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情報交換
「滴滴滴——」
關門提示音響起,列車緩緩出發。
段運鋒並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麼,也不知道留下來會不會是正確的選擇。他看著窗外站台上黑壓壓的人影,默默握緊了身旁女友的手。
「肚子好餓啊。」
突然間,坐在下鋪的風衣男突然幽幽的開了口。他看了眼對面的李泰緣,擠出了一個怪異的笑容:「哥們,有吃的嗎?」
賀煒燦聞言,頓時緊張了起來。那男人的微笑看起來就像櫥窗里的假人,臉上的肌肉無比僵硬,看得他心裡直發毛。
「前面9號車廂是餐車,裡面的食物免費,想吃可以過去看看。」李泰緣神情自若道。
男人聽后,眼中頓時流露出了一股狂熱的喜色:「真的嗎?太好了,我已經很久沒吃東西了,肚子真的好餓啊……」
說著,他便兀自起身,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包間。
段運鋒原本還滿臉愁容的看著窗外,眼看著站台和那些離開的倖存者身影在不斷後退、縮小。就在他打算坐下之際,窗外外面的人群像是看到了什麼極為恐怖的東西,紛紛爆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尖叫。
「救命……不要,不要過來!啊啊啊啊!!!」
轟鳴的列車聲並沒有掩蓋住外面的哀嚎、哭泣與謾罵。那些叫聲實在太過凄厲,即便列車已經開出老遠,卻依舊回蕩在空曠的郊野,無孔不入地鑽進了車廂。
「還好剛剛我們沒下車,不然一定會遭殃。」
「是啊,也不知道那外面有什麼,這趟車究竟會開到哪?」
剛才那些選擇留下的乘客在聽到外面的動靜后,再也無法保持淡定了。他們紛紛跑到過道,想看看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列車繼續向前,這一次,窗外的霧散去了些,隱隱約約能看到外面的幾顆無比粗壯的歪脖子老樹。
老樹上的葉子已經掉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光禿禿的枝丫張牙舞爪的伸著,漆黑的剪影投影在窗戶上,如同扭曲的怪物。窗外狂風大作,縱橫交錯的樹梢間有無數黑色的影子來回晃動。
「不對,那樹上好像有東西……草,上面好像掛著人啊!」
「是死人,好多死人!!!」
在其他乘客的驚聲尖叫中,李泰緣和廖華容緩緩踱步到了窗邊。
正如他們所描述的,窗外是一片駭人的森林。每棵樹上都垂吊著數具死相慘烈的屍體。有的白骨身上的衣服都已經變得破破爛爛,還有的呈風乾狀態,看上去死亡不過數月。這些屍體無一例外,臉上只剩下幾個黑洞,眼睛和舌頭都已被利器剜去,衣服上滿是乾涸的黑血。
廖華容眉頭緊鎖,根據資料,這趟K109次列車從一年前起便事故頻發。凡是乘坐過它的人不出半個月,都會因為意外慘死。如今看來,真正的乘客早已在中途遇害;而現實則跟著受到影響,製造出各種不同的意外假象,掩蓋了背後的真相。B級黑太歲的力量,果然不可小覷。
「該不會,這些都是在光就居站下車的人吧?」
賀煒燦也跟了過來,見到這一幕後,他猛地後退了幾步,臉色驟然變得無比慘白。
李泰緣表情依舊淡定,他拍了拍賀煒燦的肩膀,微笑道:「恭喜你,猜對了。我記得光就居是梵文音譯,與之相對應的,其實是十八層地獄里的「拔舌獄」。」
聽到他的話,周雨婷等人驚恐的瞪大了雙眼。
「你為什麼不早說?」段運鋒先是一愣,隨後被李泰緣的冷漠氣的不輕:「只要你開口,說不定會有更多人留下!你這樣做跟殺人有什麼區別?」
「你沒聽到么,人家都說了,良言難勸該死的鬼。」李泰緣無所謂的攤開雙手道:「那些人已經被鬼迷了心竅,我說什麼都沒用。」
賀煒燦連連點頭,表示李泰緣沒有撒謊,自己之前親眼見到乘客遇害后被替換的場景。當時下車的並不完全都是活人,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鬼魂所偽裝的。
二人的話令段運鋒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原來自己剛才頭腦發熱,險些在他人的慫恿下離開列車,也是被鬼迷了。要不是周雨婷堅定的阻攔,自己恐怕也會跟那些樹上的屍體落得一個下場。
想到這,段運鋒漲紅著臉,連連向李泰緣道歉。
「照你這麼說,那剛才上車的也是都是鬼了?」此刻,其他倖存者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說話的人聲音並不大,是一個穿花襯衫的年輕男人。他就站在段運鋒身邊,因為離得很近,所以李泰緣幾人的對話也被他清清楚楚的聽到了。
那花襯衫男身旁還站著個抱著孩子、滿臉驚恐的年輕女人。
在李泰緣的記憶中,他們三人是在余春站上車的乘客,期間也沒有吃黑衣乘務員的食物或者去過衛生間,是這節車廂里為數不多的活人。
而對方顯然也認出了他。
年輕男子環顧四周,確認自己剛才的話沒被周遭幾個怪異的乘客聽到,這才帶著身旁的女人湊了過來。
「兄弟,我記得你,你也是從始發站上車的。之前你還問我們借過創可貼呢!」男人很聰明,一上來就證明了自己的身份。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包間,壓低聲音對李泰緣和廖華容說道:「我跟我老婆也是這節車廂的。事已至此,我就不繞圈子了。剛才我一直在注意你們幾個,我看得出來,你跟這個老哥都不是一般人。」
不得不說,男人的眼睛也很毒辣。光憑剛才眾人看到窗外場景后的反應,一下子就分辨出了誰才是真正的主心骨。
「我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我有老婆有孩子,身為家裡唯一的頂樑柱,我自己怎麼樣無所謂,但我只希望他們娘倆能平安下車。這次找你們,是想跟你們合作,尋求一個庇護。當然,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手裡有條情報願意做交換,你們看如何?」
面對男人的條件,廖華容眉頭緊蹙,似乎在考慮對方的提議。
從對方的言行舉止判斷,他們並非感染者,只是無辜的普通人。可即便如此,廖華容也不會因為悲憫之心拖累自己的任務。
這次他本就是為了尋找B級黑太歲而來,眼下危機四伏,還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那些競者們也蠢蠢欲動,還要提防他人下黑手。
要是對方跟賀煒燦和段運鋒一樣身強力壯,自己還能考慮;可這個花襯衫男瘦得像根桿,估計對付個活人都夠勉強,如今還要再加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和嬰孩……想到這裡,廖華容的臉色更陰沉了。
花襯衫看出了廖華容的糾結,他上前一步,語氣急切:「哥,我知道你有你的難處。只要你們答應保護我老婆跟孩子,不光是情報,我還願意幫你們做事。求求你們了。」
「你有什麼情報,說來聽聽?如果真的很有價值,我們可以考慮一下。」李泰緣突然開了口。
眼看有戲,花襯衫眼中頓時綻放出異樣的光彩。他提出借一步說話,而周雨婷也很會看人眼色,連忙拉著段運鋒跟賀煒燦守在了包間門口。
「這孩子真可愛,是男生還是女生呀?」
周雨婷見那女人與丈夫分開后一臉不安,於是和她攀談了起來。
淺黃色棉被裡裹著個白乎乎的嬰孩。小寶寶睡得很香,嘴巴一張一合的,看上去格外討喜。
在提到孩子后,女人的神情明顯放鬆了不少。她輕拍著襁褓里的娃娃,柔聲道:「是女孩子,叫彤彤,才剛9個月大。」
另一邊,將包間門拉上后,花襯衫拿出手機,對二人道:「這裡有一段視頻,是我在餐車的時候偷偷錄下來的。裡面的內容,是關於列車乘務員的情報。相信我,這些信息或許會成為咱們活下來的關鍵。」
「有意思。」李泰緣伸出手,示意對方播放視頻。
見對方答應了自己的請求,花襯衫不再磨嘰,連忙點開了相冊。
當畫面中某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后,廖華容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那是一名身穿白色制服的乘務員,此刻,他正拖著一個巨大的塑料袋,緩緩走向餐車。濃稠的黑血沿著袋子流的到處都是,塑料袋似乎不太結實,在移動的時候隨著「啪」的一聲響動,裡面露出了一截穿著鮮紅高跟鞋的慘白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