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餐車

穿過11、10號兩節車廂，廖華容的目光快速從四周掃過。其實活人和鬼很好區分，就連段運鋒等人也能一眼分辨出來。像趙立傑夫妻那種時刻警惕四周、稍有風吹草動便坐立不安的明顯就是活人；至於那些該吃吃該喝喝，坦然入睡的乘客，想都不用想，全都是鬼。

一路走下來，段運鋒等人臉色愈發難看：他們沒想到經歷了之前的種種事件，如今車上的倖存者寥寥無幾。

站在雙方陣營角度，鬼的數量已經遠遠超過了活人數量。現在他們所處的境地十分不樂觀，萬一接下來再發生什麼變故，又該如何是好？

「哥，那邊有三個人一直在看著咱們。他們就跟在咱們後面，會不會有什麼問題……」賀煒燦走到李泰緣身邊，悄悄拽了一下他的衣角。

透過窗戶反光，廖華容也注意到了那三個舉止異常的人。從對方看到自己一行人的反應判斷，他們絕對是來參加這次任務的感染者。

只不過賀煒燦等人並不知情，因此發現被跟蹤后，難免緊張了起來。

「不用管他們。」李泰緣並不在乎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畢竟從一開始巡迴車廂檢查人數的時候，他就沒打算隱藏自己的身份。

前方便是9號餐車，剛一進車廂，眾人便嗅到了空氣中那股濃郁飄香的燒烤味。

餐車裡座無虛席，面色慘白的乘客們在大快朵頤。

靠著車門附近的餐桌邊，幾個乘客狼吞虎咽的嚼著手裡的肉串。那肉被金黃色的油脂包裹，裹著辣椒面和孜然，被烤的香嫩焦脆，看的賀煒燦肚子也咕咕叫了起來。

「乘務員，加菜！」

一個臉色白得像塗了粉的胖子吃得滿嘴流油，他抹了把嘴，伸出五根肥厚的手指朝餐台方向大喊：「再來五十串肉，要肥瘦相間的那種！對了，腰子、心、肝、腦花，這些也要！」

他說完，餘光瞟到了李泰緣一行人。

「你們也是來吃夜宵的嗎？一定要嘗嘗這裡的烤肉，特別香，這麼好的東西，在外面可是吃不著的。」

那胖子眯著眼，滿臉白膩的肥肉堆在了一起，像條面目可憎的肥蟲。

「看出來了，這肉確實與眾不同。」

李泰緣隨口應了一句，見到車廂中部有吃飽喝足的乘客離席，於是帶著其他人走到了那張空桌。

這張餐桌正對面便是點餐的前台，前台連接著廚房，位於車廂中部左手邊的位置。

廚房裡，一個白色的身影正在灶台前忙碌。備菜桌前，乘務員打開冰箱，從黑色塑料袋裡里拿出了一大塊血淋淋的帶皮生肉，將它放在了案台上。

兩把鋒利的剔骨刀來回摩擦，發出「噌噌」聲響。

銀色的刀背，在燈光下折射著令人膽寒的冷光。鋒利的刀刃從中間將骨頭剔出，隨後向上遊走，90度旋轉，行雲流水的剝下了外層表皮，露出了裡面金色肥厚的脂肪和紅色的肌理。

見此情景，廖華容眉頭緊皺，神情凝重了幾分。

「老廖，不點評一下？」李泰緣揉了揉鼻子，小聲揶揄起了廖華容。後者白了他一眼，選擇沉默不語。

白衣乘務員一絲不苟的處理著手中的食材，像是在進行一場精密的手術。刀刃絲滑的像是切豆腐一樣，唰唰幾下便將一大塊肉分割完畢。

不消片刻，大塊鮮紅肥美的肉塊被串上了竹籤，架在了烤爐上。

「真是把好刀。」

李泰緣的關注點有些不一樣，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兩把剔骨刀上，像是發現了什麼寶貝。

鮮紅剔透的肉裹著脂肪，在火焰的炙烤下發出滋滋響聲。油水不斷滴落，澆在炭上，散發出一股帶著甜味的腥氣。

聞到這股味道，那些乘客們雙眼放光，每個人的眼中都充斥著一股狂熱的氣息，似乎恨不得直接將那些還沒烤熟的肉一股腦吞下。

水池裡，白衣乘務員撈出了大段白花花的腸子，看著那飄滿油花和血沫的水面，周雨婷面色鐵青，捂著嘴幾欲作嘔。

不光是她，段運鋒的雙腿也哆嗦的厲害。廚房角落裡堆積如山的黑色塑料袋讓他一下子想到了什麼，涼氣像是蜈蚣般爬上了自己的後背，段運鋒顫抖著對李泰緣道：「李哥，那些肉……該不會是……」

「噓，有人過來了。」廖華容出聲制止了段運鋒，後者也知道不能給他們添亂，識相的閉上了嘴。

來人是兩男一女，正是剛才跟蹤他們的感染者。兩個男人莫約三十多歲，一個方臉渾身肌肉，一個矮胖面相圓滑。另外的女性年紀四十多歲，目光凌厲，看上去很有權威。

李泰緣並不驚慌，料想對方選擇主動現身，應該沒什麼敵意。

「你留在這裡，我去會會他們。」

廖華容獨自起身，拍了拍李泰緣的肩膀。他快速走到那三人面前，指了指不遠處的某張空桌，示意到一邊商量。

為首的中年女人先是有些詫異，隨後打量起了段運鋒等人。從他們拘謹迷茫的表情里，女人很快判斷出這些只是車上的普通乘客。考慮到組織的事情不能暴露，她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跟著廖華容坐到了一邊。

「李哥，那些是什麼人啊？大叔自己去，沒問題吧？」賀煒燦有些不放心廖華容，連忙壓低聲音詢問起了李泰緣。

後者一臉無所謂，直接忽略了賀煒燦的疑惑，抬起手朝前台喊道：「乘務員，點餐！」

他這一嗓子，把身邊的幾人嚇得魂不附體。段運鋒剛要阻止，卻被周雨婷扯了扯袖子：「你沒發現嗎？那些人一直在盯著我們，好像覺得我們很不合群……」

身為女性，周雨婷的觀察能力顯然要比另外兩個男人細緻不少。

儘管她也很抵觸這裡的食物，但坐下后，敏銳的她還是注意到，四周吃東西的乘客一直用疑惑的目光打量著自己一行人，似乎很奇怪這群人來到餐車，為什麼不點吃的。

如今坐在一群鬼中間已經很危險了，如果再不低調融入，一直被當作焦點，恐怕會遇到其他危險。

「還是妹妹聰明。」

李泰緣很欣賞周雨婷這份細膩的心思，他朝對方一笑，隨即扭過頭，對著來到桌邊的白衣乘務員說道：「我看你們這裡的烤肉很暢銷啊，幾乎每桌必點。」

「沒錯，烤肉是我們這裡的招牌，很受食客們的歡迎。」白衣乘務員一板一眼地說道。

「話說這些肉看上去都挺新鮮的，和外面那種冷凍的預製菜品不太一樣啊。」李泰緣狀似不經意的指了指廚房。

白衣乘務聞言，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是的，我們用的都是最鮮活的食材，您只管放心。如果現在不吃，您一定會後悔錯過如此美味的食物。」

說話間，乘務員那冒著寒氣的目光從周雨婷三人身上掃過，看得他們膽戰心驚，誰都不敢吱聲。

「行，那先來20串肉，再來10串烤麵包片。」李泰緣輕描淡寫道：「就這些吧，不夠再加。」

白衣乘務員點了點頭，轉身回到了廚房。

【作者題外話】：二陽了，卧床不起……大家最近都要注意身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