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天降祥瑞

12 天降祥瑞

第二日夜裡,北風那個吹;靜悄悄的,飄起了鵝毛大雪。

林鱗游蜷縮在自己的被窩裡,睡得正香。

隔壁的張賁楊放鼾聲如雷,也睡得很香。

錦衣衛三天一輪休,昨夜三人正巧都是三天中最後一天當值,第二天不用畫卯,所以圍著火爐喝得大醉。

人是群居動物,有張賁楊放陪伴,林鱗游倒不覺得穿越的生活有多孤獨寂寞了,現在唯一的心結,就是張賁到底是不是也是個穿越者?

其實是不是穿越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對於同樣是穿越者的自己,心裡有沒有惡意?

三人睡得正香的時候,殊不知雪夜中,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出了鞘,一人悶哼一聲,脖頸有熱血噴涌而出,澆在剛積起的落雪上,恰如綻放了一朵朵的嬌艷梅花……

……

三人睡得正香的時候,教坊司的姑娘們也還在辛苦待客。

南市樓。

一個狎客喝得醉醺醺的,由一個龜公扶著,嘴裡含糊不清地嚷嚷道:「嘛的!夜壺滿了也不知道倒掉!害老子髒了一身!誰知道上一個廝貨有沒有花柳!」

龜公一個勁地陪著不是,將狎客扶到了巷子拐角處,不一會兒,響起了「嘩啦啦」的放水聲……

……

過了不久,龜公獨自一人回了樓,叫上兩個同伴道:「有個夯貨醉倒在雪地上了,我一個人扯不起來,你們跟我一塊去扶了進來,可別給凍死了。」

兩人便跟了他一塊往巷子走去,遠遠的,燈光映照的雪地上,果見一動不動地躺了一個人,一人上前搖搖他的身子,見沒有反應,便將他翻了個身,赫然發現他脖頸處血跡斑斑,早已斷氣多時……

三人趕緊告訴了鴇兒孫姑姑,孫姑姑又趕緊去教坊司衙署找司樂,卻被告知司樂早已睡下。

值班衙役在雪中踱著腳,「孫姑姑,你們南市樓,死幾個狎客,也不是啥稀奇事了,要我說,直接抬亂葬崗丟了去,別找事了……或者就說是,酒醉凍死的!」

孫姑姑說:「哪那成啊!脖子上那麼大一道傷,說是凍死的誰信?畢竟是命案,我若是瞞下不報,到時候擔責的是我!」

「行了,我知道了,明兒一早,我跟司樂說。」

……

凌晨四鼓時分,皇城內,一個太監邁著小碎步激動走著,來到皇上的寢宮,向朱棣報了祥瑞。

……

寅時,睡得正香的林鱗游被人一陣猛搖。

迷迷糊糊間,林鱗游心中不爽道:老子剛穿越過來,就不能讓老子好好歇一歇嗎?雖說錦衣衛總旗是個閑差,但是穿越這數月以來,睡過的懶覺還沒九九六的時候多!

雖然說這種睡懶覺的行為可能會被六科十三道彈劾,但特么今兒個是休沐日啊!

「二哥,起床了!」是楊放在一個勁搖他。

「大哥,你是我大哥!」林鱗游終於被搖醒了,「大哥啊!今兒個休沐日,何況雞都還沒叫,你這是幹啥?」

楊放說:「莊戶的雞是沒叫,可教坊司的雞,早就在叫了。」

「哪有人一大早去教坊司的?!」

「是南市樓,又出了命案!」楊放說,「這是咱的地頭啊!不去看看說不過去。」

「叫幾個弟兄去不就行了?」林鱗游懶洋洋道,扯過被角蒙在頭上。

「不行啊二哥!」楊放說,「袁指揮使和李千戶都已經在現場了,聽說還驚動了紀指揮!咱要是不去,說不過去啊!」

袁指揮使,袁江;李千戶,李春;都是林鱗游他們的直屬上司。聽說這兩人跟紀綱的關係都很不錯。

紀綱早在八月份就已擢升為了錦衣衛掌衛事都指揮僉事。

「怎麼,他又死了乾兒子?」

「噓!這話可不能亂說。」楊放低聲道,「死的倒是一個普通百姓,我也不知為何會驚動他,咱還是趕緊去看看吧!」

頂頭上司都去了,看來不去是不行了。

「大哥呢?」林鱗游無奈地從溫暖的被窩中鑽出,一邊穿衣一邊問。

「已經先行過去了。」

「這小子這次這麼積極?平時最能睡的可是他啊!」

雪已經積得很厚了,有幾隻麻雀在雪地上跳來跳去,留下小小的爪印。

天上的雪還在紛紛揚揚飄灑。

兩人踏著雪,匆匆來到南市樓後巷,果見已圍了數個同僚,將巷子口都封鎖了。

千戶李春在人群中很是顯眼,因為他穿了一身珍珠白雲錦妝花羅飛魚服,比滿地的雪還要耀人。

張賁在同一個錦衣衛校尉竊竊私語:「怎麼他今兒個穿上飛魚服了?」

校尉低聲說:「天降祥瑞,聽說皇上召了欽天監監正與幾個大臣宴賀賞雪,怕是李千戶也有份,一會就得入宮呢!」

「哎呀!羨慕,啥時候咱也有這待遇啊!」張賁低聲感慨。

「那得等大人您至少升上千戶。」校尉說,「以大人您的魄力,那還不是易如反掌?」

「就你小子嘴甜。」

林鱗游楊放正待上前行禮,聽得身後巷口傳來踏雪之聲,回頭一看,見是一四抬轎輿正緩緩放下,轎旁一名錦衣衛擺上踏凳,另一名錦衣衛同時恭肅一旁掀開了轎簾。

轎簾開處,一臉威嚴的錦衣衛指揮使袁江走了出來,一身火紅的貯絲羅紗麒麟服,在純白的飛雪中彷彿孤傲怒放的一朵海棠!立馬就讓李春的飛魚服黯然失色了。

「指揮使!」眾人都讓開一條道,躬身行禮。

袁江踩著他的鑲珠花熊皮靴,慢慢踱了過去,瞟一眼地上的死屍,又環視了一圈肅立的手下們,接著抬頭四十五度角向天,深邃的眼神看著漫天飛雪:

「此案,聖上御批結了,有人故意挑釁聖威,這是要反!」

「大人,下官立馬派人徹查!」李春道。

袁江沒有看李春,只是擺擺兩根手指頭:「此事,法司那些腐儒,就別讓他們進來啰唣了。李千戶!」

「下官在。」

「這是你的地頭,安排人手徹查,挑幾個精幹的,定要將亂黨揪出!不過切記低調行事,今日天降祥瑞,聖上宴賀群臣,我不想再出什麼亂子!」

「是!」

早朝時,有禮部的奏本呈上,言說教坊司鐵鉉二女不肯屈服事。

朱棣看著殿外的飛雪:「朕聽聞鐵鉉之妻,早已病逝於教坊司,這是你們的失職啊!」

「臣等罪該萬死。」呈奏的禮部左侍郎跪伏在地。

「鐵鉉二女,自今起,脫出奴身,從良落籍。」朱棣緩緩開口道。

大臣們遲疑一會兒,齊聲山呼:「皇上聖明,萬歲萬歲萬萬歲!」

「散朝,賞雪!」朱棣一揮袍袖,從龍椅站起。

這時卻有一不怕死的禮科給事中挺身而出:「臣有一事相奏。」

「奏來!」

禮科給事中夏堤道:「錦衣衛總旗林鱗游,多次在教坊司南市樓鬧事,臣懷疑他同教坊司案有關,請陛下降旨懲處。」

朱棣心中不悅,心道:教坊司案真兇早已伏法,還是朕御筆親批的,你這話,豈不是說朕不公了?

但他並未在臉上表現出來,轉頭看向在列的工部徐侍郎:「徐卿,你之前跟朕說,有個錦衣衛救了令公子,還殺了數個水賊,是否便是這個林鱗游?」

「回陛下,正是此人。」

「功過相抵。」朱棣說,「至於是否同教坊司案餘孽有關,夏卿,爾與紀先生一同督辦吧!」

禮科給事中夏堤和錦衣衛都指揮僉事紀綱齊聲道:「臣,遵旨!」

朱棣是記住林鱗游和夏堤這兩個名字了,對於林鱗游,他不覺得會是殺人兇手,畢竟錦衣衛要殺人,完全不需要那麼麻煩;至於這個夏堤,屁大點兒事也拿出來說!著實有些討厭,攪了朕賞雪雅興!

然而給事中這些言官卻又是不能輕易得罪的,這些腐儒迂起來,連皇帝都敢罵!

此時雪地中的林鱗游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二弟,你不會這麼虛吧?」張賁說,「讓你少往余姑娘那跑,怎麼著?被掏空了吧!」

「不是。」林鱗游揉揉鼻子,「我感覺是有人在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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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魚過肩錦衣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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