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我彷彿看到了我的頭在對我喊救命,雖然她在離我四五米的位置,而且是用後腦勺對著我。
兩面宿儺注意到我的視線,順著我的目光看了過去,頓時露出了變態的笑容:「哈哈哈哈哈,真是對不起,剛剛好像踢到你了呢。」
我怒了,以前是我不敢反抗,現在你都碰不到我人了,我難道還不敢生氣嗎?
我深吸了一口氣,醞釀了一下情緒,我決定了,我要罵他。於是我超大聲地沖他喊道:「笨蛋!」
兩面宿儺居然愣了一下,他的臉上難得的出現了茫然的表情,過了好一會他才若有所思地問我:「你這是……在罵我?」
我感覺自己臉都憋紅了,活了十多年我從來沒有這麼大聲的罵過人,我再次深深地吸了口氣,沖著兩面宿儺大聲三連:「笨蛋!人渣!討厭鬼!」
我覺得我已經罵得很惡毒了,但是兩面宿儺突然在我面前又笑得直不起腰來,他真的很奇怪,動不動就笑成這個樣子,我明明沒有說什麼好笑的話。
這禮貌嗎?
兩面宿儺看起來像是要笑斷氣了,他在那裡邊笑邊說:「再……再多罵點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喜歡聽哈哈哈哈哈哈。」
這回茫然的人換成了我,我不是很懂變態的內心世界。但是我知道,不要滿足變態的願望。
所以我住嘴了。
但是變態之所以是變態,就是因為他足夠無恥。
見我不理他了,兩面宿儺蹲了下來,伸出手戳了戳我腳下的我的身體,然後抬眸看著我,明明這個角度應該是我居高臨下看著他,但是偏偏是他帶給了我極大的壓迫感。
他說:「哎呀,身體軟軟的呢,肯定很好吃。」
「變態!」我有些急了,雖然我不是特別在意自己死沒死這件事,但是我還是不想自己被吃掉。
「嗯嗯,再多罵點。」兩面宿儺笑嘻嘻的看著我,讓我繼續。
世界上為什麼會有這麼變態的人,我不能理解,果然還是我卧病在床的時間太久了,沒怎麼跟人接觸,導致我對人類的認識還是太少了。
我張了張嘴,詞窮了。
兩面宿儺很不滿意,他笑吟吟地看著我:「罵啊,怎麼不罵了?」
我想不出辦法,乾脆往旁邊一飄,背對著兩面宿儺,給他表演一個視而不見。兩面宿儺在身後喊了我兩聲,見我沒理會,他也就不說話了。
但是過了一會兒,兩面宿儺的聲音又在我身後響起:「里梅。」
然後另一個陌生的聲音回答道:「是我,宿儺大人。」
我悄悄轉過頭去偷看,可能是因為我是被砍掉頭而死亡的,所以我的頭可以在脖子上隨意轉動,我將頭輕鬆轉了半圈,發現房間里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白頭髮的人,他叫里梅啊。
里梅恭敬地低著頭,沒有抬頭朝我這邊看過一眼。
兩面宿儺指了指我還躺在地上的身體,對里梅說:「今晚就吃這個吧。」
里梅眼睛也不眨的應道:「好的,宿儺大人。」
等等等等,所以這是廚子嗎?
父親大人,母親大人,還有葉王大人,我可能真的要被吃掉了。
到了這個時候我反而不慌了,反正就算我著急兩面宿儺也不會聽我的,這個男人變態得很,被吃掉就被吃掉吧,只是他給我描述的未來有點嚇人。
如果我被他吃掉了,會消失的話倒是還好,如果真的被束縛在他的身上了,那樣的未來也太悲傷了。
抱著再最後掙扎一下的念頭,我向兩面宿儺請求道:「宿儺大人,能不能不要吃我啊?」
話說出口我就後悔了,我想起我是怎麼死掉的,不就是請求兩面宿儺不要殺掉我,然後被他殺掉的嗎?糟了!現在我請求他不要吃掉我,他肯定會說: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命令我?然後把我吃掉的。
「好吧,那就下次再吃好了。」兩面宿儺居然點了點頭,同意了。
我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兩面宿儺見狀有些不滿:「你那是什麼表情啊?不滿意?」
我連忙搖頭,搖了一半覺得不對勁,原來我還保持著背對著兩面宿儺,只有頭轉了一百八十度的姿勢,我連忙把身體也轉了過去,繼續搖頭:「不不不,謝謝宿儺大人。」
說完這句話,我隱隱覺得不對勁,為什麼我要謝謝他啊?不是他把我殺掉的嗎?
但是兩面宿儺點了點頭,一副接受我的感謝天經地義的樣子,然後他朝里梅揮了揮手,里梅馬上心領神會,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把我的身體直接凍在了冰塊里。
這也太神奇了,我看著里梅把我的身體帶走,說是要放進冰庫里保存起來做儲備糧。
我張了張嘴,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在里梅徹底消失在房間后,我才突然想起來。
我的頭,我的頭你忘記帶走啦!!!
兩面宿儺一直饒有興味的看著我,表情像是惡魔在搞人類觀察一樣,他感嘆了一聲:「你可真有趣,死掉之後的你反而比活著的時候更像一個活人了。」
我不知道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我現在一門心思都放在了我的頭上,她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臉上沾滿了變黑的鮮血,黑色的長發凌亂的糊在上面,看起來就像一個被海帶纏住的球,挺丑的。
見我沒有回話,兩面宿儺又順著我的視線看了過去,看到了地上那個頭,他沉默了一下,大聲地喊道:「里梅!」
里梅刷的一下又出現在了房間里,我完全沒有看清他到底是怎麼出現的,好神奇,我將粘在我的頭上的視線移到了里梅的身上。
兩面宿儺指了指地上的頭,有些嫌棄的說道:「這玩意也一起帶走凍起來。」
於是我放在里梅身上的視線又轉移到了兩面宿儺的身上。
注意到了我的視線,兩面宿儺嗤笑了一聲:「別擔心了,你的頭會好好的跟你的身體待在一起的。」
我下意識的道謝:「謝謝宿儺大人。」
道完謝之後,那種彆扭的感覺又出現了,我為什麼要謝謝兩面宿儺啊!
很快,我的頭也被裡梅帶走了,我看著里梅消失在門外的身影,整個人又陷入了沉思。這是我的老毛病了,我身體虛弱,病重的時候只能躺在床上無法動彈,為了讓我忽略身上的病痛折磨,我只能在腦袋裡想東想西,一旦想得入神了,身體上的疼痛都好像消失不見了。
只是隨著病情的加重,我越來越無法進入那種忘我的境界的,但是愛出神的習慣一直保留了下來。
我開始思考今天發生的一切。
兩面宿儺的態度有點奇怪。雖然我今天才第一次見到他,但也能看出他是個非常自我的壞東西。
明明我第一次請求他不要殺我時,他馬上翻臉把我殺掉了,但是第二次我請求他不要吃我時,他卻同意了。
他在什麼情況下會同意別人的請求呢?憑著我跟他的砍頭之交,我覺得是在他本身就想這麼做的情況下才會同意。
兩面宿儺做事只看自己樂不樂意,外力對於他來說幾乎等於沒有,所以他同意不吃掉我,是因為他本來就不想吃掉我。
我想不出他的目的是什麼,畢竟我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搞不懂這麼多彎彎繞繞。
但是在這一刻我對他升起了一股奇異的艷羨之情,我很羨慕他的自由。
他就像是我所希冀的那條湍急的大河,永遠向著一個方向奔流不休,沒有人可以阻止他,因為他會沖毀所有的阻礙。
除了兩面宿儺的態度問題外,我還隱隱覺出別的不對的地方。
按照兩面宿儺的說法,我現在這種類似靈魂的狀態是被我的屍體束縛住的,那麼現在,無論是我的身體還是我的頭都被帶離我的身邊,但是我分明能感覺到,與我產生聯繫的東西還在這裡。
就在這間房間里。
也許我並不是被束縛在我死後的屍體上的。
兩面宿儺沒有注意到我的走神,也可能是注意到了卻不在意,他轉過身朝著外面走去,走了兩步見我沒跟上,他又懶懶的回頭:「跟上。」
我應了一聲,跟上了兩面宿儺的步伐,我決定晚一點再來這個房間看看,好好找一找那個束縛住我的東西。
如果我能將那個東西帶走,也許還能趕上櫻花的花期。
兩面宿儺走路的速度不算快,帶著種不疾不徐的感覺,但他越是這樣,越是讓人產生一種巨大的壓迫感,這壓迫感並不是來自於他奇特的外表,而是來自於某種看不見的,氣場之類的東西,我也說不清楚。
我漂浮的速度也不算快,正好可以跟上兩面宿儺的速度,我沉默的跟著他走了一會兒,忍不住又想開口說話。
我死掉之後,身體反而輕鬆了,我現在這種既不是靈魂也不是人類的存在形式非常神奇,除了無法觸碰到任何東西之外,別的地方都跟我活著的時候沒什麼差別,我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還可以自由的呼吸。
因為有了新的發現,我心情很好,也不想罵他了。所以我想了半天,問道:「宿儺大人,你怎麼都不問問我的名字呀?」
兩面宿儺斜睨了我一眼,似乎看透了我在沒話找話說:「我沒興趣知道。」
我鍥而不捨的搭話:「你問問我嘛!」
頓時兩面宿儺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你在教我做事?」
我住口了,如果兩面宿儺有特長的話,那一定是變臉,他絕對是變臉七十公斤以上級世界冠軍。
我沉默的跟在他的身邊,不知道他到底要帶我去哪裡,我也沒問,只是跟著對方一直走,過了一會兒,兩面宿儺倒是開口說話了:「你怎麼不問我要帶你去哪裡?」
我學著他的樣子斜睨了他一眼,然後撇過頭去:「我沒興趣知道。」
兩面宿儺見我這麼不配合,他四條手臂動了動,又想起他沒辦法對我怎麼樣,特長是變臉的他頓時臉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