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關山月 第44章 陰謀陽謀

第二卷:關山月 第44章 陰謀陽謀

沈芷兮怔了片刻才緩過神來,此刻她心緒紛亂,也顧不得許多,上前一把拽住顧沅:「你不要命了?」

顧沅無力笑笑:「武評第八李不言,善使飛劍取人項上頭顱,他一個人還殺不了我。再說了,殿下若是中了他的毒,我上哪兒找人給你解毒去?」

沈芷兮瞪了他一眼:「閉嘴,我讓你走你為何不走?」

顧沅輕聲笑道:「這地方我熟,小時候跟陸燃在這裡捉過鬼……殿下放心,我現在還能救你出去,但是需要……需要你幫我拖住他……」

李不言負手而立,冷聲嗤笑。

「顧臨熙,你可知有人花一萬兩黃金買你的命?」

「你一個人殺不了我。」顧沅淡聲道。

「可你身邊這個天潢貴胄更值錢,三萬兩黃金呢。」李不言笑得陰狠,「我可能殺不了你,但殺你身旁的長公主殿下對我來說輕而易舉。」

沈芷兮淡然替顧沅處理著傷口,全然沒把李不言的話當回事。

簡單處理一下他的傷口,沈芷兮也站起身,迎著朦朧月色,她一襲緋衣宛如蕭瑟深秋那一抹明艷的紅。

「你若要殺我,本宮自當奉陪,不過誰會死在這裡還不清楚呢。」沈芷兮眸中竟似藏著一點笑意,「我知道你背後想要我死在這兒的那個人是誰,這是我的家事,與他無關。」

沈芷兮一邊說一邊用眼眸餘光瞥向顧沅,見他正在用真氣自我療愈,便放下心來繼續拖延時間。

「若是今夜我和他只能活一個,那我寧願死的是我。」她面不改色接著胡謅,「只不過,死前本宮還是想問你一件事,和一個人。」

李不言哈哈大笑:「我從來不殺女人,今天破了這個例,總得讓你死個明白。」

「離陽宮宮主陶成蹊,是你什麼人?」

「她是我妹妹。」李不言不耐煩道,「你要問的事,快說。」

「是誰派你來的?」

「橫豎你都是將死之人了,那我便告訴你。」李不言冷笑,「清河崔家當代家主,殿下你猜猜是誰?」

沈芷兮一怔,竟然真的是崔顯純!

這個喪心病狂的瘋子,居然真的敢孤注一擲刺殺她!

算起來,自她重生以後將整座腐朽不堪的廟堂捅了個通透,想殺她的人便如雨後春筍般盡數冒尖。

但這麼明目張胆的,崔顯純當真是第一人。

燕都城中,天子腳下。

他就敢以重金雇刺客刺殺天子的姐姐,當今朝堂上最有權勢的長公主。

而今若是不趁早扳倒他,整個大昭恐怕都要姓崔!

但話又說回來,他鬧出這麼大動靜,錦衣衛估摸著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所以,她和顧沅只需要拖到錦衣衛帶人趕來,便足夠。

沈芷兮還在這邊沉思著,她身旁的顧沅便緩緩站起身來,目光堅定道:「請劍出鞘!」

李不言一愣,「這,這怎麼可能?」

「你別忘了,我也是指玄境的。」顧沅淡然笑笑,「今夜,誰都不會死。」

李不言負手倒掠向顧沅:「那就試試吧!」

待到他掠過顧沅身前時,卻被顧沅體內驟然爆發出的強烈氣機震得無法近前。

一直被顧沅護在身後的沈芷兮此刻眼神中也透出些許迷茫。

她不解,難道淮南王說錯了?

這個世界除了她還有一個身負千年氣運之人?

「顧沅,你竟敢汲取亡者氣機,逆天道而行,你就不怕天誅地滅嗎?」李不言瞳孔驟然緊縮。

顧沅朗聲笑道:「顧沅今日一劍,斬的就是天道!」

「你瘋了?」

「你才瘋了!」顧沅眸色冰冷,似是要將眼前這人碎屍萬段,「憑什麼只有身負氣運之人才能大展宏圖?憑什麼每個人的一生都是天道冥冥中註定?憑什麼逆天改命者註定天誅地滅?」

李不言心知,即便再戰,顧沅借了亡者氣運與他一戰,亦不能勝。

手上錢再多,也得有命花才行。

思及此處,李不言緩慢收劍,退後三步。

「來日方長,江湖上再見,莫怪我手下不留情!」

說罷,李不言飛身離去,很快便沒了蹤影。

「他受了傷。」顧沅也收了劍,「若他方才不收手,我們倆今天晚上就得兩敗俱傷,還有命逃出生天都未可知。」

陸燃很快帶錦衣衛趕到:「臨熙,你沒事吧?」

說著他環顧四周,這地方不是顧沅和他之前來過的「鬼宅」嗎?

好端端的為何來這裡。

「我沒事,只是受了輕傷。」顧沅用眼神示意那邊的劍客,「一個刺客斷了胳膊,已經束手就擒,其他人逃了。」

「要不要我派兩個人將你送回家?」陸燃有些擔心道。

顧沅搖了搖頭,「一會兒你派錦衣衛將殿下護送回宮,我自己能行。」

忽然,沈芷兮急忙跑了過來:「阿沅,時暮,那邊有情況。」

兩人對視一眼,都跟著沈芷兮到了院牆邊上。

沈芷兮拾起一枚木牌,上面寫著一個「楚」字。

顧沅和陸燃面面相覷,這又是什麼東西?

「這是出入楚王府的令牌。」沈芷兮見他們倆都對這物件很是陌生,於是解釋道。

「沈峻?」陸燃有些不明所以,「他為何會出手?」

沈芷兮知道他要說什麼:「面和心不和,明面上都是逢場作戲,暗裡沈家早就已經成了一根外強中乾的枯木。」

顧沅卻提出了不同的看法:「有沒有一種可能,是我們著了別人的道?李不言方才也說,此事有崔顯純插手。」

沈芷兮點頭道:「都有可能,便是崔顯純跟楚王也有些姻親關係。」

陸燃一愣,「啊?什麼時候的事?」

「楚王的次子景陵王沈嶠的王妃便是崔顯純的侄女。」沈芷兮皺了皺眉,解釋道,「只怕這個令牌是崔顯純刻意放在這裡誤導我們的推斷方向的。」

幾人商量一下,先將這個斷臂的劍客帶回錦衣衛衙門,等到明日審出來,一切就都好說了。

一行人押著那劍客離開后,從暗處轉出來一個身影。

此人一襲道袍,仙風道骨,正是璇璣閣閣主蘇九陌。

「小殿下,又見面了。」

話音未落,一根朽敗的橫樑塌了下來,險些砸到故作高深的沈淵。

他早就沒了方才的風骨,低聲抱怨道:「桓玄那小子給我選了個什麼鬼地方,說是觀戰,差點沒把自己搭進去……李不言這個武痴,就知道打打殺殺……」

隔日一大早,陸燃就帶著案捲來找他。

「好不容易能歇上兩天,又整出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顧沅雖然這麼說,但手頭可不帶含糊,沒過一會就在紙上草草寫下他從案卷中分析出的結果。

此人是江湖人士,受崔顯純指使前來刺殺沈芷兮。

從崔顯純先前上躥下跳的行為來看,這個喪心病狂的瘋子能做出什麼事都不足為奇。

「你還想著休息呢,朝中早就亂套了。」陸燃揶揄了一句。

顧沅眉頭微蹙,「怎麼?」

「徐閣老已經遞了辭呈,言自己年事已高,請求辭去內閣首輔一職,致仕歸鄉。」陸燃嘆了口氣,「你說說,這都是什麼事啊……」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顧沅淡聲道,「公車上書一事便與徐閣老有關,而今殿下遇刺,他如此著急撇清關係,只會讓人愈發懷疑。」

「徐閣老沒有做這件事的動機。」陸燃搖了搖頭,「他跟咱們一向是友非敵。」

「他想撇清的是公車上書一事,我們現在只要將崔顯純的罪名坐實,徐閣老的目的便達到了。」顧沅抬眸望向他,「只是可惜徐閣老並不信任我們。」

「那你覺得會是誰?難不成是謝閣老?」

顧沅點頭道:「當下徐玠和謝鎮兩人,或者說我和唐修瑾兩人,誰能沉得住氣,誰就是這局棋的贏家。」

徐玠上奏疏致仕,長公主遭遇刺殺,黨爭已經擺在了明面上,不可調和的矛盾已經不可能藏著掖著。

這時候,一切隱藏在幕後見不得人的陰謀,最後都只是陽謀。

謝鎮老成持重,不代表其他人同他一樣。

崔顯純曾經做過都察院的左都御史,那些言官半數都是他的人,他現下有著謀划刺殺沈芷兮的嫌疑,自然想著撇清自己。

這局生死對弈,誰存了獨善其身的心思,誰就越早出局。

崔顯純已經是半個死人了,只消再添把柴火,就能將這個自作聰明的傢伙燒個乾淨。

但這把火必須一次性解決問題,將崔顯純置於死地,如若不然,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顧沅尋了門路,這些年來收買了不少崔顯純的門生故交,用這種方法找到他的不少罪狀,但還需要一個能直接送他見閻王的罪證。

他正思量著,陸燃便問道:「莫非與唐修瑾有關?」

「十處敲鑼,九處有他。」顧沅毫不客氣地評價道,「南疆刺殺,上元天燈,定陵地宮,青樓爆炸,一樁樁一件件不都跟他有關係嗎?」

陸燃想想也是,「那崔顯純呢?」

「他跟沈瑛一樣,都只是謝鎮手上的過河卒。」顧沅擺弄著棋盤上的過河卒,緩聲道,「但是別忘了,過河卒子賽如車。」

「何意?」陸燃一頭霧水道。

「他比沈瑛有手段,但城府不如謝鎮,甚至不如唐修瑾。」顧沅抬手將過河卒推到敵方陣營,隨後又轉向陸燃,「幫我個忙。」

「看在你給我解釋這麼多的份上,本座勉為其難幫你這個忙。」陸燃故作不情願道,「什麼事?」

「幫我盯一個人,查一個人。」顧沅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條,交給陸燃。

紙上寫著兩個人的名字。

蘇九陌,陶成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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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華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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