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攜酒上青天19

第75章 攜酒上青天19

「邸報?」

許懷謙的話一出口,朝堂之上的人都愣了愣,這廣告還能做到邸報上去?

「為何不能?」看到他們的神情,許懷謙直接把他們的心思說了出來,「現在朝廷的邸報只在朝廷內部傳抄,若是能讓天下人傳抄,像當初陛下給天下學子發的時政卷子那樣,每個人都能夠傳閱呢?」

縉朝是有邸報的,只不過縉朝的邸報只定期傳遞皇帝的諭旨、詔書、朝堂奏議以及一些國家大事和一些政治情報之類的。

由於縉朝現在才開國,人力物力財力都欠缺,邸報只傳閱到各州府就結束了。底下縣城的縣令想要知道消息就必須去各州府打聽。

又因為路程遠的原因,導致邸報上的消息總是不能及時傳達,比起老實等邸報下來才能知道朝廷的消息,還不如自己找人打聽。

因此各州府的邸報都很荒廢。

許懷謙也是在提出讓朝廷發教習令的時候,想起來的邸報。

現在朝廷的徵召都是通過皇帝下詔,由各州府張貼告示,差衙役到各鄉各村敲鑼宣示,百姓這才知道一點朝中大事。

若是朝廷久久沒有下詔,時間一長,百姓們連這個國家今夕何年都不清楚。

除了讀書人,平民百姓對國家的歸屬感並不高,且大部分的百姓都沒有讀過書,人云亦云,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

尤其是世家、讀書人說的話,他們最容易相信了。

在這種大災大難面前,要提防的不僅僅是發國難財的黑心商人,更要提防的是一些渾水摸魚,想把這個國家水攪得更混的不安好心的人。

比如,許懷謙提議的發教習令,讓天下醫學教習奔赴盛北本意是為了讓盛北的災民、傷者能夠得到救治。

快馬加鞭地詔書不可能跟百姓解釋那麼多,其中但凡有個不安好心的或者思想扭曲惡意曲解的,就會很容易有朝廷不顧大夫的死活,要拿各地的大夫的人命去盛北填之類的流言蜚語傳出來。

要是有,具有官方威信力又能夠把朝廷頒布的這些政令,揉碎掰開地給百姓們說清楚,那麼那些流言蜚語都將不攻而破。

還能更好地把朝廷的消息告訴百姓,加深天下百姓對朝廷的印象和認同感,從而變得對朝廷有歸屬感。

當然許懷謙的深謀遠慮,朝廷諸公是想不到那麼多的,他們這會兒聽到許懷謙要全天下發行邸報,還以為他有多好的辦法,原來就是個邸報,全都搖了搖頭。

「你的想法好是好,可是這寫滿了廣告的邸報和當初陛下發行的時政試卷完全不一樣吧。」

「當初陛下發行時政卷子是因為天下學子都在為這時政科舉而鬧,陛下發行的時政卷子就是天下學子想要看的內容,戳中了他們的心理,才會每個人都去衙門領一份來觀看。」

「要僅僅只是一份寫滿了廣告的邸報,有那好奇的第一次領了,第二次還會再去領嗎?」

朝中大臣們可是沒有忘記,許懷謙可是說了,他這個邸報可是要做成可持續性接廣告的產物,這發行一次,第二次就不會讓人上當的東西,怎麼做成可持續性接廣告的產物?

「別到時候好心辦壞事,廣告沒做好就算了,反惹得天下商人惱羞成怒。」

許懷謙和他家夫郎可是籌措了全京都商人四百萬兩銀子和八百萬石糧食,人家肯出這麼大一筆錢糧就是沖著當初新科舉書的熱度來的,若是許懷謙拿不出比新科舉書傳播面更廣的廣告來,你猜人家會不會生氣?

這幾乎涵蓋了全天下商人的怒火,就算是朝廷發兵也不一定能夠平息得了吧。

大臣們各抒己見發表完自己的見解后,整個朝堂除了極個別的人在沉思以外,其他人就猶如看傻子一樣看著許懷謙,還以為他有什麼妙計,原來是走了一步臭棋。

「所以,眼下盛北的災情不正是給了我們機會嗎?」面對整個朝堂幸災樂禍等著瞧他好戲的朝臣,許懷謙一點都不慌張,慢慢地打出自己的牌,「隨著盛北災情的蔓延,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整個縉朝的百姓都會知道盛北發生了特大水患。」

華陰水患當初鬧得不夠大,還遠沒有達到能舉國力去救治地層度,昌盛帝除了拿自己的內務府補貼和召集京里的商人募捐,根本就沒往地方發過召令。

要不是許懷謙去讀書,都不知道華陰發生過水患。

但這次不一樣。

又是發教習令,又是平抑物價的,又是募捐的,種種舉動之下,百姓想不知道都難了。

許懷謙擲地有聲:「還有比盛北的災情更能吸住他們眼球的事嗎?!」

「你是說要在這邸報上寫清楚盛北的災情?」許懷謙說完,立馬就有人站出來說話了,他們的思路還沒有反應過來,「此等國家大事,怎可告之百姓,讓他們大肆議論,妄加揣測?」

許是人都習慣了報喜不報憂,從古至今的官僚系統向百姓傳遞的消息都是,公式化的命令或者直接就將災情隱瞞掉,直講結果不講過程。

就是為了不讓天底下的百姓引起恐慌,因此每每有災情發生,一些偏遠地區的百姓都是解決了才知道的消息。

至於怎麼發生的,怎麼解決的,以及情況如何他們完全不知情。

正所謂無知者無畏。

可是他們忘了,未知的恐懼才是真正的恐懼,百姓們怕死嗎?當然怕了!可他們更怕的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就好比,徵兵。

在現代,如果打仗要徵兵,那都是搶著要去的,不為何,就是因為,當兵能為國爭光,能上族譜,戰死沙場就是國家英雄。

而在古代呢,古來征戰幾人回,一旦被朝廷徵兵走了,這個人此後是死是活都跟家裡無關了。

怎麼死的,死於那場戰役,有沒有立墳,甚至很有可能連撫恤金都沒有。

人家在家好好養大的兒子,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沒了,他們能不談兵色變么?

要是現代的那些條件都能夠放在古代,百姓還會懼怕當兵嗎?

世界上有怕死的人固然多,想當英雄、想為國爭光,光耀門楣的人更多!

「我們就算不告訴百姓,他們就不會大肆議論,妄加揣測了么?」許懷謙看向朝臣,「反而我們越是不說清楚,他們越是會往他們揣測的方向去議論去揣測!」

「就如同陛下當年為了華陰水患殺了那麼多貪官污吏,」許懷謙不跟朝臣廢話了,直接跟昌盛帝講,「要是有一份全天下傳閱的邸報告訴他們,陛下殺的都是貪官污吏而非反對陛下的朝臣,民間還會有那麼多的人說陛下殘暴么?!」

當年別說百姓了,就連他都差點以為昌盛帝這個喜怒無常,不好伺候,只想躲清靜,可見這輿論的力量有多麼的恐怖。

「不錯!」果然坐在上頭安安靜靜聽許懷謙講話的昌盛帝一聽許懷謙這話,當即心動地大讚了一句。

能當明君誰想被罵呢?

可他堂堂一個皇帝也不能到處去跟別人講,他並不殘暴,也不昏庸,更不會濫殺無辜,大家不要再罵我了。

現在許懷謙的這個邸報一下就讓他看清楚了,他完全可以把這個邸報看作是他的話事人,將百姓對朝廷,對他,對縉朝的看法扭轉成他想要看到的局面。

民間有讀書人的筆杆子,朝廷也有朝廷的筆杆子!

「——這。」

朝堂之上的朝臣們聽到許懷謙和昌盛帝的話,皆是一愣,邸報還有這個方向的用處他們倒是沒有想過。

「再說回盛北的災情,」有了支持的人,許懷謙又把話題轉了回來,「現在全國推行時政科舉,若是我們能把盛北的災情原原本本地寫在這邸報上傳抄到各州府,學子們也能從邸報上學習時政。」

「而且不止於此,」許懷謙不認為一張報紙的運用就止步於此了,他看向站在金鑾殿邊上並不起眼的欽天監監正,向他問道,「聞大人,欽天監現在可以推演多少日的天象氣候?」

「十五日,有時准,有時不準。」站在角落裡並不關心朝政的聞星辰聽到許懷謙的話,忙站出來回答了他的問題。

許懷謙又問:「那是準的時日多還是不準的時日多?」

「這個要分地方,如果是在京都觀京都的天象氣候,那大多時候都是準的,」雖然不清楚許懷謙不是在說邸報的事嗎?為何突然把他給牽扯進來了,但涉及他的領域,聞星辰還是老老實實回答了許懷謙的話,「可要是在京都觀天下的天象氣候,每個地方的天象氣候不一樣,所產生的變化也不一樣。」

「這也就是說京都的天象氣候基本上都是準的,」許懷謙得到自己滿意的答案后,點了點頭,「這就意味著我們完全可以把你們欽天監推演出來的這十五日天象氣候,寫在邸報上,讓京都周圍的百姓能夠從邸報上獲得天象氣候下地種地,這不比他們自己看天象氣候胡亂推測來得更準確?」

雖說民間都有一套自己的天象理論,比如什麼螞蟻搬家蛇過道之類的諺語,但是這些諺語完全沒有科學依據,很多時候都是不準的。

要論準的話,還是得看欽天監。既然朝廷有這個部門,那他就不是個擺設。

欽天監監正一聽許懷謙的邸報上能夠放他們推演的天象氣候,頓時眼睛一亮,還給許懷謙出主意道:「不止如此,還可以將四季節氣一塊放在邸報上。」

他們欽天監是每年都會出一本《時憲歷》的,也就是民間所說的黃曆,但是因為這天底下識字的人少,又深奧難懂,推行的並不是很順利。

天底下的百姓還是按照他們祖祖輩輩傳下去的經驗在種地,但時過境遷,以前的氣候經驗並不順應現在的氣候經驗。

如果他們能夠每年按照欽天監發行的時憲厲上的節氣來播種種地的話,不說讓他們的糧食增收一兩成,起碼可以讓他們根據節氣氣候,知道今年適合種什麼,從而減少損失。

但他們欽天監在朝中人言輕微,說了也沒人會聽,反而會嫌他們一天沒事找事,因此平日里他也不會多這個嘴。

但是現在不一樣,既然許懷謙要全國推行邸報,在邸報上多加一行關於節氣氣候的字,又不佔多少地方,是完全可以實施的!

也可以讓朝堂和天下百姓意識到,他們欽天監不是朝廷里沒有用的一個部門!

「我正有此意!」許懷謙見聞星辰如此積極,向他肯定地點了點頭,欽天監在古代不怎麼受歡迎就是因為傳播面不廣,百姓覺得沒什麼大用。

但在現代天氣預報多重要啊,不管是電腦手機還是手錶這些與人們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的東西,上面都帶著天氣預報,現在既然要推行報紙,那就一塊放上唄。

不準也沒有關係,到時候就在後面寫上「不確定」幾個字也是一樣的。

反正他在現代的天氣預報里也沒有遇見過幾回特別準確的,只要大方向不差就行了。

「那感情好!」聞星辰見自己的心愿達成,滿心歡喜道,「許大人在發行邸報的時候,有任何需要用到我們欽天監的地方,儘管吩咐。」

這就意味著支持了。

許懷謙朝他點頭,該不客氣的時候他是不會客氣的。

「還有眾位大人,」緊接著,許懷謙向滿朝拋出了一個所有人都沒有辦法拒絕的誘惑,「這個邸報上,除了記錄災情、節氣,廣告,我們還會記錄眾位大人在朝廷的表現。」

「比如刑部辦了什麼得力案子,兵部又打贏了什麼勝仗,工部又修了什麼水渠,吏部又出了什麼厲害的官員,戶部又實行了什麼政策,這些都是我們可以放在邸報上的。」

不要把一份報紙的能力想象地太過於脆弱了,在這個完全沒有娛樂可言的時代,一張寫滿了內容的報紙的影響力,絕對不亞於現在的全國熱搜榜。

只要把這個熱搜給做起來,還怕後續不能可持續性地創造廣告收益嗎?

「!!!!」

許懷謙的話一出口,滿朝立刻竊竊私語起來:

「這個可以。」

「這個好啊。」

「這個不錯。」

人怕出名豬怕壯,這是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的,對於官員來說好的名聲不僅僅可以讓上司注意到自己,從而加官進祿,也能夠讓自己在民間的聲望更盛,從而光宗耀祖。

但是普通官員當官想要名聲實在是太困難了,更多的時候是他們即使是為百姓做了事,百姓也不記得他們誰是誰。

如果有這樣一份邸報,將他們所做過的功績都記錄在冊,並且供全天下的百姓傳閱,別的不說,起碼在他們的家鄉,都知道他們家鄉出了他這樣一個人物,宗族族人都以自己為傲,這樣的場景是何等的風光。

「你說得容易,可一份邸報的總共就那麼點大,要放上這麼多內容,如何把商人們的廣告給凸顯出來?」朝堂之上已經有不少人被許懷謙給說動了,躍躍欲試,但還有不少膽小怕事的人,擔心許懷謙口氣太大,主次不分,該做的事情都沒有做好,又把他們給拉下水。

「現在盛北災民的錢糧都已經籌集到了,」許懷謙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對於這類膽小怕事,連嘗試都不敢去嘗試的官員,他也毫不客氣地回懟回去,「難道就因為擔心一份邸報寫不下這麼多內容,凸顯不出商人們的廣告,就退回去么?」

許懷謙一直以來的理念都是:有困難就去解決困難,而不是遇到困難了就選擇放棄。

這個世界上的困難多了去了,他們既然都已經想到了一份寫滿了內容的邸報,凸顯不出廣告的重要性這一點,那就好好地去想想怎麼把廣告的重要性凸顯出來就好了,而他們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把問題又拋回給許懷謙,想要砸許懷謙的主意,許懷謙如何不生氣。

「要凸顯出廣告的重要性很容易吧。」一直站在一旁默默地聽著許懷謙侃侃而談,被他新退出來的邸報廣而驚訝到說不出話來的沈溫年,見朝廷又要和許懷謙吵架了,忙站了出來說道,「不說別的,翰林院前幾次的廣告完全可以如法制炮的照搬到這邸報上。」

「對啊!」

沈溫年這一提醒,其他已經被許懷謙給說動了的朝臣,紛紛站出來說話:「像這錢糧捐得多的,翰林院完全可以再給他們寫點詩廣、賦廣、文章廣之類的,錢糧捐得中等得可以做個畫廣嘛,那錢糧最少的就只能獲得一個邊角料的字廣了。」

眾位朝臣,你一句我一句,把那幾個出生反駁許懷謙的膽小怕事的官員,給說得面紅耳赤。

他們這不是怕許懷謙擺不下這麼大的攤子,好心為他著想么!

「好了。」昌盛帝見底下的朝臣們亂鬨哄的,立馬出聲制止了他們,「既然許編撰已經說得如此清楚,邸報的事也大有可為,那就如此執行下去吧。」

昌盛帝拿著許懷謙給他的那份錢糧名單,總之,這進了他口袋的錢糧,他是絕對不可能再還回去的。

許懷謙跟他一個想法,他老婆熬了一夜,辛辛苦苦為災民們籌集來的錢糧,他明明有兩全其美讓所有人都滿意的法子,卻因為那麼一兩個膽小怕事的給攪和散了,讓他老婆在眾商會商人面前丟臉了,他怕是嘔到要慪死了。

許懷謙這邊的事塵埃落定了,那邊無所事事在家等許懷謙下朝的陳烈酒,等來等去,等到了皇后的召見。

「皇后突然召見我做什麼?」得到宮裡傳喚的陳烈酒愣了一下,不會是他籌集的錢糧出現了什麼問題吧?

那也應該是昌盛帝召見他才對,為什麼會是皇后召見他?

想不通的陳烈酒把自己壓箱底的誥命服拿出來穿上了。

這衣服自禮部把許懷謙的官服拿過來那日就一併送了過來,送過來就被陳烈酒給束之高閣了。

太繁瑣了。

他連試穿都不想試穿。

不過,既然皇後傳喚,再怎麼說該給皇室的顏面他還是要給的。

水綠色雍容華貴的誥命服一穿,把家裡的兩個妹妹和三位下人驚得不輕:「這也太有氣勢了!」

哥兒的誥命服不同於女子,它更為輕便一點,少了裙擺,整個就一鳳尾裙加收腰的上衣服飾,頭上配了頂六品的頭冠。

被陳烈酒這麼一穿,有美又颯,尤其是他走路的時候,裙擺的鳳凰一盪,那種囂張跋扈富貴人家的氣焰一下就出來了。

「是嗎?」陳烈酒見陳小妹和王婉婉看呆的樣子,原本不喜歡這種繁瑣服飾的他,將腰間的束腰一系,雙手背在身後,整個人神氣。

有氣勢就好。

「嗯嗯。」陳小妹使勁點頭,換身皮,她哥從村裡頭的惡霸哥兒變城裡的惡霸哥兒了!

「行了,你們把家看好。」陳烈酒看陳小妹那一臉崇拜的目光,滿意了,背著手,盪著束著兩串珍珠發冠的馬尾,出了家門,「我這進宮去會會這個皇后。」

這要換成別家的夫郎突然被皇后召見進宮,肯定急得到處找人詢問進宮禮儀,要放在平時,皇后也會派兩個嬤嬤過來教導即將進宮覲見的哥兒禮儀。

現在在大災大難面前,誰還有空關心這個啊,皇后一聽昌盛帝說,這向皇室宗族籌措錢財的事可以找陳烈酒,想也不想地把他召進了宮。

從來都是給人錢的是大爺,朝人要錢的得低聲下氣,宮裡一般都是給宗親們發錢的,突然一下變成給他們要錢的,皇后心裡太沒底了。

別看都是皇室宗族都以皇族這一族為尊,可拋開身份來看,他們都是皇帝的七大姑八大姨們,這親戚關係處理不好,皇帝皇后也頭疼啊。

所以當陳烈酒一聲氣勢,一點大戶人家哥兒的講究都沒有,大搖大擺走進皇后的梧桐宮,大大方方給皇后見禮的時候,皇后一點都沒有介意。

反而眼前一亮,好颯爽的哥兒!

恐怕只有這樣的哥兒才能壓製得住皇室宗親里的那群七大姑八大姨們吧?

「皇後娘娘?」陳烈酒見禮起來,見皇后盯著他愣神,抬眉叫了她一聲。

「哦,看坐,」皇后沈知鳶回神,抬手指向離自己身旁最近的一個座位,朝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本宮沒想到許編撰的夫郎如此與眾不同,一時間竟然看愣了神。」

「都是人,沒有什麼同不同的,」陳烈酒笑笑,「皇後娘娘要是這樣說的話,烈酒看皇後娘娘也挺與眾不同的。」

反正陳烈酒是打死都說不出臣妾這兩個字的,而且他一個招贅的哥兒說這兩個字也不合適,不知道招贅哥兒的自稱是什麼,他就叫自己的名字了。

皇后見陳烈酒只說自己的名字,不尊稱臣妾也意外了一下,不過她隨即想起昌盛帝說過,這位是個招贅呢哥兒,叫臣妾確實不合適,便隨他去了。

「今日召你前來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兩個人相互客套了一下,沈知鳶便直接同陳烈酒說了自己目的,「想請你與我一同主持一下皇室的募捐。」

「可是為了盛北的錢糧?」陳烈酒聽她這麼一說,挑了塊糕點吃著玩的他,向皇后問過去。

皇后頷首。

「錢糧現在應該不用了,」陳烈酒抿了一下唇上的糕點渣子,「我在來之前,已經給朝廷籌措了四百萬兩銀子,八百萬石糧食,這些應該夠錢糧省著點應該夠災民用到明年秋收了。」

只要熬過了眼前的災難,明年開春,他們重新播種,到了秋收日子就能慢慢自己生活了。

「這、這麼多?!」

饒是見慣了大風大浪,跟著昌盛帝造過反的沈知鳶,在知道陳烈酒居然給朝廷籌措了這麼大一筆錢財后,都嚇了一跳。

昌盛帝光是給她說這陳烈酒能幹,氣魄不輸於男兒,至於這能耐和氣魄在哪裡她是不清楚的,現在聽陳烈酒這麼風輕雲淡的一說,她總算是知道人家的能耐和氣魄從哪裡來的了。

至於陳烈酒會不會是在說大話,沈知鳶完全不擔心,待會兒昌盛帝下朝了,她自然就知曉了。

觀陳烈酒和許懷謙為人,她不覺得這兩個人是個只會說大話的蠢人。

「嗯,都是各大商會募捐的,」陳烈酒點頭,時時刻刻不忘給自家上功勞,「都是我家小相公說要弄個類似於廣告之類的熱搜籌集到的。」

「熱搜?」沈知鳶不解,「這熱搜是什麼?」

「類似於翰林院書廣之類的東西吧?」陳烈酒品嘗完一塊糕點,喝了口茶,怪不得他家小相公最近都不讓他給他挎包里塞東西了,這皇家做的東西就是比他給他家小相公買的好,知道他家小相公在宮裡沒吃苦,他就放心了,「等他弄出來就知道了。」

對於許懷謙陳烈酒是一萬個相信的,陳烈酒一看許懷謙拿著錢糧單子走時那高興的樣子,就知道,這熱搜肯定差不到哪兒去。

「那我們豈不是不用募捐了?」沈知鳶見陳烈酒一臉信誓旦旦的模樣,有點犯愁,她都通知宗親了,要是人來了,她又說不讓捐了,宗親可能會很高興,過後就會覺得她這個皇后出爾反爾,但要是繼續捐,後期宗室若是從朝堂上知曉錢糧捐夠了,她還組織他們捐的話,她們很有可能會厭煩她這個皇后。

別看都是些宗親,煩起來給她使點絆子,她這個皇帝青梅竹馬的皇后,地位一樣能被動搖。

「還是要捐的。」陳烈酒放下茶杯,與皇后細細說道,「眼下錢糧是暫且不需要了,但還需要地,京郊周圍的地。」

「地?」沈知鳶被陳烈酒給蒙了,這鬧災最缺的不就是錢糧么,怎麼說起地的事來了?

「不管錢糧夠不夠,」別人是走一步看三步,陳烈酒習慣了走一步看十步,「這遭了災,還是離京城最近的盛北遭了災,災民們都會選擇往京城逃難,這是無法避免。」

皇後點頭,確實,別說是盛北了,就說是陳烈酒他們昌南遭了災,災民們要是有選擇的話,都會往京都跑。

只有在天子腳下才是最安全的。

「大批量的災民湧入京城已是既定事實,」陳烈酒給皇後分析,「京城裡的房源和地都緊缺,想要安置災民並不容易,而且把這麼多災民放進京,也會讓京都的百姓惶恐不安。」

沈知鳶有點揣測到陳烈酒的意圖了:「所以?」

「所以,最好是在京郊城外單獨划塊地,安置這些災民最好了。」陳烈酒笑,「這樣也能讓京郊周圍的百姓安定。」

剛遭了災又跋山涉水來到京城的百姓,心裡肯定都是脆弱和崩潰的,在這樣的情況下,一旦有個不妥,很容易做出一點不太理智的事。

與其等他們到時再做準備,還不如現在就準備起來。

「可是這麼多人光有地也不行吧?」沈知鳶蹙眉,「還得籌措銀兩修房子才行吧。」這花費一下又起來了。

「娘娘放心,只要娘娘能夠勸說宗室將手頭上的一些不太能夠用到的地捐出來,」陳烈酒向皇后保證,「烈酒保證這修房子的銀兩不用娘娘出,還能娘娘手裡多一份產業。」

「產業?」沈知鳶驚了驚,「這還能掙錢!」

「當然,」陳烈酒生意人,看到皇后,他覺得要不把這個縉朝的最尊貴的女人拉下水一塊合作,他都對不起他今天進宮來面見她,「這人力物力都是一種財力,逃難而來的災民,只要不把他們看成是累贅,安排妥當了,也能像種地一樣,源源不斷地給我們產生收入。」

陳烈酒沒有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幾百萬的災民,到時候逃難來京都的至少都不會低於二十萬災民。

這麼多災民,朝廷就算是分攤到京郊各鄉各村,也依然沒有什麼地給災民們種了啊。

京郊周圍好的土地都交王孫貴族給圈起來做莊子的莊子,開牧場的開牧場,京郊周圍的百姓自己種地都困難了。

要還讓這麼多災民去種地,到時候京郊的百姓和災民種出來的吃食不夠吃,一樣會發生大亂子。

不如讓他們去干點別的創收。

也能把王孫貴族從圈地賺錢的注意力,轉移到產業的重心上去。

沈知鳶徹底被陳烈酒這個哥兒說的話給震驚到說不出話來了,這還是個哥兒嗎?這分明就是一隻翱翔九天的鳳!

不涅槃也璀璨。

下了朝,許懷謙回了翰林院,這天天進宮伴駕的,他好久沒有回翰林院了。

「你小子,就會給我翰林院找事!」韶雪風對許懷謙這個只是救個災都能給翰林院找出一堆事來的許懷謙無語得很,他怎麼就這麼能。

那麼多廣告又要勞累他這把老骨頭寫文章了。

「韶大人放心,」對於韶雪風口是心非地埋怨,許懷謙笑,「這次不讓韶大人操勞了。」

「不用我?」韶雪風被許懷謙的話給驚到了,「不用我,那捐了十萬兩銀子,五十萬石糧食的江南米行能善罷甘休?」

許懷謙肯定地點頭:「能!」

邸報和科舉書不一樣,科舉書是要讓讀書人學習的,所以讓翰林院的有才之士寫沒問題,可邸報是要給普通人,平民百姓看的,因此寫得越通俗越簡單就好,因此就用不上韶大人這種大能了。

「你可要考慮清楚了。」韶雪風見許懷謙神情不似作假,好好給他說,「人家出了這麼多銀子,你這廣告要是沒給人家打好,是要出事的。」

「我自然是考慮好了的。」許懷謙無比肯定,要是把邸報寫得文縐縐的,普通百姓都聽不懂,那才是一大損失呢。

韶雪風摸不透許懷謙這個有七竅玲瓏心的狀元,一天腦子裡都在想什麼,見他真的不用自己,鬱悶地走了。

不用他寫文章也行,索性翰林院里的其他狀元、榜眼、探花也不差,只要他們肯用心打磨,這個天下商行打的廣告也差不到哪兒去。

結果,許懷謙回了翰林院,連這些狀元探花也沒有找,直接找了翰林院里文采最不好的,平日里只在翰林院里負責整理、抄書,毫不起眼的筆帖式們。

別說是翰林院里身為編修、檢討的榜眼探花們了,就連筆帖式們自己都傻了傻眼。

「這、這、許大人,不行的啊!」筆帖式們被許懷謙委以寫邸報廣告的筆帖式們全都表示自己搞不定的,「我們寫出來的東西,哪能入得了您和外面那些商人們的眼,你還是找編修、檢討他們吧。」

「就找你們了,」許懷謙不聽,直接把他們拉了出來,給他們準備好筆墨紙硯,「你們每個人現在都給我寫一篇紀實的文章,不要咬文嚼字,怎麼口語怎麼來,就跟我現在說話這樣,能寫嗎?」

「能寫能寫。」這不就是平常的交代事情么,寫家書一般都這樣寫,作為翰林院的筆帖式們當然也會了。

「那現在就開始寫吧。」許懷謙也不是隨便抓人的,翰林院里的那些編修、檢討們都學了若干年的文,對寫那種咬文嚼字,文采斐然的文章已經得心應手。

就算他們寫大白話,寫出來的文章文采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可老百姓不需要啊,可能你說個成語,他都聽不懂,還得問旁邊的讀書人,經過讀書人的解釋才能夠明白。

一開始不覺得有什麼,時間長了,問得多了,自己都會產生自卑感,從而就對報紙失去了興趣。

還是大白話好,越白越好,不怕他們罵文筆不好,就怕他們連聽都聽不懂,連罵都不知道從哪裡罵起好。

這些筆帖式在寫文案的時候,許懷謙還把孟方荀抓過來監工:「你看他們的文章里,哪些寫得平平無奇,哪些寫得情感充沛。」

作為第一份邸報,它可以是不完美的,也可以是有瑕疵的,但它一定不可以沒有感情。

沒有感情怎麼帶動百姓們的情緒啊。

被許懷謙抓了壯丁的孟方荀一頭黑線:「許大人,我還要給天下醫者寫賦呢!」

就因為許懷謙在朝堂上說教習令的時候,許懷謙順嘴說了一句,找個賦寫得好給他們寫一遍賦文。

整個翰林院就他的賦文寫得最好,人家不找他找誰?

「沒事不著急,」許懷謙拍拍孟方荀的肩膀,「一篇醫者賦而已,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寫好,你們把他們監工好了,以後邸報部的主官就由你來當了。」

「邸報部?」孟方荀咀嚼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不解。

「給你陞官加薪呢。」他們翰林院現在已經出了他這個狀元還有沈溫年一個探花,幾乎是已經把朝堂給籠絡住了,在他倆這強強聯手下,孟方荀這個老實巴交只會寫一點情感充沛的賦文農家榜眼,就算他還有同在翰林院為官的編修岳丈,也很難再殺出重圍了。

只能給他另闢蹊徑了。

好歹也是個榜眼,在翰林院天天修書撰史太浪費了,這個新出來的邸報部門就很適合他。

憑藉著他在朝堂上跟昌盛帝說得那番話,相信昌盛帝已經回味過來這個邸報的無窮妙用了,他現在估計就等著第一份邸報發行,看反響了。

只要孟方荀把這件事做好了,民間反響好,相信要不了多久,昌盛帝就能在翰林院單獨成立一個邸報部,專門負責為他話事。

這也算是變相成為昌盛帝的心腹了。

「怎麼升?」顯然,能考上榜眼的人,也不可能一點野心都沒有,進了翰林院心甘情願當個編修就完了,孟方荀聽到許懷謙話立馬心動了,問了一聲。

許懷謙把他拉到一旁給他仔仔細細交代了一番,像報紙這種事,許懷謙雖然可以交給別人,但他還是覺得找自己人靠譜。

至少,孟方荀當了這邸報的主官,許懷謙敢說,這報紙上不會出現一句,罵他的話。

要不然他辛辛苦苦為大縉朝當牛做馬,累死累活的施行各項改革,結果卻被有心人拿著邸報做筏子,發表煽動百姓辱罵他的文章,他圖啥呀!

孟方荀被許懷謙說得熱血沸騰,回來之後拿起筆墨就寫了一首慷慨激昂的醫者賦,然後就在一眾筆帖式里挑了十來位情感還算是充沛的官員,組織起做災情邸報的人手。

翰林院的人見許懷謙真用了筆帖式,而且還是全部採用白話文的形式,一個個都覺得許懷謙瘋了。

「這也太冒險了。」

「好歹一半文一半白,全採用白話文,要是天下讀書人不買賬怎麼辦?」

「還有那些大商人,人家花大價錢來買廣告,可不是為了買這些毫無意義的白話文章,怎麼也給人家寫首傳之詩吧。」

翰林院的官員還是挺想寫廣告的,上次給昌南寫廣告的那幾位官員,可是徹底紅了,下了衙,家門口蹲著不少求他們寫廣告的商人呢。

幾百幾千兩不等。

他們不要翰林院的書發行,準備拿回去自己找刻坊做廣告,要的就是他們曾經在科舉書上寫過詩章的名氣。

官員不可以私下收受賄賂,但可以出售自己的才華啊!京城物價高,他們這些翰林官日子過得緊巴巴的,能為家裡多賺點家用錢,也能讓家裡日子過得寬裕點,結果許懷謙不用他們了,可是讓他們好一陣傷心。

比起他們的傷心,其他幾部的人就純粹覺得許懷謙亂來了。

「胡搞!亂搞!」

「還以為他這次性子沉穩了,沒想到,還是這般輕浮不知輕重。」

「有了前頭翰林院的詩廣,就該老老實實的照本宣科才是,總想搞創新,瞎折騰,朝廷遲早要被他折騰完!」

這次其他幾部的人真的很生氣,上次翰林院瞎搞也就瞎搞了,出了事,外頭的百姓、商人怪的也是翰林院,牽扯不到他們身上來。

可這次許懷謙做的太過分了,賑災的廣告要是做不好,如此多的商人的怒火,朝廷應該怎麼去滅。

他們要去找昌盛帝參許懷謙一個不顧及後果,行事膽大,可這會兒昌盛帝正沉迷在皇后給他講陳烈酒進宮是如何三言兩語說得皇室宗族,心甘情願地又是掏錢又是掏地的安置災民的英勇事迹中,無法自拔,根本不想搭理外面那些煩人的朝臣。

因此一拒再拒,拒得煩了,直接丟了一個字:「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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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家的小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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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攜酒上青天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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