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7章 太尉出馬

「那個刺殺契苾何力的高句麗人，一定要將他找出來，把他抓回來交給契苾何力親自處置！」

皇帝這次是雷霆震怒，

既憤慨於白岩城主言而無信反覆無常，又氣烏骨城援軍差點殺了契苾何力，這裡面又還夾雜著一些他此前沒聽武懷玉勸諫，過於輕敵自信才導致這局面的愧疚。

「懷玉，」

「臣在。」

「你立即率領六千騎火速趕往白岩城主持大局。」

亡羊補牢，未為晚也。

契苾何力雖然憑著一股狠勁打贏了這戰，但他傷的很重，而且也只是暫時擊敗了敵人而已，

烏骨城援軍依然還有七八千，白岩城也還有幾千守軍，若是他們此時再聯合夾擊契苾何力與武思恭，只怕那一千多人，堅持不住。

李思摩的三千突厥騎兵，仍不夠讓皇帝放心。

現在他已經真正重視起白岩城來，特意讓武懷玉去主持局面，給他的六千騎，自然還是那天在遼東城下擊潰敵四萬人的部隊。

武懷玉的一千護軍，還有安祿山和石信守的五千人。

能夠讓李世民下屠城令，

這次白岩城是真的惹到皇帝了。

甚至為了穩固萬無一失，李世民連武懷玉這張王牌都給掏了出來。

一晚拿下卑沙城，三天攻下遼東城，五天奪取建安城，十天奪取蓋牟城，

如今一個小小的白岩城，

居然敢跟皇帝玩反覆，真以為一萬援軍就能解救他們？

屠城，

城破之後，所有青壯男子處死，女人和錢帛分賞給將士。

安排好后，繼續吃飯。

皇帝夾了筷子魚肉，結果吃了兩口，魚刺卡喉了。

驚的一眾侍從趕緊喊武懷玉過去。

卡魚刺不是啥大問題，

好半天，終於把刺吞下去了。

這飯皇帝也沒心思吃了。

而武懷玉也是辭別皇帝，也不再耽誤，點齊六千人馬，連夜就動身趕往白岩城。

遼東城，是漢代的襄平城，而白岩城又名白崖城，距離遼東城很近。

其城依山臨水，四面險絕，就像一根刺卡在遼東城旁。

遼東城雖是重鎮大城，但是一座平地城，而白岩城卻是座極險的山城堡壘，如果不拿下此城，遼東城就始終不得安全。

武懷玉六千人連夜趕往白岩城，一路上他比較小心謹慎，派出了二十四隊輕騎探路，

每個經過的山林、穀道，都要進去探查清楚，就是防止被伏擊。

段志玄就是被伏擊吃了虧，雖連斬二十八將，可自己也精疲力盡，回營后急著卸甲又飲冷酒這才卸甲風掛掉的。

前面偵騎披甲偵察。

其它部隊則並沒披甲，鎧甲等都是馱在另一匹馬上，這都是為了保持足夠的體力，否則這一路趕過去，人都累垮了，遇敵還怎麼打仗。

好在這一路上小心謹慎，並沒有遇到伏敵。

第二天中午，

他們成功的就趕到了白岩城下，

遠遠的就看到了白岩城下的那條河，那應當就是後世撫順太子河了，古稱衍水，此時也叫大梁河。

燕太子丹以荊軻刺秦王失敗后就是在衍水自盡，為紀念此事，所以衍水後來才叫太子河。

「難怪叫白岩城、白崖城，」

王方翼看著遠處那山城，不由感嘆。

那座上有兩道白色的城牆，十分顯眼，看著就像兩道白崖，外郭城牆，其實是把半座山給包了進去，沿著山脊包了半座山。

這半邊山另一側就臨著太子河，那面還是懸崖峭壁。

山頂是內城，也是一座相對獨立的堡壘。

這座城只有一面相對緩一些，其餘不是臨水懸崖，就是陡峭的山崖，又還有高大白岩壘砌的城牆，

只能從西面進攻。

外城牆圈的地方極大，但能展開進攻的地方不大。

這種城牆看著粗糙，但都是巨石壘砌，還是榫卯結構的。

武懷玉的兵馬趕到，

白岩城也自然早早就發現了，他們站的高望的遠，看著又來一路援軍，數量還如此之多，

頓時充滿了絕望。

本以為盼來了烏骨城的一萬援兵，結果誰知居然不敵人家唐軍千餘人。

等李思摩率領三千騎趕到后，

白岩城一干人不死心，派人聯繫上了烏骨城的援軍，雙方來了個出其不意的夜襲。

李思摩和契苾何力都沒料到，高句麗敗軍，居然還敢偷襲。

混戰中，李思摩終究是年紀大了，他策馬砍殺的時候不幸中箭落馬，好在被手下附離狼騎救下。

一夜混戰，

李思摩、契苾何力、武思恭還有高桓權，他們總共四千餘人，對戰三倍的敵軍，好在幾人勇悍，打了一夜，

結果硬是殺退了高句麗軍，還斬首一千餘級。

烏骨城援軍並沒有進白岩城，而是在不遠處的一座山谷紮營，兩邊遙相呼應。

武懷玉來到營地，

看著有些慘烈的幾人，一時都有些不知道說啥。

涼國公契苾何力本就少了一隻耳，現在腰間圍著一大塊布，濃重的血腥味散發著，真的差點涼涼。

懷化郡王、東突厥可汗李思摩也沒好哪去，胳膊中了一箭，腿上中了一箭，腰上還中了一箭，堂堂突厥金狼，差點成刺蝟了。

武思恭也負傷多處，好在他年輕，也沒傷到要害，倒不嚴重。

幾人看到武懷玉領兵親至，

既是鬆口氣，又很羞愧。

「我先給你們醫治下傷勢，」

戰場條件簡陋，幾人的傷都沒得到什麼很好處理，契苾何力的傷都散發臭味了，肯定是有些潰爛膿腫了，不及時處理，可能會很麻煩。

契苾何力倒也爽快，直接脫了個光，

傷口紅腫的厲害，已經潰爛，武懷玉的處置倒也簡單，先給他弄了碗麻醉湯，然後就拿刀開始割掉那些爛肉，

全都清理乾淨后，敷上金創藥粉，然後紗布包紮，最後再給他內服的葯。

他的手法乾脆簡單，用的葯卻都是極好的，那內服的葯里都是上等好藥材，比如牛黃，那可就是最上等的。

契苾何力倒是坐在那，從頭到尾沒吭一聲，雖說喝了麻醉湯，但其實也不全麻醉，僅是能減輕點痛感罷了，這傷口剜肉還是極痛的。

李思摩中箭三處，

但他的傷勢還沒潰爛，「高句麗人的箭挺乾淨，」

李思摩笑笑，「那我運氣好。」

許多士兵的箭，都會污染箭，不需要什麼特別的塗毒，直接浸在糞尿里，或是讓箭頭帶著銹什麼的，那都是能添加很多傷害的。

清創，上藥，包紮，然後給內服的葯。

武思恭的傷，也都給重新清理包紮了。

至於其它士兵，也無需要勞煩武懷玉這個太尉，自有他帶來的病兒營的軍醫、護工們去醫護。

現在唐軍中的軍醫比例已經大為提升，主要就是從中央到地方州縣，這些年增設了大量的醫學校，官方培養的醫、葯人才多了，打仗的時候，就能直接徵召，不像以前，一軍萬人也沒幾個真正的醫生。

「末將向太尉請罪，輕敵大意，折損將士。」契苾何力向武懷玉請罪。

李思摩也跟著請罪，他居然讓高句麗人夜襲，折了好幾百士兵。

「你們打的已經很不錯了。」

武懷玉先傳達了皇帝的旨意，

對於接下來怎麼打，武懷玉倒不怎麼擔心，白岩城又不會跑，這座城人口和守軍都遠不如遼東等城，之前孫代音說願降，說城中人口一萬，士兵兩千四。

這點人翻不起什麼浪來。

現在關鍵還是在城外的那些烏骨城援軍，

經過兩次戰敗后，這支萬人援軍，被契苾何力李思摩他們已經斬首了三千多，還剩下約六千左右。

這支援軍，基本上已經處於在崩潰的邊緣了。

在古代，

折損三成以上，那這支部隊基本上就沒什麼戰鬥力了。

「既然高句麗人喜歡夜襲，那我們今晚也來個夜襲。」

武懷玉決定先解決援軍。

幾支人馬匯合一處，現在加起來有近萬人，

武懷玉沒理會白岩城，先讓人修營立柵，取水砍柴，燒火做飯。

炊煙裊裊，

士兵先吃上一頓熱乎的飽飯。

然後就靜待天黑了，夜襲的時間選在下半夜，那個時候是最困最疏於防備的時候。

武思恭親自給武懷玉烤馬肉包子，

挖個坑，把做好的馬肉包子灑上點鹽水，然後貼在炭坑裡，等炭火慢慢烤，

「義父，我覺得高句麗那幾千烏骨城敗兵，可能半夜會跑。」

武思恭跟那些烏骨城的兵打了兩仗了，覺得這些人一般般。

不僅士氣不高，而且戰術也還很落後。

武思恭是扶余部的，跟李克用他家是靺鞨族不同，扶余並不是靺鞨，高句麗倒反而是出自扶余古國，當年武思恭父親也是忍受不了高句麗人的壓迫，便跟著靺鞨首領突地稽一起西遷內附隋朝。

武思恭是在幽營長大的，但部族也一直還是保留著一些以前的傳統的。

「跑了也好。」

「不攔截嗎？」

武懷玉笑笑，「攔他做啥，我們的第一目標是白岩城，他們來我們就打，他們跑就隨他。」

「他們也就六千來人，現在士氣低落，只怕軍無鬥志，咱們不能把這肥羊放跑了啊。」

現在唐軍匯合後有近萬人了，對面反而僅有六千來人，就算白岩城裡還有兩三千，那也還是唐軍佔優勢了。

武懷玉卻仍然很淡定，「不要貪那點功勞，他們想跑就讓他們跑，歸師勿遏知道嗎？」

對方現在不想打，想跑，你還非要攔著，那隻會逼對方魚死網破。

武懷玉現在又不是一心想要立功的人，對他來說，主任務更重要，白岩城才是目標，烏骨城這幾千人跑就跑了。

「白岩城如此險絕，不好打啊。」

「這世上就沒有攻不破的城池，何況這白岩城守軍才兩千來人，城中百姓也不過萬人。」

武懷玉並不覺得白岩城攻不下。

這終究只是一座城。

半夜，

哨騎來報，烏骨城的高句麗軍，果然在偷偷逃跑。

「太尉，契苾何力將軍已經率部追出營去了。」

武懷玉搓了搓臉，這個契苾何力啊，居然不遵他軍令。

可此時也沒法追究這些了，

他當即又派石守信和武思恭各率一千五百騎前去接應，自己則與安祿山留守營地，盯住山上的白岩城。

天明，契苾何力與石守信、武思恭返回營地，

昨夜追擊至天明，烏骨城守軍無心戀戰，一心逃跑，他們黑燈瞎火的也只斬首千餘級，並沒能攔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