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人質
決定的權利會讓人上癮,但是很多時候決定意味著選擇,而選擇必然有放棄的因素在裡面。
放棄兩個字偏偏又是最不願意的。
就如此刻王夜所面臨的抉擇。
身後是焦急但是殺氣騰騰的部下,而前方最少有三條路是東向的。
很快前去偵查的三名士卒都策馬而歸。
「稟校尉,中間和右側均未發現敵人蹤跡,不過中間山谷有人馬衝下來的跡象。」
王夜聞言更是眉頭一皺,金兵有可能重新選擇的一條路也有可能是原路返回。
沒耽擱一瞬公主的危險便多了一分。
「大人,武司馬他們已經離此不遠了。」
雖然武成舉被關澤責令降級但是所有的人依舊習慣稱其為司馬不僅僅是因為他跟隨關承時間最久還因為其足夠勇猛。
「留下一人通知武司馬分兵從中路追擊,其餘人隨我沿左側追擊,不要吝惜馬力,他們跑不遠,追!」
來不及思慮王夜果斷做出了決定。
十匹快馬掠過,朝著痕迹疾沖。
即便是林間靈活的兩條腿也比不上四條腿。
很快王夜心裡便是大喜,他看到了金兵的蹤影。
「兄弟們,金兵就在眼前,搶回公主,殺啊!」
剩餘的九名騎兵頓時長劍出鞘策馬而出,就連王夜都沒有反應過來變成了最後。
隨著這聲大喝金兵也發現了王夜等人,頓時一陣慌亂。
王夜心中咯噔一下,一種不詳的預感涌了上來。
這股金兵人數眾人,最少兩百人,而且毫無鬥志,僅僅是聽見便一鬨而散。
疾馳的騎兵一個躍馬便追了上去,手中的長劍毫不費力的切開身上的衣物帶起血滴。
隨著人頭落地晉軍士兵的眼睛也被鮮血覆蓋,敵人雖然數十倍於己但是卻毫不畏懼,如虎入羊群一般。
但是很快也有敵人回過神來,來襲的晉軍人數少的可憐,而且因為有樹林的影響,更多的金兵士卒躲過了第一波衝擊。
有金兵軍官立即組織人馬開始試圖圍剿。
雖然金軍兵甲不齊但是憑藉人數上的優勢也不落下風,都是精銳悍勇之士,再經過短暫的慌亂之後也激起了骨子裡的兇悍。
「弟兄們,他們就幾個人,殺啊,報仇雪恥的時候到了,穩住!」
王夜心中不祥的預感徹底坐實了,他們追錯了方向。
但是被金兵重重包圍,已經有士卒捨棄了戰馬轉而步戰了。
現在的王夜只能寄希望於武成舉能夠分出足夠的兵馬走中路了。
戰鬥很快引起雙方的注意。
此時的武成舉已經分出了近百人,而且還是自己親自帶隊。
赫然是中路。
武成舉也在賭,他同樣迫切的需要證明自己。
「司馬,左邊,王校尉他們那邊打起來了,公主想來是在左路了。」一個連長快跑幾步追了上來。
「全軍止步!」
「止步!」
隨著命令層層傳遞,追擊的晉軍很快停了下來,個個喘著粗氣,不時的抹一把臉上的汗。
「司馬,咱們從這兒翻過去,聽聲音離的不足里許,一盞茶的時間足夠了。」
但是武成舉卻是眉頭緊皺,陷入了沉思。
連長急聲道:「司馬,公主的安危要緊啊!」
「不!不對!」
武成舉望著左方沉聲道:「劫走公主的金賊不過數十人,而且還損失了十幾個,人數不可能太多,本將以為王校尉遇到的可能是負責接應的金兵,而杜壇這狗賊定然是從這條路跑了的!」
連長大急道:「司馬,殿下那裡咱們不能再錯了!」
武成舉卻是非常堅定,沉聲道:「錯不了,本將相信這次一定沒錯,所有人立即沿著這條路加快速度!」
「出了任何差錯由老子一力承擔,再有妄言者立斬!」
一句軍令將那連長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化作一聲不甘的嘆息!
而這連長不知道的是杜壇等人就在離他們不到兩百步的地方剛剛停下。
「將軍,打起來了,晉軍果然中計了。」
柳棟滿臉喜色,看著眼前的杜壇臉上帶著一絲敬佩,為將者很重要的一點便是料敵於先,而且這種快感比洞房花燭夜還要爽快。
杜壇矜持的一笑道:「些許小計不足掛齒,只是可惜了那幫兄弟了。」
柳棟卻是不以為意道:「總要有損傷的,本公子回去自然會為他們請功,正是他們拖住轉移了晉軍的視線我們才能安全。」
隨後又瞅了瞅被堵住嘴的關曇道:「咱們這位公主殿下也才能有機會正兒八經的發揮她的用處。」
杜壇點點頭表示認同,繼續說道:「雖然如此,但是此地同樣不安全,晉軍兵多,一旦發現上當必然會沿此路追來,我們沒有時間,只有趕到大營才是安全。」
不過兩百步的距離,對於全速急行軍的小股人馬來說眨不了幾下眼睛。
杜壇還未來的及下令便看到一個士兵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心中頓時一股不好的預感。
「什麼情況這麼慌張?」
士兵喘著粗氣連聲道:「是晉軍,晉軍的追兵到了,有近百人,埋伏殿後的兄弟們根本擋不住,晉軍根本不要命了。」
此時喊殺聲已經傳了過來,杜壇抬頭望去,正好看到光著膀子的武成舉將手中的長劍從一個士兵的肚子上抽了出來,血濺在身上,平添了幾分煞氣。
杜壇也是沙場老手,殺過的敵人不知凡幾,但是此時卻感覺到了驚慌。
恰巧武成舉也看到了杜壇等人,長劍遙指,杜壇彷彿還能看到劍尖上的鮮血。
「金賊,納命來!殺啊!!!」
晉軍士卒如狼似虎,杜壇留下的兩個軌的士卒連幾個呼吸都沒擋住便被士氣高昂的晉軍剁成了碎塊。
雖然只有百人,但是那氣勢卻如千軍萬馬一般!
「金賊,納命來!」
沖在最前面的赫然是那個質疑武成舉的連長,一臉的猙獰。
此時的他心中不免有些慚愧,於是這種慚愧化在腳上如果衝刺的戰車一般,僅僅是片刻便在杜壇的眼中清晰了起來。
「快,快撤吧!」柳棟急了,此時他們身邊不過二十餘人,又如何能阻擋數倍於己的追兵。
杜壇作為大將在此刻必然要展現自己可為將軍的冷靜與決斷。
「不可!」
杜壇遙指追兵說道:「晉軍數倍於我,又是輕裝簡行,我軍難敵,若是撤退容易慌亂,那樣一來全得喪命。」
柳棟大急不由的高聲道:「不跑我們都得死!」
杜壇轉過頭對著柳棟說道:「世子殿下。」
這是杜壇第一次如此鄭重的對著柳棟說道:「你是我大金未來的希望,絕對不可以出現意外。」
「張文,張武。」
「卑職在。」
「你二人是本將最信任的人,武力也不俗,從現在開始你二人全權負責世子殿下的安全,一定要安全護送到軍中,不可有任何差錯。」
張文張武對視一眼皆是震驚。
「此乃軍令,違者立斬!」
二人聽完也知道事急從權,此時不是矯情的時候,連忙架起柳棟就要走。
「不行,杜將軍,你是我大金的大將,豈能有失,我們還有人質,關承的妹妹還在這裡,晉軍必然投鼠忌器,我們有機會的,只要大軍趕來便可啊。」
杜壇望著衝上前試圖阻擋追兵的部下嘆息道:「殿下,我們都錯了,關承想必就快來了,到時候我們誰都走不了。」
「張文張武,速速帶世子殿下離去。」
柳棟不服正要掙扎之時卻聽杜壇說道:「殿下,沙場爭鋒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末將能告訴你的不多了,閻陶此人雖然傲氣但是還是有些本事的,殿下若想金國強大首先得活著,莫要讓末將白死。」
說罷杜壇抽出腰間的長劍站在關曇的身旁。
柳棟已經是熱淚滿眶,金國總共才有五個司馬,無一不是國之柱石,可如今竟然因為自己而不得不折損其一。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在這亂世將才更是一個國家雄踞世間的資本所在。
柳棟望著眼前突然高大的背影深深一躬朗聲道:「將軍暫去,來日必報此仇以謝將軍!」
杜壇卻是不為所動,聽著身後遠去的腳步嘴角勾起微笑,他扯下關曇嘴裡的破布輕聲道:「公主殿下,得罪了。」
關曇冷哼一聲不做理會,但是對於這種舍己救主的人倒是也收起一些輕視。
剩餘的十幾個金兵士卒在面對如狼似虎的晉軍之時根本無力抵擋,不到半盞茶的時間除了逃走了兩個之外便全部戰死。
最後一個士兵倒下的時候杜壇神色複雜,就連手中的劍都顫抖了幾下。
武成舉越眾而出,看到關曇無恙先是鬆了一口氣,緊接著看向杜壇毫不掩飾自己的怒火。
「閣下想必就是武成舉,武司馬了吧。」
武成舉冷哼一聲道:「正是本將,速速放了公主殿下,本將還可以替你向殿下求情放你一條生路。」
杜壇卻是笑道:「只要我家殿下安全了,那我放了這位公主又如何?」
「你!」
「好大的膽子!」
武成舉怒不可遏,憤聲道:「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了,這個是大通的公主!以下犯上誅你九族都不過分!」
杜壇聽完卻是哈哈大笑,甚至眼淚都笑了出來。
好一會兒才停下來說道:「大通的公主?如今通室所直轄的地方不過一個直隸郡,武司馬你年輕的時候遊獵諸國,你問問,天下哪個諸侯還認這什麼大通?」
「還誅老子九族,老子的九族在大金,你讓永安城的巡捕去誅一個試試?」
「孤看你狂妄的很啊!」
杜壇聞言抬頭望去,眼前的晉軍士卒分開一條路,一個年輕人出現在眼前。
頭戴櫻盔,身著玄甲,肩上是龍頭披膊,胸前埕亮的護心鏡,手腕處是金鱗護臂,腳上是金絲網靴,腰間還配著一柄赤鞘長劍,面容剛毅,端的好面相。
杜壇心中微微一驚,有一瞬間的失神,但是有很快反應了過來輕哼一聲冷笑道:「想來這位便是晉王殿下了,末將甲胄在身還望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