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一炮打響

楊如意將火鍋架子放上桌，點燃酒精塊，讓位給楊吉祥，放好湯鍋。

新鮮的大骨高湯煨了幾個小時，骨髓里的油都熬了出來，棒骨髓香，酸蘿蔔絲打底，配上剛殺的新鮮豬肉，豬血，豬肝當作涮菜，素菜裝了一小籃，油豆腐，青菜，豆芽，香菜，看似不起眼。

但這間包房裡都是挑剔的吃貨，今天來捧場，等的就是這一鍋殺豬菜。

楊吉祥留下來陪著喝了一杯酒，幫他們用公筷燙菜。

他手裡有兩個小碟子，分別裝著兩隻小豬的豬肝薄切片。

他用兩個漏勺分開放進滾燙的高湯里燙了一會兒，等豬肝變色后取出來，同時分到王教授的碗里。

「王教授，您是我最佩服的老饕，這兩份小豬的新鮮豬肝請您點評一下。」

一桌人都看向王教授。

同時也有點佩服楊吉祥的勇氣，小夥子，你要試菜，試別的什麼不好，非要試最難的豬肝？

王教授也不客氣，先從看外觀開始品鑒：「肉起遲則紅色變黑，魚起遲則活肉變死，燙豬肝火候不錯，顏色不紅不黑，色澤恰到好處。」

眾人紛紛點頭贊同，這句話出自袁枚的著作《隨園食單》，從古至今，中國人對美食的標準都是差不多的，色澤必須好看，這樣看著才有食慾。

豬肝沒有提前腌制過，也沒有用嫩肉粉，就是原汁原味切片燙涮，高湯骨香。

王教授輕咬一片，無腥氣，無異味，淡香味，不沙，不柴，Q彈爽口，汁水殘留余香。

再吃另外一片，彈性更大，更鮮嫩，回味微甘，完全沒有苦味。

「好，好，都好吃，第二片稍微更好一些。」

王教授十分滿意，這是最原汁原味的食材本味，豬肝處理方法常見於醋溜，爆炒，醬燒，重口味的處理手段比較多，主要是為了遮掩它不太好的味道，而楊吉祥敢於用清淡口味讓他試吃，關鍵是還能這麼出色，實屬難得。

「肝臟清毒，我們每天給小豬喂煮熟的純糧食，沒有加任何添加劑和藥物，喝的水也是山泉水，所以小豬健康無病，沒有毒素，豬肝才這麼好吃。」

楊吉祥介紹著，又燙幾份，給其他大佬們送上，同樣得到贊同，點評最多的是一個鮮。

這時候，楊如意端著兩碗肉塊進來。

楊吉祥介紹：「紅燒殺豬肉塊，本地黑豬仔豬，特別軟嫩，各位嘗嘗。」

「還是剛剛那兩頭小豬嗎？」

「是的，只用農村大醬燜燒收汁，仔豬沒什麼肥肉，一點都不膩。」

本來都快吃飽的眾人又伸出筷子，分量不多，一人最多兩塊，小豬還是太小了，跟佩奇差不多重，十幾桌客人不夠分的，換成豬爸爸才可以。

王教授細嚼慢咽，再次分辨出兩碗豬肉塊的細微差異，他大概揣測到楊吉祥的用意了，肯定又是楊吉祥的那個朋友。

他放下筷子，感嘆說：「小楊，我以前還瞧不起你的豬牛羊肉，今天我收回這句話，這是你的秘密武器吧？」

楊吉祥說：「您說對了，這是我那位朋友精選的小豬品種，餵食配方也是他調配的，今天殺了給大家嘗嘗鮮。以後我會持續引進這個豬種，科學餵養，自己殺，自己吃，留在餐館做菜。」

曹副局長笑著問：「這麼好的肉，不加到年貨大禮包里賣？」

楊吉祥撓頭，不好意思說：「您那年貨大禮包一弄就是幾千份，我哪有能力一下子提供幾萬斤豬肉啊，除非開個養殖場，我又不會……」

「咱們這裡有人會啊。」

「我也沒人手……」

「出錢就能請到人啊。」

「就是兜里沒錢……」

「這屋子裡人人都有錢啊，你想投資幾百萬？幾千萬？你報個數，全都給你。」

「您這……您讓我緩緩，讓我先緩緩……」

一屋子人都被他的表情逗樂了，看出來小夥子確實被嚇到，挺單純的一個孩子，不像那些拉投資的職業掮客，對著一張PPT就敢天花亂墜地吹。

今天曹副局長帶朋友就是為這個而來，只要確定楊吉祥的貨好，甭管是水果，蔬菜，還是養殖，如果都有枇杷膏，甜橙，洪山菜苔，還有桌上豬肉這種質量，他們就敢投錢，幾千萬的投資他們眼睛都不眨一下。

王教授能理解小夥子的心情，對他笑笑：「行了，東西放這兒吧，你先去別地方忙，不用招待我們，我們自己來。」

「好，各位吃好，喝好，有需要再喊我。」

楊吉祥確實需要平復心情，告罪一聲，迅速出門。

門一關上，屋子裡就熱鬧起來，沒有剛才的矜持，幾個人搶著吃，夾菜的夾菜，喝湯的喝湯，被這鮮湯給完全爽到。

好幾個老總拍著桌子，語氣激動。

「看到沒有？我有沒有說錯？是不是很驚艷？」

「這豬肉是真的好吃，又香又嫩，比那個什麼巴馬香豬還要香，有一股紅薯的香味！」

「就是廚子稍微差了點，要是來個米其林大廚處理這些，擺盤漂亮點，顏色弄好看點，那才真正上檔次。」

「我覺得他家的水果真叫一個絕！老王你跟他關係熟，等一下跟他說，他家的果園菜園我全給他包了！」

「哎哎，你們要投資，一定要算我一個啊，我不求賺多賺少，哪怕不賺錢都沒事，我就當花錢給自己買好吃的享受了，好傢夥，我剛剛吃了他家的水果，瞬間覺得以前吃的都是啥玩意兒呀，我白活了50年！」

「老曹我跟你講，這個事真的可以弄，你找個時間把小楊叫著，咱們好好合計合計，老余說的對，就當咱們花錢買健康了，我跟你們講，長期吃這種原生態的土菜，活得年數都長一些，我真不開玩笑，我現在感覺到丹田裡有一股真氣在涌動……」

這屋子的大佬們被征服，農科院那邊包房裡更加激動。

桌上的涼拌洪山菜苔，脆皮黃瓜，整顆的虎皮青椒，全都是他們的研究對象。

這些食材的原本鮮味大大超過他們的預期，味道一級棒，風味十足，比他們科研所自己培育的高產蔬菜，高品質品種，風味蔬菜，都要強好幾倍。

「今天吃得太爽了，說真的，這一大桌多少錢來著，你們看了菜單沒？」

「管他多少錢，我都多久沒下館子了，我願意為這家館子高消費！」

「唯有美食與愛不可辜負啊。」

包房裡人人誇獎，只有胡所長重重嘆氣：「老宋，你說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狠的嗎，年紀輕輕就這麼卷，顯得咱們這些搞了一輩子育種育苗的專家多無能似的。」

宋教授聽罷，笑得不行，放下筷子自曝家醜：「你還別說，你們都嘗過他家橙子吧，前幾天我也嘗了，當時我的心理活動和你現在幾乎一模一樣，我心想，這哪裡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個妖孽，你讓我怎麼活？」

哈哈哈，大家都在笑。

胡所長按著額頭說：「你說他幹嘛不去天天刷痘印啊，幹嘛不去天天打遊戲啊，那麼多乃頭樂都喂到他嘴邊了，他怎麼不去嗦一口啊？」

旁邊有人學著他打趣：「就是，你一個沒有前途的年輕人，既不躺平，又不擺爛，還給我們弄這麼一攤，你讓我們這些舒舒服服坐在高位，牢牢掌握話語權和資源分配權，將來還會享受兩萬退休工資的老專家們心裡怎麼想啊？」

「哈哈哈哈！」

「扎心了啊同志們。」

「別說了，千萬別說給他聽，他聽見會驕傲的。」

「就是讓他驕傲，讓他飄起來，讓他摔個大跟頭！他不墮落，就沒咱們這一屋子專家什麼事了！」

「笑死我了。」

「哎喲你們這幫人太壞了，小楊要是聽到你們這麼編排他，小心他不給你們飯吃。」

包房裡歡聲笑語，外面大棚加座同樣熱鬧喧囂。

很多小朋友在家裡都不怎麼愛吃飯，吃的少，一方面是各種零食吃多了，不缺營養，另一方面是某些家長的做菜手藝確實不行，不好吃。

一個桌上如果有幾個孩子吃「搶飯」，是最容易激起孩子勝負欲的。

今天最搶手的就是粉蒸肉。

幾個小孩子嚷嚷要吃，大人們給他們一人分一點到碗里拌飯，再去隔壁沒有小孩的桌上端來沒吃完的粉蒸肉，盡量做到公平分菜。

然後這幫孩子你斜眼瞟著我，我偷偷瞅著他，呼啦呼啦往嘴裡大口扒飯，其他人誰要是喜歡吃什麼菜，他們也要搶。

媽媽們在旁邊高興壞了，還在旁邊煽風點火，誘導自家孩子多吃點，壓過對方。

鄭秀娥穿著圍裙，站在廚房門口，看著歡聲笑語吃飯的客人們，她臉上的老褶子都被笑容擠成一團。

楊雨琳拿著手機悄悄拍攝她，自己還在小聲配台詞：「對於一個廚師來說，客人們滿意的笑臉就是對她最大的讚美……」

成功了嗎？

似乎是的，吉祥餐館的第一炮打響，幾乎每個客人都給出正反饋，誇他們做的好吃。

賺錢嗎？

不知道，今天全場打5折，水果零食免費，殺的一大兩小兩隻豬，分得七七八八，一分錢都沒有收。

楊如意算不出來是賺是虧，有點擔心顧客們又吃又拿又帶的，成本都收不回來。

只有等晚上問楊吉祥了，只有他知道真正的成本。

等宴席散掉，收拾完碗碟杯盤，客人們又開始整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