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迎接我們的殿下
雲樂看著銅鏡中自己的臉,微微躊躇著,這個樣子被他人看見又要惹麻煩了。
怎麼偏偏就讓那妮子傷了自己的臉呢?
她自顧自的給傷口抹葯,所幸這東西自己還剩下些。
慎兒大清早便是出去了,直到雲樂用過了早膳才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她額頭出了些汗,臉上卻是掛著淡淡的笑意的。
雲樂百無聊賴的撐著臉,坐在書桌前寫著什麼,這麼久以來,她還未曾碰過這屋中的筆墨紙硯。
今早許是來了興趣,令如月將書桌搬到了窗邊,還研好了墨,雲樂這一坐就是半個時辰。
慎兒自顧自的順了氣,走到了雲樂的跟前,「姑娘。」
「你大清早的跑哪裡去了?」
只見慎兒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一張紙,小心翼翼的展開,放到了雲樂的跟前。
「今日大早的便是有官兵挨著清理牆上的東西,我便是偷偷藏了一張。」
雲樂慢條斯理的停下了筆,看著紙上的內容不由得挑了挑眉。
「你可看過上面的內容?」
「看過,是……是攝政王殿下的掛書。」
掛書上的內容倒是簡潔明了,大抵是攝政王沈酒卿禍亂朝綱,獨攬大權,狼子野心。因此天降災禍,以此警示,號召民眾排斥異己。
一人呼百人應,看來有人按耐不住要出手了。
雲樂斂了斂眸,「可有查到是何人所為?」
慎兒搖了搖頭,「此事雖然鬧得大,但是無人敢擅加議論,多嘴的幾個昨日都被拉到菜市場斬首示眾了。」
此等雷霆手段倒不像是沈酒卿的手筆。
雲樂沒有講話,腦海里浮現出了沈酒卿的模樣,他應該是不屑一顧的將掛書扔到一邊,癱坐軟椅,閉眼假寐。
似乎是覺得有些意思,雲樂捏著掛書在慎兒跟前晃了晃,滿是笑意。
「你可知道你的行為若是被人發現了,宣德侯府可就是招來了殺身之禍?」
慎兒看著雲樂,撅了撅嘴,「若不是因為姑娘,我才不會冒死做這等事兒呢!」
雲樂笑了笑,「好了,不逗你了,有正事和你說。」
「姑娘儘管吩咐就是。」
「我臉上受了傷還需好幾日才會癒合,這些日子你就說我患了風寒,任何人不得踏入雲鶴院,知道么?」
話是這麼說的,但是慎兒心裡清楚,她家姑娘怕是又要往外跑了。
她皺了皺眉,「那若是大姑娘帶著人一定要進呢?」
「大姐姐現在算得上是半個當家主母,身子比我金貴得多。」
「慎兒明白。」
慎兒躊躇了一番,又道:「姑娘,多加小心。」
雲樂不答。
等到慎兒退出屋去,雲樂這才又坐了回去,「竹七。」
屋中黑影閃現,雲樂並未回頭,「掛書一事可是首輔大人安排的?」
「不是,大人也在調查此事。」
不是路承安?
雲樂皺了皺眉,朝中大臣對沈酒卿有意見的人並不少,但是不見得有多少人敢這般動手腳。
原本以為是路承安為了逼迫沈酒卿而安排的,現在看來卻不是這樣的。
燒了掛書,雲樂也不再去過問,「何日出發?」
「今夜。」
雲樂斂了斂眸,繼續在桌上寫了起來,字體娟秀小巧,工整端莊。
入了夜,慎兒念著雲樂還未出過門,想著捧著花進去給姑娘解個悶。
推門而入,卻是瞧見屋中空無一人,慎兒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回過神來。
她皺了皺眉,還是將花插進了屋中的花瓶,又在屋中坐了許久,這才吹熄了蠟燭不緊不慢的離去。
空氣中有些燥熱,兩側樹木鬱鬱蔥蔥,兩行帶刀侍衛護送著一輛馬車漸行漸遠。
在暗中,雲樂身著一身夜行衣,悄無聲息的看著官道上的馬車。
「你現在要動手?」
是路承安的聲音。
回眸去看,路承安正居高臨下的看著雲樂,他站在雲樂的身後,皎潔的月光越過他的身形拉出一個影子。
髮絲如墨,一襲黑袍,腳踩金靴,滿臉淡漠。
雲樂愣了愣,隨即又轉過了自己的眸子,「剛出長安城,我又不是傻子。」
「你大可不必一直跟著。」
雲樂搖了搖頭,「不,我還是要一直盯著比較合適。」
雲樂正欲隱匿進夜色,卻是被路承安一下子按住了肩膀,雲樂不解,「怎麼了?」
路承安聲音淡漠,鬆了手,似乎是漫不經心的說道:「看上去你似乎很用心,我倒是開始懷疑這是你預謀已久的了。」
他話語中的質疑實在是太明顯,雲樂一愣,隨即皺眉,理所應當的回視。
「這是自然。」
「你真的只是想要給他一個教訓,還是想要借這次機會做些什麼?」
「首輔大人疑心真重,若是懷疑,那你回去就是了。」
說完,雲樂還翻了一個白眼,繞過路承安自顧自的離去。
前往君臨的路上沈酒卿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故此也只花費了三日時間。
君臨城城門緊閉,看上去好似一座死城。只是城內升起的裊裊余煙還證明著裡面的確是存在著些人的。
馬車在城門口前停下,只聽得寒鴉在頭頂徘徊嘶鳴,但也很快落於一側的枯樹上,直勾勾的瞧著。
有侍衛上前叫喊,「攝政王前來,還不快打開城門迎接!」
這次沈酒卿動身突然,更是沒有消息傳到君臨,因此裡面的人也沒有準備。
在幾聲叫喊之後,城牆之上有人探出了腦袋,便是有人著急忙慌的打開了城門。
厚重的城門被兩三個人推開,還沒有看清楚裡面的景色,便是四五個人乞丐模樣的流民沖了出來。
城內的守衛一時阻攔不住,眼看著流民便是衝到了馬車前,隨行的侍衛很快便是將其制服,踩在腳底。
「放開我們!我們要出去!我沒病!」
「我要離開!我還不想死!」
「放開啊!」
城中守衛連忙迎了出來,跪倒在地,「驚擾攝政王,還請殿下恕罪!」
聽到攝政王的名號,原本吵鬧的流民也安靜了下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終究是露出了敬畏之色。
息燭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的三個守衛,「怎麼就你們三個?城中其他當差的人呢?」
守衛瑟縮了一下身子,「回大人,他們都病了。」
「病了?」
「是,這病來的突然,現在城中未染病的當差之人屈指可數,實在是忙不過來。」
沈酒卿不緊不慢的開口道:「為何要跑?」
他問的是這幾個流民,便是有人壯著膽子答道:「若是不跑,留在城中就是死路一條!我們還不想死啊!」
君臨城已經頒布了封城令,是為了控制瘟疫,若是瘟疫肆行,那這天下便是亂了。
沈酒卿也是個人狠話不多的,只是淡淡的吩咐道:「打暈,拖回去,封城。」
「是!」
幾個守衛顯然也是被沈酒卿的手段嚇壞了,匍匐著身子不敢說話。
沈酒卿吩咐進城,守衛們連忙拿來艾草給所有的侍衛熏衣,這才迎著眾人進了門。
君臨也是僅次於青都的大城,兵力充足,可現在卻是一副凄慘的模樣。
空蕩蕩的大街家家緊閉房門,空氣中瀰漫著艾草的味道,就連天色似乎都是灰濛濛的死氣。
沈酒卿掀開車簾看了看外面的景色,微微皺眉,「城中百姓呢?」
「前些日子太醫來看了,讓所有百姓都呆在家中,那些身子骨好的都幫著挨家挨戶的送飯送葯,照料病人,在臨時搭建的葯棚熬藥。」
「患病的人都在家中么?」
「也不盡然,大部分都被關在家中,重病的都集中在了城主府,集中管理。」
守衛答得用心,不敢有一絲的隱瞞,陪同在馬車旁顯得小心翼翼。
息燭看著周圍的凄涼,微微皺眉,忍不住問道:「軍營的人呢?」
「大人不知,軍營的人也未能倖免,也和這些差不多。」
馬車停下,原是主街道被雜物團團圍住,儼然是斷了前路。
「這是怎麼回事?」
「前面便是城主府,為了防止重病的人私自逃出來,也是為了有人擅自闖入,這才阻了道路,便於管理。」
沈酒卿輕笑一聲,分辨不出其中的情緒,「也是太醫的意思?」
「不,這是葉副將的意思,軍營將軍和城主病倒之後,現在城中事物都由葉副將暫為管理。」
息燭微微皺眉,「葉副將?君臨副將不是姓明么?」
「之前是明副將,但是一月前明副將暴斃野外,將軍便是提拔了葉副將。沒過多久便是爆發了瘟疫,此事便是一直耽擱沒有上報。」
守衛小心翼翼的問道:「殿下,安全起見,我們可以為殿下在城外安營紮寨。」
息燭也是看著馬車的,等待著沈酒卿的下一步指令。
沈酒卿掀開車簾,自顧自的下了馬車理了理自己的袍子,「進去看看。」
「可是殿下……」
沈酒卿看了一眼息燭,息燭便是噤了聲,轉而看著守衛,「讓他們打開。」
守衛點了點頭,連忙敲了敲雜物的擋板,那邊很快傳來了回聲,便是有人移開了一道小門。
穿過臨時搭建的「牆體」,沈酒卿很快便是看見了城主府三個大字,這裡的人很多,來來往往,頗為忙碌。
身著白衣的醫女蒙面為哀嚎呻吟的人救治安撫,大門敞開著,但凡是遮風避雨的地方都鋪上了涼席,蓋著一層薄薄的被子,便算是床位。
門口尚是如此,更不要說是裡面的景色了。
聽到攝政王來了,裡面便是匆匆忙忙跑出來一個年過半百的太醫。
「微臣參見殿下。」
行著禮便是要跪下去,沈酒卿卻是叫住了他,「不必了,說說現在的情況吧。」
他回眸看了看身後的人,「還不去幫忙?」
頓時,身披劍甲的侍衛們也都散入了人群,熬藥的熬藥,抬人的抬人。
只有息燭還留在沈酒卿的身側。
「可有死傷?」
太醫微微皺起了眉,「這瘟疫實在是怪,侵略性頗強,不過三日人便是動彈不得了,日益虛弱,但至今還沒有人因病而亡的。只是偶爾暴起,不受控制,會傷人。」
「可有查到來源?」
太醫還是搖頭,面上滿是惋惜和自責,「尚未,微臣無能。」
沈酒卿進了城主府,斂眸看著,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挑。
這場瘟疫來得蹊蹺,掛書也很蹊蹺。
「可有暴亂?」
一般瘟疫剛剛開始爆發的時候,民心不穩,都是拚命的往外跑,衝突不斷。當封城令下來的時候,哄搶糧食,搶劫的案子也不會少,能盡忠職守的當差人也少。
城主和軍營將軍都染病不起,秩序無人維持,定會亂的不可開交。
但是今日一看,一切都好。
太醫的臉上終於鬆弛了些,「這些還得靠那葉副將,在我們來之前便是採取了雷霆手段,分批隔離,安撫民心。」
沈酒卿微微挑眉,「這麼說,那位葉副將倒是一個了不起的角色了。」
他看著息燭,淡淡的說道:「本王倒是很好奇這個葉副將。」
「屬下明白。」
軍營大門如同君臨城門一般緊閉,景色的確和城主府的一般。
葉腐安坐軍營帳篷之中,平日用來訓練的場地此時也是帳篷林立,煙霧繚繞,有些看不真切。
有小兵來報,說攝政王親臨,正朝著軍營來了。
葉腐緩緩睜開眸子,眼中情緒複雜,淡淡的說道:「既然來了,還不快打開大門迎接我們的攝政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