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持酒平天下50

第161章 持酒平天下50

黑水路徹底在京城通路那天,全京城的百姓都來見證了。

為了慶祝這條史上最長、串通兩國,現在是一國的路終於通路了,昌盛帝還派了禮部官員,也就是何侍郎過來籌辦通路儀式。

上敬天神,下敬鬼神,保佑道路一路暢通,順順利利。

爆竹、鑼鼓、舞獅整得可熱鬧了。

一通儀式下來,當場就有不少人表示要順著這條路到魆族去看看。

徹底應徵了這條道路修得有多成功。

而魆族也不再是三年的魆族了。

有京城的各路官員相助,缺糧給糧,缺物資給物資,加上魆族本身就有的藥材和玻璃,經過三年的發展,可謂是天翻地覆。

縉朝的百姓順著黑水路一直往前走就抵達魆族的都城,魎城。

陳烈酒接管魆族后,覺得這個名字太難聽了,盡取些魑魅魍魎的名字,國家怎麼可能發展得積極向上。

直接給它改成了陽城。

現在的陽城可不像以前的陽城,到處都是用石頭和木頭做成的房子,看上去就跟羊圈一樣。

現在的百姓都跟縉朝百姓一樣住上了青磚瓦房,並且房子還是陳烈酒專門找人設計過的。

不管院子還是房頂都很適合曬藥材的那種房子。

且這些房子的窗戶都是用玻璃做成的,使得房子裡面的光線透亮,不管是老人小孩還是大人住起來都十分舒適。

有那會打理的人家,甚至會在院子里種上一些漂亮的藥材花,那些花開在牆根底下,院子裡面,爬上籬笆房頂,遠遠看過去就美不勝收了,走近更是想要在這樣的房子里住上幾日,好好享受享受這美不勝收的悠閑日子。

越靠近陽城越能看見一座全用玻璃搭建的五六層樓的巨大房子。

這房子可比商場大多了,感覺都能住下好幾萬人。

裡面也沒有什麼雜七雜八的商品,清一色地用玻璃櫃擺放著炮製好的藥材。

藥材的名字、藥材的特性、藥材的價格全寫在邊上的小標牌上,讓人一目了然。

裡面光是五花八門的藥材就已經讓人看花眼了,更別說樓上還有各種各樣制好的藥丸,以及能夠治療各種疾病的特效藥。

甚至有幾名太醫常駐於此,若是有什麼很難治療的疾病,大可以來這裡求助。

這是陳烈酒跟太醫交換的要求。

魆族的藥材可以免費提供給他們太醫院做研究,但是他們太醫院必須派幾個太醫過來幫魆族那些有病的人治病。

這就相當於是一個超級大型的研究院和醫院了,太醫院怎麼可能不答應。

他們太醫院缺藥材缺得緊,尤其是魆族這種藥效強的藥材。

而魆族人得到了縉朝太醫的醫治,原本一些奇形怪狀的病也治好了,治不好也沒有關係,他們至少看到了縉朝人的誠意。

以前只能躲在深山裡生活的魆族人,現在也擁有了走出深山,正常生活的勇氣了。

出了這座懸壺濟世的水晶宮,宮後面就是用磚瓦和三合土修建的一座超大型的藥材加工廠。

這裡做的不是別的藥材,正是全國哥兒潮熱葯的生產基地。

原本這個加工廠應該在縉朝的。

但是由於三年前段祐言的到來,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事實證明,段祐言的想法是對的,這魆族的藥材和他的哥兒潮熱葯一融合,直接將哥兒潮熱的效果提升到了百分之九十五左右。

還有五成的哥兒可能因為身體的特殊性,無法使用哥兒潮熱葯或者潮熱葯對他們的效果只是輕微緩解。

但這個加強版的哥兒潮熱葯一出,天下哥兒還是無不為之動容。

困擾了他們幾萬年的潮熱,就此得到了救贖。

這次的葯,不再像以前一樣服用過後還需要藉助工具來加以緩解,而是服下去之後,直接身心都得到了清涼,完全沒有那方面的想法了。

因此得名:「清心丸。」

而陳烈酒也終於用上了他家小相公心心念念想給他用的藥丸。

雖然對他來說已經不是很需要了。

因為他今年已經四十了,潮熱的影響正在對他下降,但這並不妨礙他拿到藥物時的欣喜。

有了它,天下的哥兒終究可以自由選擇他們想要過的生活了。

因為這葯只能在魆族產,所以他毫不猶豫地將廠址搬遷到了魆族。

現在魆族近幾萬人都在藥廠里為全天下的哥兒們做著潮熱葯。

而藥廠的不遠處就坐落著一所學校。

這所學校跟盛北的學校一樣,涵蓋了男男女女哥兒,幾乎全魆族的孩童都在裡面讀書。

叫陽城第一學校。

因為魆族以前是部落的形式,所以教育普及比縉朝還要低下。

一個部落可能就幾個人識字,陳烈酒也不那麼麻煩了,直接將這些孩子打包到了學校,開始學縉朝的文字。

所謂歸順,就是要他們從心到身都完完全全地歸順才行。

此刻朗朗的讀書聲蔓延在山間,微風裡還吹拂著淡淡的葯香。

縉朝的百姓對魆族那種陰沉怪誕的感覺沒有了,有的是初升的陽光感。

原來的魎城被拆了,現在被陳烈酒建成了新的陽城。

新的陽城跟縉朝就沒有什麼區別了。

裡面商鋪、客棧、酒樓各種林立。

到了陽城你是想在城裡住也行,到郊外在百姓家裡住也行,只要你不惹事不搗亂,陽城任何地方都歡迎你。

第一批來魆族的人可算是要瘋了,這裡的所有事物對他們來說都是新鮮的陌生的,他們不放過任何一個邊邊角角。

連黑水池都轉悠了一圈,然後回去大肆給縉朝人吹噓道:「此生不去魆族看,今生枉來人世遭。」

魆族的空氣不是空氣,是摻雜了能治病的仙氣,魆族的水不是水是滴入了能治百病的神水,魆族的食物不是食物是丟入了藥材延年益壽的神葯。

陳烈酒就靜靜地看他們吹,一個葯膳也能吹成神了。

不過這位進步一步了反映出了縉朝人對現在的魆族很滿意,去過的人都覺得不虛此行,沒去過的就更想去了。

而魆族因為常年修路,早就對縉朝人不排斥了。

想想一個國家都要靠給他們修路過活,他們怎麼排斥人家。

況且陳烈酒在魆族的所作所為,魆族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這位縉朝的哥兒官員,可比他們前任族長厲害多了。

他們前任族長教會了他們坑蒙拐騙,夾縫中生存,像個老鼠一樣只能偷偷摸摸生活,而陳烈酒教會他們如何行走在陽光下。

以前那些大脖子病人不見了,其他身上有問題的人也都會送到水晶宮裡治病。

他們的生活在三年裡得到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樣他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他們還排斥啥啊。

恨不得自己以後就是縉朝人的一員了。

但是還沒有。

縉朝遲遲沒有將魆族納為縉朝版塊中。

他們不知道他們此生還有沒有機會,畢竟跟縉朝比起來,他們魆族實在是太窮了。

要不是還有可以燒玻璃的石頭和可以種藥材這點本領,恐怕縉朝都不會要他們。

昌盛二十四年,陳烈酒來魆族的第四個年頭,終於啟程返京了。

不少魆族百姓夾道相送,甚至還有抱著陳烈酒的馬車車軸不讓他走的。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的家在縉朝,我的家人在縉朝,我不可能不回去。」

「況且我回去也是為大家爭取更多的權利,爭取把魆族納入縉朝的版塊中,讓大家真真正正地成為魆族人的一員。」

「留在這裡和後續派來的官員都會像我一樣繼續帶領著大家生活得更好。」

「各位山長路遠,但心不遠,我們後會有期!」

陳烈酒說完,駕著馬率先衝出了人群,一路朝著縉朝,朝著他的方向駛去。

他這一駛,徹底將縉朝駛進了歷史的拐點。

昌盛二十四年春,陳烈酒從魆族歸來,沒帶萬命傘,但他給天下女子、哥兒給魆族帶去了前所未有的希望。

「陛下,臣不辱使命,將魆族完完全全收服,這是魆族全族人的戶籍冊,還請陛下過目。」

金鑾殿上,陳烈酒拖著一摞比他人還高的戶籍冊交給昌盛帝。

這是他這四年的功績。

將魆族九百萬人全部統一再冊,沒有一人遺漏!

「好!」這些戶籍冊,昌盛帝早已經看過了,此刻不必再翻閱,但這一摞戶籍冊放在這裡就已經足夠令人震撼了。

都說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難。

陳烈酒不僅將他打下來的天下守護好了,還帶領著他們走得更好了。

這份功績,當朝除了許懷謙以外,還有誰能夠做到?

「從今日起,魆族將正式納入縉朝版塊,更名為嶺東承宣布政使司,成為我大縉的第十四個承宣布政使司!」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再添疆域,陛下英明神武!」

歷朝歷代,這給國土增加疆域的事,都是一件功在千秋的事,值得滿朝文武跪拜。

「哈哈哈哈哈好!」昌盛帝看著這一地的朝臣,從全是一池臭魚爛蝦到現在的每個都是他的股肱之臣,這次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他終於將以前的朝堂給扭轉了過來。

他心裡大好地叫了陳烈酒一聲:「陳烈酒。」

陳烈酒跪地出聲:「臣在。」

「商部這些年來,上提供軍需,下為百姓奔走,還能在短短四年時間內將嶺東納入縉朝版塊,功不可沒。」

「現將商部提拔為二品衙門,與朝堂諸公平起平坐,你可願意。」

從商部建立至今,整整十四年,從他進入商部到現在整整十年,這十年的時間,他終於不負商部的女子、哥兒也不負皇后所託,終於將商部堂堂正正地帶進朝堂。

從認識他家小相公,到現在,整整二十年的時間。

二十年,他終於從一個人人厭惡的惡霸哥兒走到朝堂上,與他家小相公平起平坐,並肩佇立在這朝堂上。

一想到以後他就是商部的尚書,陳烈酒肩膀輕顫:「謝陛下提拔,商部全體官員,願為陛下赴湯蹈火,肝腦塗地!」

昌盛帝說完,朝身後的朝堂看去:「諸位大臣可有異議。」

「這……」

身後的朝堂諸公對昌盛帝把商部提拔給二品衙門,他們是沒多大意見的。

因為他們早就預料到了肯定會有這天的。

昌盛帝的目光一凝:「這什麼這!有什麼話不能明著說嗎?」

他對討厭這種唧唧歪歪不能夠把話說明白的朝廷官員了。

「只是陛下……」有官員出列了,「商部併入朝堂,這選拔人才的方式還跟先前一樣,由商部自主選拔嗎?」

其他官員也有接話的:「若還跟以前一樣由他們自主選拔,這是否對朝廷其他衙門不公。」

「但若把商部選拔人才的方式歸入朝廷,利用科舉的方式選拔人才,請問陛下是開創要女子、哥兒科舉嗎?!」

朝堂官員雖說日日與許懷謙他們作對,但他們也不是傻子,看得出來許懷謙他們想做什麼。

這又是弄商部的,又是弄女子、哥兒學校的,無非就是想開辦女子、哥兒科舉罷了。

但真的要讓他們如願嗎?

現在朝廷尚且只有商部一個部門有女子、哥兒他們尚且還能接受,但若是朝廷各部都進入女子、哥兒。

朝堂官員一想到以後自己的下屬或者是上司是一位女子或者是一位哥兒的場景就很難。

「有何不可!」昌盛帝轉身,全身寫滿了睥睨的氣勢,他很喜歡開創這個詞。

「天下的男子是朕的子民,天下的女子、哥兒們也當朕的子民。」昌盛帝站在台階處,「為帝者當對天下百姓一視同仁。」

「為何男子入得朝堂,女子、哥兒就入不得朝堂了?」

「以前是他們沒有機會沒有能力讀書,接觸不到這個層面。」

「現在有人一步一步給他們淌出了道路來。」

「朕——」

「願意給全天下的女子哥兒一個機會。」

「今年的恩科,所有科舉門檻一律對女子、哥兒放開!」

「陛下、陛下不妥啊!」

昌盛帝的話音一落,朝堂異口同聲地響起了反對之聲。

首先就是禮部的人:「陛下,這男女有別,若開創了女子、哥兒科舉,難免會有別用用心之人霍亂衙署——」

昌盛帝一個眼神過去:「那就人的品行不端,跟女子、哥兒沒有關係,是因為他是人,人都有劣根性的,你不能因為他會犯錯,會走上歪路,就不讓他存在。」

禮部的人被懟得無話可說。

吏部的沈延紹也開口說話:「若是女子、哥兒都進入朝堂了,他們從小也要跟家中的男子一塊讀書,家中的家務和田間地里的農活該由誰做?」

「你的意思是,女子、哥兒生來就是為了做這些的嗎,而男子不用這些嗎?」

「既然都一塊讀書了,那要麼都不做,要麼就每個人都幫忙做一些。」

「這很難嗎?」

「朕相信對於農戶來說,多供養一個有出息之人,總比全家指望著一人出頭有利。」

不管是男子、女子、哥兒誰有出息了,都改變不了他們是他父母事實。

難道子女有出息了,還會拋棄父母嗎?最基本的贍養總能做到吧。

沈延紹也被懟得無法了說,但他身為吏部尚書,職權大,責任更大:「可是現在天底下的女子、哥兒並未像男子那般擁有田地,一個家庭也供養不是這麼多的讀書人。」

昌盛帝也直接:「那就讓女子、哥兒也能夠獲得田地!」

「……就該讓他們從出生開始就能獲得田地。」

以前是怕天下百姓為了田地只生不養,現在嘛……

昌盛帝還沒有想完,沈延紹又開口說話了:「可是天下根本就沒有那麼多田地分給女子、哥兒們!」

要知道,以前田地分給男子可是十畝桑田十畝露田在分的,雖說露田死後可以歸還給朝廷。

可還有十畝桑田留著呢。

總有些家族用這十畝又十畝的桑田壯大成一個又一個的族群和氏家。

一個地方的族群或者氏家眾多,哪裡還有什麼田地分給女子、哥兒們。

若強行要分,他們所獲得的田地也不過就是一些深山老林的土地,誰會跋山涉水冒著生命危險去種地啊。

「誰說土地不夠分了。」沈延紹說完,許懷謙出列,讓人從殿外搬了幾個箱子進來。

打開箱子,裡面是保存完好,一張又一張的地契。

密密麻麻地擺滿了好幾個大箱子,看得人頭皮發麻。

誰要擁有這麼多田地,誰都可以富可敵國,甚至是封王拜相,更進一步成為天下至尊也可以!

「陛下,這是商部這些年來下來用商場的股份向天下族群和氏族換取的田地。」

「臣和朝廷諸位官員已經統計過了,除了少部分百姓手中的桑田還沒有歸攏,大部分的族群和氏族都用田地購買了商部的股份!」

從商場落地到現在五年時間,這五年時間隨著商場不斷在各地修建和展銷會的帶動,商場的盈利每年都在上漲。

按照最好的土地,一畝地能年產二十石糧食算,就算一石糧一兩銀子,一畝地畝的盈利也不過才二十兩。

一百畝地至多盈收兩千兩銀子,頂天了。

而商場背後是無數個工坊,賣酒需要酒坊吧,賣書需要書坊吧,賣布需要布坊吧。

有這些源頭工坊在,商部可以將田間地頭的糧食、植物以及藥材這些加工成成百上千倍的利潤。

加上商場還可以收商家的租金電費管理費等等一系列的費用。

他們還在開發各式各樣的商場周邊產物,酒樓、商鋪、商品房。

商場不賺錢誰賺錢?

而這些賺到的錢,他們都會發給當初拿了田地出來買了股份之人。

分的錢可比種地划算多了,還不用擔心旱澇保收。

嘗到甜頭后,他們抵禦不住內心的誘惑,又把大把大把的田地拿出來繼續購買股份。

雖然隨著股份的增多,這兩年的收益沒有剛開始那兩年高了,但也比種地的收益稍微好上那麼一點點,而且他們相信隨著商部的發展,這個分紅遲早都是要漲回來的,因此投入的人更多了。

戶部這邊收到的田地也越來越多,但現在戶部的田地已經超出要分發給百姓的田地了。

屬於田多人少的局面了。

沈延紹傻了傻眼:「許大人這是要改田法嗎?」

許懷謙鏗鏘有力:「改!」

「女子、哥兒都能科舉了,陛下也不同以以往的陛下,這田法為何不能改!」

許懷謙的話,轟的一聲,像平地一聲雷一樣炸響了整個朝堂。

朝堂上的官員不少可都是靠著田地過活的。

一個九品官就能免稅二百畝,更別說能夠走上朝廷的這些官員了。

如果田法改了,對他們極有可能沒有益處。

不少官員感覺今天眼冒金星的,他們一個雷接一個雷地炸,炸得他們腦袋都是木木的。

有人問了:「敢問許大人,這個田法如何改?」

「將天下所有的土地都收歸為國有。」許懷謙也不藏著掖著,直言道,「取消男子十八歲才能擁有田地的田法,與女子、哥兒一樣從出生開始就能分發田地。」

「取消桑露田制,統一改為田制,以後不管是桑田也好,還是露田也好,死後都要歸還於國家。」

許懷謙的話一出口,果然有不少的人心上一沉。

取消桑露田制,將所有的土地收歸於國家,這不就相當於要把他們手中所擁有的田地全部交出來。

以後再沒有什麼可以留給兒孫的了!

「眾位大人,所謂兒孫只有兒孫福。」許懷謙知道他們所想,在他們都緘默不說話的時候,又開口道,「就算眾位大人給兒孫留再多的土地,也架不住後輩會出不肖子孫,敗光家產。」

「眾位大人想想,所有土地收歸國有后,再怎樣,他不還有二十畝地可以種嗎?」

可這跟他們想得完全不一樣!

有土地在手,若是這個王朝不爭氣,說不得後輩又爭氣的,他們的後輩也能改天換地一番呢?!

做世家的,誰心裡沒揣著點皇權霸業?

這一改田法他們手中的土地不都作廢了!

看他們吹鬍子瞪眼的許懷謙又道:「何況眾位大人又怎知你們手中的田地沒有被家人拿出來購買商場股份呢?」

商場的分紅錢如此好拿,只需要投田地寫契約然後坐等年底分紅就行了。

而且這個股份在需要錢的時候,只要放出個風聲,來買田地的人絡繹不絕。

比買賣田地要划算多了,傻子才不買呢。

許懷謙已經從間諜沈溫年那裡大概摸清楚了各個世家田地的數目。

說實話,已經投得差不多了。

畢竟一個家族不可能只有一個人在打理那麼多田地。

都是這個兒孫給點,那個兒孫給點,讓底下的人自己打理著玩。

大哥買了股份掙到分紅錢吃香喝辣的,二哥難道還會傻兮兮地繼續守著田地過苦日子嗎?

許懷謙一席話說得他們啞口無言,因為這確實也是個事實。

就連他們都抵禦不住這商場股份的分紅,更何況是他們家中的小輩呢。

「這個世界上除了田地,還有很多能傳給後代的。」許懷謙道,「各位大人別了一條道給鑽牛角尖去了。」

他們現在是沒田了,但是他們有錢了啊!

想想沈溫年一年光是靠投的商場股份就能賺走商場大部分的錢走,誰叫他們沈家投的田地最多,他都快酸紅眼了。

有個賊會賺錢的老婆也就罷了,自己也能賺,噢,還有兒子也能賺,嗚嗚嗚嗚嗚。

世家們不說話了,不是世家的官員又開口說話了:「沒有私田了,是不是意味著我們的免稅權也沒有了。」

問到點子上了。

就是因為官員每年包庇的稅田太多,戶部年年收不上田稅,加上縉朝的田稅本就不高,如此一來,更是入不敷出。

「是的,以後除了還在科舉階段的有功名在身的人們還能免稅以外,官員們的田地都要繳納田稅——」

有人當場就反駁了:「世家田多,交不交稅對他們來說無關痛癢,可對我們來說,一點稅錢可以夠我們一家老小生活好久了,這不公平啊,許大人!」

朝堂上除了生來就錦衣玉食的世家還有很多是從農家一步步考上來靠自己的功績走到今日這個地位的。

許懷謙這個田法一改,讓他們成為世家大族的夢破滅了不說,還讓他們的溫飽都成了問題。

這誰能夠接受?

「別急!」許懷謙打斷他們,「至於你們的田地交稅的錢,戶部都會以俸祿的形式折算給你們的。」

先前許懷謙就在職田那片弄了不少大棚,這麼多年過去,當初的大棚發展得可壯觀了。

除了反季蔬菜還新開闢了反季水果之類的,大都賣給京城裡這些有錢的達官貴族們。

他們有錢,這個錢好賺得很,冬天的一串葡萄十兩銀子也有人願意買的。

因此戶部這兩年的國庫著實充盈了不少。

許懷謙也不是什麼小氣的人,戶部有錢了,大手一揮,讓大家都漲漲薪水,正好也把這個田稅泛濫的事給解決了。

聽到這兒,一些農家官員這才臉色好看不少:「不知大人這俸祿漲多少?」若只是漲一點點,那還不如不漲呢。

「每個人漲三倍。」許懷謙伸出三根手指說道,「除了正常的三倍俸祿以外,另外每年節假日再多添一倍的節銀,每年功績優等還有額外的一筆績效獎。」

這樣算下來,可比他們收田稅賺得多多了,官員們瞬間變好看了不少。

這時又有一些王侯將相們出來說話了:「許大人方才說所以土地都要收歸國有,不知我等封地是否也要收回?」

「當然。」許懷謙點頭,「以後每個人的土地都只有二十畝,若是需要更多的土地,都需要將百姓交納租金和一半的作物產物。」

現在工業還沒有起來,種地至關重要,不能讓這些世家門閥們,把土地交了,轉頭就去租賃土地,又把生態回歸到先前的狀態。

許懷謙的話聽得他們直皺眉,這豈不是反過來的。

以前是百姓幫他們種地,現在是他們在幫百姓種地。

那兒還有一些貴族的特權。

「除了田地以外,以後分封的形式也會全部轉化成銀子,不再以賦稅為主。」有錢的許懷謙終於體驗到了一把揮金如土的感覺,「以爵為起點,最低的爵爺五千兩,每往上增加一個爵位多五千兩,到公侯為止。」

別看只是多一個檔進五千兩,但是一個檔中間還有好多個小檔呢,比如爵位,有鄉爵,縣爵……算下來,到公侯一年至少都有十萬兩了。

這麼大一筆錢,天天吃金子都可以了。

聽到許懷謙這麼一說,所有有爵位的都在算自己爵位的俸祿。

這麼一算,比他們平時收到封地的俸祿多多了,頓時個個喜笑顏開,一點意見都沒有了。

雖然封了爵有個封地很風光,但他們只有財權沒有治權,只是聽上去好聽,還沒有銀子實惠。

若是封地有個什麼風吹草動,還容易被打上造反、有異心。

而許懷謙之所以願意拿錢換回他們手上的賦稅,就是因為這些爵爺們把持著各個州府的賦稅,地方賦稅到不了戶部,戶部收不到稅,根本不知道地方情況。

如此惡性循環,從而導致地方官府不作為,官與爵勾結欺上瞞下,最後苦的還是老百姓。

「皇權這邊,眾位親王也是如此,從最低等次依次往上加。」

加到親王也差不多有個十幾萬兩了。

許懷謙每個都算好了,絕對能夠保證他們現在拿到手的錢比他們收賦稅的錢多。

這樣才能讓他們心甘情願地將此事答應下來。

果不其然,親王們算了一通后,覺得直接拿銀的方式,比他們收賦稅多多了,還方便快捷,一個個都挺滿意的。

最不滿意的就是,以後沒有田地了,大家都一樣只有那幾畝地了……

不過一想他們先前所賣的地,每年都有比種地收成更高的分紅拿,又覺得沒什麼了。

被許懷謙這一弄,整個朝堂再也說不出反對之聲。

帝王和權臣鐵了心要開女子、哥兒科舉的先河,為此打了十幾年的基礎,連最基本的田地和俸祿問題也解決了,若是他們再反對下去,就是不識好歹了。

至此,女子、哥兒的科舉,正式在縉朝的舞台上拉開了帷幕。

最先是戶部向天下百姓發出了改田法的政策,生男生女都一樣,男女各頂半邊天。

雖說百姓們對朝廷要把他們手上可以傳給後代子孫的桑田收回有所不滿。

但是他們看著家中多出來的女子、哥兒從今往後都能獲得田地了。

家中少了幾畝不能耕種的桑田,卻多了幾十畝可以耕種的上好的田地,什麼反對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男子要年滿十八才能獲得田地。

從出生到十八歲這些年,要供養一個人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加之這中間若是一直生不到男子,一個家庭就會陷入入不敷出的局面。

尤其是生了女子、哥兒沒有田地,還要為女子、哥兒繳納賦稅的情況下,日子就會越活越窮。

現在國家政策這樣一改,從今往後,不管他們生什麼,家中都只有進項沒有虧項的,這對他們來說,可是天大的好事。

何況,身前哪管身後事,他們人都死了,還能管得到多少兒孫?

平民百姓家接受了這個事實,而女子、哥兒們卻為這個消息高興得快要發瘋了。

得到消息的第一天就奔走去縣衙,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能夠獲取到田地。

結果是真的!

守寡多年,沒有兒子,獨自帶大女子、哥兒,以前老是被人欺負的寡婦到去縣衙,一家三口,領到了幾十畝的田地,有了這幾十畝地,以後不管他們做什麼都有底氣了,以後再也有人欺負他們,他們也有底氣了!

母子三人抱在一塊酣暢淋漓地大哭了一場,然後雄赳赳氣昂昂地去看屬於他們的田地去了。

流浪多年,還沒有年滿十八的乞丐、孤兒們得知消息,也從縣衙領取到一份屬於他們的田地。

自此不再風餐露宿忍飢挨餓受寄人籬下之苦。

多年被丈夫婆家欺壓,因沒有根基而不敢提合離的女子、哥兒們獲得田地后。

終於能夠昂首挺胸地勇敢向婆家和欺壓他們的丈夫說不。

他們有田地了,他們不怕被休棄后,沒有地方可去了。

他們自己也能養活自己。

而在戶部風風火火給天下的女子、哥兒們發放田地的時候。

昌盛帝的一旨頒布女子、哥兒也能科舉入朝為官的聖旨,再次讓天下嘩然。

從前就有心想讓自家的女子、哥兒讀書,去考商部的任職的女子、哥兒們,這會兒昂首挺胸地跟家中長輩說:「我要去考科舉!」

生於農家長於農家,只能看著家中的哥哥弟弟們讀書什麼都不用做的女子、哥兒們,在得知消息后,也有勇氣向他們的父母詢問了:「哥哥弟弟從前讀書是為了可以考科舉,現在我們也能科舉了,是不是我們也能讀書了!」

而一些從小就被教育要以夫為天,以夫為地的女子、哥兒們在得知這個消息后,也終於隱隱感覺到他們從小受到的教育是錯誤的:「同樣生而為人,我們明明可以靠自己,為何要看他人!」

「我們不學女紅了,我們也要讀書!」

整個縉朝都在因這兩道政令而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以前一些被困在家中不敢拋頭露面的女子、哥兒們現在也能夠大大方方出門買菜,與人交談。

甚至能夠像男子一樣進入書店買書。

倒也不是沒有男子想過反對,可他們剛一開口,就有家中有志向的女子、哥兒說他們是不見得家中的兄弟姊妹好,自塗自己享受。

他們便不敢露頭了。

而京城,陳烈酒被正式提拔為商部尚書後,商部也迅速在朝堂組建起班底。

陳烈酒為尚書,曾經在商部頗為有名的商部雙楠嵇湘南和戚白楠兩人都從地方修建商場回來了獲得了提拔為商部侍郎的機會。

祝雙雙被調去嶺東歷練,若是她此番能夠將已經更名為嶺東的魆族打理得有比陳烈酒好,她回來之後,將會接任陳烈酒的位置,成為下一任的商部尚書。

上朝第一天。

商部的女子、哥兒們,手持玉笏,頭戴官帽,身著與男子差不多的官服,跪在金鑾殿內,一個個熱淚盈眶。

他們做到了,做到了真正與男子平起平坐,共享朝權。

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有人逼迫他們做任何事了。

站在中層位置的戚硯舟看著他當初打罵過,不思進取,不學無術的哥兒戚白楠,如今官拜三品,任商部尚書,職位比他這當國子監祭酒的爹不知道高了多少。

難掩一臉的尷尬。

他在想,他是不是錯了,不該重男子輕女子、哥兒。

只要有能力,女子、哥兒一樣能夠同男子一樣,建功立業,給國家,為百姓,為家族,為他們自己掙一份榮光。

縉朝正式進入女子、哥兒為官,女子、哥兒也可讀書的局面。

最高興的莫過於盛北的女子、哥兒們,因為他們早在十五年前,女子、哥兒就能與男子一樣擁有田地,進入學堂讀書。

他們差的不過是一個可以科舉的機會罷了。

如今這個機會來了。

初春的童生試,盛北第一學校的女子、哥兒全都去考了童生試。

同年八月的院試所有過了童生的女子再次考了秀才試。

中第的秀才女子、哥兒秀才高達三百名之多,比男子還要多出一百名。

三年後的鄉試,三百多名的女子、哥兒秀才再次中舉的有一百多名。

這一百多名,女子、哥兒舉人們中舉后,立馬就啟程去了京城,要向許懷謙和陳烈酒道謝。

沒有他們,就沒有他們的今天。

陳婷婷就在其中,歷經十七年,而今她三十二歲了,從一個鄉村至多能夠嫁給秀才為妻的鄉野村姑,變成了靠自己努力也可成為舉人,不管是為官還是繼續科舉,命運終究是掌握在她自己手中的人。

對於這群從盛北趕來向他們道謝的女子、哥兒舉人,許懷謙和陳烈酒開了庫房的好酒,同他們一起慶祝。

「謝我們,不如謝自己。」期間許懷謙與他們說,「我們在幫你們,你們若是自己不爭氣,也不會有今天的地位。」

「所以感謝自己就好。」許懷謙舉杯,「感謝自己聰明伶俐又漂亮。」

不必謝他。

沒有他歷史的車輪也會滾到今日的局面,他只不過是將車輪提前了一點。

微不足道。

宴會過後的,這群從盛北來的女子、哥兒舉人就參加了春闈。

雖說沒有出一個女子、哥兒狀元,但出了一個女子榜眼和一個哥兒探花。

那探花許懷謙瞧了,著實生得好看,柔弱中自帶三分英氣,英氣里有七分文氣。

若不是朝廷開放了女子、哥兒科舉,他的命運只會淪落為後宅夫郎,終日依附男子而活。

而今他為探花,又有美貌加持,只要他今生不走歪道,說不得還能開創另一個傳奇。

陳婷婷底子還是稍微差一點,考上二甲進士,但是沒有考進翰林院,在吏部掛了職,被調去嶺南當知府了。

雖說只是一個偏遠地區的知府,但這是陳氏宗族這麼多年來,除了陳烈酒以外,第二個走上官途之人。

昌南的陳氏宗族們都喜瘋了,大擺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有這兩個先例在,族中的女子、哥兒地位隱隱有比男子還要高的趨勢。

沒辦法,族長和族人一致認為族裡「陰盛陽衰」女子、哥兒就是要比男子聰明一些,因此都在家督促著女子、哥兒讀書,男娃……

男娃除了讀書還得幫著幹家務活。

昌盛三十年,又是新的一年女子、哥兒與男子一樣進京科舉。

昌盛帝看著底下一張張鮮活的臉蛋,翻著先前的女子、哥兒去往各地入朝為官的政績。

滿意得不行。

因為是女子、哥兒所以他們更能夠感同身受,女子、哥兒之苦。

所以他們去往地方,勸課農桑,多鼓勵女子、哥兒們讀書。

甚至讓他們向商部看齊,就算考不上功名,也要有個一技之長,以免將來沒有後路。

因為曾經自己被壓迫過,所以他們在鼓勵女子、哥兒的時候,也並未曾去壓迫男子,只是讓他們與女子、哥兒一樣好好讀書,大家公平競爭。

如今的縉朝,納妾已經逐漸在退出了歷史的舞台,每個人都有田地,女子不再依附別人而活,給人當妾的人自然就少。

走出宅門的女子越來越多。

高門的女子、哥兒可以選擇讀書考取功名,也可以遊歷天下,去經商、去打獵,甚至還可以去入伍參軍。

拋去了面紗,他們可以像風一樣在馬背上自由自在地奔跑。

沒有束縛她們的三從四德,沒有約束他們的以夫為天,更沒有一堆不能拋頭露面的條條框框。

而寒門的女子、哥兒可以進入學堂跟他們的哥哥弟弟一樣坐在明亮的學堂里讀書識字。

考不上功名也沒有關係,出了學堂,他們可以去行醫,做工,種地,經商。

只要他們想,他們想做什麼做什麼,自由得很。

王朝好像迎來了新的昌盛方向,大家有勁一塊使,有力一起出,要把這座歷史的滾輪,越推越遠。

歷經九年,太醫院行醫天下,給天下每個人都種上了防止天花的牛痘,加上先前的哥兒潮熱葯,推行得良好。

這麼多年並未曾出過什麼事,昌盛帝三十年一開春,就將太醫院納入了朝廷。

使他成為朝廷的新部門——醫部。

段祐言為醫部尚書,先前的太醫院院使諸黃粱已經致使了。

醫部進入朝堂,太醫們各有其職,不再像先前那般任人宰割。

在各地開辦醫療院,招收科舉醫學一項出眾的進士為各地醫療院院長,服務百姓。

而欽天監歷經十幾年,不停地打磨玻璃,利用許懷謙千里鏡原理,也終於在這一年。

成功的創造出史上第一台天文望遠鏡。

使縉朝的所有大臣,第一次看到天空以外的星星模樣。

「怎麼可能是個球呢?!」

所以通過望遠鏡地看到星星的真實的模樣的官員們揉著自己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

他們不相信,那漂浮在天空上,能在夜裡閃爍的星星們,竟然是一個球!

許懷謙笑道:「這有什麼不可能的,月亮不就是個球嗎?」

有人反駁道:「可它偶爾也是彎的呀。」

「這是因為太陽光照射到月球表面的光線給我們造成的視覺上的差異罷了。」

許懷謙拿了兩個圓形木球用電燈給他們做了實驗。

這個電燈還是章秉文這兩年的新創造,因為在魆族,看不見的深山太多了,他就用鐵和燈泡還有電池自己做了個電燈。

方便夜間出門採藥的魆族人——有些藥材需要夜間採摘。

許懷謙這麼一掩飾,朝堂上的大臣知道原理了。

有種豁然開朗,原來如此的感覺。

說起來不難,但若是沒有人說開,根本就不知道。

「那月宮上有嫦娥嗎?有玉兔嗎?有仙宮嗎?」

明白過來月亮和星星們都是一個球后,朝堂百姓最關心的還是他們想要知道的答案,世界上真的有仙人嗎?

欽天監很失望地告訴他們:「我們現在的望遠鏡只看得月亮表面有一些坑坑窪窪的坑,再深處就看不到了。」

欽天監做的望遠鏡再厲害也只能看到一些表面,再拉近想要看清楚一點,就是模糊的圖像了。

但他們也沒有完全打擊朝堂官員的信心:「不過,這或許是我們的望遠鏡做得還不夠好,等我們把這個望遠鏡再打磨好了,說不得,就能真實地看清天上的情況了。」

他們欽天監做望遠鏡都已經做出經驗來了,只要他們朝著這個方向努力下去,終有一天他們可以做出能夠看清月亮本體的望遠鏡的。

朝堂官員雖說對還不能看清月亮上究竟有沒有仙人失望不已,但是對於他們這些凡夫俗子居然通過物件就能看到天空之上的東西時,覺得太不可思議,太神奇了,對欽天監的態度也比以前好上不少。

人們之所以對鬼神敬畏不已,是因為鬼神之事玄之又玄,未知令人心生恐懼和敬畏。

現在欽天監有瞭望遠鏡,世界上未知的事情又多了一項,想要了解未知,就要對這些探索未知的人尊敬一點。

而欽天監因為有瞭望遠鏡,也能更好觀測氣象。

昌盛帝已經準備在全國各地都建造一個望遠台,用來觀察氣象方便百姓能夠更準確地預知天氣情況,更有利的農耕農重。

欽天監也在迅速擴張中,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們也能如商部、醫部一樣在朝廷上成為國家舉重若輕的部門。

新的一年,新的科舉下來了。

「爹爹——」十六歲的糯糯已經長到許懷謙胸膛高了,他帶著一眾小孩去看榜回來,氣喘吁吁地跑到許懷謙面前,訴說他看榜的結果。

他迫不及待道:「長樂姐姐是狀元!」

「好!」許懷謙讚賞道,今年二十歲的長樂和十七歲的阿稚隱姓埋名去參加科舉,一路過五關斬六將,終於進入殿試。

陪昌盛帝監考的時候,許懷謙一眼就看到了他們,自然朝堂其他官員也看到了他們。

好在,殿試採用的也是糊名制,不存在任何包庇行為。

所有名次都是他們真實的名次。

能考中狀元,說明長樂是真的爭氣!

畢竟是他從小帶到大,她出息,許懷謙也感覺自己面上有光。

又問:「那阿稚呢?」

「他有點倒霉。」糯糯都有點不好意思說阿稚了,明明一塊學的竟然比長樂差遠了,「他都排到二甲中後段去了。」

「是有點差了。」許懷謙向阿稚看過去,阿稚平時學問挺好的,會試時還能排到前十呢,怎麼到家殿試就拉了這麼多。

半大的小子,竄得都快有他高了。

他抓了抓腦袋:「爺爺殿試考地問學策問,我哪會這個啊,答得不好。」

不過他也不惱:「不好就不好吧,寸有所長,我不能什麼都會吧。」

「老師,你要吃荔枝嗎?我那莊子里的早荔枝快熟了,明兒我給老師送幾框來。」

「你啊,就知道吃。」許懷謙搖搖頭,也不知道這小子怎麼長的,平時對文章課本一點都不感興趣,唯獨對農學感興趣得很。

偏偏他種出來的東西,確實比旁人種出來的東西香甜多了。

不得不贊他有天賦。

「我喜歡嘛。」阿稚道,「若是爺爺殿試策問農學,我定然也能跟姐姐一樣名列前茅!」

「那沒辦法,誰叫你爺爺沒有順著你的心意來呢。」許懷謙聳肩。

再問糯糯:「那你陽陽哥哥和燦燦哥哥還有清歡姐姐。」

「陽陽拿了探花!」糯糯驕傲地挺了挺胸膛,「清歡姐姐拿了榜樣,燦燦哥哥只考了二甲第七。」

許懷謙一聽就笑了:「挺好,跟他們的爹當年一模一樣的排名。」

說完還笑糯糯:「糯糯,你明年要給爹爹考個狀元回來嗎?」

糯糯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考上狀元,只能儘力而為:「我試試吧。」

他今年下場了秀才,一中就中過了。

同樣中了的還有垚垚。

「哎呀,哥哥拿狀元,我豈不是要拿探花。」垚垚摸了摸自己的臉,「我這張臉可以勝過哥哥嗎?」

如果說糯糯是照著許懷謙模樣長的,那垚垚就是照著沈溫年和秋若笙兩人的優點長的。

「勝得過,勝得過,我們垚垚最好看了!」

垚垚挺了挺胸膛:「有爹爹的話,垚垚就放心了!」

「那我也要拿武狀元,嘿哈!」跟在他們後面當小跟班,今年已經八歲的裴泫珠在一旁比畫了一個高難度動作給他們看。

把大家逗的哈哈大笑。

不過這個科舉終究還是沒有考。

因為新科舉過後,昌盛帝就把許懷謙和陳烈酒找了過去。

同行的還有太子。

這次不是站在皇城城牆了,而是站在京城的城門外。

隨著商部在京城城外發展的越來越好,周邊的土地也逐漸收回國家,商部擴展不再受到限制。

京城城門外的發展一天一個樣,商場不再是一家,酒樓、鋪子也日益增多,都嚴格按照商部的規劃來做的,下水道和房子大小規劃得特好,特別漂亮。

京城百姓的重心都往京城城門外擴展了,他們不再拘泥於京城城牆內這巴掌大地盤上,人也開朗了很多。

許懷謙趁勢將他們的住宅收攏過來,重新將京城的房子進行翻修,將下水道等系統做好。

如今不管是京城外還是京城內,都不會再瀰漫著有那種下了雨水排泄不出去的悶燥感。

昌盛帝站在城牆上,看著城內外,生活越來越好,越來越繁榮昌盛的百姓說道:「真好。」

「這樣的昌盛,才不負朕給自己取的這個昌盛的年號。」

「許懷謙你圓了朕兩個夢,朕這輩子沒有遺憾了。」

許懷謙不太明白,昌盛帝這突然的感慨是為了那般只能道:「照現在這個局面繼續下去,陛下還能看到更加繁榮昌盛的國家。」

「不太行,朕老了。」昌盛帝搖搖頭,「朕老了。」

他三十八歲登基,現如今已經在位三十年,他今年六十八歲了,馬上就要進入七十歲了。

「人生七十古來稀。」他說著喃喃自語道,「老了!老了!」

「父皇,你還年輕著呢。」太子說了句。

許懷謙也說:「陛下得天獨厚,就算七十歲了,也是世上最硬朗的皇帝。」

他倆都拍了馬屁,陳烈酒也不甘示弱:「陛下還健碩如年輕人呢。」

確實,昌盛帝現在白頭髮都沒幾根,國家發展得好,他也沒有什麼糟心事了,想得開,看得開,吃什麼什麼香,一點都不像快七十的老人,說他才五十也有人信。

但昌盛帝並沒有聽他們的馬屁:「人老了就得服老,不能固執地在一個地方不挪窩,不然不知道會做出多少迂腐的事情來。」

太子和許懷謙還有陳烈酒三人內心一震,私有所感。

果然,昌盛帝接下來一句話就說了:「這天下還是得交在你們年輕人手中才好。」

「父皇——」太子想說些什麼,被昌盛帝給打斷了,「朕不能讓你這個太子一輩子都是太子吧。」

不光他們覺得他身體好,昌盛帝也感覺自己的身體好。

活到七老八十不是問題。

那太子呢?

太子比許懷謙長兩歲,許懷謙今年四十有三,而太子今年已經四十有五了。

他再在這個位置上坐下去,太子這輩子還有希望登基嗎?

「我可以做一輩子的太子。」太子這點倒是看得很開,他當太子的時候,他爹也沒猜忌過他,朝中大權也基本上沒有干涉過他。

說是太子其實與皇帝無異。

而且昌盛帝在一天,他這個太子就有人罩一天,做對了,做錯了,都沒有關係。

有人幫他收尾。

太子覺得這樣其實也挺好的。

「那你總得學著自己長大啊。」昌盛帝看著他笑了笑,「朕也想去過過過朕的生活了。」

「年輕的時候,你母后的夢想是遊歷天下。」昌盛帝道,「朕這一輩子,不負天下,不負自己,唯負於她。」

「朕想,朕也是時候,去幫你母親圓夢了。」

昌盛帝現在還記得,當年的皇后在沈家偷偷爬牆看院子外面的花時,她趴在牆沿上說的那句話:「我若有一天得了自由,定要去遊歷天下,看遍這世間的大好河山,讓天下都在我腳下。」

那時他們還不認識,他在牆上,他在牆下的另一側,一抬頭,就是一眼萬年。

後來他們相遇相識相知相愛,多數都是她陪著他,他要做什麼,她都傾囊相助,即使他造反也無怨無悔,即使被困在深宮裡,也沒說過半句怨言。

現在天下安定,孩子們也都大了,世間再沒有他們所牽挂的事,他終於可以帶她去實現,她當初那句讓天下都在她腳下的諾言了。

「父皇——」太子有些哽咽。

「哭什麼,這是好事呀。」昌盛帝拍了拍太子的肩膀,又向許懷謙和陳烈酒說道,「我知道你們兩人的能力肯定不會僅限於此,你們兩個也要像輔佐我一樣輔佐太子,讓這天下更加的繁榮昌盛,讓這盛景一直蔓延下去,在縉朝的國土內都開出欣欣向榮的繁花。」

「陛下——」許懷謙和陳烈酒也有些哽咽。

昌盛帝是他們見過的第一位皇帝,也是他們見過最好的皇帝。

他善用人才,不猜忌,不嫉妒賢臣,不怕底下的人功高蓋主,一心只想著天下百姓,只要官員們在其位謀其職,很多事他都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甚至他對女子、哥兒也沒有任何歧視,因為在他眼裡,不管是好的壞的,還是什麼人,都是他的子民和孩子。

像位頂天立地的父親一樣在為他們遮風擋雨。

他這一下弄得許懷謙和陳烈酒好捨不得啊。

「哈哈哈哈哈。」看他們一個個紅了眼眶,昌盛帝開懷地笑了,這證明他這個皇帝當的還是可以得吧,「眼淚還是留著我駕崩的時候再掉吧,現在你們應該高興才是。」

確實應該高興。

昌盛三十年,新科狀元們覲見皇帝和文武百官之時,在位三十年的昌盛帝就說了:「朕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現如今朕在位三十年,完全做到了這八個字,讓黎明蒼生有衣可穿,讓天下百姓有飯可食,朕這輩子已經無憾了。」

「正好今日,諸位愛卿都在,朕想將此八個字傳授於太子,望太子也能如朕一樣將這天下永久的昌盛繁榮下去。」

整個朝堂都昌盛帝突然的退位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嘴裡一個勁地喃喃道:「陛下,你還年輕啊陛下。」

現在退位是不是太過於早了些?

但昌盛帝並沒有聽從他的意見,說退就退,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史記:昌盛三十年,盛帝退位,景帝上位,改年號為盛景,願這天下如盛景一般永遠地繁榮下去。

封許懷謙為太子太傅,卻沒說立誰太子。

升任文淵閣大學士,正式踏入內閣,成為閣老的一員。

其餘朝臣皆有所變動,但總的來說,還是升的多降的少。

就連陳烈酒都多撈了一個爵位可以世襲的恩封。

隨便吧,陳烈酒對這些根本就不在乎,他覺得他家糯糯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負。

果不其然,回去之後,人家才不想當什麼伯爺,人家說了:「我要跟著皇爺爺去遊歷天下!」

昌盛帝成為太上皇了,要拉著太後去遊行天下,順便也要把長樂和阿稚帶走。

正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這兩人都是皇儲,現在學問已經達標,再讓他們在京城裡待下去,也只能學到一些權數而已。

不如把他們帶出去,多看看黎明蒼生和天下百姓,去接觸最底層的人,才能明白,為帝者當為什麼。

一群小孩從小就在一塊長大,長樂和阿稚要去遊歷天下。

糯糯垚垚能不嚷著要去嗎?

他倆都對當官沒有什麼興趣。

去科舉也是為了不屬於其他小孩,覺得這輩子有個舉人功名就已經很知足了。

舉人什麼時候都可以考,他們不著急。

「唔……」講這話的時候,身為閣臣的許懷謙正在給裴泫珠梳頭,這小姑娘一點都不會這些女兒家家的事,都是許懷謙給她弄。

真真是當親女兒養的。

不小心扯疼了一下,她也不惱,叫了一聲,就不說話了,在心裡想,人為什麼要長頭髮。

都是禿子該多好,油光滑亮的,像燈泡一樣。

的虧她沒有說出來,不然就等著愛美的許大人炸毛吧。

許大人到了更年期,現在正是報復社會的時候,進了內閣沒事幹,天天著書。

什麼地理、化學、物理、生物、歷史、數學,醫學、天文他現在都會一些。

不會也沒事,找人討論啊,滿朝都能找出幾個高才生,沒事跟他們討論討論,又有新發現,回去再把新書改改。

於是後世的學子發現,翻開物理書,有許大人的手筆和理解,番外化學書有許大人的手筆和理解,翻開歷史書……嘿嘿,不好意思,還是他!

「想去就去吧。」許懷謙給裴泫珠紮好頭髮,左右看了看,非常完美,把小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說話的時候,一點都看不出她的本質,「你們有自己的人生。」

重要的是,他們走了,他就可以和阿酒一塊過二人世界了。

糯糯原本都做好挨罵的準備了,哪有學子十五六歲,不上學跑出去遊玩的。

但他沒有想到,他爹一下子就答應了,趕緊撲到他爹面前,蹭了蹭他爹:「爹爹,我愛死你了。」

「少跟我來這套。」許懷謙才不吃他的撒嬌,看著陳烈酒問道,「阿酒,你同意他們去嗎?」

「去吧,去吧。」陳烈酒也沒有意見,有太上皇看著,也不怕他們會出什麼事。

「我也愛死你了,阿爹。」陳烈酒糯糯現在大了不好蹭了,垚垚代替他蹭。

蹭得陳烈酒哈哈大笑。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裴泫珠天天都是跟糯糯他們混在一起,聽他要走,她也要摻和。

許懷謙逗她:「你去了,誰給你梳頭。」

她倒是會使喚人:「哥哥姐姐梳!」

「行吧。」許懷謙樂得清靜,對糯糯垚垚他們說,「把妹妹照顧好,知道嗎?」

「課業還是不能拉下,每隔一段時間,記得給我和你阿爹他們寫封信回來。」

有長樂阿稚在,還有昌盛帝這個厲害的太上皇在,許懷謙也不怕他們會走上什麼歪路,就怕他們玩得太嗨,連自己信什麼都不知道了,所以隔一段時間,必須給他彙報一下。

「嗯嗯。」只要許懷謙肯放他們出去,糯糯垚垚這會兒說什麼都答應。

太上皇原本只想帶兩個小孩的,最後沒有想到他帶了一堆人,連盛聞燦和孟清歡還有陳千帆這幾個新科進士都給一併帶走了。

他們考上了進士,但他們覺得他們現在當官還為時太早,翰林院里的那些東西好多都是他們看著長大的,沒有任何挑戰性,還需要出門遊歷一番才能更好的了解天下。

本以為他們遊歷兩三年就回來,但誰都沒有想到他們這一去,走了十年,這十年他們可是把縉朝的大好河山都給逛完了,還去海外見識了一番,可把他們給風光厲害壞了。

而許懷謙這一生,輔佐盛帝,景帝,還開啟了女帝盛世,三朝盛世元老,一直工作到九十歲,實在老眼昏花干不動了,皇帝們才放過了他。

把一眾想要熬死他的政敵們的孫子都快熬死了,都沒熬死他。

留下的政績,文獻數不勝數,後世記載沒有許大人,就不會有縉朝的今天。

而現在當了閣臣的許懷謙,卻一點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厲害。

把孩子們都送走後,從屋裡搬出他的太師椅放在院子里的樹下,把陳烈酒招呼過來。

兩人一塊躺在椅子上看著頭頂遮天蔽日的樹葉,難得享受這寧靜而又清閑的日子。

陳烈酒躺在許懷謙懷裡,聽著他的心跳聲說道:「想睡覺了。」

「那就睡。」許懷謙手持一把蒲扇給陳烈酒扇著風,夏天了,他又成了他家阿酒的涼寶寶。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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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家的小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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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持酒平天下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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