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忙碌是治傷利器

唐鐫在忙了一晚后，有些疲倦地活動了一下四肢。雖然做為醫生早就習慣加班，可是這兩天連著值夜班，他真有些吃不消。他一路與同事禮貌地點著頭，一邊回到宿舍，脫下白大褂后，他換了一套白色便裝。鏡中的他，斯文儒雅，俊美中多了一份成熟。他一直知道自己是女性殺手，陸軍總醫院有許多護士都衷情於他。他滿意於自己的打扮，戴了頂淺色禮帽，便走出宿舍。

茶樓里人不多，可能是因為上午客人本就少的原因，唐鐫走上二樓，掀開帘子，走進一個包間。當他看到已經等在包間中的汪品川時，立刻摘下帽子：「組長。」

汪品川掀起竹簾看了一眼外面的環境，便笑著迴轉身，朝唐鐫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

「組長，我只查出這些。」唐鐫從懷中掏出一個文件袋，遞到汪品川面前。

「嗯。」汪品川打開文件袋，大略瀏覽了一下裡面的內容，「唐鐫，你這段時間著重監視一下督軍府的動靜。」

「組長，我真的做不來潛伏工作。我想申請去參軍。」唐鐫殷切地說道。

「你不是做的挺好？我覺得你現在的身份對我們的地下工作非常有利。打仗是革命，地下工作也是革命，只是形式不同。」汪品川努力說服唐鐫。

唐鐫頗無奈。他當初參軍的目的就是上前線打仗，他想用自己的綿薄之力為國家的統一與安定做出貢獻，可是結果卻與他當初所想截然不同。

「地下工作是一個無硝煙的戰場，唐鐫，不要帶著情緒工作。」汪品川似乎猜透唐鐫的心思，便和藹地笑著勸他。

「唐鐫明白！」

「我聽說你妹妹嫁入了督軍府。」汪品川試探地問道。

「錦西太任性。」提起妹妹，唐鐫便皺起眉，「請組織上放心，我不會公私不分。」

「沒人懷疑你。只是想提醒你，叫令妹多加小心。顧霸天這個人物太複雜，樹敵太多。」汪品川趕緊解釋。

「謝謝組織關心。」唐鐫立刻道歉。其實他也知道汪品川談到的這些問題。錦西就不該去趟督軍府這渾水。

……

顧宸宇坐在客廳的鋼琴旁，緩緩打開琴蓋，用右手撫過黑白相間的琴弦。

有多久沒碰過鋼琴了？原本想當鋼琴師的他，竟然很久沒碰過鋼琴，記得上一次彈琴距離現在似乎已有好幾個月。

記得上一次碰觸鋼琴，是教墨菡彈琴。

他試了一下音之後，就坐好身體，開始彈琴。他閉著眼睛，回憶著當初教她彈琴時的樣子，唇角不自覺上揚。什麼時候他們才能共奏一曲？

李副官看著顧宸宇彈鋼琴的背影，眼裡充滿擔憂。宇少這是又想起少夫人來了。宇少與少夫人雖近若咫尺，卻仿似隔了一座天涯。

今天的報紙登出來后，少夫人對宇少的誤會與失望怕會更深。這兩個人要怎麼才能和好？

「祈安，你抽空去英國大使館給少夫人辦一份護照。」當一曲完畢，顧宸宇突然開口，背對著李副官開始吩咐。

「您要送少夫人去英國？」李副官立刻猜到顧宸宇的心思。

「她留下來，只會徒惹傷心，我又沒有能力保護她。」顧宸宇扶著琴盒站起身，轉過來后，頗自責地說道。

「也好。等宇少解決了所有問題，我們再接少夫人回來。」李副官贊同地點頭。

顧宸宇嗯了一聲。

就在這時，別墅的門被人推開，他們還沒看清來人是誰，就聽到陳和那豪爽的笑聲。

「我回來了！」陳和大笑著走進別墅，向屋內的兩個人報告。

「陳侍衛長，醫生不是說你還得過兩天才能出院？」李副官詫異地看著陳和，根本沒想到他會出現。

「在醫院這些天快要把我憋死了。我活蹦亂跳的，哪裡還等得了兩天？」陳和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道。在周茉莉出現在他身後時，他笑著對李副官說：「再說，我也想咱們家可愛的小雨嘉了。」

「她不是有去看過你？」李副官皺了一下眉頭。

「就去看過我兩次，還都是我最狼狽的時候。哪如天天在督軍府見著好。只要看到那顆開心果，我這身上的傷就能立馬好一大半。」陳和半真半假地笑著回道。

周茉莉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色坯！一個雨嘉就把他迷得昏頭轉相。「鬍子一大把，還想老牛吃嫩草。」

陳和挑釁地用唇語，回身對周茉莉說道：「我就喜歡老牛吃嫩草。而且最近也流行老少配。雨嘉是我心中的女神。」

「她若真那麼神，你就別看大夫，直接看她兩眼就行。」李副官不以為然地說道。

「這主意好！」陳和笑起來。他邁著堅定的步伐走上前，用力抱住李副官：「這些天不見，我想死你們了。」

李副官推開陳和，用力咳嗽了一聲：「宇少比我更擔心你。」

「宇少，我回來了。」陳和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沒有勇氣像剛才抱李副官那麼隨便。

「傷都好了？」顧宸宇淡淡地笑問。

「是。」陳和朝他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那就行。這幾天你先休養，等身體恢復了再說。」顧宸宇關心地看著陳和。如果不是陳和墨菡擋了一槍，可能受傷的就會是墨菡。

「我好著呢。」陳和拍拍胸口，向顧宸宇保證。

這時，雨嘉從外面跑進來，一邊跑一邊驚喜地尖叫：「陳和，你可回來了。你若再不回來，我都準備去醫院打撈了。」

陳和抱住雨嘉，轉了一圈后，才將她放下：「我這不回來了嗎。」

「傷都好了？」雨嘉用手背捶了一下陳和的胸口，在聽到他的悶哼聲后，立刻道歉，「還很疼？你傷口沒長好怎麼不在醫院多待幾天？」

「他想你了。」周茉莉揶揄著說道。臭不要臉的陳和，見到美女就兩眼放光。

「他想我？茉莉姐，你說的這是哪國語言？」雨嘉不屑地笑道。陳和會看上她？打死她她也不相信。她跟陳和就算她跟小三小五他們一樣，是兄弟，是姐妹。也不知道老伯跟小三他們幾個現在怎麼樣了，她寄過去的錢夠不夠。

陳和主動替周茉莉解圍，他攬過雨嘉的肩膀，笑道：「中國話。雨嘉，我真的很想你。你這小沒良心的，都不知道去醫院看看我。」

「我在陪墨菡姐姐。再說，你不是有茉莉姐照顧嗎？還要我去看你？」雨嘉俏皮地回道。

她最主要的任務就是保護墨菡的安全，其它的，都得靠邊站。

「她那哪叫照顧。」陳和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周茉莉掐住手臂，他疼得想尖叫時，周茉莉趴在他耳邊，笑道，「我親自照顧你，你還不知足？」

「知足！知足！」陳和立刻猛點頭。他知道她要再不承認，周茉莉不知道要繼續a掉他多少錢。

看著他們之間的互斗，顧宸宇莫測高深地微挑了一下眉。

……

唐鐫在妹妹嫁入督軍府後，第一次來看她。他提著一些禮品過來，在看到秦雅芝后，先是恭敬地朝她彎了彎腰，交將禮品遞上：「都是些滁州的土特產，我媽派人專門送來的。」

「替我謝謝令母。唐先生稍等，我著人叫錦西下樓。」秦雅芝客氣地招呼唐鐫坐下。這個孩子也算是顧家的恩人。拋去唐錦西這個人物，他也算是個相當不錯的孩子。

「謝謝夫人。」唐鐫恭敬地說道。

秦雅芝上樓后，他便坐到沙發上，安靜地等著錦西。不知道錦西嫁過來后，脾氣是不是還那麼不知道收斂。

墨菡從樓下下來后，看到唐鐫吃了一驚。她沒想到他會來，不過再想了一下，覺得他來督軍府很正常，他現在是宸宇的大舅哥呢。想起顧宸宇那兩個妾，她的眉頭不自禁又皺到一起。

「墨菡……」唐鐫一看到墨菡，就緊張地站起來。他認真地看著她的臉色，擔憂之情盡現。他從報紙上看到顧宸宇與馮熙熙的照片，就猜到墨菡會很難過。可是自己工作太忙，直到今天才騰出時間來看她。看望錦西其實只是一個借口，他真正想看的人是墨菡。自從顧宸宇娶妾之後，他對她就沒放下心。

「你上次給我的藥膏很管用。唐鐫，謝謝。」墨菡站在唐鐫面前，微仰著頭，看著一身白色西裝的唐鐫。他不管什麼時候都是一副俊逸出塵的模樣。她猜除了他，應該再沒有人能把白色穿得如此好看。只是，這樣儒雅俊美的他不再能觸動她的心。她辜負了這麼好一個專情男人，把心交給了顧宸宇那個薄情漢。

「管用就好。你的傷口還疼不疼？」唐鐫關心地問道。

其實他更想問的是，她心情如何，有沒有受傷。

「身體上的傷早就好了。」墨菡淡雅地笑了笑。傷口已經恢復得差不多，她現在難受不是腹部那道疤，而是心。宸宇的風流讓她很難受，精神幾近崩潰。

「墨菡，如果在督軍府待著很委屈，就去找我。我帶你離開。」唐鐫突然鼓足勇氣，上前握住墨菡的手。

墨菡輕輕抽回自己的手，淡淡地笑著搖了搖頭：「唐鐫。我不想再辜負你一次。」

她已經不再愛唐鐫，或者說她從沒真正愛過他。她對他的感情只是少女懷春時的崇拜。在遇到顧宸宇之後，她才真正明白愛情是什麼。如果她去找唐鐫，只會害了唐鐫。她已經傷過他一回，不能再傷第二回。她不能那麼殘忍。她的無情對他來說，比手術刀還要鋒利。

唐鐫失望地看著墨菡，退後一步：「對不起，我失態了。」

「唐鐫，你不要這樣說。」墨菡捂住唐鐫的嘴，輕輕搖了搖頭，「我知道你是為了我。你是因為關心我才會這樣說。可是，我不好，我無法愛你。你對我這麼好，我卻只能傷害你。」

唐鐫拉下墨菡的手，不想讓她擔憂，便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墨菡，是我不夠好到讓你愛上我。你不需要覺得愧疚。」

「那我們不談這麼沉重的話題了。」墨菡淡雅地笑著，如一朵秋日的雛菊般，散發著迷人的馨香，「唐鐫，工作還適應嗎？會不會很累？茉莉說每次去醫院，都沒見你閑著過。」

「還好。你也知道，作為醫生，早就該習慣忙碌。再說，一忙起來，我就會把所有的煩心事都忘掉。」唐鐫笑道。

墨菡深思著唐鐫的問題，陷入沉默。

忙碌，能讓人忘掉煩惱？

似乎很有道理。

她自從嫁入督軍府，就是太輕閑了。她本該是朵堅強的野菊花，現在卻變成了一朵禁不起風霜的蘭花，一點點感情的打擊就讓她失去生命力。

「唐鐫，你們科還有沒有護士的缺？」墨菡突然做出一個決定。即使忙碌能讓人忘掉煩惱，那她就讓自己忙碌起來。

「你想工作？」唐鐫詫異地看著墨菡。作為督軍府的少夫人，墨菡根本不需要工作，除非顧宸宇養不起她。

「眼不見為凈。我不想每天待在督軍府，看宸宇的兩個小妾爭寵。」墨菡煩躁地說道。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後，她覺得自己的生命又有了意義。

「那我幫你問問。」唐鐫總算弄明白墨菡的意思，便笑著點頭。只要她開心，要他幫什麼忙他都會答應。其實這種事顧宸宇若去辦會比他簡單，而墨菡沒去求顧宸宇，卻來求他幫忙，這至少說明在墨菡心裡，他是個值得依賴的朋友。

得不到墨菡的愛，能成為她最重要的朋友，也算是一種幸福。

唐鐫看著墨菡的目光泛開燦爛的笑意。

「謝謝。」墨菡感激地看著唐鐫。

如果，她跟宸宇從未相識該多好。那樣，她還會守在滁州等他回去。

命運，總是如此捉弄人。

在她終於接受顧宸宇的愛，意識到自己真正愛的人是他后，卻遭受到最殘忍的背叛。

「舉手之勞的事，墨菡，你不要太客氣。」唐鐫誠懇地說道。

當樓上的腳步聲響起時，唐鐫趕緊退後一大步，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他愛墨菡，會愛一輩子，可是，他不能自私地給她帶來傷害。

「哥！」唐錦西人還沒到，就聽到清脆的高跟鞋踩著樓梯的聲音。她撲進唐鐫懷裡，半帶撒嬌地說道：「我都結婚好些天了，你才知道來看我。」

「工作太忙。」唐鐫揉揉妹妹的頭髮，溫柔地笑道，「看你這樣子，在督軍府似乎過得不錯。」

「我是唐家大小姐，誰敢欺負我？」唐錦西高傲地昂起下巴。那個馮熙熙已經失去她姑姑那個靠山，公公命人將馮圓圓丟進了精神病院，連看都不再去看對方一眼，所以馮熙熙已經完全失去與她競爭的優勢。讓她有危機感的，其實一直是楚墨菡這個「閑妻」。

她用嫉妒的目光掃了墨菡一眼。

「唐鐫，你們兄妹倆慢慢聊。我頭有些痛，回房躺會兒。」墨菡不想招惹是非，便轉身上樓。

唐鐫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墨菡，直到她消失在二樓樓梯口。

「哥，愛就要努力爭取。你總是這麼被動，根本不可能奪回楚墨菡。」唐錦西看著哥哥痴情的目光，便勸道。依哥這與世無爭的性格，怕等到世界末日，楚墨菡還不是他的。

「我沒要奪回她。她不愛我，奪過來又有什麼意思？」唐鐫垂下漂亮的雙眼，悵然地嘆氣。

他不是一個為了得到所愛不擇手段的人，如果他跟范斯岑一樣，那他就不配做墨菡最好的朋友。只要墨菡開心，認為待在顧宸宇身邊是她最好的抉擇，那他就尊重她，安分地做個「朋友」。

「怎麼會沒有意思？至少，她是屬於你的。你可以抱著她睡覺，可以不再承受失戀的絕望與痛苦。她還會做飯給你吃。將來的某一天，你們還可以有一個屬於你們共同所有的孩子。」唐錦西努力遊說，想要說服哥。只要把楚墨菡這個情敵弄走，她在督軍府就能混得如魚得水。到時候，還怕顧宸宇不要她？

有一剎那，唐鐫的心動了。他與墨菡的孩子，一定非常漂亮可愛。可是很快，他就清醒過來。他不能那麼自私。

「哥等著抱你跟妹夫的孩子。」他優雅地笑道。

聽到唐鐫的話，唐錦西鬱悶地抿起嘴唇：「那你可能要等很久。」

唐鐫試探地問道：「妹夫還沒跟你圓房？」

「他一直在忙，不只是我，連馮熙熙也沒有。」唐錦西無奈地說道。好在，馮熙熙縱使用盡心機也沒能上得了顧宸宇的床，所以她還算不那麼鬱悶。

「忙？」唐鐫皺起眉頭。

他是男人，所以妹妹這個理由根本不足以說服他。早先顧宸宇傳話讓他撒那個謊的時候，他就該有所懷疑。是他被愛情沖昏頭腦，才會刻意忽略這整個事件中的不正常。

忙碌只是一個借口。

難道顧宸宇真正愛的還是墨菡？

這個認知讓他的心裡很不舒服，可是卻又有種心安。顧宸宇沒有背叛墨菡，她的傷只是暫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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