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對周馨的第一次詢問
兇殺案發生的前後三天總是最關鍵的,兇手會在這段時間裡完成所有的行動,至少是大部分與被害者有關的行動,銷毀證據,然後逃之夭夭。
可夏薇毒殺案似乎有些例外,案發後第三天的凌晨,似乎相關者們還在行動,而且肖鹿所住公寓那邊發生的兇殺案也讓人感覺匪夷所思,那就讓我們把時間往前推一點,轉頭來看看周馨的情況吧。
周馨並沒有被送去醫院,救護車內的醫生檢查了她的身體狀況后,與阿姨們做出了一樣的判斷,她沒有大礙,只是極度飢餓加上疲累造成的頭腦昏沉,好好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就行了。
於是救護車在半路上變道,在警察的指揮下,把周馨送進了派出所。在派出所里,警員們特別安排了一間空房間給她休息,並讓兩個女警負責照顧,直到接近下午四點,周馨才說出第一句話來。
「我想見肖鹿。」
這句看似簡單的話,卻讓警員們瞬間互換了下眼色,他們已經接到了公寓兇殺案現場打來的電話,知道有肖鹿這麼個人,只是沒想到,周馨居然開口就提到了肖鹿,這令肖鹿的嫌疑直線上升。
其中一個警員開口問:「周馨,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清醒一點了嗎?」
「……」
停頓片刻,周馨低著的頭才抬起來,她現在坐的地方是由兩張躺椅拼接而成的,一個女警坐在旁邊為她梳理長發,而她手邊,還放著一杯喝掉一半的八寶粥。
也許是腦袋還有點昏沉,周馨皺著眉頭,眼睛好半天都沒有焦距,警員們也不著急,耐心等待著。
「……我想要見肖鹿。」重複一遍自己說的話,周馨總算是抬眼看向問話的警員。
「你和肖鹿是什麼關係?」
「我…他和我沒關係,可我喜歡他。」
「什麼意思?」周馨的話讓警員有些弄不懂。
也許是已經完全恢復了清醒,周馨嘆口氣說:「我平時做一些設計的活,不固定,有次在幫某家餐館設計廣告的時候見到過肖鹿,對他一見鍾情,之後我便從老闆那裡打聽到了他的地址,老是偷偷跟著他。」
「你老公是叫吳筱睦吧?他沒發現你的異常嗎?」
「我和吳筱睦的婚姻早就名存實亡了,我們有個兒子叫小彌,因為兩個人都沒時間照顧,就過繼給了親戚撫養。小彌的身體不太好,總是要住院,為了醫療費的事,我跟吳筱睦吵過很多次,還有他的妹妹吳筱柚,也總是看我不順眼。」
「你兒子得的是什麼病?」
「先天性心臟瓣膜缺損。」
「那收養你兒子的親戚叫什麼名字?」
「叫馮建祿,他還有個弟弟,今年剛剛高中畢業,叫馮建祥。」
「馮建祿有老婆嗎?」
「有,但他老婆叫什麼名字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他們住在什麼地方嗎?」
「不知道,吳筱睦一直都沒有告訴我。」
「不知道地址,你怎麼探望兒子?」
「我知道兒子經常住的醫院,市南區的三河中心醫院。」
「最近你有沒有去探望過兒子?」
「最近一周沒有,但有打過電話,是馮建祿接的,聽他說小彌過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你就那麼相信他嗎?」
「他向來對我兒子很好,這一點是有目共睹的,沒什麼可質疑。」
說起兒子,周馨臉上一直都沒有表情起伏,很淡漠,所以警員們對她話語的真實性有所懷疑,但並沒有表露出來。
吳筱睦、吳筱柚所住地址,周馨與他們之間的關係警察之前都已知悉,所以這些沒有深入詢問的必要,只是小彌的存在讓他們有些驚訝,到目前的調查中,都沒有人提過周馨和吳筱睦有個兒子,而且還住在夏薇所住的醫院中。
所以立刻,靠近門口的警員站起身來往外走去,大概是要去跟領導彙報情況,安排人手前往醫院。
不去管出去的人,詢問繼續下去:
「周馨,你要對自己說的話負責,你明白嗎?如果對我們撒謊的話,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嗯。」
「馮建祿跟你們家是什麼親戚關係?」
「他是我老公吳筱睦的遠房堂兄,過去不怎麼來往,收養小彌后才熱絡起來的。」
「他自己有沒有小孩?」
「有,他老婆最近才生的,現在母子兩個都住在三河中心醫院。」
「馮建祿最近的去向你知道嗎?」
「不知道。」
「好吧,現在說說你自己的事情吧,周馨,你為什麼會走到將門大道去,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不知道。」
「你自己經歷的事情都不知道嗎?」
「真的…不知道,昨天我一直渾渾噩噩的,只記得……早上想要拆窗帘洗,拆下來浸泡后,不知道為什麼……又掛了上去,然後……」斷斷續續說著,周馨突然好像很難受的樣子,彎下腰去,用雙手抱住頭。
「周馨,你還有什麼不舒服嗎?」後面替他梳頭的女警停下動作,詢問道。
周馨只是輕微地搖著頭,沒有作答,警員們立刻找來留下幫忙的醫生,讓他給周馨檢查。
檢查下來的情況讓醫生也很茫然,他只是含糊的說:周馨可能受到過什麼刺激,才導致記不清昨天的事情,可以找個心理專家來疏導一下。
這話語氣聽上去並不確定,警察也明白,周馨身體沒有大礙,有假裝、迴避話題的可能性。所以等醫生走後,他們借口去請心理專家,暫時離開了一會兒,讓周馨單獨呆著。
同時,好幾個警員也出發了,分頭去調查小彌和馮建祿的情況。還有調取從周馨家到將門大道之間的所有監控錄像,看看周馨昨天到底去過哪裡。
調取監控錄像其實從周馨一到警局開始就有人去做了,只是還沒有反饋信息過來,警員們不放心,才增派了人手過去。
待到屋子裡安靜下來,周馨才緩緩放下捂著頭部的雙手,她的眼中有淚光,充滿了悲傷,但卻沒有慌亂和恐懼。放下的手不斷摩擦著大腿兩側,將布料摩擦得皺起。
不一會兒,眼淚就一顆一顆的滴落下來,落在衣服上暈染開來,漸漸消失,如同周馨此刻濃重的心事。她沒有用手去擦一擦,只是咬著嘴唇,將聲音全部壓抑在喉嚨里。
監控室的警員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沒有人發表意見,都在思考,這幅景象讓他們的心情也很沉重,周馨一定有事情沒有說,但是,要讓她和盤托出,得想個合適的辦法才行,警員們不約而同想到了肖鹿。
周馨不是說暗戀肖鹿嗎?那就讓那邊把肖鹿帶過來,試試看能不能打開突破口。
這就是肖鹿被帶到將門大道派出所的原因,可兩個人見面並沒有達到警員們預期的效果,周馨還是沒說出更多的情況,只是一個勁地哭,最後沒辦法,警員們只能讓肖鹿留下等待。
期間見到魏悠然和柏錦,柏錦的行為並沒有引起警員注意,當然肖鹿也沒有在意,他兀自跟著警員前去吃飯,心裡琢磨著警察們把他留下的原因。
說不害怕那是假的,肖鹿現在心裡的恐懼也許超過了周馨,畢竟他什麼都沒有干,卻被莫名其妙留在了派出所里,不可能不胡亂猜測。
警局的食堂緊挨著辦公樓,裡面空間不大,四四方方的,警員讓肖鹿去找座位,自己則留下排隊打飯,肖鹿一路走過去,不斷有吃飯的警員朝他微笑打招呼,不知不覺間讓他情緒放鬆下來。
警員沒有想象中那麼嚴肅,就代表他們沒有把他當做嫌疑人來看待,這是肖鹿此刻最直觀的想法,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很快,肖鹿就找到了一張空桌子坐下,打飯的警員也朝他走了過來。
等對方坐下,肖鹿再次問:「警察先生,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
「我們準備晚上讓你跟周馨再談一次,只是現在周馨的情緒還不穩定,不能馬上帶你過去。」
「可我不認識周馨啊。」
「她說有一次工作的時候見到過你,對你一見鍾情,後來打聽出了你住的地方,就經常跟著你。」
「啊?可我從來沒有發現過啊!而且她是怎麼打聽出我的地址的?」
「具體的還不清楚,好像是從某家餐館的老闆那裡打聽來的?」
「是馨悠餐飲的老闆魏女士嗎?可她也不知道我的地址啊!」
「肖鹿,你先安心吃飯,不要問那麼多,具體情況調查清楚,我們會告知你的。」
「哦,好吧……」
肖鹿拿起了筷子,低頭吃飯,可他心裡的擔憂怎麼也消散不了,周馨說對他一見鍾情,而且還跟蹤他,這也太匪夷所思了,為什麼要這麼說呢?
肖鹿可以確定,自己從來沒有被什麼人跟蹤過,因為他每次出門都習慣性的會注意周圍環境,有人跟在後面不可能發現不了,這一點他是有自信的。
所以一會兒之後,他猶豫著問警員:「會不會周馨在說謊呢?警察先生,我這個人走在路上總喜歡東張西望,被跟蹤一次兩次可能發現不了,但多次的話就……」
「現在你不要胡亂猜測,周馨是否在說謊,我們會調查清楚的,你只要配合就行了。」
「哦。」
沒法再問下去,肖鹿低下頭,慢吞吞吃著飯,一雙眼睛時不時瞟向身邊的警員,警員也不去管他,吃完后自顧自跟旁邊同事聊起了天。
肖鹿不自覺豎起耳朵聽他們在聊什麼,都是一些與周馨和案子無關的事情,在此期間,沒再發生什麼特殊的事情。
一頓飯吃了二十來分鐘,直到肖鹿站起身,把盤子扔進回收筐中,警員才準備離開,這回兩個人一路無語,警員把肖鹿送回詢問間后就去看周馨的情況了。
肖鹿一個人等待著,空寂的屋子,讓他的不安又開始擴大起來,沒多久,他就受不了了,一個人在屋子裡來回踱起了步,每一分鐘都讓他覺得異常緩慢和難捱。
手錶指針很快來到了七點鐘的地方,屋子外面還是沒有動靜,終於,肖鹿忍不住了,他試著去打開眼前的房門,可把手擰動後門卻沒有開,這讓肖鹿猛地心驚膽戰,難道自己被監禁了?
就在這個想法冒出來的一瞬間,門被人從外面大力拉了一下,咔的一聲打開了,肖鹿整個身體被帶動著向前一衝,單腳跨到門框外面,眼前出現一張放大了的陌生面孔。
那是在門外負責登記個人信息的女警,她帶著些許疑惑問肖鹿:「你在幹什麼?」
「我…我……」肖鹿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說,好半天才接下去,「我一個人在裡面悶得慌,想出來看看情況,結果沒推開門。」
「這扇門的鎖有點壞了,有時候會卡住,你不用擔心,你不是嫌犯,我們不會拘禁你的。」女警看出他的心思,安慰道。
「可是現在這麼晚了,我怕再等下去坐不到回家的車。」
「沒關係,到時我們會送你。」
「可是……」
「放心吧,如果你不想坐警車回去的話,待會兒可以提出來,讓警員開私家車送你也沒關係,現在安心等著吧,我估計一會兒他們就會來叫你。」
「好,好,那這邊的門能開著嗎?」
「隨便你,只要不胡亂走動就行。」
「謝謝。」
女警的態度再次讓肖鹿心情稍微好了一點,他索性搬了把椅子坐到門口,看著女警辦公,也算是變相給自己找了個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