到那士氣高漲從山谷里衝出來的聲音,魆族族長倒退半步,不肯相信這個事實,「我魆族那麼多人,就算進入山谷,也不會讓你們縉軍輕而易舉地出入山谷的!」
還是那句話,人多堆也能把山谷口堆死,而縉朝人又假仁假義,捨不得對老人孩子下手,這麼多人堵在山谷口,縉軍怎麼出得來?
「若是我把軍中的糧食都擺了出來呢?」昌盛帝都快要懶得跟魆族族長對話了,但還是那句話,他不希望他的對手是個糊塗鬼,不介意再多告訴他一點。
他們以山谷里有好酒好肉誘惑那些飢腸轆轆的魆族老人孩子替他們堵山口。
卻忘了,餓極了的人,在看到有吃的,什麼都可以拋之腦後,一心只想填飽肚子。
或許別的將領會捨不得這些將士,覺得等這些人吃飽了以後,肯定會反噬他們的將士。
但昌盛帝不是別人,他覺得他的軍隊隊上一群毫無作戰經驗,僅僅是吃飽了肚子的老幼們都打不過的話,那他這個仗就沒有打下去的必要了,直接投降好了。
況且有個詞叫窮兇惡極,人在極度飢餓的狀態下,是沒有理智可言的,越不給他們吃,才能激起他們的反抗。
反而給他們吃飽了,他們還想動彈嗎?即使動彈了,又有多少真正捨得拚命之人?
說白了,這天下究竟是誰的天下,對老百姓來說重要嗎?
在這個交通不便捷的時代,若是沒有邸報,昌盛帝相信,天下八成的百姓都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因此他在出來前,直接吩咐了後勤將糧食給搬出來,等這些魆族的老幼們吃。
這一仗過後,戰爭也該進入到尾聲了,留著這些糧食,反而還要勞累後勤搬運,不如讓他們幫他們減輕一點負擔。
「不不不!」魆族族長聽完昌盛帝的話,見跟在他身後的將士們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想向要衝到山谷里去和那些老幼們一塊進食,因為他們也有好多天沒吃過飽飯了,根本不肯相信這個事實,「你肯定是在騙我的!」
「那有如此大方的君主!大家不要被敵國給矇騙了,只要我們將敵國打下了,什麼好酒好肉吃不到!」
魆族族長自欺欺人道:「快快快,趁他們還沒有完全走出山谷前,點火點火!」
說罷,魆族族長就要往山谷里丟火,他身後的縱火小隊也全都已經準備好了火把,就要行動。
但是已經晚了,趁著衝進山谷的老幼們去搶糧食了,早就整裝待發的縉軍們已經陸續從山谷口涌了出來。
整齊劃一地來到了昌盛帝身後。
這麼多人,魆族人根本就不可能跨過這條防線進入到山谷里去放火。
「放放放!」但魆族族長已經完全不在乎了,他直接把火把丟在草地上的枯草上,讓火焰隨風飄揚,並且讓縱火小隊也如此,「燒不死他們,熏也要把他們給熏死!」
縱火小隊拿著火把的手都在顫抖,山谷里不僅有敵軍,還有他們的家人,何況點燃這外圍的枯草枯樹,很有可能他們也在劫難逃了。
但是魆族族長不在乎,他認為只要能夠讓昌盛帝交代在這兒,犧牲多少人都是值得的。
但隨著不斷從山谷里走出來的軍隊,火光不僅沒有讓他們感覺到畏懼,反而讓他們看清楚了戰場。
兩軍對壘,戰火一觸即發。
這次在空曠的地方,沒有老弱病幼的阻攔,縉軍們不用收著力,也不用受地形所阻,能夠暢所欲為地打仗了。
別說穆將離重新撿起地上的長槍,就連昌盛帝也如普通將領一樣,在人頭攢動的戰場上,殺進殺出。
鮮血染紅了他們的長袍,被魆族族長點燃的火焰也被鮮血給澆滅。
當大地上的最後一叢火焰熄滅時候,一輪旭日慢慢升騰而起。
天亮了!
魆族族長見大勢已去,傾盡全族之力,他們魆族終究還是不敵縉朝。
看著滿地的族人屍體,魆族族長閉了閉眼,不得不承認,他敗了!
「如何?」昌盛帝一柄長槍直指魆族魆長肩頭,挑眉看著他,「蟲終究是蟲,永遠也成不了龍。」
彈丸小國也敢覬覦大國。
「不如何。」都到這地步了,魆族族長依舊不肯向昌盛帝低頭,他憤恨地看著昌盛帝,咬牙切齒道,「別忘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嵇九霄,你別得意,總有一天你會死在我們這些蟲子身上身上的!」
「哼。」昌盛帝對魆族族長的耐心已經全無了,「死到臨頭了,還大言不慚——」
他晃動長槍,正要給魆族魆長一槍時,戰鬥了一晚上受傷的手臂突然震痛了起來,導致他這一槍有些虛晃。
魆族族長抓住這個機會,抓住昌盛帝的槍頭,不顧長槍帶給他的刺痛,捏緊衣袖裡的匕首就向昌盛帝的胸膛刺去。
他早就做好了,即使戰敗也要將昌盛帝給一塊帶走的想法。
「陛下小心。」然而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一直站在昌盛帝身旁的穆將離見狀,一把推開了昌盛帝,自己用肩膀替他擋了一下。
隨即自己手中的長槍發力,挑著他的衣服,將他給挑開了。
「哈哈哈哈哈。」魆族魆長看著自己被人一槍挑走,隨即就被數十個縉軍給架起來不能動彈的身體,雖然遺憾沒有一刀帶走昌盛帝,但是能夠刺傷他的心腹大將,也算是讓他痛快了一場,「你不會以為我的刀僅僅是一把刀吧?」
這女將軍著實厲害,過去兩年裡破了不少他們的兵力部署。
若是不中他這刀的話,回朝後畢竟會得到嵇九霄的重用,現在嘛——
魆族族長翹起唇,臉上一點手下敗將的灰敗之色都沒有,有的只是得意。
昌盛帝被穆將離給頂開了,回身見穆將他只是傷到了肩膀,稍稍鬆了一口氣。
但隨即聽到魆族族長這番話,皺了皺眉:「你什麼意思?」
「傳太醫!」他不說話便不說話罷,知道他們魆族陰險狡詐,既然他如此一說,不外乎他在匕首上塗了毒。
見有人給穆將離止了血,昌盛帝吩咐穆將離不要動,叫了太醫過來給她看病。
以防血液將毒素徹底帶到身體里去,穆將離坐在原地徹底沒有動彈。
太醫過來給穆將離把了把脈,又看了看傷口,昌盛帝問道:「如何,可有中毒?」
「陛下,請恕下官愚鈍,下官並未在穆將軍的脈象中把出毒素。」太醫把了良久都沒有把出毒來,他朝昌盛帝實話實說道。
昌盛帝又向穆將離問過去:「你感覺怎麼樣?」
剛剛穆將離屏住呼吸,連呼吸都不敢用力,這會兒聽了太醫的話,向昌盛帝回道:「回陛下,屬下並未感覺到任何不適。」
中毒也要有個中毒的反應,或是全身麻痹,或是渾身疼痛,可他除了傷口處的疼痛,並沒有感覺身體上有哪裡不適應的地方。
昌盛帝看了眼還一臉得意的魆族族長,吩咐了太醫一聲:「給穆將軍用酒精擦拭一下傷口。」
「是。」太醫也不含糊,昌盛帝剛一吩咐完,他就從藥箱子里翻出一個酒精瓶子來,倒出裡面的酒精敷在昌盛帝的傷口上。
「嘶——」穆將離吃痛,但也忍耐了下去,這酒精雖然直接接觸傷口不好,但卻對於治療傷口上的髒東西很有奇效。
怕魆族族長又會像以前一樣在匕首上塗抹金汁等致使傷口久治不愈之物,以防萬一,還是用酒精給殺殺髒東西的好。
等傷口被酒精敷過一陣子后,太醫這才給穆將離的傷口上上藥。
這一系列的事,都沒有閉著魆族族長,看得魆族族長一頭霧水。
昌盛帝也不賣關子,直接告訴他:「你們魆族不是一直好奇,我們縉朝後來為什麼不怕你們魆族人在刀劍上塗抹金汁等物嗎?」
所謂殺人誅心,剛魆族族長給了昌盛帝一擊,昌盛帝便回他一擊:「因為我們縉朝有了這個可以殺死傷口上髒東西的酒精。」
「小小的一瓶,只需要一點點就可以了。」
魆族族長一臉驚奇地看著昌盛帝,他倒是不知,縉朝竟然掌握了此等神奇之物。
那他塗抹在匕首上的東西,不會起不了作用了吧?
這樣一想,魆族族長面色青一陣白一陣的,這可是他想了好久,想出來的給縉朝的致命一擊,要是不起作用,那可真就功虧一簣了。
看魆族族長面色不好,昌盛帝不介意再告訴他一個殘酷的事實:「對了,這東西還是你們刺殺未遂的許懷謙,他製作出來的。」
「他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五品小官了。」昌盛帝神色有些驕傲道,「而是已經官居二品,成為了一名我大縉結結實實的肱骨之臣。」
說完,昌盛帝還添了一句:「這都要多謝你們魆族,不斷地給他送功勞,從酒精到千里鏡。」
「哦,對了,還有千里鏡。」昌盛帝解下腰間的千里鏡,在眼睛上比劃了一下,「能夠看到千里之外的景色的千里鏡,所以你們魆族後來那點鬼魅伎倆,對我縉朝完全無用。」
魆族族長看著昌盛帝手中能夠裝下兩隻眼睛的千里鏡,好奇死了,但昌盛帝就不給他看。
「這些你們魆族一個小國家一輩子都鼓搗不出來吧。」昌盛帝沒有管他的好奇心,只是不斷地誅他的心,「這些都是曾經壞了你們好事,差一點就被你們給刺殺死的許懷謙給鼓搗出來的。」
「好孩子啊,好孩子,朕的好孩子。」昌盛帝說起許懷謙來,比說起太子還要激動,把他誇了又誇,頗有一種這怎麼就不是我親兒子的遺憾。
而這話落在魆族族長耳朵里就刺耳多了。
他們當年沒有刺殺死的那個小官,竟然有如此大的能力?
他在想要不是許懷謙折騰出的這些東西,是不是後來的縉軍在勇猛,也會敗倒到他們那層出不窮的伎倆之下。
早知如此,當年就該不稀一切代價,將許懷謙給弄死。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魆族族長氣惱當年自己不夠果決,派出的人手還不是太精良,才讓許懷謙得以逃脫,最終一步錯步步錯,導致全族人的覆滅!
看魆族族長由剛才的得意轉變成懊悔痛苦之色,昌盛帝這才滿意地吩咐周圍的士兵:「打掃戰場,班師回朝。」
這麼多年不回去,想必家裡的兩個小孩都該等不及了吧。
並沒有,許懷謙也就念叨了那麼一聲,過後就把昌盛帝這個人給拋之腦後了。
繼續忙他的事情去了。
太醫院那邊有了顯微鏡,太醫院裡的一眾太醫給著了魔似的,一天到晚抱著顯微鏡看個不停。
撿到一片樹葉要拿到顯微鏡底下看看,捉到一隻蟲子也要拿到顯微鏡底下看看,甚至連醫館里的病人生病的血液都要拿回來,到顯微鏡底下看看。
這天,段祐言找到許懷謙,一張端方雅正的臉上浮現出了輕鬆的笑容:「這個顯微鏡還真是別有洞天,我用它找到了如何改良哥兒潮熱葯的方法。」
「這是好事啊。」許懷謙一聽段祐言竟然靠他找到了改良哥兒潮熱葯的方法,興趣大增。
段祐言先前做的哥兒潮熱葯只有六成的效果,這就意味著天下還有四成的哥兒沒有潮熱葯可以用。
以前沒有葯,大部分的哥兒還能理解,現在有了葯卻還有四成人在忍受哥兒潮熱的痛處,他們就恨不能理解了,天天都在向太醫院詢問,新的哥兒潮熱葯怎麼還不出來。
重點是,陳烈酒對這個哥兒潮熱葯也沒有用處,雖說這兩年隨著年紀的增長,陳烈酒的潮熱也沒有以前那麼強烈了,但是許懷謙還是擔心,擔心他若是潮熱泛的時候,自己不在他身旁怎麼辦。
現在聽聞段祐言又找到改良哥兒潮熱的方向,心中大喜:「那你還等什麼,趕緊回去研究啊。」
早研究出來,早讓天下的哥兒減少一分痛處。
「這個不著急。」但段祐言卻否決了他,而是道,「我能發現改良哥兒潮熱葯是因為我拿了哥兒平時的血液和潮熱時的血液做對比。」
「發現哥兒潮熱時,血液里會有一種蟲子加大滋生,從而導致哥兒潮熱時體溫會不攀登,而同房能夠讓他們把這種蟲子吐出來,從而逐漸減輕潮熱癥狀。」
「後續只要繼續更進,找到比現在的潮熱葯更好的抑制潮熱的葯,就能夠進行改良。」段祐言給解釋了一通,這才說道,「但我最近發現一件更有意思的事情。」
「我在觀察哥兒血液的時候,因為小錦的醫館開闢了少小科,又因為郎君昊莘慶生這兩個太醫治療天花,醫館一舉聞名,所以現在有不少得了天花的孩子就往小錦醫館送。」段祐言興奮道,「所以我就拿那些孩子身上的天花在顯微鏡下看了看。」
「我發現,人身上的天花和牛身上的天花類似。」段祐言孜孜不倦地說,「但牛卻可以免疫,人卻不能免疫,我還在研究,總覺得要是研究透了,這人身上的天花也能治癒了。」
許懷謙:「……」
許懷謙聽到這裡不必說,段祐言肯定是問他要牛來了。
「小謙,這個牛……」段祐言那是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整個京城的人家都沒有你養牛養得多,不如你貢獻一點出來,以後成功了,你也不用擔心你家糯糯了是不是。」
「給你一百頭。」雖然許懷謙老不把兒子當兒子,甚至還時常坑他,摳他錢用,但許懷謙還是疼他的,一聽段祐言拿糯糯來當說詞,想也不想地撥給了段祐言一百頭牛。
雖說縉朝的天花只要不形成大規模似的傳染,一般只有個把個的小孩出痘,只要及時送去醫館就醫,還是有很大的治癒希望的。
但不怕萬一就怕一萬,萬一那天有個孩子治療不及時,傳染給更多的人,導致出現大規模的天花傳染事件。
到時候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在現在經歷過疫情的許懷謙知道一旦發生疫情會有多恐怖。
為了杜絕這種事情發生,能夠提前預防的還是提前預防的好。
「謝了。」段祐言達到自己的目的,笑了笑,「改天我和小錦請你吃飯。」
「吃飯就免了。」許懷謙婉拒,兩家挨得近,今天去他家吃飯,明天他們來自己家吃飯都已經是常態了。
許懷謙不缺這一頓飯,但是他現在很缺一個東西。
既然他都給段祐言一百頭牛了,他使喚起段祐言來也不含糊:「你幫我做個東西吧。」
「什麼東西?」段祐言挑眉,許懷謙不是一向要求章秉文給他做東西么,怎麼要求起他來了,怕許懷謙這個老六坑他,段祐言也留了個心眼子,「涉及到醫學以外的知識,我能做到的當然義不容辭,要是實在做不了的……」
就像前段日子他們研究那個什麼燈泡,要抽什麼真空之內的事,他聽都聽不懂。
「找你當然是醫學上的事啦。」許懷謙笑眯眯地看著段祐言,「不是醫學上的事,找你做什麼。」
段祐言這才放心地點點頭:「你說。」
「我聽說,聽說哈。」許懷謙對段祐言笑眯了眼,「海水和海帶中存在著一種叫碘的東西,只要能夠從中提出中碘,這個碘用來治療傷口,比酒精更好。」
沒辦法他家糯糯死活要造照相機,為了造出照相機小小年紀就天天去章秉文哪兒看造發電機。
甚至錢不夠還跑他乾媽那兒去拉投資。
誰叫他乾媽有錢,一口一個娘叫著,叫完還跟他乾媽畫大餅:「娘,等以後我們的燈燈造出來了,糯糯一定在你房間里裝個有大又亮的,叫你和沈爹爹的房間亮堂堂的,晚上看書看賬本都不費眼睛。」
「娘的眼睛像天蒼穹一樣好看,可能不給看賬本看壞了。」
小嘴叭叭地把他乾媽哄得興高采烈,銀錢似流水般拿給他花。
看得沈家一眾都覺得她這是把糯糯當接班人在培養了。
有秋若笙的銀錢砸下去,章秉文那邊進度很快,許懷謙估計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夠造一個大型發電機出來了。
發電機都有了後面電線還會晚嗎?
許懷謙覺得等電燈能夠投入使用那天,這小子肯定會問他要照相機的製造方法。
許懷謙最近這段日子,頭懸樑錐刺股地回憶他以前學的那些知識。
還真讓他找到一種最古老的造相機的方法,通過小孔成像原理把畫面透射到箱子里,通過光線的照射讓它在銀板上成像。
但要讓畫像清晰地在銀板上成像,還需要許多的藥水來洗。
這碘就是其中一樣。
許懷謙一個文科生知道酒精怎麼造的已經很了不起了,知道碘怎麼造的,他為什麼不去當科學家,生物家,他去當一個扶貧幹部?
正好段祐言來找他了,許懷謙當即就把這個燙手山芋甩給了他。
要是以後糯糯問起為什麼不能造照相機,就說他段叔叔沒把藥水給做出來。
嗯……
這樣說來,科學的盡頭是醫學啊!
「從海水和海帶你提煉嗎?」段祐言聽了許懷謙的話,想了想,說不得可行,因為海帶本就是一種治病的東西,他裡面有許懷謙說的這個碘也不稀奇。
至於如何提煉回去問問太醫院的人加上顯微鏡慢慢試驗總能成功。
而且這東西做出來,除了許懷謙需要,他們太醫院也同樣需要。
比酒精更好的治療外傷的藥物。
想到這兒,段祐言都後悔他當年在翰林院里選修醫學的時候,就該和章秉文一塊學點工部的東西。
看看酒精、顯微鏡,那一個不是需要工部的學業基礎。
段祐言在想什麼,許懷謙不管,解決完一件心腹大事。
他該回去讓他那個坑爹兒子好好給他老爹補補腦子了。
正好今天由陳烈酒帶著兩個孩子去章秉文哪兒,這個點回去,恐怕兩個孩子都回來了。
正好以頭疼為由,讓他們給自己買點零食補補,他看上次那個鮮花餅就不錯。
陳烈酒一個不愛吃甜的都喜歡吃,可見是做得真不錯。
但許懷謙回去的不巧,因為陳小妹和章秉文已經下過聘了,就等著成婚了。
這些日子,這對小情侶忙著裝扮自己的小家,喜歡雞鴨鵝的陳小妹就把自己放在自己院子里的雞鴨鵝都給趕了出來,準備放到她的新家去。
因為章秉文給她弄了個更大的養殖院子,不僅可以讓她更加暢所欲為地養殖雞鴨鵝,還能養點魚藕什麼的,甚至一點都不耽誤住人。
所以許懷謙回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陳小妹趕著一群雞鴨鵝出院子的場景。
他正想讓開道路,好讓陳小妹可以過路,好巧不巧,後腳糯糯和垚垚兩個孩子就回來了。
看到他爹走在前面,糯糯想也不想地拔腿就往他爹跑去。
結果他爹一閃身,就看到他爹身前衝出一隊伸長著脖子「嘎嘎」叫的大白鵝。
「呀呀!阿爹!阿爹!阿爹!」正要往許懷謙身後撲去的小腿兒立馬調轉方向往身後的陳烈酒身上蹬蹬蹬地撲去。
他被鵝啄過,知道這鵝啄人可疼了,那次之後,就一直很怕鵝,都不怎麼去他姑姑的院子里玩,即使去也要看看鵝被放出來了沒。
這會兒看到這麼多鵝在廊坊上走著,魂魄都嚇飛了,只有在他阿爹身旁他才覺得安全。
「哈哈哈哈——」看糯糯哥哥被鵝嚇得直往陳烈酒身上撲,抱著他的腿不停地往上爬的樣子,站在陳烈酒身旁的垚垚笑得可開心了。
陳烈酒看兒子怕鵝怕成這樣也是無奈,一手抱起他,一手把將伸長了脖子要啄人的大白鵝的脖子給抓住,提溜上來給糯糯看:「這樣抓住它,它就不咬人了。」
「噶——」被陳烈酒捉住脖子的大白鵝,叫聲都憋了。
但糯糯就是不敢看,在他阿爹肩膀上,嚇得瑟瑟發抖:「不要不要,拿開,拿開,阿爹快拿開,被啄了很痛的!」
「不疼的,糯糯哥哥。」陳烈酒只有一隻手,只抓得到一隻鵝,後面的鵝垚垚幫陳烈酒逮住了,他雖然也有點怕鵝的嘴巴,但他學陳烈酒抓住鵝的脖子,鵝就沒有辦法啄他了,他教糯糯,「這樣抓住它的脖子就好了。」
被垚垚用綠眼睛看著,糯糯看了眼他一手抓著的一隻鵝,還在努力伸著脖子準備擺開垚垚的手準備回擊的樣子,嚇得更厲害了,把頭埋在陳烈酒肩膀里:「阿爹快把垚垚也抱上來吧。」
他怕垚垚也被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