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外交主導者
7月上旬
法軍佔領的萊比錫，由奧地利帝國外交大臣梅特涅主持的和平斡旋達成了暫時停戰協議，法國與俄普兩國聯軍休兵罷戰。
雙方都知道
這次停戰並不是和平的開始，而是在為更殘酷的戰爭調集人力和物力資源贏得時間，展開最後的對決。
反法的北線戰場陷入沉寂，而南線戰場從始至終就沒有形成真正的威脅，各國都在調兵遣將積蓄實力，為最後的攤牌做準備。
萊比錫的某座莊園中
歷經一場緊張而交鋒激烈的外交斡旋，終於達成協議的奧地利帝國外交團隊人員們剛剛鬆懈下來，在房間里忙碌整理後續的材料。
這時候
從門外走進一位身量不高的中年男人，他目光威嚴的掃視了一下眾人，身上自帶的極大氣場震懾全場。
所有人都自覺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在這個中年男人面前卑微的彎下了腰，向中年男人致以崇高敬意。
他就是法蘭西皇帝拿破崙，此刻他的眉頭緊鎖，聲量不高的說道；「先生們，我需要和梅特涅閣下單獨談一下。」
「尊貴的陛下，一切如你所願。」房間里的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工作悄然離開，很快走了個乾淨。
在裡面房間的梅特涅勛爵聞聲走了出來，見到皇帝拿破崙立馬撫胸行禮，身體讓到一邊，做了個「請」的手勢。
皇帝拿破崙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徑直走了過去，率先來到這個略有些雜亂的辦公房裡。
「尊貴的陛下，來點紅酒還是咖啡？」梅特涅勛爵緊跟著走進來，貼心的問道。
皇帝拿破崙已經在椅子上坐下，聞言開口說道；「來一杯勃艮第紅酒吧，它可以舒緩焦慮，感覺上會好一些。」
梅特涅勛爵取出兩個酒杯，打開紅酒瓶的軟塞，給兩個酒杯都倒上了半杯，然後端著紅酒走過去遞給拿破崙。
「謝謝！」拿破崙接過酒杯喝了一口，目光若有所思的看著前方，緩緩說道；
「梅特涅閣下，我知道你是一位極具國際戰略視野的傑出外交官，也有相當紮實的軍事基礎，是一位很好的建議者。
目前法蘭西的困境，你有什麼建議嗎？」
梅特涅勛爵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神色凝重地搖搖頭，說道；「恕我直言，尊貴的陛下，整個歐洲都是您的敵人，這次您輸定了。」
皇帝拿破崙傲然一笑，輕輕晃動手中殷紅的葡萄酒杯，目光似在回憶的說道；
「在我擔任共和國第一執政官后十幾年的輝煌軍事生涯中，曾經有很多自以為睿智的人指出我必敗無疑。
包括我的政敵們，馬爾蒙，奧熱羅，塔列朗和拉法耶特甚至在巴黎都準備好了宣布我為叛國者的宣傳小冊子。
結果如何呢？
我率領的軍隊在逆境中取得勝利，推動法蘭西帝國從一個高峰走上另一個高峰，狠狠打了他們的臉。」
說到這裡
法國皇帝拿破崙自信的看著梅特涅，他身上強烈的氣場瀰漫開來，稍微怯弱點的人都不敢與他對視。
但這些人中不包括梅特涅，他眼神平靜的看著皇帝拿破崙，坦誠的回答道；
「尊貴的陛下
您在軍事領域所取得的輝煌成就，足以媲美歐洲大陸所有已知的賢明君主，將法蘭西帝國推向鼎盛的高峰，這一點毋庸置疑。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
您失去了賴以縱橫歐洲的強大騎兵軍團，獨臂難支，僅靠這些徵募的法國步兵，難以完成逆轉。
您面對的敵人空前的強大，也包括奧地利帝國。」
雖然不願意承認，拿破崙也知道問題所在。
在呂岑戰役和包岑戰役中，法軍付出重大犧牲屢次擊敗聯軍，卻不能把勝勢擴大成勝利，只能擊潰聯軍，卻不能殲滅。
所缺少的，就是最重要的法國騎兵。
曾經跟隨法國皇帝拿破崙縱橫歐洲的十幾萬精銳胸甲騎兵團和皇家近衛騎兵，絕大多數葬身在俄羅斯的冰天雪地中，這是拿破崙痛徹心扉的創傷。
以至於整個法國現在拿不出像樣的騎兵，最有力的臂膀被砍掉了一條。
若是單論拼消耗，法國又如何能拼得過第6次反法同盟的聯軍呢？
如今的法蘭西總人口2660多萬，而第6次反法同盟中英，奧，俄，普，西，瑞，撒丁這些國家加在一起，總人口超過1.4億，無論如何也比不過。
然而蓋世梟雄就是梟雄，自帶無與倫比的自信心，哪怕與全歐洲為敵都不帶一點怕的。
拿破崙神情輕蔑的一笑，端起紅酒悠然的喝了一口后才說道；
「戰爭一向是我擅長的領域，在庫圖佐夫元帥蒙主召喚以後，整個歐洲都找不到可以媲美的對手，哪怕他們擁有更多的兵力都是如此。
至於貴國牆頭草一樣的立場。
梅特涅先生恐怕忘記了，奧地利帝國曾經被法蘭西支配的恐懼。而我的仁慈，並沒有換來應有的回報。
我承認，迎娶瑪麗-路易絲為皇后實在太愚蠢，讓我忽視了潛伏在身邊的心腹大敵。
就是那個「幸運的斐迪南」，沒想到他能趁機佔領北義大利領和瑞士，送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驚喜。
說實話
這個「幸運的斐迪南」現在不是……未來也不會是我真正的對手。
他只是個歐洲政局投機者，有那麼一點小小的運氣和不錯的眼光，還有勉強及格線上的決斷力，僅此而已。
只要解決北方的麻煩，在南方只要一次輕鬆的行軍，就可以拿走斐迪南從法蘭西偷走的一切，這是拿破崙的承諾。」
拿破崙極具侵略性的目光逼視著梅特烈，他強大的氣場主導了談話的氛圍。
梅特涅神情恭敬的彎腰撫胸行了一禮，這才鎮定自若的回答道；
「奧地利帝國的一切行為，都基於自身的國家利益判斷，在合適的時候會對法蘭西帝國的欺凌予以堅決回擊。
斐迪南殿下主導的軍事行動，已經說明了一切。
而我本人堅持認為
無論您率領的法國軍隊如何掙扎，這次您輸定了，尊貴的陛下。
法蘭西失去了壓倒一切敵人的強大騎兵軍團，炮兵不佔優勢。我們可以把戰爭看成是雙方兵力的互相消耗，最終的結局您一定會輸。
我的看法不會改變，反法同盟中絕大多數人也持有相同看法，這是我們距離戰勝法蘭西最近的一次。」
「哼，那你們可就要失望了。」拿破崙冷哼一聲，陰沉著臉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等到離開了莊園，坐上馬車，拿破崙的心情在這一瞬間再也綳不住了，瞬間像老了十歲一樣。
他最清楚，法蘭西在戰敗的深淵中越滑越深，已經無法挽救了。
現如今
拿破崙集結了44.2萬人的兵力，火炮1280多門，另有駐守要塞的兵力和第二線的後備隊約13萬人。
第六次反法聯盟對手俄、普、奧、瑞典聯軍現有兵力約64萬人，其中，俄軍18.4萬人，普軍16.2萬人，奧軍12.7萬人（全都在南方戰線），瑞典軍3.9萬人，並共有火炮1380門，另有駐守要塞的兵力和預備隊兵力約25.5萬人。
聯軍由奧地利元帥施瓦岑貝格擔任總司令，英國遠征軍在比利時有8.9萬人，在荷蘭有3.4萬人，後續還有援軍的抵達。
這還都是往少了說，至少奧地利帝國的斐迪南兵團21萬人沒有計算在內，普魯士王國和萊茵邦聯大量的兵力沒有計算在內。
尤其是萊茵邦聯這些牆頭草，當初獨立分裂出來是由法蘭西帝國鼎力支持，如今一看情勢不妙紛紛反水。
少部分中立就不提了，大部分索性加入了第6次反法同盟，出兵出槍出物資反過頭來打法蘭西，簡直把拿破崙氣的鼻孔冒煙。
始終跟隨法蘭西帝國的只有薩克森公國等少數盟友，真可謂患難見真情啊！
現在的拿破崙還不知道，薩克森軍隊在未來的萊比錫戰役關鍵時刻，反手從背後捅了他致命一刀。
要說這個薩克森公國也是個標準的二五仔，當初在神聖羅馬帝國分裂鬧得最凶，在法國的支持下，如願以償的獨立了出來。
還帶動了一大片神羅麾下的諸侯國，公國獨立，一頭扎進了法蘭西的懷抱。
拿破崙此次密會梅特涅，原本希望從對方身上重新贏回自信心，結果卻失敗了，反而遭到了當頭一擊。
這次會晤，在世界外交史上被稱之為拿破崙的「外交滑鐵盧」，為梅特涅贏得了全球性的聲譽，更顯得光彩耀眼。
而奧地利帝國主持斡旋停戰談判，無形中搶得先機，為了戰勝法國后建立新的維也納秩序奠定基礎，這就是后話了。
在19世紀初的歐洲
自從梅特涅在外交舞台上大放異彩，一手主導並建立了維也納戰後秩序后，整個歐洲最傑出的外交家就在奧地利帝國，是19世紀上半葉歐洲和平的主導者。