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中暑
晚上霍荀沒有過來,根據聽竹探知的消息對方也沒有去其他宮,大約是真的政務繁忙,緒昭容那邊也沒有喊著咳血不適。
這後宮沒有男人踏足,自然也就安靜了下來,再加上宮中的酷暑難耐,平日里給皇后請了安,每個人都迫不及待要回自己宮裡,一刻也不願意在外頭多待。
出發行宮的頭一天,沈榆的玫瑰花茶才算制好,但她並未讓人通知霍荀,而是親自勻了一袋給玉淑儀送去。
玉淑儀住在壽康宮東邊的華月閣,能住在壽康宮,基本就避免宮中百分之九十九的迫害,畢竟就在太后的眼皮子底下,誰敢不要命對玉淑儀動手。
但不是每個人都有這麼好的運氣,既然沒有這份背景,那就只能通過其他途徑去獲得,比起德妃,太后這座靠山顯然更為穩固。
等她到華月閣時,裡頭的宮人都在忙上忙下,顯然在收拾要去行宮的東西。
玉淑儀身邊的宮女正在指揮宮人輕拿輕放,待看見來人後,立馬就迎了上來,「奴婢叩見蘭貴人,先前主子還在念叨貴人莫不是忘了什麼東西。」
沈榆淡淡一笑,隨即就進了內屋,裡頭放了冰塊,比外頭還是要涼爽不少。
玉淑儀正在桌上執筆繪畫,一襲鵝黃色撒花暗紋宮裝亭亭玉立溫婉大方,一截細腕膚白如玉,遠遠望去也是一樁美人繪畫圖。
「嬪妾見過玉姐姐。」她屈身行禮。
玉淑儀立即放下筆,上前將她扶起,「妹妹越發見外了,你我之間還講這等俗禮做甚?」
沈榆笑著握住她手,面露好奇的看向桌上的畫,是一處籬笆小院,兩名孩童正在嬉鬧玩耍,落筆縱然隨意,卻每處都恰到好處,栩栩如生意境非凡。
如此炎熱還能靜下心繪畫,往往都是沉得住氣又或者痴心書畫之人。
「閑來無事就隨手畫了一張,讓妹妹見笑了。」玉淑儀拿起錦帕輕拭著手心細汗。
宮女則立馬退下去備茶,聽竹也都候在外頭。
「姐姐隨手之作便是我等難以企及之境。」沈榆頗為感慨。
玉淑儀眉間微蹙,「旁人說這話也就罷了,可你的字畫可是連德妃娘娘都誇讚不已的,如今可是在打趣我班門弄斧?」
兩人相視一眼,沈榆意味不明笑了下,「這在賢妃娘娘面前誰不是班門弄斧。」
說到這,她忽然想起什麼,「本來昨日就想著給姐姐送來,可是天太熱,人又懶倦,所以就一直拖到今日,還望味道不會讓姐姐失望。」
玉淑儀看了眼她遞來的紅盒子,自是雙手接過,然後兩人才雙雙落座於屏榻前。
明日就要啟程去行宮,沈榆提及不如共乘一輛馬車,這樣路上也有個說話的伴。
玉淑儀自然是稱好,待宮女端上茶點,又說起了住所一事,若是兩人能住在一處彼此也能互相照應。
沈榆認真的思量片刻,一邊搖著團扇緩緩道:「此事倒也不難,此次行宮之事都是由李公公事先派人前去安排,待晚些時候,嬪妾與李公公說些好話,想必他不會推拒。」
見她滿臉誠懇,玉淑儀端起面前的茶盞,輕撫著茶蓋,抿了一口清茶,過了半響,又意味不明的道:「妹妹不怕我與你搶皇上?」
去了行宮,皇上必定會去蘭貴人這,自己再住在一側,自然有機會時常見到皇上,換作旁人,必定不會容忍有人藉機爭寵。
「姐姐何出此言?」
沈榆神色頗有幾分肅穆,繼而面上又露出幾分苦澀,「我出身低微,何嘗不知宮中根本無人瞧得上嬪妾,也就只有姐姐願意與我說話。」
她面上露出一絲感激,「比起緒昭容,嬪妾自然更希望那個人是玉姐姐。」
四目
相對,玉淑儀眼神微動,忽而唇角微抿,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緊緊握住她的手。
沒有沿著這個話題多說,兩人反而商討起去行宮需要帶什麼東西,反正都是頭一遭。
大約坐了小半個時辰沈榆才離開,玉淑儀則獨自坐在屋裡,打開紅盒子,裡頭有個封好的茶袋,依稀可以聞見玫瑰的芳香。
宮女看了外頭一眼,繼而走了上前,「夫人說了,宮裡頭的東西不能亂碰,這個不如就讓奴婢放庫房收著,待下回蘭貴人來時再泡給她喝,也能體現主子對她的看重。」
緩緩蓋上盒子,玉淑儀若有所思的坐在那,「你認為她會在這裡放東西?」
聞言,宮女眉頭一皺,「蘭貴人不敢,可她背後的德妃娘娘不好說,誰知會不會拿蘭貴人做槍使,萬一主子有個好歹,到時後悔也來不及了。」
思及剛剛女子謙卑的模樣,玉淑儀不由閉上了眼,揮揮手讓她將東西拿走。
這宮裡頭步步維艱,才進宮幾日她便有些無法喘息,什麼名門閨秀的臉面與尊嚴,沒有皇上的寵愛,這一切都是浮雲,根本不值一提。
這宮裡最不缺的就是顯赫的家世,以及驚世駭俗的美人,還有個才學出眾的賢妃在上頭壓著,長久以往自己只會泯滅於眾。
她倒想安隅一世,可后宅不比深宮自在,父親如此看重那幾個庶弟,自己若不得到皇上的寵愛,母親又怎麼能讓父親敬重,怕是今後在府中更加寸步難行。
太后無非就是看在曾經故人的面子上幫襯著自己,但想要穩固在後宮裡的根基,還是需要她自己去爭,無論蘭貴人出於什麼目的,自己與她交好無疑是接近皇上的一條出路,反正大家都是相互利用。
離開了華月閣,沈榆恰好經過啟荷苑,但還是沒有進去看阮采女,機會她已經給了。
就如同德妃所說,在這宮裡不中用的人早就死了,反正新人又會一茬接著一茬進來,誰的機會不是自己創造的,能不能順勢而上全靠腦子。
玉淑儀對她而言就是一座橋樑,一座通往彼此心中對岸的橋樑,不過比起自己,對方更需要自己這個機會,畢竟對方被截胡后可就再也沒有侍寢過,要不是看在太後面子上,這次隨行人員名單肯定不會有玉淑儀,對方自然而然也就知道要在宮裡立足該靠什麼了。
回到長青閣,她只是讓聽竹隨便收拾一些衣物用具,每個人能攜帶的木箱是有限的,她一個貴人最多也只能帶兩個木箱,雖然如今就算她多帶兩個也不會有不長眼的人說什麼,可自己不能壞了「規矩」。
待到翌日一大早,內侍省的人就來通知各宮快些準備,不然時辰就要到了。
妃嬪隨行人員尚且有限,那伺候的宮人自然也是縮減又縮減,身為貴人,沈榆只能帶一個隨行宮人,所以只能將昕文留下。
倒並非因為昕文不夠通透,而是因為她不想讓對方知道太多事,因為對方遲早是要出宮的,知道的太多反而不是什麼好事。
此時宮門口浩浩蕩蕩全是御林軍,一輛輛馬車幾乎看不到頭,還有一些大臣在恭送,但隔的太遠,放眼望去只有密密麻麻的頭頂。
此行她的位份最低,但馬車卻堪比婕妤的待遇,宮裡的人向來如此,風往哪邊吹就往哪邊倒。
「先前吳婕妤的宮女來了,只交代一句,讓您小心謹慎,便就回去了。」聽竹小聲道。
沈榆由她扶著上了馬車,裡頭縱然放了冰塊,也悶熱異常,還不如把帘子撩開透透風。
趙淑容說的倒點題,那個緒昭容不知道能受的住這一路舟車勞頓。
「你覺得她讓我小心什麼?」她語氣意味不明。
聽竹沒有說話,而是望了望前頭馬車的方向。
德妃娘娘的打算已經顯而易見,這段
時期必定不會動主子,可是有些人哪怕沒有去行宮,不代表什麼都做不了,恰恰相反,這暗中窺伺的毒蛇更為可怕。
「德妃娘娘明明可以帶上吳婕妤,可是還是任由其留在宮裡,說不準就是為了盯著賢妃娘娘。」聽竹小聲道。
沈榆靠坐在那一邊搖著團扇,笑了笑,但是沒有說什麼。
不多時玉淑儀的宮女就來了話,說是太後娘娘讓玉淑儀一同乘車,所以怕是無法過來了。
沈榆自然稱沒有關係,而沒有過多久,隊伍也就開始啟程。
行宮不算太遠,也就兩日的路程,主要是能方便宮裡的奏摺快速送過來,又靠近深山,溫度較為陰涼,又方便皇帝打獵出遊。
可就這兩日路程也不是那麼好熬,這夏天冰融的快,一路上驛站供不應求,其實忍一忍也就過去了,但是有些人卻忍不了。
眼看著就要到行宮了,緒昭容卻中暑暈了過去,再加上她那出生帶來的心疾,是怎麼也無法再趕路的。
所以沒有辦法,只能讓她們隨太后先行一步,而霍荀則陪著緒昭容遲些時候過來。
縱然各自都在馬車裡,沈榆都能猜到其他人肯定是氣的牙痒痒的狀態。
等到申時剛到行宮,宮人們還在搬箱子,就聽見全婕妤在那裡抱怨,「身子不好為何不待在宮裡,做出這副嬌柔做作的勁給誰看!」
「總是說這裡不適哪裡不適,怎麼每次看到皇上就好了,分明就是想一個人獨佔皇上罷了!」
她一個人抱怨不停,其他人也不敢搭話,大家都心知肚明,沒必要再說出來讓人覺得她們心懷不滿。
「好了好了,你在這說有什麼用,還是趕緊回屋收拾收拾,待會還得去給皇後娘娘請安。」文昭華安撫了她下。
行宮到底涼爽許多,但全婕妤心裡頭卻還憋著一團火,一邊用力搖著團扇站在馬車旁道:「難道就她一個人身子不適?待會文姐姐也幫嬪妾告個假,反正皇後娘娘大度,這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去請安也不會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