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攜酒上青天18
陳烈酒在籌措錢糧的時候,許懷謙也正在為錢糧而發愁。
雖然這次戶部很大方,一口氣給了五十萬兩銀子和兩百萬石糧食,看似很多,但受災的人可是能達到數百萬人的,這些錢糧很有可能只夠百萬災民一兩個月的口糧。
這裡才九月底。
這就意味著朝廷的錢糧至多能讓災民堅持到十二月份,過了十二月份就得讓災民自己想辦法了。
而今年又是個冷冬,天寒地凍的,北方的災民去哪兒找吃食?
就算是可以重新開荒種地,那也得二月開春后,冰雪消融,土地化凍了才能去做。
而種植收穫最快的黍子,也需要三個月的時間。
如此算來,他們還得再籌措出五六個月的錢糧才能夠基本維持這麼多百姓的生活。
是的,基本。
因為這一切都是許懷謙大概估算的錢糧,災情遠在盛北,如果真有數百萬的災民,那最終受害的百姓絕對不止只有百萬,如果不能及時地安撫好災民那麼周遭的百姓也會跟著一塊遭殃。
最後一群群災民往外擴散,一個村子一村子去搜刮吃食,然後,整個盛北數千萬百姓,都將跟災民一樣,成為逃難的人。
災難、人性……
許懷謙不敢去想那麼多,他現在唯一能想的就是,去哪兒籌集剩下的五六個月的錢糧。
「朝廷以往組織各承宣布政使司商賈捐錢糧,至多能捐到多少?」朝廷各部在商討如何救災的時候,許懷謙算了一下錢糧,向沈溫年問道。
既然朝廷的錢糧不夠,很顯然,最後的主意一定會打到各地商戶的頭上,組織他們捐錢捐糧。
若是他們一次性捐夠了還好說,就怕一次捐不夠,又組織二次、三次,最後強征!
誰叫這個世界上除了朝廷、世家、就數商人手頭上的錢糧最多了。
士農工商,商人又處在地位的最末端,欺負他們再容易不過。
可商人們也不是傻子,真若是任人宰割的話,他們也不會組建商會,跟官商、世家結成姻親,連城錯綜複雜的關係網。
要真把他們給逼急了,有錢有糧的商人們很有可能聯合起來搞造反。
所以許懷謙想在朝廷還沒有行動前,先想個能讓商人們心甘情願大批量掏錢掏糧的辦法。
觀上次翰林院賣廣告就能看出來,只要是對他們有利的事,他們還是很捨得花錢的。
再故技重施一次又何妨。
但他得率先知道,以往朝廷捐糧的數據,若是夠的話,就不用費這個力氣折騰了。
沈溫年在華陰待了一年,對華陰當年的情況再情況不過,聽到許懷謙的問話,立馬將他知道的數據脫口而出:「華陰水患的時候,十三個承宣布政使司一共捐了十萬兩白銀,一百萬石糧食。」
沈溫年說著也同樣想到了錢糧的問題,蹙眉:「這次盛北水患的情況比華陰水患情況要嚴重得多,就算商人們憐憫,至多再多捐兩三倍,再多的恐怕就沒有了。」
商人逐利,他們肯捐都已經是極為大度的了,難不成還想讓他們傾家蕩產來救災?
想也知道不可能。
許懷謙又算了一下,華陰的兩三倍,按照最大三倍來算,那也只夠數百萬災民一個月的開銷,還差四五個月的。
「還是不夠,」不用許懷謙算出來,沈溫年就率先搖了搖頭,「當年這些錢糧進了華陰都跟石沉大海一樣,更別說現在的盛北了。」
「除非他們捐十倍以上的錢糧,」沈溫年心算的速度不比許懷謙差到哪兒去,「但商人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兩三倍以是極限了,再多的,除非——」
「給他們好處!」誠然,沈溫年也想到了許懷謙賣廣告讓商人們甘之若飴掏錢的事,許懷謙率先一步說了出來,「除非我們能給他們好處。」
「可是翰林院的新科舉書才推廣出去,天下百姓為了買書手上都沒什麼余錢了,」沈溫年想到了這點,也同樣想到了別的地方,「再多推出幾本書,很有可能讓他們入不敷出的家庭雪上加霜,而且學子們可能也沒那麼買賬了。」
十本書已經是一個學子能夠學習領域的極限了,再讓他們多學幾個領域,除了天賦異稟的天才們,普通人累死也學不完。
別到時候為了籌集災款,而引得天下大亂。
「這個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書籍可以打廣告,」想到辦法的許懷謙揚了揚臉,一張年輕得過份的臉在金鑾殿的燈光下,顯得熠熠生輝,「書的廣告效應只能夠帶動一部分的人,還有更多更好的廣告能夠帶動更多的人。」
沈溫年被許懷謙身上所散發出來的自信給驚訝到了。
——居然還有比科舉書更好的廣告?!
沈溫年蹙眉想了一下,實在想不到還有其他什麼了,朝許懷謙問道:「還有什麼?」
「秘密。」許懷謙眼睛掃了一圈,就看到朝中有不少支著耳朵在偷聽他們談話的人,他才不大嘴巴的說出來呢。
目前看上去,朝廷上為了救災,上下一心,一致對外,可朝廷的內鬥不會因為災難而停止。
甚至很有可能因為災難而愈演愈烈,比如偷他的法子去邀功,這都算好的了,至少百姓能有錢糧救治。
怕就不怕,他們為了讓他不再昌盛帝面前再出風頭,直接把他的辦法給砸了,讓他無計可施,那災民們可就慘了。
偷聽的大臣們:「……」
「還秘密呢,」他們竊竊私語,「國家大事是兒戲嗎,這個時候有了法還不快點說出來大家一塊集思廣益,非要憋著不說,耽誤了救災,他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還有比科舉書更好的廣告,就算有,那也需要時間去籌措吧,如此短的時間裡,哪裡籌湊得到這麼多的錢糧。」
他們可沒忘記,新科舉書的廣告錢可是準備了兩個月,那些商人們才把錢給送上京的。
現在事態急迫,兩個月的時間,他們這些官員等得起,災民們等著起嗎?
「年輕有能力是好事,就是這大話能夠少說一點就好了,不要那天馬失前蹄——」
「……」
許懷謙才不管這幾個老不看好他,卻又總是被他打臉的官員,有了辦法的他,跟昌盛帝說了一聲,他要去外面籌措錢糧,就出宮去了。
此時宮外已經天光大亮,下了大雨的京都街道連空氣都是清新的,盛北的災情經過昨夜一夜的發酵,今日不少人都已經知道了。有那經驗豐富的人,一大早起來就拿錢囑咐家裡人,到各大米糧鋪子去買米回來囤著,他們估摸著這米價要不了多久就會漲。
然而,當他們拿著錢,跑到各大米糧鋪子,排隊買米,就怕去晚了,米價會會漲的時候。
各大米糧鋪子的老闆雇了個小廝在門口喊:「我們鋪子的米糧豐足,不會因為受災而出現糧食不夠的情況,掌柜的說了,不漲價,大家缺多少買多少,別因為怕漲價而買太多回去受潮生蟲,不划算。」
有一家鋪子這樣做了,別家鋪子也如法制炮,他們也不是不賣,只是勸誡那些好幾車往家買糧食的人,讓他們量力而行。
這讓一眾就怕漲價,而出來囤糧食的京都百姓全都愣了愣。
這還是第一次外地遭災,京都米糧鋪子如此團結說不漲價。
陳烈酒早吩咐好了,讓他們也別說是商會的功勞,就說是朝廷的功勞,因此當百姓們萬分不解的時候,商鋪的掌柜都會出來解釋一句:「是陛下昨晚派人來跟我們這些商人打了招呼,不讓我們這些商人,因為盛北水患而胡亂漲價,大家就把心放回肚子里,除非米糧實在緊缺,不然我們商會是不會漲太多價的。」
有災情,米價上漲再所難免,可一般也就漲個一兩文,但要沒有人約束,百姓們又哄搶的話,見錢眼開的商人們就會把米價漲個五六倍,甚至是越靠近災情的地方,米價越貴。
反正再貴都有人買,不賺白不賺,有一家這樣做賺大錢了,別家也會跟著這樣做。
種種亂象之下,曾經還出現過,一斗糧一兩銀子的高價。
一兩銀子放在平時都可以買兩石糧了,有災情發生時只能買一斗,普通百姓買不起糧,最後就只得去燒殺搶虐,明明只是一場小災難,最後卻演變成了亂世的開始。
所以控制糧價極為重要。
京都的百姓得知是朝廷控制的物價,一個個對朝廷感激得不行:「這可真是太好了」
「朝廷好啊!」
「陛下好啊!」
每次物價上漲,受苦受難的都是他們這些一文錢掰成兩半花的底層百姓,別說是漲五六倍了,就算是漲個一兩文,他們這些百姓都得思量半天。
現在聽到離京城最近的盛北遭了災,京城物價不漲時,有不少從盛北來的百姓,眼睛都紅了。
原本他們聽到盛北遭災這個消息時,第一時間就想罵昌盛帝得位不正,害了華陰又害盛北。
下一步,就該是京城了!
可現在聽到陛下也不是沒有為他們這些百姓作為的時候,心裡雖然關心家鄉,嘴上也不得不誇讚一句昌盛帝做得好。
一個能夠大半夜找商人控制糧價的皇帝,應該也不會對盛北見死不救吧?
百姓們的想法許懷謙不知道,他出了宮,看到各大米糧店門前排著不少人買糧食的人,卻沒有出現哄搶的情況,放心了。
知道這是昨晚,他老婆找人平抑物價平抑成功現象。
翹了翹唇,在心裡由衷地感慨了一聲:「我老婆真厲害!」
隨即又立馬把唇給扯了回去,他這次想的為朝廷募捐的辦法,又要辛苦他老婆了。
辛虧他是個贅婿,靠老婆不丟人,這要是他老婆是嫁給他的,他這要是什麼事都找老婆幫忙的話,真的丟死人了。
許懷謙在往家趕找陳烈酒的時候,忙了一夜的陳烈酒也同樣在往家趕找許懷謙。
兩人一塊在家門口碰上。
「阿酒,我找你說點事!」
「阿謙,我找你說點事!」
在看到對方的第一時間,心裡都有事的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開了口。
隨即兩人都愣了愣,又同一時間朝對方問話道:「什麼事啊?」
旋即再次愣住,這老夫老夫,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了,連說話的頻率都是一模一樣的,真有默契。
「你先說。」向來喜歡讓著許懷謙的陳烈酒笑了笑,拉起他家小相公的手往府里走,「我的事有點大,待會兒再說也不急。」
別看陳烈酒表面表現的很平靜,其實內心可慌了,這次的事情他做的有點大,他怕他家小相公,也拿不出什麼解決的方法來,會怨他,沒跟他商量就先斬後奏了。
但他做都做了,也斷沒有現在來後悔的道理。
「那我就先說了。」許懷謙也不給陳烈酒客氣,聽陳烈酒這麼一說,臉又點紅地說道,「阿酒,我想讓你再幫我招商一次?」
「招商?」陳烈酒聽到這話,腳步頓了頓。
「嗯,這次不僅只招昌南了,」許懷謙臉越說越紅,「我還想讓你幫我向其他商會一塊招招,讓他們為災區募捐錢糧。」
許懷謙原本也挺想自己去其他商會找人說的,可他不是商會的人,對行商的事了解得也不多,思來想去,還是讓他老婆這個天天和商人打交道的人去說更合適。
「是像上次翰林院那樣一樣的招商么?」陳烈酒看著許懷謙滿臉漲紅地看著自己,心都要萌化,怎麼說個話都可愛成這樣。
「嗯。」許懷謙點頭,眼睛小心翼翼地看著他老婆,「速度要很快,我希望這兩天就能結果,可以嗎?」
這也正是許懷謙臉紅的原因,上次他老婆還有兩個月的時間,這次他只能給他老婆兩天的時間。
災情不等人,他們找人、勸說、商議、籌集、運糧等等一系列的事都很耗時間,如果不動作快一點,等把錢糧籌集到了,災民們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了。
「當然可以呀。」陳烈酒聽完許懷謙的話眨了眼,笑著從衣袖裡掏出一張紙來遞給許懷謙,「我正要為了這事找你呢。」
「——這是?」正等著老婆說話的許懷謙,收到陳烈酒遞給他的紙張,打開一看,見裡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錢糧,徹底怔住了。
「你也別怪我先斬後奏哦。」輪到陳烈酒說話了,陳烈酒的臉也紅了紅,他也很少靠他家小相公的,不過他話都已經吹出去了,不能夠不圓吧,「昨夜我不是去找昌南商會的成員平抑物價嘛,然後被其他商會的成員看到了,他們以為我們又在商議什麼廣告的事,都跟著找上門來,我就順水推舟,忽悠他們說你有比書廣更好的廣告,讓他們捐錢糧。」
「這些都是他們寫的募捐單子,」陳烈酒越說臉越紅,「我原本想著能夠替災區的百姓募捐一點算一點,但是我沒有想到他們一聽我這樣說,全都跟瘋了一樣,一個個攀比著往上加價,就像你當初弄的拍賣會那樣,最後就弄出了這麼一大筆錢糧。」不是吹,陳烈酒寫單子的時候,手都是抖的。
要是數額沒有這麼大,他都可以替這些商人們想辦法打廣告,可這數額大到已經超乎了他的想象,他也怕他家小相公想不出能令這些商人們滿意的廣告,而連累了他家小相公。
「阿謙,這次可能要讓你為難了——」陳烈酒說完,臉已經燙紅的沒有辦法看了,這還是他第一次有求於他家小相公……
「吧唧!」結果,他話還沒說完,許懷謙對著他老婆的通紅的臉頰就狠狠地啄了兩口,眼睛亮若星辰,「阿酒,我真是愛死你了!」
這是什麼絕世好老婆,他有什麼需要,他都總是能夠提前替他想到,還能超額完成。
有了這麼一大筆錢糧在手,這次盛北的所有災民都有救了。
「你不怪我就是了。」被許懷謙這麼一親一誇,陳烈酒如何不知道自己做對了,高興地翹起了唇。
「怪你做什麼,愛你都來不及,」許懷謙特別認真地看著陳烈酒,「阿酒,你這次可是救了不少天下百姓呢,我們這些當官的都要給你說聲謝謝呢。」
要是沒有陳烈酒這聰慧的靈機一動,等朝廷的人去辦事,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去了。
「謝什麼。」陳烈酒笑著抱住他家小相公,「我們是一家人,相互扶持是應該的。」
「反正就是特別謝謝你,」許懷謙摟著他家老婆好一頓親,親得陳烈酒都快不好意思,他才把他鬆開,拿著錢糧單子要出門,「那我就先繼續回宮裡做事了。」
現在整個朝廷都在為盛北運轉,他是出來辦事的,可不是為了跟他家老婆溫存的,這事辦好了,他也得儘快回去為災民們服務。
「你還沒告訴我,」看著他家小相公的風風火火跑出府的背影,陳烈酒突然想起來了,「你怎麼給這些商人打廣告啊。」
「我讓他們上熱搜,上全國熱搜!」許懷謙跑出了府,回過頭對著陳烈酒笑了笑,「不會讓他們吃虧的!」
說完人就消失不見了。
「熱搜?!」陳烈酒站在原地回味了一下許懷謙說的話,一臉蒙,「什麼是熱搜?」
不過全國熱搜這幾個字他是聽懂了,就是類似於新科舉書那樣的全國性的傳播?
許懷謙風風火火往宮裡跑的時候,昌盛帝也沒有閑著。
他知道人和事安排了下去,這錢糧也得安排到位。
戶部的人已經給了他們所有能給的,要是再壓榨下去,把戶部榨空了,明年國家不能正常運行也是個事。
所以在朝堂上說完事,他就立馬下了朝去內務府查看他今年的庫銀。
八月秋收了,內務府的各項收入都入庫了,賬本上應該有富裕的吧。
果然,昌盛帝一去查看,比起開年的二十萬兩,內務府的賬面上又多了五十萬兩。
一共七十萬兩。
「我支五十萬兩走,」昌盛帝毫不猶豫地把這錢給拿走了,順帶還順了點東西,「這糧食也勻一千石出來吧,今年盛北大災,讓後宮都節衣縮食一點,把今年熬過去就好了。」
皇后和內務府總管都沒有意見,反正自昌盛帝登基之後,這宮裡就沒有富裕過的時候,他們都習慣了。
「不若讓臣妾在後宮向皇室家眷為盛北主持一次募捐?」皇後知道昌盛帝這次需要的開銷大,光是內務府這點開銷,根本就填不了盛北那麼大一個窟窿,還需要更多的錢糧才行,故有此一舉。
「可以。」這次昌盛帝沒有再拒絕了,為了讓這天下少死些災民,他舍了這臉皮又如何,想了想,他又添了句,「把那許編撰的夫郎一塊給叫上,沒準他能夠幫上你的忙。」
「是那位差點被你封為鄉君的哥兒?」皇后聽昌盛帝這麼一說,想起來了。
「嗯。」昌盛帝頷首,「別看是個哥兒,氣魄不輸於男兒,能力也比朝中的一些酒囊飯袋強多了,你見他肯定喜歡他。」
昌盛帝對陳烈酒的評價這麼高,倒是讓皇后意外了,等昌盛帝一走,立馬叫去宮外傳喚人了。
這邊昌盛帝回了朝堂,想到皇后都在向妃嬪和皇室家眷們募集錢糧了,這些大臣是不是也該奉獻一份自己的力量。
於是把沈溫年找了過來:「潤澤,你去找大臣們商議一下,募集錢糧的事。」
「是。」其實昌盛帝不找沈溫年,沈溫年也正想跟昌盛帝說此事。
雖然許懷謙說他能夠想辦法從商人手裡募捐來錢糧,可他怎麼算都只能算到許懷謙只募集得到夠盛北災區兩個月的錢糧。
再多的可能就比較吃力了。
所以他想到了自家,他家好歹是世家,不說捐給幾萬、幾十萬兩,但捐個幾千兩,幾百石糧食還是有的。
其他大臣多多少少也能捐一點,積少成多,各處加在一起,沒準就夠了。
沈溫年是世家公子,又是目前朝堂上除了許懷謙以外,唯一得昌盛帝看中的臣子。
他去找朝中大臣說此事,雖然朝臣大臣們對募捐一事,頗為抵觸,他們當官是來掙錢的,不是來倒貼銀子的,可是發生了這樣的大災難,想也知道,不募捐不可能了,因此沈溫年一找他們說募捐的事情,他們心裡不舒服是不舒服,但還是硬著頭皮給他報了一個募捐的數字。
沈溫年記錄完朝堂諸公要募捐的錢糧,又退下去,找外面各部不能上朝的人募捐了一圈。
拿著朝廷各部募捐的單子皺著眉回去了,這跟他想的一點也不一樣,這也太少了!
「就這麼一點兒!」昌盛帝拿完單子后,不是對沈溫年生氣,而是對這些朝堂大臣們生氣,「偌大的朝堂居然捐不出十萬兩銀子來,朕這些年是沒有給你們發俸祿嗎?」
整個京城的文官大大小小加在一起,也有好幾千人吧,這麼多人一個人捐十兩銀子也有好幾萬兩了吧,加上一些入朝為官的世家子弟本身就不怎麼缺錢,怎麼說也能捐出個十幾二十萬兩銀子吧,結果沈溫年統計上來的銀錢就八萬多兩?
這點錢忽悠誰呢?!
「啟稟陛下,」昌盛帝生氣了不能沒有人安慰,吏部和戶部的官員都站了出來,向昌盛帝說道,「別的部門我們不敢說如何,我們兩個部門這兩年一直在被罰俸祿,確實是沒有錢。」
這是大實話,吏部就不說了,動不動就有官員被罷免,而戶部的所有官員才罰了一年俸祿,他們除了還有俸米和職田的收入可以維持生活以外,真就一點錢都沒有了。
昌盛帝冷眼看著這兩個部門的人,他當然知道這兩個部門沒俸祿了,可吏部和戶部又不是清水衙門,要說他們沒有收受底下的孝敬,誰相信?
水至清則無魚,這個道理昌盛帝一直都懂,所以只要不是那種貪的特別過分的,他一般都不想去管。
現在在這種大災大難面前,還有人跟他玩這種心眼子,真就不要怪他抄一兩個貪官的家,去救盛北的災了。
昌盛帝的眼睛在朝堂下站著的朝臣中來回巡視,在想究竟挑那一頭大肥羊找個什麼借口宰了合適的時候,許懷謙回來了。
「陛下,臣有事啟奏。」許懷謙從前大殿的角門進入,他自伴駕昌盛帝以來,就沒有從金鑾殿的大門進入過,都是從角門皇帝進來的位置走過來的。
無他,這樣方便一點。
「講。」看到許懷謙,昌盛帝的心情好了些,他可沒有忘記,許懷謙出宮的時候,可是跟他講了,他是去向辦法籌集錢糧的,他這是將錢糧給籌集到了?
「這是臣夫郎召集京都眾商會的商人為朝廷籌措到的錢糧,還請陛下過目。」
有內侍將許懷謙手中的錢糧單子交給昌盛帝。
昌盛帝和沈溫年都意外了一下,都不由得暗暗垂了垂眉,如此之快,恐怕也沒多少吧。
然而,等昌盛帝從內侍手中接過許懷謙的單子,打開一看,看到那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大數額的錢糧單子時,不由得手抖了抖。
「江南米行,十萬兩銀子,五十萬石糧食?!」
昌盛帝看到這打頭的一家,自己都不敢相信:「江南米行何時這般大方了?」
江南米行,江南承宣布政使司最大的米行,也是全國最大的米行,沒什麼,就因為他們江南可以一年收兩次稻穀,而別的地方不行。
前幾年華陰水患水的時候,朝廷不是沒有接觸過江南米行,當時昌盛帝就向他們要過募捐,可最後最後他們就捐了一千兩銀子,一萬石糧食,如今許懷謙的夫郎一去竟然叫他捐了快上百倍了!
「這怎麼可能!」
別說朝臣了,就連沈溫年聽昌盛帝念出這個數字的時候,都驚了驚,這一家商行就頂整個朝堂的募捐數額了。
而且看那一張密密麻麻寫滿了字的紙張,那上面寫的商行可能不止這一家,這加起來得有多少錢糧啊?!
果不其然,緊接著昌盛帝又念了一個:「霽西油坊,八萬兩銀子,三十萬石糧食!」
「嘶——」
這開口就是以萬作為單位的募捐數額,讓朝堂眾位大臣,全都深吸了一口氣。
要是只有錢還好說,可是他們不光捐錢還捐糧,還捐了這麼多,這些商人都是被菩薩普渡了嗎,一個個竟然變得這麼大方。
昌盛帝不管朝堂的震驚,目光一行行的往下掃,最後掃到總計哪裡,他自己都輕吸了一口氣:「總計,四百萬兩銀子,八百萬石糧食!」
「竟有如此之多?!」
轟的一下,朝堂像是炸開了鍋一般,全都議論紛紛起來。
他們略略有些懷疑的看向許懷謙:「許編撰,你才出宮不到一個時辰,恐怕連各大商行都沒有跑完,竟然就將這次的賑災銀糧全部籌集好了!」
四百萬兩銀子,八百萬石糧食怎麼也夠安置盛北的災民了,甚至連災后的重建工作也能夠搭建起來了。
他們不是不相信許懷謙的能力,而是不相信許懷謙竟然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能把此事辦好。
「這就是我家夫郎的能耐了!」面對朝堂諸公,許懷謙是一點都不吝嗇誇獎自家老婆的,「這是我家夫郎昨夜連夜找京都眾位商人籌集的!」
「你家夫郎是菩薩轉世嗎?」眾朝臣還是不相信,主要是這個數額實在是太超乎他們想象了,以前他們讓這些商人募捐的時候,這些商人一個個都跟個鐵公雞似的,能捐個幾千兩都算是大方的,這次一下就捐了幾萬兩銀子,如何讓他們相信這些錢財是商人們心甘情願捐出來的,「只要一開口,就能讓這些唯利是圖的商人被點化,從而開始積德行善?」
縉朝國力並不豐盛,一些大商人手裡能有個十幾二十萬兩的銀子已經是極限了。
能讓他們心甘情願的一口氣把家底兒都掏出來的,什麼都沒有付出,怎麼可能辦到。
「那當然不是了,」許懷謙見他們誤會這是商人們什麼都不要就募捐出來的,忙快口解釋了一句,「這是我家夫郎幫我用熱搜籌集到的。」
「熱搜?」
「這熱搜是為何物?」
聽到許懷謙嘴裡吐出這個新鮮名詞,一眾朝臣都蒙了,這熱搜是個什麼東西,他們為何從來沒有聽說過。
「不好意思,說錯了,」聽到他們的議論,許懷謙舌頭打卷了一下,怎麼一不小心又給說漏了,「是廣告!是我家夫郎用廣告向眾承宣布政使司籌集的。」
「翰林院還要出書嗎?」
「如果只是為了籌集災款而去發書的行為,此事大不可為!」
剛許懷謙和沈溫年的對話只有幾個人聽到,現在許懷謙在朝堂上這麼一說,其他朝臣紛紛議論起來。
大家都覺得此舉不太可行,尤其是翰林院的人,他們覺得這個書廣已經打過一次了,要是再打的話,很有可能引起學子的抵觸心理,特別是這種為了錢而去發行書的行為,就更加是不可取了。
這會讓朝廷的公信力和科舉的水準大大下降,別以後人家提到科舉書想到的都是朝廷為了錢弄出來的東西,這不僅對推行新科舉很不利,還會讓人打從心底里厭惡科舉,從而更深一步的加大選拔人才的難度。
「當然不是,」許懷謙搖頭,「這次我要說的是一種全新的可以持續性的廣告!」
「什麼叫可持續性?」沈溫年早在許懷謙出宮之前就對他的新廣告很感興趣了,現在聽他這麼一講,很快就從他的字眼中抓住了重點。
「就是可以一直賣,還不讓人抵觸的廣告。」許懷謙想了一下,上次翰林院的廣告是徹底在商人面前打開了銷路,他們完全可以抓住商人們想要打廣告擴大知名度的心理,把這個廣告位給利用起來,還能為天下百姓做不少事兒呢。
「這怎麼可能呢!」
聽他這麼一講,眾人想了想,除了書好像也沒有什麼東西是可以一直可持續性下去的吧,但他既然不是發行書,那他要發行什麼呢?
「怎麼不可能?」許懷謙向眾位大臣說道,「大家還記得當初陛下向全國推行時政科舉的鄉試卷子么?」
「難不成你是想把廣告做成卷子的形式向全國發行?」聽他這麼一講,眾人腦洞大開,這書可以做字廣、畫廣、試廣,難道這廣告還能做成題廣?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錢掌柜在江南米行買了三石米,又在霽西油坊買了兩升油,共花了三錢三兩銀,問油價幾何?米價幾何?
許懷謙沒有想到他只是提了一句卷子,這些人便腦洞大開的將廣告做到了題上面,這當然也是可以的,只不過拿這些題跟前面的那些廣告比起來,就不值得一提了。
「大家提的這個題廣行倒是行,但是這個題廣只能打小廣告,像江南米行這樣十萬兩銀子的大廣告,僅僅只是幾道題肯定是不夠的,」許懷謙也沒有否認眾人的腦洞,起碼他們現在能夠順著他的思路想到這個題上面,已經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值得誇獎,「我想說的是類似於全國卷子的——」
昌盛帝的目光向他看過去。
沈溫年的目光向他看過去。
眾朝臣的目光向他看過去。
在萬眾矚目當中,許懷謙慢悠悠的吐出了兩個字:「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