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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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芳院距離老夫人所在的北苑不遠,不過看著近,七繞八繞的也耗費了小半刻鐘的腳程。

這日還早,柳鶯鶯是趕在早膳後去的,並非府中晚輩向長輩們請安見禮的那種請安,是以一種親戚客人晚輩前去拜見的禮數。

許是北苑剛撤膳,這日去時才見整個院子里熱熱鬧鬧的,院里穿紅戴綠的丫鬟們熙熙攘攘,絡繹不絕,有端著托盤在抄手游廊上來回穿行的,有在院里給鳥籠子里的鳥餵食的,也有不少端著果子茶點來回走動的。

剛來那日覺得這北苑過於肅靜了些,這日一見才覺這才像是百年門閥世家,子嗣滿堂的老夫人院里該有的熱鬧畫面嘛。

北苑的婢女們很快進去通報,每一個經過她跟前的人,都忍不住抬眼看她一眼,然而一眼過後,又會齊刷刷地再看一眼,更有甚者,驚詫過後,還會再去看第三眼。

這樣的眼神,對柳鶯鶯而言,基本已是習以為常了,因為但凡見過她的所有人,毫無例外地,全部都是這樣的表情。

就連沈老夫人看到揭開面紗后的柳鶯鶯也是怔神了許久,目光在她撼美妖嬈、灼灼仙姿的面目上定定瞧了好幾眼,雙目彷佛被恍了一恍。

隨即,視線又落在了那抹婀娜飽滿、搖曳生姿的身段上看了又看,一眼看去,第一個念頭便是想到了自己個那位貌若天仙的外甥女,只覺得眼前這張臉竟完全不輸了她的雅兒去。

宓雅兒可是西涼第一美人。

沈老夫人成婚前在京城,婚後在清遠,這麼多年,寶貝外甥女雅兒可是她見過獨一份的存在,她見過不少相貌出挑的貴女,相貌清麗的,可人的,高潔的,貴氣的,嫵媚的,可謂是應有盡有,可總覺得無論是氣質還是模樣,能夠比得上自家外甥女的幾乎沒有,可是看到柳鶯鶯的第一眼,就下意識地想到了外甥女宓雅兒。

不說超越了她去,至少是不輸的。

這是相貌上的,至於身段上的,十五六歲的女孩兒再怎樣出挑,身段總歸是青澀纖細的,可眼前這個鶯姐兒卻不是,縱使身上的衣衫還有些厚重,隱隱遮住了那抹窈窕身姿,卻如何都遮不住那厚重衣衫下,那抹裊裊搖曳曼妙之姿,只見步子微微一抬,只覺腳下生蓮花,扶風擺柳,媚卻不俗,妖卻不惑,不由令人望之驚嘆。

聽著比雅姐兒還小上些許,竟出落得這樣的嬌艷欲滴了,竟不知究竟是怎麼長的。

明眸皓齒,在明艷仙姿、艷艷人寰面前,第一眼望去彷彿不值一提。

連她見了都忍不住陣陣驚艷,這若叫同齡的郎君們見了還不得一個個被晃暈了眼去。

不過沈老夫人到底見多識廣,又或者早已預料到了,與旁人過於驚艷驚訝的神色相比,只見她那雙飽經歷、精悍老練的老眼不過微微驚詫了片刻,就很快鎮定如常了。

只一臉笑呵呵的問了身子情況,又問這幾日在沈家可有適應,再問了婢女們伺候可精心,末了,一臉慈愛關切道:「身子好些了便好,若有個頭疼腦熱,身子不適什麼的,只管派人來稟,要去請大夫或者抓藥什麼的萬莫要耽擱了,橫豎將沈家當做自己個家便是了,萬萬不可見外了去,不然,老婆子我將來可沒臉去見你那外祖母。」

沈老夫人樂呵呵的沖著柳鶯鶯說著,末了,又道:「不過,也不能老居在屋子裡頭不出門,這身子往往是越拘越壞,還是當適當外出走動走動才是,我們家那個澶丫頭素來最是個喜愛熱鬧的,你初來乍到的,可以尋她們一塊玩玩,聽說這兩日正好在操辦著宴會,她啊,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你若無事,可多去走走。」

沈老夫人笑呵呵的,跟座彌勒佛似的。

柳鶯鶯也莞爾笑道:「今兒個一早大姑娘還派了人來請,說給鶯兒和蘇姑娘舉辦了洗塵宴。」

「我就說嘛,那個混不吝的定然放不過這個熱鬧的機會。」

沈老夫人彷彿對大姑娘格外寵溺,三五句話離不了,話一落,又立馬沖著柳鶯鶯道:「既如此,那你快去罷,去跟她們一道玩去吧,我就不拘著你了,跟我這老太婆跟前定然乏味的很。」

沈老夫人笑眯眯的打趣著。

柳鶯鶯便笑著起身告退。

不想,正要出去時,這時忽而見婢女晴芳掀開了帘子,朝著裡頭看了一眼,笑著道:「老夫人,四公子五公子幾個過來給您請安了。」

晴芳稟話間,朝著柳鶯鶯方向看了一眼。

柳鶯鶯有些意外,一時杵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正踟躕間,四公子沈墨大步跨了進來,呵笑道:「祖母,孫兒來給您見禮了。」

只見帘子一晃,嘩啦啦一行四五個身姿頎長之人陸陸續續踏了進來,與此同時,還聽到個三四歲黃口小兒憨趣的學著舌兒,脆生生道:「孫兒也給祖母見禮來了。」

柳鶯鶯聽到這活靈活現的童言童語,下意識地扭頭往後看了一眼,便見五個身量高挑的男子嘩啦啦的踏入了廳堂,打頭正是幾日前有過一面之緣的沈墨,餘下幾人與他年齡相仿,皆是十五六歲左右,一個個相貌俊逸,穿戴儒雅,端得一副讀書人華貴斯文模樣,其中沈墨手裡牽著個三四歲虎頭虎腦的小兒。

因進來的人太多,又一個個人高馬大的,猛地一眼望去,只覺屋子裡門口的光線都暗了幾分。

柳鶯鶯沒想到這會兒竟會來這麼多人,還是外男。

而沈墨等人好像也沒想到這日這北苑竟會有內院之人過來,頓時驚訝了片刻,待走近幾分,看到這位貌美如仙,光艷逼人的姑娘,五個人高馬大之人齊齊停步愣在了原地。

無他,柳鶯鶯是屬於妖艷明艷的長相,給人第一眼的視覺衝擊往往是顛覆人心的,有的人是初看不覺如何,卻越看越耐看,有的人是初看驚艷,越看越尋常,有的人卻是初看驚艷,再更驚心。

而柳鶯鶯是屬於一眼便能勾魂奪魄型的,這樣的女子在世家子弟中並不多見。

可見那些毫無防備之人第一眼看到她該是何等的驚艷。

一個個紛紛停下了步子,忘了前行。

還是沈墨率先反應了過來,覺得眼前那個耀如春花,宛若仙子般的女子細看之下稍稍有些面熟,待將人看清楚后,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竟是當日在渡口巧遇到的柳姑娘。

沈墨心中不由震嘆不已,他那日在渡口時便料定了這位柳姑娘是是個貌美的,卻沒想到她竟美成了這個樣子。

不過驚艷歸驚艷,到底他已心有所屬,被手中的幼弟小十八扯著往裡走後,當即率先一步緩過了神來,微微咳嗽了一聲,立馬牽著小十八踏了進去,朝著沈老夫人見禮問好。

這時,餘下眾人這才后之後的緩過了神來,齊齊給老夫人請安。

沈老夫人笑呵呵的將沈十八喚到跟前摟著,視線一轉,看向沈墨身側,道:「怎地不見你那表兄子詹?」

沈墨笑著道:「表兄方才還跟我一道,走到一半,想起外祖母給祖母備了些小禮,又返程去取了。」

沈老夫人道:「那孩子有心了。」

說著,看了柳鶯鶯一眼,笑著道:「這是鶯姐兒,你見過了罷?」

沈墨這才故作鎮定,笑著側過來看向柳鶯鶯道:「原是柳姑娘。」

又笑著問道:「柳姑娘身子可好些了。」

柳鶯鶯立馬落落大方道:「已大好了,多謝四公子關切。」

說話間,朝著上頭沈老夫人方向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只見沈老夫人正一邊逗弄著懷中的小孫兒,一邊時不時笑眯眯的看著他們互動,眼裡饒有趣味。

沈墨轉頭沖著餘下幾個隨行的同伴道:「這是柳姑娘。」

又指著餘下幾人沖著柳鶯鶯道:「這是舍弟們,和叔公家幾位兄弟。」

又指著老夫人懷中的小兒道:「那是幼弟小十八。」

沈家諸位公子們並非不曾見過世面之人,見著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們便局促走不動路了,實則一來是今日在此處遇見內院之人有些吃驚,二則是被這位突如其來出現的姑娘的容顏給稍稍驚到了,這才稍稍恍惚了片刻。

眼下經過沈墨介紹后,一個個紛紛朝著柳鶯鶯頷首點頭,端得一副彬彬有禮,有禮之餘,還是有人忍不住悄悄將她再看上了幾眼。

而不知是不是柳鶯鶯的錯覺,總覺得眼前情況有些不大對勁,正琢磨間,晴芳又來了,只道:「老夫人,三太爺和五太爺家的幾位公子們來了。」

沈老夫人立馬笑著叫請。

而柳鶯鶯一聽到這裡,頓時察覺到了不對勁來,當即顧不得許多,立馬匆匆朝著老夫人告辭了。

老夫人倒是笑眯眯的應允了,只待柳鶯鶯轉身時,朝著她的背影看了幾眼,彷彿透著股子審視打量的意味。

待人一走後,見屋子裡有人的目光忍不住追隨了去,彷彿有些心猿意馬,老夫人不露痕迹了一一問了學業,又問了大家在書院情況,挑揀了幾個惹是生非的告誡了一遭。

說到一半時,只見沈老夫人忽而冷不丁停了下來,待微微咳了一聲后,便見那見老夫人忽而淡淡道:「人都走遠了,還在瞅什麼呢?慶哥兒?」

老夫人話一落,便見屋子裡鬨笑一堂,其中一個清秀靦腆的小郎君脹紅著臉轉過了視線。

老夫人見他面色通紅,不由也忍不住樂呵一笑,不過笑過後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只忽而眯著眼,在眾人面目上環視一圈,最終難得一臉嚴肅道:「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你們如今都還小,當以學業為重,我沈家向來以筆墨立業,你們要時刻謹記莫要辱沒了祖宗聖賢,當然你們中若有哪個三心二意,厭棄了書本的,便直接從學堂中退學算了,回頭便給說上一房嬌妻美妾,免得誤了旁人的清幽。」

老夫人明晃晃的說著,語氣中透著明晃晃的告誡,分明意有所指。

這話一落,瞬間牽回了那幾道遊離到院子外頭的飄忽眼神,幾人想起自己方才的恍惚,只紛紛抬眼朝著上首看去,對上沈老夫人那一抹精悍犀利的眼神,頓時臉色大變,嚇得再也不敢走神了。

其中,尤以沈慶的臉色最為招眼,一下紅一下白的,很快低下了頭去

當然,這一段乃是后話了,柳鶯鶯並不知曉。

話說柳鶯鶯出來時,正好又有四五個郎君跨了進來,與柳鶯鶯擦肩而過時,幾位郎君們紛紛側目看向了她。

柳鶯鶯趕忙舉扇遮面而出,待到了僻靜之處,這才看向身後的剪秋,剪秋此刻臉色透著一抹白,只立馬上前一步告罪道:「今日是初一,原是府里的公子與族裡一眾公子郎君們過來給老夫人請安的日子,每月初一為了避及外男,府中的幾位姑娘們都會避開這日過來給老夫人請安。」

剪秋說話間,只咬著唇,一臉面色蒼白道:「昨兒個是二十八,奴婢一時記岔了,忘了這是二月,忘了這日是初一了。」

說罷,剪秋飛快看了柳鶯鶯一眼,道:「姑娘剛來,府中的規矩不知也情有可原,奴婢這便去向晴釧姐姐解釋去,是奴婢的疏忽,怪不得姑娘頭上去。」

說罷,剪秋轉身便要往北苑跑去。

不然,哪日都不挑,偏上趕著挑上這日去給老夫人見禮,不讓人多想都難。

卻見柳鶯鶯適時道:「罷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又道:「老夫人心如明鏡,想來她老人家該能明察秋毫的。」

雖柳鶯鶯並不想一來便在沈家惹出事端動靜,可若多此一舉,反倒是故作忸怩,徒生了事端。

又道:「我到底初來,諸事不懂,柳家門第雖不高,卻也不想敗壞了家父賢名,往後還望姐姐多提點才是。」

柳鶯鶯思索片刻如是說著。

剪秋見柳鶯鶯不曾怪罪於她,心下頓時一松,又見她落落大方,遇事果決,有方有法,當即重重點頭道:「奴婢定然謹記。」

若說前幾日是奉了老夫人之意不得已過來伺候,那麼今日之話,到底多了幾分真心實意。

「好了,現下便去月湖罷,大姑娘設的宴,不好耽擱了。」

話一落,柳鶯鶯正要領著秋剪前去赴宴,不想這時忽而一記石子打在了柳鶯鶯小腿上,疼的她嘴裡發出「嘶「地一聲,與此同時,只聽得身後傳來一道咬牙切齒的童音道:「女妖精,狐媚子——」

柳鶯鶯一愣,不由忍痛停下來,只見身後十幾步開外的地方,一個四五歲粉雕玉卓的小仙童正齜牙咧嘴的立在那兒,手中舉著個彈弓,凶神惡煞的盯著她。

見柳鶯鶯看過去,他頓時抬著下巴露出一臉得意的表情。

柳鶯鶯只有些懵。

還沒緩過神來,便見對方又塞了個小石頭對著柳鶯鶯的面門射來,一旁的剪秋立馬警鐘大作,道:「十七公子,您……您要作甚?」

沈十七道:「我娘說,生得漂亮的女人都是女妖精狐媚子,我要見一個便要打一個。」

話一落,便見他將那彈弓拉得老長,正要彈射時,這時,遠處忽而遠遠傳來誇張一聲:「大公子——」

這話一起,便見那四五歲的貴公子臉色頓時一變,瞬間眼裡閃過一抹害怕之意,不多時渾身一哆嗦,手一抖,彈弓里的石子砰地一下掉落在了地上,那小小貴公子卻彷彿顧及不得它了,當即臉色一變,連石子都來不及撿,便噌地一下拔腿便跑沒影了。

沈十七一溜,便見一道白衣男子從樹後走了出來,原是那日同樣有過一面之緣的蘇子詹蘇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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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柔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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