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拳霸
陳重剛要起身致謝,卻見老乞丐已經再次轉身,對著不遠處的老者喊道:「你走又不敢走,偷襲也不敢偷襲,你是準備請我吃飯?」
老者其實一直在觀察這邊的情況,袖中的短劍已然在手,就等老乞丐露出一個破綻,自己好一擊必中,可看了半天,竟駭然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任何出手的機會,因為他感覺到自己的氣運種子像被什麼東西鎖定一般,只要自己有異動,立刻就會迎來暴風般的打擊。所以直到老乞丐對自己說話,他才深深呼出一口氣,恭恭敬敬的對答道:「還請老前輩賜下。」
老乞丐將手中的棒子扔還給陳重,赤手空拳的走到老者不遠處,說道:「就像你之前說的,你是來還債的,不巧的很,老頭子我也是來還債的,你距離圓通也就臨門一腳的事,卻欺負一個剛入化形境的人,很讓老頭子不齒,這樣,你接我一拳不死,今日之事就這麼算了,如何?」
老者聽完,冷汗直流,對方一眼就看出自己真實的境界,可以想象對方就算不是上三境的強者,至少也是個圓通大圓滿。思慮半天,老者咬著牙應了下來。
老乞丐這才露出點笑意,「嗯,總算還有點劍修該有的傲氣,不然下次我碰到拿斷劍的,非得噴他一臉。」
老乞丐活動了下自己的右手,再次說道:「你趕緊的,拿出點看家本事。」
老者這時也靜下心來,手中短劍浮現在身前,短劍上金光閃閃,夜間望去,煞是好看,漸漸的短劍開始旋轉起來,而且越轉越快,不一會,老者身前看起來像是有一個淡金色的圓環在轉動。老者這時雙手猛的往前一推,圓環帶著凌冽的靈氣直直的向老乞丐撲了過去,這就是劍修,哪怕是做守勢,也是以攻代守。
老乞丐滿不在乎的看了眼對方,眼看金色圓環已經來到他身前,「轟」!
隨後老者口吐鮮血,倒退十幾步后才定住身子,臉色灰白的看向老乞丐那邊,誰也沒有看清老乞丐什麼時候出的拳,或者說都不知道他是否出拳了。只是聽到一聲巨響后,金色圓環消失不見了,短劍遲滯在半空中,半刻后斷成了三節,直直的掉落在地上。
「嘖嘖,挺不錯的一把小劍,可惜了。」老乞丐有些惋惜的搖了搖頭,隨後又看向那位老者,說道:「不錯,果然還是有些手段的,只是你為了保命,不惜毀了與自己氣運相連的小劍,以後你的成就可就止步於此了。」
老者咳嗽了幾聲,才有些虛弱的回道:「只要活著就還有機會,死了才是萬事皆空,只希望前輩能信守承若。」
「哈哈,你不用來激老頭子,我說到做到,你現在就可以走了。」老乞丐爽朗一笑,突然又多問了一句,「等一下,留個名號下來。」
老者灰白的臉色居然有些泛紅,紅著雙眼道:「前輩既然決定要放在下走,又何必多此一舉羞辱於我?」
「呸,你也值得老頭子我羞辱,只不過一個使斷劍的傢伙徒子徒孫太多,萬一你是,我還得親自去給他說明一下,那傢伙什麼都好,就是過於護短了。算了,我看你也不像,走吧,走吧。」老乞丐憤恨的說道。
老者聽到他這麼說,心中突然福臨心至,脫口說道:「老前輩說的使斷劍的,難道是。。。劍聖他老人家?」
「呸,驢日的,他也配稱聖,就是個不要臉的老傢伙,也就你們這些劍修一天天喊他劍聖,盡往自己臉上貼金。」老乞丐破口大罵。
老者臉色再變,不是因為老乞丐咒罵自己的偶像,而是他想到了老乞丐的身份,一個敢罵劍聖不要臉的人,而且用的是拳,全天下除了一個人外,他實在想不出還有誰了。
老者再次恭恭敬敬的抱拳道:「晚輩畫日劍沈無鋒見過海前輩,多謝前輩手下留情,晚輩福薄,未能得到劍聖老人家的指點。」
看到老者如此正式的報名,再聽到他口中說著海前輩,一些人瞬間就想到了這個老乞丐的真正的身份,陳重和錢向子相視一笑,心中的巨石頓時放了下來,而四毒仙門眾人頓時臉上露出如喪考妣的表情。
「滾吧,滾吧。」老乞丐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而後又看到四毒仙門的人,更是怒喝道:「還站著幹嘛?你們也要試試我的拳頭?」
頓時,四毒仙門的人如奉聖音,在紫衣女子的帶領下落荒而逃。
這時,陳重在錢向子和趙言的攙扶下,來到老乞丐面前,剛想行禮,卻被老乞丐打斷,「行了,別見禮了,最煩你們書院的這些規矩,做人嘛,自由一點不是更好?」
現在知曉了老乞丐的身份,陳,錢二人可不敢再對他不敬了,畢竟這位可是十大宗師之一的拳霸,海無量。
兩人抱拳異口同聲道:「見過海大宗師,多謝前輩出手相救。」
老乞丐,或者說海無量捋了捋幾根鬍鬚,一臉不耐煩的揮揮手,說道:「行了,行了,是你們運氣好,誰知道我四處遊歷,還能碰上你們,要不是那些傢伙說什麼書院的,我都沒打算出來。」
說完,又看了看一臉虛弱的陳重,繼續道:「你本是少見的金系氣運種子,不用劍卻用棒子,多耗損靈氣不說,比斗時幹嘛搞那麼花里胡哨的,一會軟一會硬,一會分一會合,使棒子就是要力大勢沉,壓得對方抬不起頭才是王道。」
面對海無量的指點,陳重臉色整肅的彎下腰,說道:「大宗師教誨的是,晚輩明白了。」
「好了,書院的債我又還了一些,以後你們幾個可得給我做個人證。走了,走了。」海無量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大宗師留步!」陳重喊了一句。
「驢日的,還有事?」海無量不耐煩的說道。
「原本按照計劃,我們四人為餌,引出四毒仙門的人,好一網打盡,沒想到出了岔子,現在我有傷在身,他們三人又幾乎沒有自保之力,所以晚輩斗膽想請大宗師看護一二。」陳重頂著巨大的壓力,說出了自己的請求,四毒仙門雖然退去,但誰敢保證他們不會去而復返?再來一次,己方四人可以說死定了。
「你是想讓我老頭子給你們做保鏢?」海無量斜著頭問道。
陳重額頭瞬間布滿了冷汗,一時間忘了回答,趙言有心上前說幾句,但想到對方的身份,也有些不知如何開口。
「海爺爺,你就好人做到底吧,言哥哥說過,好人一定有好報的。」小貓兒一臉苦相的哀求道。
海無量看向小貓兒,隨後哈哈大笑起來,說道:「行吧,看在小女娃的份上,我再送你們一程,不過說好,送你們回中州書院,那是萬萬不行的。」
趙言有些奇怪的看了海無量一眼,心道:按說這位大宗師欠書院一份情,可為何又偏偏不願去書院呢?
陳重如釋重負的笑道:「不會,不會,只要看護我們到南山鎮即可,多謝大宗師。」
錢向子則臉色古怪的看了眼海無量,有些想笑,卻又不敢笑的樣子。
小貓兒人小心大,聽到海無量同意了,跑過去一把抱住海無量的胳膊,一邊搖晃,一邊說著些恭維的話,這些話要是陳重他們說了,海無量保准一臉嫌棄,可面對一個七八歲大的女娃,動聽的童音配上好聽的話,海無量卻是歡快無比。
由於陳重有傷,今晚肯定不能再趕路,大家只有繼續留守在此地。反正有海無量在,此地不敢說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但前十肯定能進的去的。
錢向子和趙言兩人又連夜將附近四度仙門人的屍首挖坑埋了,兩人忙了一宿都沒怎麼合眼,所以到了白天趕路時,兩人都座靠在馬車上打起盹,而負責駕駛馬車的竟然是海大宗師,日後這要是說出去,估計沒人會相信。
海無量為人洒脫,不拘小節,駕駛馬車也是信手拈來,身旁坐著小貓兒,兩人說些江湖軼事,當然大部分時間都是海無量在說。小貓兒則不時的問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逗得海無量哈哈大笑。
臨到落日,幾人終於來到南山鎮城門口,無論幾人如何懇求一起吃個晚飯再走,也好讓他們表達一下謝意,可海無量都執意要立刻離開。小貓兒紅著雙眼,拉著海無量的手,哽咽道:「海爺爺,既然你不願意,我也不強求你,只是你不要望了小貓兒,有空要來看我。」在她看來,這位老爺爺對自己有救命之恩,還跟自己聊了一路,沒有絲毫不耐煩,所以對他產生了一絲不舍之情。
海無量坎坷半生,一直未娶,等到自己功力大成,年齡也大了,索性也就斷了娶妻成家的念頭,孑然一身,四處漂泊。不想與這女娃相處一日,竟然生出了些塵心來,想到如果娶妻生子,自己的孫女也該有這麼大了,心中更是一軟,罕見的柔聲道:「小貓兒乖,爺爺有空定去看你。」
「那,拉勾!」小貓兒強笑著勾起右手小手指。
「哈哈,好,拉勾。」海無量也是童心泛起,一大一小兩隻手在夕陽下勾連在一起。
「你這手上怎麼都是傷?」海無量有些心細的發現,小貓兒手上有很多劃痕,而且年紀小小的,已經有了一些老繭。
「前些日子,娘身體一直不好,所以我一直幫著幹活呢!海爺爺,言哥哥說我雖然人小,但做事不累贅呢!」小貓兒一臉驕傲的表示。
海無量沉思半刻,對著趙言他們問道:「這女娃到底怎麼得罪那。。那個什麼毒門了?」
趙言索性將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說了出來,海無量聽完,對小貓兒說道:「你娘留給你的手鐲能讓爺爺看看嗎?」
小貓兒沒有絲毫猶疑的就將手鐲拿了出來,遞給海無量,海無量打開一看,隨後面無表情的將其收入自己懷中,對眾人說道:「你們三個自行進城吧,小貓兒以後就跟著老頭子了。」
四人都有些意外的看著海無量,趙言更是硬著頭皮說道:「海。。。海大宗師,小貓兒娘臨死前將她。。。託付給我,我得負責。」
「你先照顧好自己吧,這事就這麼定了。」海無量不容討論,然後俯下身子在小貓兒耳邊耳語一番,小貓兒臉色微微變了變,最後抿了抿嘴,走到趙言身邊,說道:「言哥哥,我決定還是跟爺爺走了,等過幾年,我再去中州書院找你。」
趙言看向小貓兒,見她神色堅定,應該是做好了決定,心中也大概猜到了些,以海無量的閱歷,那雙天毒手鐲,肯定是認出來了,小貓兒留在海無量身邊確實是當下最好的選擇,對小貓兒更是一次莫大的機緣。良久,趙言才緩緩說道:「照顧好自己,多看,多想,最後再做抉擇。。。後會有期。」
錢向子也來到他們身邊,從身上掏出一些小瓷瓶,遞給小貓兒,說道:「都是一些防毒,解毒的葯,你留在身上備一備吧。」
小貓兒彎身道謝,隨後跟著海無量向著相反的方向離去,落日餘暉即將散去,趙言三人默默的注視著一老一小背影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