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你放開!」謝慈聽著那些聲音到了門口,心都吊到嗓子眼,情急之下推了謝無度一把,匆匆離開。
似乎正好推到他傷處,謝慈聽見他悶哼了聲,心中一驚,但也沒回頭。她慌慌張張地從屏風後走出來,與那幾位官員撞個正著。那幾位官員是與謝無度約好的時間,在此見到謝慈難免有些詫異。
謝慈瞪他們道:「看什麼看。」
幾位官員趕緊低下頭去,從一旁讓開路。謝慈從他們身側步履匆匆離開,臨出門前,回頭望了眼屏風方向,終究是快步離開。
幾位官員見人離開,這才抬起頭來,面面相覷。謝慈如今住在武寧王府一事,他們也都聽說了,而謝慈與武寧王感情好,他們更是有所耳聞,因此謝慈出現在這,也不算意外。
幾人看向屏風后的身影,躬身行禮:「王爺。」
謝無度從屏風後走出,望了眼門口的方向,微微笑了笑,「抱歉,方才她來給我上藥,一時耽擱了。」
幾位官員皆是搖頭失笑:「沒什麼。」只是……他們看向一旁桌上放著的東西,似乎還未曾動過,這位謝慈姑娘看起來也不像會伺候別人的人。
這不是他們該管的事,幾人都當做沒看見。謝無度命人搬了幾把椅子進來,讓他們各自坐下,很快進入正事。謝無度在朝中並未有固定官職,只有一個武寧王的名號,但弘景帝命刑部聽他指揮行事,因而今日前來議事的都是那些刑部官員。
承州案告一段落後,原本大家以為可以鬆一口氣,沒想到很快又牽扯到允州,他們不敢懈怠。只是多少有些戰戰兢兢,畢竟貪腐營私之事,誰敢說自己沒做過呢?如今朝廷這樣查,不是什麼好風向,他們擔驚受怕,也怕查到自己身上。但謝無度主辦此案,也沒人敢懈怠偷懶。
今日來的幾位是刑部尚書、刑部兩位侍郎及其下四部的郎中。承州案牽扯出允州案才不久,他們順著允州這條線查下去,還真有些收穫,允州地方富饒,官員可撈的油水自然也多,比之承州不知道能多貪多少財富。徹查之下,允州那些過往的陳年舊案便都被翻出來,還未完全查閱完,便已經翻出了許多詭異之處。
刑部尚書彙報完目前的進度,小心翼翼看了眼謝無度,見他沉默不言,不由捏了把汗。
「王爺可有什麼見解?」刑部尚書小心開口,怕觸什麼霉頭。
不過今日武寧王似乎心情大好,道:「這麼多……」他指腹蹭在紙頁一角,似乎在思忖怎麼辦。
「這麼多案件都沒人發現過什麼,這說明什麼?」
他們誠惶誠恐:「是下官等無用。」
謝無度勾唇道:「難道不是因為,這朝堂之中,有人做了他們的靠山么?因為有人替他們瞞著,兜底,因此他們地方官員才敢肆無忌憚。」
「你們與其著急承認自己的無用,倒不如好好查查,到底是朝中何人,在給這些惡狼做保護傘。這人能在聖上的眼皮子底下做這些,來日若是造反了,你們恐怕也不知道。」他語氣平淡,好似不是在說造反,而只是在說那庭院中的花開得如何。
但那幾位刑部官員已經被這話嚇破了膽,造反?!這可是大罪。
不過武寧王說的話不無道理,若是京中無人,地方官員怎敢如此放肆?京中若是有人為虎作倀,竟從沒被察覺過,的確駭人。
他們紛紛從椅子上起身,跪下來,「王爺教訓得是,下官知錯。下官們定當竭盡全力去調查此事,為聖上分憂。」
謝無度嗯了聲,「明日我會將此事稟報聖上。」
「是。」
-
謝慈從霽雪堂離開時,心還跳得很快,臉也紅著。那些人應當沒看見什麼,只是她莫名地覺得很是羞赧……
方才離開的時候,似乎推到了他的傷處,他悶哼了聲……謝慈咬著下唇,撐著自己的雲鬢,低聲嘆氣。
他的葯也還沒換……應當會在議事之前自己處理好吧?這也不能怪她吧?她又不是故意的……
這念頭一直懸在心頭,謝慈在無雙閣中坐立難安。她不停看向天邊,看著日頭一點點西沉,時間一點點流逝。
「霽雪堂那邊,官員們還沒走嗎?」謝慈讓竹時去打聽。
竹時低頭答道:「奴婢方才去看過,還未離開。應當快了吧。」
謝慈嘆氣……這麼久……距離她從霽雪堂離開,已經快過去一個半時辰,他若是未曾換藥,一直如此,恐怕傷口又要好得慢些……夏日裡受皮肉傷,本就容易化膿……
謝慈百無聊賴趴在美人榻上,幽幽地數著時間。直到竹時進來,高興地稟報謝慈:「小姐,王爺那邊散了,你可以過去了。」
謝慈聞言,當即從美人榻上爬起身,面露喜色,當即要往霽雪堂去。剛邁出門檻,她又停下了腳步。
彤雲向晚,天幕邊像著了火似的,映在屋瓦上,發出霞色的光芒。謝慈抬頭,看了眼天空,往回走。
竹時詫異道:「小姐不是急著要去霽雪堂么?怎麼又不去了?」
謝慈細長的脖頸在晚霞的餘暉下顯出一種神聖感,她支支吾吾道:「等會兒再過去吧。」
她這樣急不可耐地過去找他,謝無度若是知道了,恐怕又要笑。她如今有些害怕謝無度看著她笑,從前她喜歡看謝無度笑,他這人性子冷冷的,待旁人時並不常笑,只有面對謝慈時才會笑得多些。
可謝慈覺得他笑起來很好看。
如今……她害怕他沖自己笑,因為那些笑容之下,總是藏著無盡的繾綣情意。有時候,更是連藏都不藏。
謝無度說,對她的情意並非三兩日而起,他那些纏綿的眼神的確如他所說那般。
謝慈進了裡間,坐下,略等了等,才去往霽雪堂。
那些官員們走了已經有一會兒,正廳里安靜著,謝無度撐著額角,在一旁的太師椅上坐著。晚霞的餘暉還未散盡,金燦燦的光芒投進房間里。
暮色將晚的時候,有種頹靡的美麗。謝慈踏著晚霞光,邁進房內,見謝無度閉著眼,不知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她沒出聲,放輕了步子從背後靠近他。
她覺得謝無度背後沒長眼睛,此刻進來的可以是常寧,可以是青闌,他不見得能猜到是自己。但謝無度認她不需要眼睛,她自己大抵從未發覺,她周身的幽香一旦聞過,畢生難忘。
清幽的美人香氣浮動在空氣中,混著晚霞光,好似一場綺麗的夢境。謝無度長眸仍舊闔著,嗅到那絲絲縷縷的美人香停在自己身後。那些香氣從他的衣角往上飄裊,沁入鼻腔,勾動人心。
謝慈伸手,想要嚇他一嚇,手才伸到半空,便被謝無度抓住,他嗓音有些啞:「別鬧。」
謝慈撇嘴,頓時覺得索然無味,她問:「你如何知道一定是我?興許是常寧,興許是青闌,興許是旁的人。」
謝無度終於睜開眼,又是一汪繾綣的海,謝慈覺得自己要溺死在他眼眸之中,遂而避開。謝無度看著她,笑容清淺:「說好的換藥,你還沒換,便跑了。」
謝慈心道,那會兒都來了人,她怎麼給他換?
「你故意的?你算好了時間,讓我來跳這個坑。」謝慈也沒那麼傻。
謝無度不否認,伸手拿來白玉瓷瓶,裡面裝著他的葯。白玉瓷瓶握在手心裡沁著涼意,他指腹摩挲著瓷瓶的瓶身,反問她:「怕什麼?」
謝慈被他問得啞口無言,怕什麼?
她垂下杏眸,沉默不語。
謝無度又道:「你我非兄妹之事,眾人皆知。」
他將手中的瓷瓶塞進她手心。
謝慈岔開話題:「你怎麼不自己換藥?非要等著我來?倘若我不來呢?你難道一輩子不換藥了么?」
她微努下巴,示意謝無度將自己的衣領拉下來。謝無度仿若沒聽懂她的眼神,巋然不動,只盯著她瞧。
一輩子。謝無度抬眸。
她總愛說一輩子,好像一輩子是很輕易的事。
「可是阿慈來了。」他知曉她會來,她推開他時自然並未推到他傷處,他不過是故意哼了聲。她心軟,放心不下,便一定會來。即便是她真推到了他的傷,他大可以一聲不吭,不讓她知曉。
謝無度垂下視線,將自己已經拉下來,露出胸口的傷。謝慈不再說話,小心謹慎地解開纏著的細布,細布一層層剝開,露出他的傷口,
她鬆了口氣,傷口看起來沒什麼問題。她將傷口仔細清理過,再撒上藥,重新纏上細布。
她做得認真,不知不覺間,已經坐在他腿上。謝無度的手搭在她腰間,她腰肢柔軟,盈盈一握。謝無度手心輕輕揉著她后腰,目光落在她琳琅滿目的雲鬢上,珍珠寶石簪在其中,卻也只能淪落為她美貌的陪襯品。
他目光從她雲鬢往下移,停留在光潔的額頭,瑩潤的眼眸,精緻而挺拔的鼻子,最後停在她紅潤的雙唇上。她唇形十綿的眼神的確如他所說那般。
謝慈進了裡間,坐下,略等了等,才去往霽雪堂。
那些官員們走了已經有一會兒,正廳里安靜著,謝無度撐著額角,在一旁的太師椅上坐著。晚霞的餘暉還未散盡,金燦燦的光芒投進房間里。
暮色將晚的時候,有種頹靡的美麗。謝慈踏著晚霞光,邁進房內,見謝無度閉著眼,不知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她沒出聲,放輕了步子從背後靠近他。
她覺得謝無度背後沒長眼睛,此刻進來的可以是常寧,可以是青闌,他不見得能猜到是自己。但謝無度認她不需要眼睛,她自己大抵從未發覺,她周身的幽香一旦聞過,畢生難忘。
清幽的美人香氣浮動在空氣中,混著晚霞光,好似一場綺麗的夢境。謝無度長眸仍舊闔著,嗅到那絲絲縷縷的美人香停在自己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