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君臨副將
軍營遠離城主府,位於城南,倒是離城門頗近。
聽了沈酒卿要去軍營的消息,方才城門的守衛自告奮勇的帶路。
這一路走來,不少人好奇的推開窗戶偷偷看著,只是察覺到目光之後又很快的收回視線。
他們臉上大多都綁著繃帶,滲出深黃色的液體,看上去有些滲人。
守衛連忙道:「這病就是這樣的,剛開始的時候身上老是會滲出奇怪的東西,倒是也沒有多大的影響。」
息燭抱著手,一直在四處張望著,「你整日在城中亂竄,也不怕被感染么?」
守衛笑了笑,眼中流露出一絲得意來,「最開始也害怕的,但時間久了就發現無論和什麼人接觸,就是不會被傳染自然也就不怕了。」
沈酒卿多看了守衛一眼,淡然的問道:「城中和你一樣不受影響的人多麼?」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但是葉副將肯定也是的,他親力親為照顧軍營的人,現在也沒事兒。」
沈酒卿和息燭四目相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城門現在無人看守么?」
「殿下放心,葉副將派了人巡邏,和往常無異。今日只是剛好軍營有人發病,差點失去控制,這才抽調了回去。」
到了軍營門口,守衛也就停了下來,「殿下小心,這發起病來不受控制,見人就抓,力氣大得驚人。尤其是軍營的人,與尋常百姓比起來厲害許多。」
沈酒卿立在軍營門口,很快便是看見一個人正朝著自己跑過來,身後還跟著幾個小兵。
「末將葉腐參見殿下。」
沈酒卿淡漠的看著眼前的人,雖然有些狼狽,但依舊是意氣風發,「你就是葉副將?」
「正是末將。」
進了軍營,沈酒卿高坐主位,看著底下的葉腐,一襲蟒袍威武霸氣。
他用手指關節漫不經心的敲著桌面,「葉副將及時止損,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這是末將之責。」
沈酒卿這一問便是一整日,直至天黑,葉腐也就站了整整一天。
攝政王到來的消息很快便是傳遍了大街小巷,所有人都心懷希翼,這次瘟疫應該是要過去了的吧。
但是軍營卻是傳出了其他的聲音,攝政王並不是來拯救他們的,而是來親力親為毀滅他們的。
若是這瘟疫根本沒有法子治,那要怎麼辦呢?
從大局出發,不過是一把火的事兒罷了,到時患病的沒患病的都困在城中活活燒死。
燒個幾天幾夜,再晾它個三年五載這瘟疫也就徹底沒了,然後再下令抽調些人過來,君臨城還是那個君臨城,只是換了批人罷了。
一時之間,說不清是恐懼多一些,還是希望多一些。
夜幕之下,雲樂緊貼著牆壁,透過縫隙便是看著營帳內的沈酒卿和葉腐,莫名的有些激動。
她隱入夜色,與竹幽和竹七兩人會了面。
她看了看兩人,問道:「路承安呢?」
竹七看了一眼雲樂,很快又是移開了自己的眸子,回答雲樂的是竹幽。
「主子已經回長安了。」
雲樂撅了撅嘴,心中卻是忍不住的喜滋滋,他將最得力的竹幽留在自己的身側,也是用心了的。
她低低道:「你們只管引開息燭和葉腐,沈酒卿這人交給我了。」
竹幽抿了抿唇,「雲樂姑娘,你費盡心思只是想得到一個機會刺殺攝政王么?」
但凡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就算是引開了息燭和葉腐,也沒有人能近沈酒卿的身。
他好歹也是響噹噹的戰神,單用一隻手也能徒手殺敵數十的殺神啊!
更何況他明知此次賑災有詐,不可能不防備,更不可能讓自己獨身一人暴露在外。
雲樂眼中染上了笑意,「是,也不是。」
竹幽試探性的勸道:「姑娘,僅憑我們三人,怕是……」
雲樂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即道:「你說得沒錯,所以你們誰去引開息燭?」
兩人四目相對,竹幽最終還是妥協,「我去。」
竹七面無表情,「那我去引開葉腐。」
雲樂滿意的點了點頭,看著竹七,「不要和葉腐糾纏,一旦葉腐要回來不要阻攔,只管離去就是。」
竹幽有些不解,「姑娘你呢?能否全身而退?」
「這就是我要說的關鍵了。」
她從袖口中拿出一藍色小瓶,「將此物混入將士們的吃食中,不會害了他們的性命,只是犯病躁動一陣罷了。」
竹幽接過東西一言不發,只是看著雲樂的臉色微微變了變。
沈酒卿似乎是有些乏了,撐著臉閉眼假寐,良久才道:「所以你說你是顧安之的弟子?」
「是。」
「神醫弟子怎麼到這君臨當起了副將?」
葉腐抬起眸子,「找我師妹。」
沈酒卿勾了勾唇角,似乎是來了興趣,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既是神醫弟子,瘟疫肆行已久,可有救治法子。」
沉吟了一會兒,葉腐點了點頭,「有,現如今軍營之人已經好了許多,不少人康復。再過一日,便是可四處分發湯藥,連服五日即可。」
忽然外面傳來了一陣的騷動,夾雜著哀嚎聲,息燭連忙擋到了沈酒卿的跟前。
葉腐也瞬時冷了臉,剛剛掀開帘子,便是看著一個士兵撲了過來,雙眸猩紅,雙手彎曲,面目可憎。
葉腐立即一腳提在那人的膝蓋上,很快便是將其打暈,「出什麼事兒了?」
喘息跑來的小兵面露驚恐,「他們突然犯病了,我也不清楚。」
「太醫呢?」
「去了城主府,還沒有回來!」
葉腐轉頭看著沈酒卿,「殿下還請在此等候。」
等到葉腐離去,沈酒卿看了看息燭,「你去看看。」
「是。」
軍營內亂成了一團,葉腐冷著臉制服一個個發狂的士兵,進了人群之中。
息燭也跟在他的身側,兩人合力,雖說不難,卻也實在是吃力。
「葉副將身手不錯。」
可惜葉腐未答,只是身子一頓,便是將眸子轉向了不知何時落在跟前的兩個黑衣人。
他抽出腰間利刃,「你們是何人?擅闖軍營,乃是死罪!」
可是黑衣人只是揮劍隨手斬死撲上來發狂的兩人,微微偏頭,像是挑釁。
這一幕似乎是激怒了葉腐,他暗罵一聲便是提劍迎了上去,兩人很快便是纏鬥在一起。
息燭回過神來的時候,另一個黑衣人已經追了上來,招式凌厲,絲毫不給自己留活路。
息燭本無心迎戰,若是有人刻意為之,那麼最有可能是朝著沈酒卿來的。可是偏偏此人招式有些眼熟,息燭便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趁亂雲樂果真順利的溜進了營帳之內,沈酒卿似乎是聽到了聲響,不緊不慢的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他慵懶的抬眸看了一眼雲樂,微微勾了勾唇角,滿不在意,「你來殺我?」
雲樂扯下了臉上的面罩,露出一個溫婉的笑來,「殿下本領我也是聽說一二的,哪裡有本事敢刺殺攝政王殿下您?」
「說吧,你想幹什麼?」
「我是來勸殿下離開的。」
沈酒卿挑了挑眉,「勸本王離開?有意思,你難道不應該盼著本王死在這裡么?」
「瞧殿下說的這話,有人要在此殺你,其力量又不是我能抗衡的,便是只能稍稍提醒。」
「你為什麼一起幫我?」
雲樂垂眸,「我不僅僅是幫殿下,更是為了想有恩與殿下,好讓殿下欠我一個人情。」
沈酒卿微微展了展身子,輕輕揚了揚自己的下巴,示意雲樂繼續說下去。
「上次已經有人奉了殿下的命令來殺我,我希望殿下可以放過我。」
雲樂直直的看著沈酒卿,還有些迫切,不像是在說假話。
沈酒卿自顧自的倒了一杯熱茶,端起來吹了吹,又皺著眉放下,「你家主子不是將你護得挺好的么?怎麼?怕了?」
雲樂忽然跪了下去,「我與首輔大人本就是交易關係,他替我整治大夫人,我幫他救治重要之人。現下交易已清,毫無瓜葛。」
「是么?」
沈酒卿說得漫不經心,「本王倒是好奇,什麼重要之人,竟讓路承安這般費盡心思。」
雲樂似乎是有些猶豫,「我若是說了,殿下能放過我么?」
沈酒卿將杯中熱茶一飲而盡,低垂著眼眸,「可。」
話音剛剛落下,便是有沉重的腳步聲傳來,雲樂連忙重新戴上了面紗。
一把利劍忽然刺透了帳篷,直逼雲樂面門,雲樂連連後退舉劍去擋,這才勉強躲過,耳邊只有金屬碰撞的嗡鳴,頗為刺耳。
闖進來的是葉腐。
見營帳中果真有蒙面人,葉腐二話不說便是揮劍朝著雲樂襲來。
而沈酒卿也樂得看戲,乾脆一言不發的看起來,眉梢染上几絲笑意。
葉腐與雲樂招式出奇的一致,但是在力氣上佔了大頭,很快便是制服了雲樂。
伸手正欲扯下雲樂面紗之際,沈酒卿及時叫停,「好了,今晚就到此為止罷,葉腐,放了她。」
葉腐還想說些什麼,但還是一句話沒說鬆開了手,雲樂這才捂著自己的肩膀輕哼了一聲。
她瞪了一眼葉腐,有些埋怨的意思。
葉腐皺眉,試探性的開口,「師妹?」
沈酒卿笑了笑,當初雲樂說路承安看中了她的醫術,自己本是不信的,可眼下自己卻不得不信幾分。
他穩穩的放下手中的杯子,「怎麼,雲樂,你還沒有和你師兄相認么?」
雲樂悶悶的說道:「尚未。」
葉腐似乎有一大串的話要說,但是礙於沈酒卿也只能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只能在沈酒卿的面前跪下。
「殿下,我師妹無意闖入,還請現在莫要怪罪!」
沈酒卿笑道:「有意還是無意本王心中自是清楚,雲樂,你的事兒我答應你了。」
他緩緩站了起來,「宣德侯府的姑娘跑到這裡來了本王也不好交代,你回去吧。」
「宣德侯府?師妹,這是怎麼回事兒?」
還沒有等到雲樂說些什麼,沈酒卿便是說道:「要說的話留到長安再說吧,既是師兄妹,你們日後見面的日子還在長呢。」
雲樂斂了斂眸,默默的退了出去,只剩下滿臉茫然不解的葉腐。
「殿下,我師妹她……」
這時候息燭也趕了回來,見沈酒卿沒事兒也就鬆了口氣。
沈酒卿擺了擺手,「不是發病了么,葉腐你先去安撫將士吧,你要問的事兒本王待會兒自會告訴你。」
「是。」
等到葉腐離開,息燭這才上前,「殿下,剛才的人像是長安的人。」
沈酒卿看著自己的指尖,淡淡的說道:「你說葉腐能否化為己用?」
「葉腐?」
「神醫的弟子,身手也不錯,涉世不深,便於掌控。更何況……」
還有一個雲樂可以作為牽制。
「要將其帶回長安么?」
沈酒卿透過搖曳的燭火看向別處,似乎是自言自語,「賑災有功,的確是人才,日後定有作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