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京都的內鬼來給兩面宿儺通風報信時是深夜，當時我正懸浮在宿儺房間的屋頂上方，撐著下巴看月亮。

垂下頭時，正好看見一個鬼鬼祟祟的影子進入了兩面宿儺的小院，他敲了敲兩面宿儺的門，輕聲呼喚：「宿儺大人，是我。」

過了一會兒，房中才傳來兩面宿儺聽不出情緒的聲音：「進來。」

出於好奇，我偷偷地把腦袋從屋頂穿了過去，我知道我的動作瞞不過兩面宿儺，所以乾脆光明正大的偷聽。

兩面宿儺房間里的燈火一照，我發現來的這個人我見過，在我跟葉王大人賞櫻之後，葉王大人本準備送我回家，就是這個人突然將葉王大人叫走，才導致我被兩面宿儺這個狗東西抓起來殺掉的。

好啊你，原來你是個內鬼！

我皺著眉頭看著這個內鬼，他完全沒發現頭頂屋頂上有張臉嵌在上面偷聽。倒是兩面宿儺看了我好幾眼，但是也沒管我。

「宿儺大人，京都的陰陽師們準備集結起來討伐您，為首的是安倍晴明大人。」內鬼神情凝重的說著。

兩面宿儺四隻手環胸，聞言只是嗤笑了一聲：「安倍晴明終於準備出手了嗎？」

內鬼露出了討好的神色：「被宿儺大人這麼挑釁，如果安倍晴明還不出手的話，那他的名聲將會跌到谷底，這次他是不出手也得出手。」

「安倍晴明可不是那種沽名釣譽的人。」兩面宿儺這麼說著，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扭曲起來。「哈哈哈，真想知道，白狐之子的肉吃起來是什麼味道的。」

傳言中安倍晴明大人的母親是一隻白狐，我回想起晴明大人的樣子，點了點頭，晴明大人的樣子真的俊美到不像人類，或許真的是白狐之子也不一定呢。

內鬼還在下面繼續報信：「宿儺大人的實力當然天下無雙，只是這次京都的陰陽師們確實是來勢洶洶，不止是安倍晴明，被譽為下一任最強陰陽師的麻倉葉王也在其中，或許其中還混得有其他的強敵，與他們硬碰硬有些不智，我覺得，我們是不是應該稍稍退讓一……」

血花四濺。

我瞪大了眼睛，木然地看著京都內鬼的頭顱朝我飛了過來，我猛地一仰頭，把頭從房頂上拔了出來，杜絕了與對方的頭顱親密接觸的慘劇。我眨了眨眼睛，眼前似乎還殘留著對方飛在空中時茫然的神色。

我想了想，從房頂飄了下去。

兩面宿儺站在房間中間，一隻手捏著自己的下巴不知道在想什麼，他也會有煩惱嗎？

我飄到他的身邊，問他：「宿儺大人，你會死嗎？」

兩面宿儺四隻眼珠子一齊看向我，他突然露出了微笑：「你希望我死嗎？」

我誠實地點頭。

兩面宿儺翻了個白眼，也不在意，他一腳將地上的無頭屍體踹開，緩步朝房間外走去，我跟在他身旁，繼續問道：「宿儺大人，你害怕死亡嗎？」

他好像聽到了什麼很好笑的笑話，突然又一個人在那裡大笑了起來，笑得我又茫然了起來，他到底在笑什麼？

於是我繼續說著：「所有人都害怕死亡，為什麼你不害怕？你是不是在騙我？」

兩面宿儺一邊笑，一邊用手擦拭了一下眼角，他居然笑出了眼淚。我有些遲疑的想著，難道我的問題真的這麼好笑嗎？

好在他終於笑夠了，願意回答一下我的問題：「河流終究會入海，就如人類終究會死，生或者死不過自然規律，又有什麼好害怕呢？」

我想了想，杠道：「也不一定吧，有些細流也許半路就乾涸了，根本入不了海。」

兩面宿儺偏了偏頭，他看了我一眼，勾起唇角，不甚在意地說道：「半途乾涸，你在說你自己嗎？死就死了，還能如何。」

突然被陰陽怪氣了一下，我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兩面宿儺，果真是個怪物，連生死在他眼裡都如此不值一提。

他突然轉過頭來盯著我：「也不是所有人都害怕死亡的，你不就不怕嗎？」

我沉默了一下，然後抬起手對準了月光，我可以隱隱透過我的手看到對面的月亮，自從我死後，身體就隱隱有些透明。

「我也不是不怕死。」我頓了一下。「我很懦弱，痛苦的活著讓我感到畏懼。」

「哼。」兩面宿儺哼笑一聲，「你還真是有自知之明。」

我不再說話，沉默地跟在兩面宿儺身邊，漸漸的他的身邊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里梅和其他的詛咒師們沉默的站在他的身後。

我悄悄停下了腳步，目送著兩面宿儺漸漸遠去，直到他隱沒在人群中，漸漸看不見了。

我心情有些茫然，但是又有種輕鬆的感覺，今夜宅邸沒人，我可以去取出我的護符，再從容的跑路。

聽內鬼所說的，晴明大人和葉王大人今夜準備討伐兩面宿儺，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也不準備阻止他們討伐詛咒之王。

他們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我可以做的，就是在戰場邊緣等待，若他們贏了，我便問他們是否願意一起賞櫻，若他們輸了……

我來到我死去的那個房間，發現沾染了我血液的護符不見了。

？？？

我將整個房間都找了一遍，真的不見了。我沉下思緒，認真地感覺了一下，然後確認那個跟我產生聯繫的護符確實不在這裡了，它甚至不在這個宅邸的範圍內。

艹，不會是……我的思緒還沒走完，就感到熟悉的腰間一緊的感覺，然後是熟悉的身體彈射起步，再然後，我出現在了兩邊對峙的戰場上。

我看著站在我面前笑得猖狂的兩面宿儺，以及他拿在手裡的那枚護符，覺得眼前一黑，怒火瞬間燒斷了我的理智，我大聲罵道：「你有病吧！兩面宿儺！！！」

罵完之後我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我把我的頭扭轉了180度朝我身後看去。

晴明大人和葉王大人站在一群陰陽師之前，正在用驚訝的眼神看著我，我眼前又是一黑。

兩面宿儺，我的形象，你用什麼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