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6章 悔不聽太尉言

「高句麗烏骨城的一萬援兵，正在趕往白岩城路上，估算一下，此時大概已經到了白岩城，契苾將軍有危險，請陛下立即遣一上將率精騎先往趕往增援。」

遼東城中，武懷玉做為行軍司馬，在得到了最新軍情彙報后，也是立即向皇帝建議。

「孫代音不至於反覆吧？」

「陛下，萬一反覆，那契苾將軍危矣。」

身為行軍長史的李靖，也表態支持武懷玉，有備無患。

東突厥可汗、懷化郡王李思摩此時站了出來，「臣願率本部突厥騎兵前往接應。」

「好，那思摩先去。」李世民心中仍覺得白岩城既然降了，就不可能馬上又反悔，可既然高句麗有一萬兵馬趕去白岩城了，還是應當派人趕去接應，萬一他們攻打白岩城，孫代音、契苾何力他們也兵力不足。

李思摩率本部突厥騎兵三千，立即趕往白岩城。

武懷玉皺了皺眉，「陛下，三千突厥輕騎，只怕數量太少。讓安祿山、石守信再率本部的五千人同往吧。」

可皇帝卻覺得三千足矣。

「思摩的任務是策應契苾何力，協助白岩城孫代音一起守城，無須跟高句麗人打，」

「朕和李績都會馬上趕去白岩城。」

區區一萬高句麗援軍，李世民真沒放在眼中，他三日拿下遼東城，幾乎全殲四萬守軍，而李績也在蓋牟城那邊又擊敗了新城、國內城的四萬高句麗軍。

高句麗人連戰皆敗，已經讓皇帝覺得這些人不堪一擊了。

何況，契苾何力和高桓權有一千一，孫代音白岩城守軍有好幾千，這李思摩再帶去三千騎兵，這力量都足夠擊潰甚至殲滅那一萬烏骨城援軍了。

而李績的軍團也在南下，隨時會到，他這邊也馬上會動身，頂多也就比李思摩的騎兵晚一兩天而已。

見勸不動皇帝，武懷玉也沒再多勸。

其實他跟皇帝現在意見最不同的地方，就在於武懷玉認定孫代音會反覆，不再投降，他跟來援的一萬烏骨城軍會是一夥的。

而皇帝卻認為孫代音都已經降了，哪可能這馬上又反覆。

當天，李思摩便率領三千突厥騎兵出發了。

而皇帝這邊大本營，要第二天才能出發，且還要留下大部駐防遼東城。

宰相張亮和長孫無忌，負責留守遼東城，武懷玉和李靖則是繼續隨駕。

晚上，

負責後勤的閻立德兄弟，派人在遼河裡網了不少大魚上來，又宰了些羊，晚餐挺豐富。

這次征遼，在遼河沒打什麼仗，幾路兵馬渡河都很輕鬆，沒有打什麼渡河戰役，也沒出現什麼鮮血染紅遼河，屍體浮滿河中的情況。

若是那種情況，一般就沒有人會去捕魚吃，起碼三兩月都沒人願意吃魚。因為有可能捕上來的魚剖開肚子，裡面還會有沒消化的一些東西，能讓人噁心反胃。

「你好像很確信孫代音會反覆？」

李靖問懷玉，七十多的李靖本不想來遼東，一句學司馬懿嚇的李靖趕緊來了，好在他也不需要統兵打仗，只是跟著御營參謀顧問，倒也還算輕鬆。

「嗯，看烏骨城援軍速度這麼快的趕往白岩城，毫無停頓的樣子，大概率白岩城是反覆了。」

「而且孫代音是貶來白岩城的城主，在白岩城時間不長······」

皇帝帶的廚子手藝還不錯，把捕來的魚做了不少道好菜，有紅燒有香煎，還有烤魚、燉魚、蒸魚，甚至還有魚生。

武懷玉喜歡吃香煎的小魚小蝦，還有裹了麵粉炸的也特別香，對魚生他是不吃的，畢竟他也學醫的，可是很清楚淡水魚生寄生蟲的可怕。

其實戰場上還能有這麼好的伙食，可是極難得的，一旁的秦瓊就說當年他跟隨張須陀在河南征戰時，那時天天打仗，糧草匱乏，更別說肉蔬、佐料了。

連生火煮點粟粥都難的有時間，

得紮營時才有空煮鍋粟米粥，采點野菜，調料除了鹽，頂多就是割塊醋布添點味道，能吃上醬，或是鹹魚，那都是後勤補給很充足了。

而他們現在還能在遼東城裡，吃上一頓堪稱全魚宴的大餐，這哪裡是兩千裡外深入敵境作戰啊，簡直比在國內行軍時伙食還好。

「好久沒用過醋布了，甚至有點懷念。」秦瓊吃著一條炸的酥脆的小河魚道。

倒是程咬金在旁邊聽了直瞪眼，「那玩意不是不得已，誰願意吃啊，一股餿了吧唧的味道，」

「哈哈哈，」這話引的一眾將領都在笑，

都是老軍伍，哪個將軍不是從小兵幹起來的，誰當年少吃了麥飯、粟粥、醋布這些玩意。

打仗打的就是國力，就是後勤補給，

一般情況下還真沒那條件講究。

大家聊的正歡，說起如今行軍糧比以前好多了，鍋盔、燒餅、肉醬、豆醬、炒米炒麵，甚至還有菜乾、鹹魚、臘肉、肉鬆、奶乾等，豐富多了。

反正醋布這玩意，現在基本退出唐軍物資補給之列了，狗都不吃的玩意了。

在外當值侍衛的薛仁貴從外面進來，直接走到皇帝身邊，小聲彙報著。

武懷淺談看到皇帝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最後氣的一掌拍在案上，就差把手裡那碗飯扣桌案上了。

「豈有此理！」

宰相黃門侍郎褚遂良趕緊請問皇帝，「不知發生何事，惹陛下動怒，」

李世民望向武懷玉，嘆聲，「真被太尉說中了，白岩城主見烏骨城一萬兵來援，便又反覆拒不投降，」

「蠻夷反覆無常，陛下也無須擔心，大唐兵鋒所至，蠻夷莫敢不從。」

李世民擺了擺手，

「朕一時輕敵大意了，應當聽太尉勸說，多派些兵去，何力重傷。」

契苾何力在白岩城下，率八百胡騎主動向烏骨城一萬援軍發動進攻，這位胡將驍勇無比，此前他的部落謀叛投薛延陀，何力趕回部落阻攔，結果反被部落貴族們扣押，要裹挾他一起投薛延陀。

何力大怒，割下了一隻耳朵對天起誓，絕不叛唐。

後來唐軍半路擊潰契苾部，契苾何力得救，他重新說服部落再次歸附大唐。

此次隨駕東征，他麾下有八百契苾部子弟精銳，

面對一萬高句麗兵，還有旁邊反覆無信的白岩城主，

何力沒有退縮，而是選擇向高句麗軍主動進攻。

「何力率八百騎在敵人萬軍中殺了個七進七出，然而高桓權帶著五百人卻沒跟進，反而臨陣退縮逃跑，以致何力深陷敵陣，

何力不幸腰部被長矛刺中，身負重傷，還被敵軍重重包圍，」

眾人聽到這，都不禁意外，

難道一隻耳契苾何力這條忠犬，就這樣命喪白岩城下？

「契苾將軍可還好？」

「幸關鍵時候，武思恭率部趕到，見何力危急，單槍匹馬沖入敵陣，冒死將何力救出重圍，何力雖負重傷，但卻不肯退，見有援兵至，簡單包紮了傷口后，又再次率部沖入敵陣，」

大家聽著皇帝的話，有許多人疑惑，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武思恭又是誰，不少人望向武懷玉。

武思恭確實是跟武懷玉有關，

他是當年武懷玉鎮守幽州時，收的義子，本是內附扶余部首領浮榆之子，年紀跟靺鞨部首領突地稽的兒子李克用年齡差不多，當初也是一併收為義子的。

浮榆是當年跟著突地稽一起內附中原的扶余部首領，朝廷封他扶余侯，他兒子生了一堆，讓小兒子拜幽州都督武懷玉為義父。

這小子虎頭虎腦，武懷玉挺喜歡，關鍵他父親浮榆的部落首領身份，所以當時他收下了他，並賜名思恭。

武思恭如今是折衝都尉。

他之所以出現在白岩城下，是因為他此時是在武懷義的軍中，奉武懷義之令，率領了五百輕騎先行南下，恰好就趕上了契苾何力深陷重圍。

武思恭名氣不如李克用他們大，但弓馬嫻熟，也是員悍將，直接一馬當先殺入敵陣，他麾下五百輕騎也是毫不猶豫的跟進。

救出了契苾何力后，何力卻是非要繼續再戰，武思恭也是率部又衝殺。

這看似瘋狂的舉動，

結果卻贏了。

本來高句麗雖有萬眾，但被何力殺的個七進七出，就有點狼狽，好不容易重創了他將其圍住，誰知突然又一支兇悍的唐騎殺到。

等兩支唐騎重新整理好隊伍，再次殺回來后，烏骨城主將都疑惑了，他懷疑是唐軍主力到了。

否則這些唐人哪敢這麼不要命。

就在他們驚疑不定時，

原先逃走的高桓權也發現來了援兵，於是這傢伙調頭，搞出許多煙塵，虛張聲勢，弄的好像是大股援兵殺到，

一邊是不要命衝殺的一千多唐騎，一邊又是後面隱約可見大部隊到來，

烏骨城援兵有些慌，

主將下令後撤，想要脫離戰鬥，重新集結，甚至打算先進白岩城，

可契苾何力與武思恭卻是猛攻不止，

最後烏骨城援軍的撤退，變成了敗逃。

一千多唐騎，追著上萬人砍，追砍了十幾里，

這一戰，何力與武思恭，一千三百騎，陣亡三百多，重傷都有二百多，卻斬殺敵軍兩千多，

要不是天黑了，他們估計還能再追殺二十里。

契苾何力跟武思恭贏的這仗，可以說毫無謀略，純粹就是拼勇半狠，狹路相逢勇者勝，砍就完了。

哪怕腰被長矛刺中，他都還能幹到底，不得不服這個把自己耳朵割了起誓的狠人。

當然，武思恭也很猛啊，堂堂折衝都尉，也是四品的武將了，居然單槍匹馬就直衝萬軍，跟何力倒是有的一拼。

「朕差點又折一員上將軍，」

李世民拍著桌子怒道，「白岩城如此反覆無常，還傷朕大將，朕絕不輕饒。」

「城破之後，立即屠城，將財物、女子全部分賞給將士們。」

「涼國公契苾何力，克敵有功，進鎮軍大將軍，兼左衛大將軍。」

「折衝都尉武思恭，升任左衛中郎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